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金虎、馬蘭與張天傑簽訂了賣國的條約,張天傑便把他倆放了。這倆小子對活命之恩是千恩萬謝,把草約和禮單揣在懷裡,廟裡又給他們準備了兩匹馬,送他們上了路。他們兩個一路走著,還不住地歎息,覺得這件事太難辦了。如果太皇太后和小皇上都不答應,可怎麼辦呢?
他們倆正走著,忽聽背後有馬掛鑾鈴的聲音,把二人嚇得魂不附體,以為是燕王的軍隊追來了。等後邊的人馬上來一看,原來是明朝的軍隊,約有一百多人,二人這才放心。領隊的張隊官一見是韓金虎和馬蘭,急忙甩鐙離鞍跳下戰馬:「駙馬爺,國舅爺,你們還活著。」「廢話!怎麼不活著。」「哎呀,找得我們好苦啊。」韓金虎就問:「你們是哪一部分的,這是上哪去呀?」「駙馬爺,我們都在寶刀大將鐵公然將軍帳下當差。奉鐵將軍令箭,分出來好多隊到四面八方尋找您二位。」「鐵將軍現在何處?」「離此不遠。」「好,你們頭前帶路。」「是。」就這樣,韓馬二人來到了鐵公然的大營。
原來韓金虎、馬蘭、朱沐英、鐵公然等人共守揚州府,鐵公然領著三萬人馬駐紮在城外,與揚州形成犄角之勢。揚州出現兵變,朱沐英歸順了燕王,韓金虎留在城內的人馬全被燕王改編,但是鐵公然的實力並沒受到損傷,這小子得到消息後,便馬上把隊伍拉走了。他也不敢回南京,只好駐紮在緊靠長江的鳴鳳山下,這裡進可以攻,退可以守。後來他聽說韓金虎和馬蘭被人救走了,是誰救的,不知道。他想,如果要能把韓金虎找著就好辦多了。因此他派出人馬四處打探,果然今天找到了。
鐵公然和韓、馬一見面,悲喜交加。鐵公然馬上置酒款待韓、馬二人。酒席宴前,韓金虎把經過講說了一遍,但他沒有把簽訂條約的事說出來。鐵公然聽後安慰他說:「駙馬爺吉星高照,國舅爺長命百歲,看來你們是大福大命的人,死中得活,不幸中的萬幸啊!」韓金虎歎了一口氣說:「鐵將軍,別的咱都不說了,你領兵駐在這裡,無論如何要牽制一下朱棣的行動,不要使他毫無顧忌地渡江。我和國舅馬上回京見太皇太后和皇上,請求發兵。」「是。」
韓金虎和馬蘭換了衣服,鐵公然又撥給他一百名衛隊,這才連夜起程,渡長江趕奔南京。他們到家中簡單洗漱一下,換了公服,便趕奔金殿見駕。正好太皇太后和小皇上設朝了,文武百官兩旁站立。殿頭官啟奏以後,韓金虎和馬蘭走進金殿,拜跪在金階之下:「吾皇萬歲萬萬歲。罪臣韓金虎、馬蘭參見陛下,給太皇太后請安。」
小皇帝朱允-往下看了看:「是韓愛卿和馬愛卿嗎?」「正是罪臣。」「朕聽說前方戰事不利,你們損兵折將,又丟了揚州,具體情況如何,要如實奏來。」「臣遵旨。」韓金虎到這會兒不敢說瞎話,因為他說瞎話也不行啊,揚州已經丟了嗎,就把戰爭的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惟獨說到跟張天傑簽訂草約的時候,有點吞吞吐吐,腦袋上也冒了汗了。馬蘭在韓金虎後邊跪著,一聲也沒敢吭。
韓金虎剛把話說完,朱允-那臉沉下來了。雖說他是個小孩子,也知道簽這樣的條約是喪權辱國的事呀:「這麼說,你跟張天傑訂了草約?」「陛下,那也是權宜之計,臣本打算為國家盡忠而死,無奈沒有消滅朱棣,於心不甘,這才苟延殘喘,目的是為了見陛下說明一切。」
「-!韓金虎,你身為全國兵馬大都督,又是領兵的監軍,丟城失地,損兵折將,已是罪在不赦,還膽敢私自與張天傑訂立這種賣國的條約,出賣國家,有失國威,真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
朱允-這一發脾氣,韓金虎還真有點害怕了,因為他是皇上,手中的權力至高無上,叫你生你就生,叫你死你就得死呀。他不寒而慄,磕頭亞賽雞-碎米:「陛下容奏。臣本不應該簽字畫押,但這不是正式的條文,不生效,目的就是為了回來說明真情,大主意得陛下拿。」無論他怎樣解釋,小皇上就是不聽,不依不饒,吩咐一聲:「立即將韓金虎、馬蘭所有官職一律擼掉,推到午門外,殺!」
金瓜武士往上一闖,把他倆的帽子搞下來,朝服扒掉。衣服一扒,草約露出來了,禮單也掉地下了。那位說韓金虎怎麼沒把禮單放家裡呢?-,他忙亂了!內侍把草約和禮單都呈到了龍書案上。朱允-一看更生氣了,把禮單和草約撕個粉碎,拍著御案叫道:「殺!快殺!」
韓金虎還覺著委屈呢!大聲呼叫:「冤枉啊!陛下開恩啊!各位大人給求求情吧!」
三班文官四班武將聽到韓金虎喊叫,都像木頭樁子一樣,一動也沒動,連一個說話的也沒有。因為文武百官心裡都清楚,平日韓金虎和馬蘭作威作福,專橫跋扈,現在遇上危險了,叫我們給幫忙,誰管你呢?像你這種貨,早就該死。他們巴不得皇上傳這道旨意呢!人人幸災樂禍,閉口不言。就是他的那些死黨,見他幹這事也太不像話,皇上又在震怒,誰敢去老虎頭上抓癢?也是啞口無言。所以大殿上光聽見這倆小子乾嚎的聲音。
太皇太后也在殿上坐著,她怎麼不吭聲呢?咳,她有她的難處哇。韓金虎辦這事也太過分了,又有禮單,讓人抓住了話柄,她怎麼好說話呢?不過呀,她也在打著主意呢,她要等到真沒有人救的時候,再出頭說話,自己是太皇太后,小皇帝還敢不聽嗎?
正在這麼個時候,下邊有人哭著上殿了。是個女子的聲音,帶著一群宮娥綵女。朱允-一看,正是自己的姑母景陽公主朱碧仙,就是駙馬韓金虎的媳婦。只見她來到金闕之上連哭帶喊:「陛下,無論如何你得給駙馬留條命啊,你真要殺他,就把我也推出去殺了吧,我們夫妻死到一塊兒。」公主在這又哭又喊,要死要活,小皇帝左右為難,金殿上亂作一團。
朱碧仙正鬧得不可開交,就聽殿外又有人高聲喊喝:「萬歲息怒,我爹的罪由我來贖!」
朱允-一聽,哪來的野小子,膽子這麼大,誰叫你吵吵喊喊,命殿頭官帶進來一看,是一員白袍小將,就見他甩大叉邁虎步,來到御案前邊,倒身跪下磕頭:「吾皇萬歲萬萬歲,小民韓寶給您磕頭了。」朱允-這才看清楚,原來是韓金虎之子韓寶韓小春,自己的表哥。
韓金虎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這個韓寶是他的長子。別看韓金虎不怎麼地,這韓寶可出息得了不得,往這一戳一站,那個頭趕上韓金虎那麼高了,要談起這小模樣,那也是標準的美男子,他把他們家相貌的長處都集中起來了。五官清秀,二目有神。韓金虎對他這個兒子愛如掌上明珠,公主更是格外疼愛。但是韓金虎也有不放心的地方。自從他當上兵部尚書和掌管大都督府以後,公務特別忙,就很少過問家務,因此韓寶學得非常任性、驕傲,也是目空四海,平日帶著家丁在街上橫衝直闖,很招人討厭。最使韓金虎擔心的是,兒子與那些開國元勳的子孫不合,一旦發生意外怎麼辦?他知道自己的仇人多,他們對我沒辦法,要找我兒子的麻煩呢?因此坐臥不寧。後來跟公主一商量,把孩子送出了南京,到杭州靈隱寺拜老方丈為師,這個方丈人稱哭面佛,法號冷然。冷然長老當時是江南四大名僧的頭一位,道德高深,文才武藝樣樣精通,韓金虎就把兒子寄托給他了,每一年都送給寺裡大批銀子。這些年韓寶跟著冷然學藝,韓金虎可以放心大膽地東征西討。最近韓寶學業期滿,辭別冷然回到南京,聽說爹爹在揚州前敵,並且戰事不利,屢遭挫折,便跟他娘商量,要趕奔兩軍陣,助他爹一臂之力。公主捨不得兒子,娘倆爭論不休,正這時候韓金虎回來了。他在家裡簡單說了幾句,便匆忙上殿見駕,韓寶母子不放心,這才隨後跟來,正趕上皇上動怒,要殺駙馬。朱碧仙講情仍然沒準。韓寶一想,皇上是我表弟,太皇太后是我姥姥,我怕什麼,我就說的不對還能治我的罪嗎?我爹犯了法我給贖還不行嗎?因此才大喊一聲,驚動了皇上,他也被帶上了金殿。
太皇太后特別喜歡她這個外孫。一看是韓寶來了,她沒等皇上說話就先開口了:「寶啊,過來,讓我看看,幾年不見長這麼高了。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我說了,我爹有罪我給贖。」「你給贖,你憑什麼呀?」「憑我的滿身武藝。」「好啊,你有什麼武藝,當殿練一練,如果真有絕藝,就饒恕你爹爹。」小皇上一看太皇太后把話都說到這兒了,他還敢說什麼?也只好接口說:「嗯,你要真有絕藝,就饒你爹不死。」「謝太皇太后,謝萬歲!」
韓寶韓小春走下金殿,來在殿外,緊了緊頭巾,拉了拉衣服,就開始練起來。太皇太后和小皇上都坐在簷下觀看,文武百官兩旁相陪。
韓寶練了三種絕藝,第一種練的是掌中的三尖兩刃刀。這把大刀上下翻飛,寒光閃爍,掄起來只見刀光,不見人影,真可謂水潑不進,針插不入,練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怪不得他敢於口出狂言,真正有兩下子。太皇太后頻頻點頭,小皇上也稱讚叫好,眾大臣無不喝彩。韓寶的第二種能耐是月牙弓,這不是大將身後背的那種弓箭,而是狀如月牙的一種暗器,他這暗器裝在戰馬的馬鐙裡頭。韓寶這馬鐙與眾不同,馬鐙特別厚,約有半尺。有人從他家裡牽來了戰馬,太皇太后特許他在金殿外邊的空地上騎馬表演。圈子的一旁栽上了一根木樁,只見韓寶放開戰馬跑了一圈,離這木樁有十幾步遠近時,他一勒馬韁,戰馬滴溜一轉圈,就見他左腳一踩馬鐙,哧哧哧,三支毒箭直射到木樁上。眾大臣一見齊聲叫好。因為這種暗器裝在馬鐙裡,不容易被人注意,又不用抬手,即可使用,況且韓寶練得十分純熟,二十步以內是百發百中。看過韓寶練了第三種絕藝之後,朱允-是大吃一驚,滿朝文武也無不驚駭。第三種絕藝是什麼呢?就見韓寶穿上了一件袍子,他這袍子又肥又大,跟和尚的袈裟差不多。就見韓寶騎馬跑了一趟,來到木樁近處,他把右手一甩,放出一道寒光,只一閃就不見了,再看韓寶時,他已經把放在木樁上當做人頭的一個圓球托在了手上,這種手段叫誰看了不驚奇呀!這要到了戰場上,三甩兩甩,把大將的首級都給甩到袖頭裡,何愁不打勝仗呢?所以朱允-看到這裡是高興得大笑不止。
太皇太后更是歡喜得了不得。她把韓寶叫到眼前,手拍肩膀問他:「孩子,你這袖子裡藏的是什麼?」「啟稟太皇太后,這是一種寶貝,是我授業老恩師哭面佛冷然長老教給我的,這寶貝的名字叫削首飛鐮。您別看常茂那麼厲害,田再鏢那麼猖狂,只要我把大肥袖子一甩,他的腦袋就得落到我的袖子裡,這東西專取大將的人頭。我老師說了,天下練武的人都不會這種功夫,這是我老師哭面佛畢生的精華,他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我,太皇太后、皇上放心,只要我韓寶到在戰場,只用三甩兩甩,準保把朱棣、常茂、田再鏢等等的腦袋全給甩下來。」
朱允-真是大喜呀,這不成了神仙了嗎?有了這樣的大將出征,何愁朱棣不破呢?他這一高興,才傳出旨意,把韓金虎、馬蘭給赦免了。二人跪在金階之下,磕頭謝恩:「謝萬歲不斬之恩。」「哎,非是孤不斬你二人,念公主和眾文武求情,還有韓寶願替父立功贖罪,故而將你二人死罪饒過,但是活罪不免,每人罰俸三年,記大過一次,以儆傚尤。你二人繼續軍前效力,如果再要戰敗,朕必殺你個二罪歸一。」「謝陛下,萬歲萬萬歲。」小皇上赦免了他們的死罪,為何還要韓金虎當監軍呢?-!你哪裡知道,現在朝中別無良將啊。至於說罰俸三年,韓金虎和馬蘭倒不在乎,這三年不給俸祿那算什麼,反正他府上有的是銀子。
小皇上起駕,百官退朝,太皇太后把韓金虎和馬蘭叫進了內宮,密商大事。太皇太后埋怨韓金虎:「你好糊塗啊!怎麼能跟張天傑簽訂這樣的條約呢?叫我也不好說話。不過草約雖然簽了,還沒有正式換文,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這件事我們不要理他,就當沒有發生過,張天傑愛怎麼地叫他怎麼地。」
韓金虎連連點頭。他又進言說:「太皇太后,臣斗膽還得說幾句,張天傑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他親口對臣言講,如今脫金龍正糾集大隊人馬,屯兵塞外,氣勢洶洶,就要殺進中原,與我們爭奪天下。臣原來只是讓他們打打北平,抄一下朱棣的後路,沒想到他們竟然要進犯中原。張天傑還說,他已經在長江兩岸糾集了幾萬人馬,只等元人一到,便要裡應外合。臣以為朱棣還沒平滅,元人再要乘機鬧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望太皇太后早做準備。」「這件事我心中有數,張天傑不過是虛張聲勢嚇唬人,就這麼定了。現在我就讓皇上傳旨,在南七省招兵,派鐵公然主持訓練,我們有人有錢,你還怕什麼!再者說你兒子韓寶武藝超群,我打算要皇上派他到兩軍陣前,挫傷朱棣的銳氣,單盼著韓寶能大獲全勝,我們就什麼都不怕了。」「謝太后。」
太皇太后當即讓人把小皇上叫來,要他下了幾道聖旨:一,調鐵公然回來,駐紮紫金山,拱衛京師;二,下令在南七省招收新兵五十萬,選送京師以後都歸鐵公然指揮訓練;三,加封韓寶為平虜大將軍,帶兵十萬,仍然由韓金虎為監軍,兵發揚州府,抵擋朱棣。
韓金虎拜別太皇太后和皇上,出宮回駙馬府,他先謝了公主求情之恩,又向兒子韓寶轉告了皇上的決定。韓寶高興得眉飛色舞,韓金虎和朱碧仙則是愁滿腸懷。
一夜無話,第二天就得起身,因為軍情緊急呀。臨走前公主拉著韓金虎的手,千叮嚀萬囑咐:「駙馬,這次出兵,多多謹慎,要打勝仗才是啊!」「公主啊,我這兩天總覺著心驚肉跳,直做惡夢,怕是什麼不祥的預兆,恐怕這個勝仗不好打呀。不過公主放心,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死店活人開嗎,到時候我有救自己的辦法。你在京裡頭要好自為之,我也就放心了。」「駙馬,現在把兒子交給你了,這孩子幼小,沒有經過世面,雖然說有滿身的武藝,可是缺乏經驗,你要時時刻刻愛護於他才是。」「哎呀公主,那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這還用你說嗎?你就放心吧!」夫妻二人是千言萬語,難捨難分。時間到了,不得不走呀,兩下只好灑淚而別。
韓金虎帶著韓寶,在校軍場點大兵十萬,放三聲大炮,浩浩蕩蕩奔揚州而去。
一路之上,韓金虎是吃的不香,睡的不安,跟兒子左右不離。他就告訴韓寶:「小子,你在金殿之上口出狂言,說了那樣的大話,太皇太后一高興,這才叫皇上加封你為平虜大將軍,今兒個咱爺倆兒說,這可是好事,又是壞事啊!」
韓寶一聽不解其意,就問他爹:「爹爹,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噯,兒啦,說它是好事,你才是個十八歲的青年,一躍成為國家的統帥,誰瞅著不羨慕,誰瞅著不得點頭稱讚?這是好事。說它是壞事,你得為皇家賣命,動真格的,戰場上刀光劍影,那有多危險,可你就不能後退,就得頂著上。況且把你架得這麼高,一旦摔下來,可摔得非常疼。為父這些年就總結出了一條經驗,就是出頭的椽子先爛。捧得越高,摔得可越重。孩子,這個教訓你千萬可記住。再者一說,為父跟朱棣這幫人打交道多年,深知他們都不是好惹的。首先說那常茂,有勇有謀,你別看上了幾歲年紀,可是不減當年之勇啊!胯下馬掌中一條禹王神槊,那是萬人無敵,從來沒有打過敗仗,所以人稱為無敵將。他的暗器是身上背的龜背五爪金龍抓,也是百發百中,從不落空。這個小子最難對付。再一個就是花槍太保田再鏢,大槍耍開能抖出十幾個槍頭來,使你真假難辨,窮於應付,他的能耐不次於常茂,只是壞心眼兒沒有常茂多。另外常茂的兒子常興,武藝也是十分出眾,不過他中了為父的暗算,後來聽說被人治好了,眼下常興還不可能上陣。再就是胡大海、徐方、朱沐英、沐晟等等,真可謂戰將如雲哪。看看我們的軍陣,死的死,降的降,能打的戰將只有你一個,就憑我們幾個人,能頂得住他們嗎?」「以爹爹之見呢?」
「我的意思是咱遵旨照辦。皇上叫咱們去揚州,咱就去,反正身邊有這一支十萬人馬,也可以抵擋一下。但是我們到了那裡以後,不可操之過急,只可離揚州遠遠地安營下寨,咱們按兵不動,閉門不戰。咱爺倆騰出手來,遍請天下的高人,光憑咱爺兒倆是不行啊。人多了才有力量。等我們人也聚得差不多了,辦法也想出來了,再一鼓作氣,爭取大獲全勝,決不能輕舉妄動,以免吃虧。」
韓寶聽罷是一陣大笑:「哈哈哈!」把他笑得五官都挪位了,他這是嘲笑啊,但是韓金虎是他爹爹,他還不敢說什麼,只好壓了壓火氣,對韓金虎說:「爹,您是不是被朱棣這幫人嚇破了膽,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爹爹放心,以前是我韓寶沒來,那些人才得以猖狂一時,如今有孩兒在此,您還怕什麼?我此番上陣一定要包打前敵,有多少我拿多少。您不是說常茂厲害,田再鏢猖狂嗎?好,只要他們一露面,我先摘他們的腦袋,要摘不下來您要我的命,您看怎麼樣?」
韓寶這幾句話幾乎把他爹給氣昏了:「大膽,放肆!小小年紀竟這麼猖狂,還了得嗎?想當年為父比你還狂呢,可結果呢?碰釘子碰得頭破血流,我這才吸取了教訓。你剛出世幾天,連一場真正的戰鬥都沒見過,更不用說有多少打仗的經驗了,就敢這麼狂傲自大,只知有己,不知有人,這還了得?像這樣下去,非吃大虧不可。」「是是,爹您別生氣,不過我心裡覺著有底。」「有底也不能輕敵,還要做好各種準備。」你還別說,韓金虎這小子真吸取教訓了。
這一天大軍過長江離著揚州府不太遠了,韓金虎不敢逼城下寨,把隊伍帶到了鳴鳳山下,也就是鐵公然曾經扎過營的地方,當然鐵公然得著聖旨已經走了。韓金虎一看,這兒地形不錯,背靠大山,一邊是水,進可以攻,退可以守,即使打了敗仗,也有後路可退,別到時候連歸路都沒了那才叫麻煩呢!韓金虎這一回倒是先慮敗後慮勝了。大軍紮下以後,他命探馬藍旗周圍打探,這裡離揚州府三十里地,背後靠的這座大山叫鳴鳳山,山連山嶺連嶺,綿延四五百里。山上樹木茂盛,溝壑縱橫,就是埋伏十萬二十萬人馬也難以發現。
當天晚上吃過晚飯,韓金虎跟韓寶商議,要馬上寫信,遍請高人。韓寶一看,他爹非要請人不可,不敢攔阻,請就讓他請吧!請誰呢?這頭一位就是杭州靈隱寺的老和尚冷然長老。因為韓金虎心裡有底,兒子的武藝就是跟他學的,徒弟請師父,師父能袖手不管嗎?再說冷然德高望重,在江南結交也廣,和他往來的人那都是武林的高手啊!如果冷然肯出面幫忙,他來以後再由他出面轉請高人,毫無疑問,他那些朋友都會應邀而來,到那時我手下能人雲集,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所以韓金虎就以他和韓寶兩人的名義,懇請冷然幫忙。韓金虎寫好了信,封頭用火漆漆好,派專人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連夜送往杭州靈隱寺。這封信送走之後,韓金虎又想到了幾家朋友,左一封信右一封信,一直寫到三更多天,都寫完了,派專人把信送走,他才鬆了一口氣。
次日天光見亮,韓金虎剛剛起床,韓寶就進來了。他要幹什麼呢?請戰呀!韓寶就覺著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他強的人了,他一上陣準能大獲全勝,韓金虎不讓出戰急得他手心腳心都癢癢,實在呆不下去了:「爹,我看你還是給我一支人馬,叫我到揚州去打一仗吧。你說咱奉旨討賊,到這裡在帳篷裡呆著,也太不像話,皇上要知道了也不會答應。」「你別著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上也管不了這些事,咱們最好等等你老師,等等那些朋友,等來了三位五位,再發兵也不遲。」韓寶再不樂意也不行啊!他哪能硬過他爹呢?只好在這操演人馬,按兵不動。
第三天,韓寶忽聽營門外炮聲響亮,緊跟著藍旗官飛奔進來報告:「報監軍、大帥,燕王派朱沐英領人馬前來討戰!」「再探再報!」「得令。」藍旗官轉身退下去了。
是朱沐英來了嗎?一點不錯,正是黔寧王朱沐英,還有定遠王沐晟、金頭獅子孟九公和三手大將於化龍。他們怎麼找上門來了呢?這有什麼奇怪的,打仗的事,這消息能不知道嗎?
韓金虎在南京一起兵,燕王就得著報告了,馬上召集緊急會議,商討對策。這個會開得非常活躍,大家熱烈發言。為什麼呢?因為南京已經不遠了,只要一鼓作氣,打過長江,拿下鎮江,他們便無險可守了,南京便可垂手而得。人們非常興奮,所以連不愛說話的也都發了言。有人主張分進合擊,五路進兵;有人主張集中兵力,一鼓作氣,直搗南京,總而言之,出什麼主意的都有。燕王居中而坐,笑呵呵地聽大伙發言。他認為大家說的都有道理。最後,他看了看身邊的田再鏢。田再鏢仍然跟年輕時一樣,沉默寡言,很少說話,但他說出來的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因此也有份量。他現在身為大帥,更得傾聽將領們的意見,以便決定採納還是捨棄,所以輕易都不發言。
燕王問田再鏢:「田愛卿,你的意思呢?」「主公,以臣之見,諸公說的都各有道理。但是據我看,目前應集中兵力攻打南京,不應分散作戰。據探馬報告,現在朝廷之中沒有什麼高人了,無非就是仰仗著韓金虎等人。聽說他們近來又到處招收新兵,不過這些新兵沒有經受過訓練,無非都是些烏合之眾,一觸即潰。況且三軍易得,一將難求,上哪兒找大將呢?他們是必敗無疑。因此您不必猶豫,請您趕快降旨,準備戰船橫渡長江,以便直搗南京。」
眾人正在議論,探馬稟報,說是有一支軍隊約十萬之眾,在鳴鳳山前安營紮寨,看旗號是韓字大旗,據我們打探,是韓金虎二次回來了。
燕王一聽,韓金虎上次被我們活捉以後,讓人給救去,那麼狼狽,這次還敢捲土重來,看來是來者不善哪,大概這小子又有什麼新花招。便傳下命令,枕戈待旦,準備迎敵。
他們一直等了兩天,消息毫無,韓金虎沒有來討敵罵陣,眾人都有點疑惑不定。大家就猜測,韓金虎既然發兵來了,為什麼不打呀?為什麼按兵不動呢?猜什麼的都有。
朱沐英在旁邊站起來了:「主公,我看這……這事好辦,他離咱又不……不遠,咱到那一看就……就明白了,何必在……在這裡瞎猜,末將不……不才,願領兵趕……趕奔鳴鳳……鳳山去戰韓……韓金虎,上回讓……讓這兔崽……崽子跑了,多活了這……這幾天,這回說……說什麼也得把他逮……逮住。」他這麼一說,他兒子沐晟也站起來了,躬身施禮:「主公,您降旨吧,我願意跟我爹一同前往捉拿韓金虎。」沐晟為什麼這麼說呀,這孩子心裡始終藏著塊病,覺著前者父子幫助韓金虎打人家,有那麼點欠情。如何彌補呢?始終沒有這個機會。現在韓金虎又來了,如果能把韓金虎給抓住,就能把這個碴兒給補上。因此這才討令出戰。
燕王與田再鏢商議之後,這才降旨,讓朱沐英帶著沐晟、孟九公、於化龍,率領三萬人馬,兵發鳴鳳山。朱沐英此一去有分教:
鳴鳳山前,又一場兇殺惡戰;
英雄父子,豈料想命染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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