且說夏瑩瑩讓爹爹幫著他們母女護送張方出山。老劍客夏九霄一看老伴兒和女兒都袒護張方,他心中是大大地不悅!但他又架不住老伴兒和女兒再三求情,老頭兒這心也就活了。其實這事情也不奇怪,因為夏九霄也是個明白人,他從心裡不稱讚濟源、濟慈,尤其反對他們在九月九擺重陽會。是非曲直,他心裡全明白。前文書已說過,他跟老伴閒談時就提到過這一點,他想公開站到老伴兒這一邊來反對濟源,但他又惹不起人家,沒辦法,只能說些好話。他讓老伴兒、女兒和張方在這兒等著,自己走到濟源的面前。
他沖濟源一拱手,道:「二師父,我看這事這麼辦吧,我跟張子美都是老朋友,他兒子來了,我焉有不關照之理?我不求別的,只求您高高手把張方放了。九月九馬上就要到了,他張方到時候還得來,到那個時候,他張方再遇上什麼困難,都與我沒有關係。因為我已經對得起他爹了。您老人家就賞給我這個面子,咱們還是好朋友,我照樣為你們出力報效!」
其實夏九霄這麼說,也不能說沒有道理,可濟源這小子蠻橫不講理。聞聽此言,他怪眼圓睜,咬碎鋼牙,道:「夏九霄,現在我才認識了你,你是兩面三刀,人面獸心,吃裡執外。表面上你給我們兄弟倆幫忙,暗地之中,你又給童林當奸細,就拿張方來說,他殺傷了我們這麼多人,你非但不痛恨,還替他求情。實在是欺人太甚!今天你叫我放張方不難,你得問問貧僧掌中的兵刃答應不答應!」說著話,濟源把十八節銅球鞭連耍了幾趟。他就要動武。
夏九霄一看,真是進退兩難啊!不論怎麼說,他也得向著自家人吧?再看老頭子把眼睛一瞪,道:「濟源啊,你太野得無理啦!我姓夏的對得起你,我不欠你的情。我是念咱們連山之好,素有往來,所以這才答應給你幫忙。現在我求你把張方放了,這也不為過。你一口咬定不答應,難道你不也是欺人太甚嗎?這就叫:只許你滿山放火,不許別人屋裡點燈啊!要這麼說,今天我非要送張方,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老朽怎麼樣?!」
「老匹夫,招鞭!」濟源像條瘋狗似的,掄鞭就砸。夏九霄沒辦法,伸手從背後拽出跨虎雙攔,老英雄就同濟源戰在一處。那位說夏九霄有沒有能耐?真有能耐。他的武藝高強,本領精通。可有一樣,他要跟濟源比,那就遜色三分。濟源學的是少林正宗的本領,而且練得是爐火純青,招法新奇。為練這條鞭,他下過五十年的苦功。
再看倆人打了三十幾個回合之後,把夏九霄累得吁吁直喘,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老頭子心中暗自著急。張方也看出來了,把他急的是搓手頓腳,心說:我把一切都寄托在這一家人的身上。要這麼一看,還真闖不出去。不但我活不了,把老夏家一家也致死了!
正在這個時候,就見從山口外走進仨人。這三個人也是參加重陽會的。不是鐵扇寺的人,也不是童林的人,他們是來看熱鬧的,他們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因為不熟悉這地方的地理,走到半夜,才來到帽兒山的山口。這三位抬頭一看,前邊怎麼這麼熱鬧哇?三位登高一望:一個和尚和一個老者正在交手,功夫都不錯。但是這三位也看出來了,那個老者已經快不行了,眼看著就要吃敗仗。他們三個人一商量:「咱們管一管閒事吧!」「好吧!」其中一位應聲往前緊走了幾步,衝前邊大喊一聲:「呔,別打啦!別打啦!看熱鬧的來了,閃閃,借光!借光!」這個人的嗓子跟鍾似的。
大夥兒聽得清清楚楚,老劍客夏九霄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濟源收住寶鞭,甩臉觀瞧。
再看這三位,一前兩後就走進了人群。
大夥兒一看,嚇得是瞠目結舌!什麼原因呢?這三位的穿著打扮太特殊了,與眾不同。就拿頭一位來說,長得是長蟲戴草帽——細高條。身高一丈掛零,兩肩的寬度也就是六七寸。這張臉是狗舌頭——一條。小鼻子、小眼睛、小耳朵、小嘴、小胳膊、大長腿,胸前縫著兩條白布,上頭寫著毛筆字,是一副對聯,上聯寫:
陽世三間為非作歹任憑你
下聯配:
陰曹地府古往今來放過誰
橫批是:
正要抓你
在這位身後,站著個胖老頭兒。這位是個矮子,身形好像個人肉球。圓圓的肚皮,鼓鼓的屁股蛋兒,肉乎乎的腦袋,看不著脖子,大圓臉蛋子,酒糟鼻子頭兒,一對小眼睛,蛤蟆嘴,還往下耷拉著。別看他長得小,卻顯得非常精神。他的前胸上邊縫著兩條白布,由於他的個兒太小,這白布都耷拉到地下了。白布上也寫著毛筆字,非常顯眼,上聯寫:
能耐再大到這裡休得施展
下聯配:
冤深似海非此處哪能分明
橫批四個字:
你可來了
在這個胖者頭兒的旁邊,站著一個老羅鍋。這位長得太慘了,鼻子尖兒都快要碰地了。幾綹白鬍鬚,肩頭搭著個搭褳,手裡拄著個拐棍。他的白布條在後背背著,上頭也寫著毛筆字,一共是四句話:
龜背蛇腰抬頭難
只見塵埃不見天
有朝一日身站起
定叫宇宙翻一翻
橫批是:
罪沒遭夠
大夥兒看罷都氣壞了,心說:從哪兒來了這麼三個怪物?怎麼在身上還貼著對聯?這都是什麼詞兒呢?
書中代言,這三位誰也惹不起。別看三個長得怪,能耐也特殊。就聽那位細高條說話了:「我說怎麼這麼熱鬧哇?半夜不睡覺,在這兒窮折騰什麼呢?」
濟源怪眼圓翻,道:「老三位,你們少管閒事。該幹什麼,你們就幹什麼去!」「喲,你看你這個和尚,真不講理。出家人慈悲為本,善念為懷,多行善事,普度眾生。見著人應該和藹可親。可你看看你這副模樣,齜牙咧嘴,橫眉豎目。你哪像個三寶的門下呀,實在叫人可氣!不用問,一看這個樣子,我就知道應該怪你。和尚,聽我良言相勸,把道路閃開,放他們幾個人過去。要不聽我的話,你可要倒霉呀!」
「彌陀佛,老匹夫,你們仨究竟是什麼人?」濟源厲聲問道。細高條的那位又道:「噢!問我們三個。我姓知,叫知不言;這是我二弟,叫懂不說;那是我們老三,叫明不講。江湖上給我們哥兒幾個送了個小小的綽號,叫沉默三公!」
濟源一聽好懸沒尿到褲子裡頭。什麼原因呢?他知道這仨人是天池派的三位主教。他們究竟叫什麼名,誰也不知道。他們哥仨的武藝甚高,可以說是天下無敵手。濟源又想到:我老師一再告訴我們哥兒倆,將來要是遇上沉默三公,你們可離得遠遠的,別得罪他們。要是得罪了他們哥兒仨,慢說是你們倆,連師父我也活不了!師父的話,濟源記憶猶新。
其實濟源這個人,也不是一強到底的人,見硬就回。他一聽對方把姓名報完,立即賠笑臉,把鞭收起來,笑道:「阿彌陀佛,我還以為是誰呢!鬧了半天是三位老前輩。貧僧有禮了。阿彌陀佛!」
這三個人笑呵呵點點頭。知不言道:「罷了,罷了!你夠個人物。怎麼,今兒個還能賞給我們個臉嗎?」「可以,可以。只要你們三位說話,小弟一定照辦!」「能把他們幾位放過去?」「能!」濟源這麼一說,旁邊沙雁嶺的五位不服氣,就見老寨主嘰哩咕都過來道:「喂,二師父,太便宜他們了,不能讓他們這麼過去。如果二師父你要是害怕,就把這仨人交給我!」說著話他「嗖!」奔沉默三公就打了過去,左手一晃,右手掄起槊,劈頭蓋頂就砸下去。
再看知不言往旁邊一閃身,從口袋裡摸出一件東西,「招!」就見他往前一抖手。再看這嘰哩咕都,腦袋瓜子沒了,鮮血直噴,死屍栽倒。在場的人一看全傻眼了。這叫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沉默三公相視一笑:「哈哈哈!」知不言又對濟源說:「你想學這個人嗎?」「彌陀佛,不敢,不敢。放——我放人!」「好啦,那就讓他們過去吧!」濟源朝兩旁一甩袖子,人們呼啦往兩旁一閃,讓張方眾人過去。
他們幾個人很快就出了山口。沉默三公一看事也辦完了,用不著久留。他們哥仨沖濟源點了點頭,道:「多謝,多謝。後會有期!」這三人出山口往北一拐,消失在夜色之中。
眾人呆若木雞。四個咕都一看爹爹死了,上去抱住老父的屍體就哭。大家一看嘰哩咕都的腦袋也沒了,就分頭去找腦袋。在旁邊站著的巴德高眼尖,抬頭一看,嘰哩咕都的腦袋在樹上掛著呢!「在樹杈上!」他高喊一聲,眾人往樹上一看,可不是嗎,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在樹枝上掛著。什麼時候掛上去的?誰也沒看見。
濟源叫一個身體利便的小和尚上樹把腦袋給夠下來。讓金咕都、銀咕都抱著腦袋,銅咕都、鐵咕都抬著身子,回奔鐵扇寺。
在群賊當中,有一個可不好惹啊!就見這人來到濟源的面前道:「濟源師父,咱也太窩囊了,叫人家欺負苦了。剛才我不願意說話,因為我看著您那模樣就生氣!剛才來的這三個怪物,他們算什麼東西?難道我們就這麼便宜了他們不成?放走他們三人還有情可原,為什麼把張方也放走了?放虎歸山必要傷人哪!老師父,您想沒想過,咱們這麼做,有損於鐵肩寺的名聲!」
說話的是誰呀?他正是九頭神雕霍天章。這小子長著九個腦袋。那位說你這不是瞎說嗎?哪有九個腦袋的人呢?其實咱這也是比喻,不是真的。為什麼這樣比喻?因為霍天章的腦袋後邊長著八個大包,離遠了看像九個腦袋,所以人們才稱他九頭神雕。他也是海外洋漁派的,此人眼空四海,目中無人,沉默三公,童林等等,根本就不在他的眼內。
霍天章剛才的確很生氣。現在他這麼一說,濟源晃了晃腦袋,說:「老劍客,不是貧僧我膽小怕事,沉默三公太厲害了。如果剛才我不答應,咱們在場的都得吃虧!」「哈哈哈!未必吧!您知道我身上背的是什麼嗎?我背的是五毒飛天弩。慢說是世上的劍俠,就是神仙,他也跑不了。我給他一弩,不就要了他的命了嗎?!」
濟源說:「那怎麼辦呢!」「二當家的,以我之見,咱先別理沉默三公,先追張方他們。他們走不了多遠,咱乾脆追上去殺他個光,給老寨主報仇!」大夥一聽,紛紛叫好。
就這樣,他們又追趕張方等人。九頭神雕霍天章在最前頭走著,他邊走邊把繩解開,摘下五毒飛天弩。這種暗器,長有二尺八寸,上邊有十二顆弩箭,既能打單發,又能打連發,在三十步以內就有殺傷力。這箭好似大錐子,後邊安著桿,好像一根特長的大筷子。那尖是用純鋼製造的,上頭全是小眼兒。用毒藥泡了一百天,一旦要打到人身上,毒氣歸心,必死無疑。
時間不長,就把張方他們給追上了。「喲——呔,張方,你們站住,你們跑不了啦!」張方眾人回頭一看,心中不由得一緊。夏九霄說:「沒關係,你先走,我在這抵擋一陣!」老英雄一分跨虎雙攔,在這斷後。
這時霍天章已經到了。這小子一見夏九霄的面,二話不說,用手扣動扳機,耳輪中就聽「卡叭哧!」一聲響,一支飛天弩是直奔夏九霄的面門。
欲知夏九霄性命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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