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童林聽了張方的一番話之後,道:「這些事都無憑無據,咱們也不好下定論。」張方說:「這事好辦。諸位略等片刻,我出去一下,即刻回來!」張方一點手把壞事包孔秀、泥腿僧張旺叫出去了。仨人遛達遛達到了前院,正好碰上了何春。張方就問:「剛才來的那個禿驢在哪屋用飯呢?」「那屋。」何春用手一指下屋。張方仨人挑簾進屋。
智能剛把飯吃完,一看走進仨人來,趕緊起身讓座。張方把嘴一咧,道:「嘿嘿,沒說的,沒說的!師父,吃完飯了嗎?」「吃完了!」「怎麼樣,這飯菜還可以吧?」「阿彌陀佛!吃得滿香甜!」「噢。師父既然吃完了,那咱們嘮扯嘮扯好嗎?」「歡迎啊!您是哪一位?」「我叫病太歲張方;這位叫泥腿僧張旺;那位叫壞事包孔秀。我們都是童俠客手下的小黨,跟您一樣,都是跑腿兒學舌的。」「噢,那麼,咱們談什麼呢?」「談什麼,還是談剛才那封信。請問智能師父,你們為什麼要設擺重陽盛會?為什麼要叫童俠客登台獻藝?您能把這個底交給我們嗎?」「彌陀佛,方才小僧已經說過,我就是跑道送信的,別的一概不知!」「不對!你瞪眼說瞎話。你那雙眼睛都告訴我了,你什麼都知道!」智能聽罷就是一愣!便問:「少俠客,您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就發現我什麼都知道?」「哈哈,你騙不過我去,你們鐵扇寺有多少出家的僧人?」「大大小小一千二百六十四人。」「看看,一千多和尚,怎麼不派別人,非派您呢?也就是說,您是濟源和濟慈和尚的心腹,他們信得過您,才派您來。您這不是瞪眼騙人嗎?智能師父,五湖四海皆朋友,僧道俗都是一家人,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牆,您要想順順當當地回鐵扇寺,那您就把真情告訴我們;如果您要不打算回去了,我們哥兒仨就給您找個歸宿。您看如何呢?」
這話裡可藏著刀子呀!病太歲說到這兒,就見泥腿僧張旺直按刀把,孔秀的五官挪移,咯咯直咬牙。智能就是一驚,趕緊問道:「各位,難道你們要威嚇我不成?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你們對我這下書人還要下手嗎?」「唉,你算猜對了!兩國相爭不斬來使,那得分是什麼樣的來使,對待你這種人應該例外,要特殊照顧!今天你要說了實情,就罷了;你要不說實情,剛才你怎麼吃的,我再叫你怎麼吐出來!」病太歲說到這兒一努嘴。孔秀和張旺往前一躥,噌噌!兩下,把智能的兩個胳膊給抓住了。上頭一晃,底下一個絆子,撲通一聲,就把智能按翻在地。病太歲張方往前一上,伸手把智能的鼻子一揪,厲聲問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不說實情,我可叫你往外吐了!」
「彌陀佛!你們就這麼對待人呀?!這可是堂堂的雍親王府,你們無故傷人,難道就不怕王法嗎?」張方嘿嘿一笑,道:「王法在哪兒擺著呢?現在在這個地方,我說了算,我就是王法!你少跟我說廢話。說不說!」「我不知道,你叫我說什麼?」「嘿,好勒!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刑法硬!」病太歲張方命人把泔水桶拎來了。你說他多損,舀了一勺子泔水,在智能面前一晃,道:「你今兒個要是不說,我就給你灌下去;你再不說,我就到茅房舀一勺糞給你灌下去。多會兒你說了,多會兒咱就拉倒!」
智能聽罷,氣得是渾身發抖,心說:我要不說可就得吃眼前虧啦!想到這兒,他急忙道:「別下手,別下手!我說不就得了嗎?」「你看看,你這人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現在你就給我說。我聽聽是真是假,如果你說了瞎話,我還得給你灌!」張方威迫道。
他們幾個人在這兒這麼一鬧,驚動了童林童海川。因此童林就跟來了。童林有心制止,又怕自己一露面和尚不說了。所以他就多了個心眼,沒進去,轉身躲在門外偷聽。
這智能仰著臉訴說了真情……
那麼濟源他們,究竟為什麼要在鐵扇寺設擺英雄會呢?原來這鐵扇寺乃是少林正宗,是純粹的少林派系。這少林派的總院,設在河南嵩山,在大清國各地,還有二十四處分院,這雲南帽兒山鐵扇寺就是第一個分院。該院有兩位當家的,大的叫紫面伽蘭佛濟慈,二的叫鐵面伽蘭佛濟源。這兩個人收了不少徒弟,其中好的不多,壞的不少。就拿太湖那五個寨主來說,都是濟慈的徒弟。他們是:金頭獅子孟恩、雙頭蛇吳大兵、金毛海馬袁德亮、浪裡飛鯊何建、分水獸馬彪馬雲龍。這五個寨主,除了大寨主之外,沒有一個好東西。打家劫舍,殺生害命,是胡作非為。濟慈根本不加制止,反而縱徒行兇。
咱們再說清水潭烈焰寨,一共有五位寨主。這五個人,兩對半,沒有好東西。就是因為他們作惡多端,和盜寶的二賊韓寶、吳智廣聯成一氣,童林為了捉拿盜寶的賊寇,把他們全得罪了,這些人恨童林恨得要命。事過之後,他們到了雲南帽兒山鐵扇寺,在濟慈和濟源的面前搬弄是非,說童林目中無人,驕狂自大,還要另興一家武術。這小子專門和咱鐵扇寺的人為仇作對,咱們得早想辦法把他剷除,要留著他為害不淺。
人再有主意,也架不住常有人給吹風。後來,濟慈、濟源勃然大怒,心說:哪兒來這麼個童林?你有什麼能耐,敢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我們少林正宗根本就不承認你們那一套。尤其你還跟我的門人作對,這還了得嗎?所以,後來他們哥兒倆一商議,決定剷除童林及其餘黨。經過反覆研究,才決定舉行這次九月九重陽盛會。名義上要請童林登台獻藝,大夥兒要看看他的風采;實質上,是要把童林及其朋友騙進鐵扇寺,一網打盡,這就是重陽會的真實目的。為了舉辦這次盛會,他們下了很大功夫,遍請天下的高人,各門各戶的門長,以及海外和西洋的高人。連他們的三親六故也差不多全請到了。
智能把話說完了,張方點點頭,道:「嗯,說得還像真的。我再問問你,他們都請來誰了?你說的詳細點!」「請的人太多,有的我能記住,有的根本沒記住。」「先說記得住的,說!都是誰?」「唉,我聽他們說,請來了口外沙雁嶺的五個寨主,一個叫金咕都,一個叫銀咕都,另一個叫銅咕都,還有一個叫鐵咕都,還有——噢,還有一個嘰哩咕都。大概就這五位。」壞事包孔秀一聽,心說:這叫什麼名字呀?全都咕都到一塊兒了。
張方繼續問:「往下說,還有誰?」「還有陝西麒麟山的銅頭鐵背矬腳佛靈空長老,他是我們兩位院長的老朋友。還有安徽黃山登雲一線天大佛寺的方丈望月談經壁和羅漢和海方羅漢。他們還帶著仨徒弟,大的叫火煉金剛廣江,二的叫水煉金鋼廣海,三的叫油煉金鋼廣河。還有大西天天山派的血手輪迴再生佛海潮,取命追魂再造佛海江、露骨佛海方。」「嗯,還真不少哇!還有誰?」病太歲張方繼續問道。「還有西藏拉薩太陽城布達喇嘛宮的亂世飛魔西堯達措。還有小西天八角台八角寺的黃袍法王空空、綠袍尊者空心、紅髮女人魔空陰禪師。另外還請了台灣的三缺,他們住在阿里山疊翠峰楞嚴古剎。一個叫聲震台灣力貫中原羽化三次不老仙清水真人,一個叫一目瞭然佛莫空,另一個叫千里獨行一根釘善惡虎。善惡虎他還領著個姑娘,叫臥雲綵鳳善玉蓮。另外,還有該剎的總方丈金頭壽星霸台灣獨角鐵達魔五空和尚。」
「你不是記得挺清楚嗎?還有誰?」病太歲張方又問。「別的我記不清了。請的人已上千,我難以一一列舉。」張方一聽,就準備給他灌泔水。正在這個時候,童林挑簾進來道:「且慢!」把張方他們仨人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童林,趕緊往旁邊一退,仨人齊聲道:「師叔您來了?」「嗯。給他解開!」哥仨給智能鬆了綁。童林親自把他攙扶起來道:「智能師父,我這三個晚輩做事粗魯,請千萬原諒。童某這廂陪禮了!」智能心說:真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吃。但不管怎麼說,童林還是個人物。想到這兒,他就問:「彌陀佛,童俠客,我方才說的話您可聽見嗎?」童林說:「聽見了。感謝你幫我們的忙。來人啊,開紋銀三十兩!」
何春從賬房支了三十兩銀子,童林接過來遞給智能,道:「師父路上辛苦,買包茶葉喝吧!」「阿彌陀佛,多謝童俠客!」智能被童林這一舉動所感動。童林用手拍著他的肩頭就問:「智能師父,據您剛才這麼一講,鐵扇寺的兩位當家的,對童某要暗下毒手。那麼,他們除了請人之外,還有什麼奧秘嗎?」「嗯——童俠客,恕我不能多說。總而言之,您能不去最好別去。要去呢,您就得多請些人,越多越好。這一次鐵扇寺擺下了殺人的戰場,要把你們一網打盡。一般的人要去了鐵扇寺肯定是有去無回!」「嗯,好了,別往下說了。你要累了,就在我這兒住上一天,不累,那你就趕緊起程。告訴濟慈、濟源,童某準時赴會!」「阿彌陀佛,多謝童俠客!」智能一想:我不能在這兒待著了,這仨壞人我可惹不起。一會兒還不知要出什麼損招。智能把銀子帶上,向大家深施一禮,離開了雍親王府。
智能走後,童林帶著張方、孔秀、張旺回到胤-的內書房,對胤-和在場的老少英雄,說了方纔的經過。二俠侯傑聽罷,把禿腦袋一晃道:「海川哪,怎麼樣?方纔我就說酒無好酒,會無好會!這回你相信了吧?我的意思你不能去,讓他們空準備!」童林一笑,道:「二哥,這就不對了,人生天地之間,以信義為根本。大丈夫一言出口,豈有反悔之理?我已經答應智能:九月九童某必到。焉能更改?」「啊!你答應了?」童林點點頭。侯廷說:「咳!海川啊,既然這樣,我看光咱們屋裡這些人還不夠使用。現在離九月九還早呢,我們也得多請人!」大家點頭同意。
都請誰呢?四大名劍、四小名劍、中山五路劍俠、遼東四路俠客、塞北的高人、中原的好漢、保鏢的、護院的,大家互相一提名,就湊了一百二十三位。由震東俠執筆,分別給這些人寫了請帖、書了信。要求大家在九月九之前務必趕到雲南昭通府帽兒山,一切路途費用和所受的損失,都有童林和震東俠負責。封好了信,派專人分別投遞。大家又進一步商量了一陣兒。震東俠提議:「海川啊,咱們得早走些日子,提前到鐵扇寺,給各路的英雄準備食宿。別走到人家後頭,讓人家抓瞎。」童林點頭同意。
由於事關重大,在座的人都不能回家了,都得跟童林趕奔鐵扇寺。大夥兒一聽說要到鐵扇寺赴會,一個個興高彩烈,擦拳磨掌。特別是那伙兒年輕的,更是高興,一個個歡呼雀躍,就像要去參加什麼喜事似地。
這麼一來,雍親王也坐不住了,他琢磨了一會兒,便說:「海川啊,我也跟著去吧!」「哎喲,這可不行。爺,這熱鬧您可看不得。一是萬水千山,路途遙遠,怕您吃不了這個苦;二則那兒是殺人的戰場。您沒聽智能對我說嗎?他們遍請高人想把我們一網打盡,您要跟著,那叫人多擔心呀!」「哎呀,海川,你當我還是個小孩子似的。我也有滿身的武藝呀,我怕誰?何況還有你們保護著。你想想,如果我不去,我在北京待得住嗎?我心裡會是什麼滋味呢?海川啊,別說別的了,我是非去不可!」
雍親王這麼一湊熱鬧,就給大夥兒增加了負擔。但他說了話,別人又不好駁,大家只能暗中叫苦哇!眾人把事情商議已定,紛紛前去做行程的準備。
光陰似箭,眨眼間就到了月底。大家從四月初一開始往雲南走。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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