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岳後傳 第06回 百草山神醫施妙手 千仞峰鐵傘育新人
    霹雷神妖從岳霆胸口拔下帶毒的匕首,回身一刀,把和尚靈空的腦袋砍下,骨碌在地上。又揚起腳,把沒頭的屍身往於姑娘面前踢去,哈哈大笑一陣,說:

    「毒手女蝸梅五朵,你夠狠毒的了!」

    「怎麼?你認識她?」

    「在一缺妖道那兒見過!」

    「你就是霹雷神妖和尚?」

    「還俗了!再不當那勞什子了!」

    「你敢插手我們爺們兒的事?」

    「說不上插手!我哥兒倆欠這小子的救命之恩,拚死拚活也得救他這回!你若是同意,就賞個面子,梁子的事兒,以後再說;要是不同意,我們爺兒四個在這兒就得罪你了,眼前吃虧的可還是你!」

    「那你有把握救他?」

    「盡人事而聽天命吧!」

    聽到此處,那姑娘一腳踢開窗戶,邊說邊向外躍出:

    「姑奶奶就賞你們個面子吧!」

    又一回手,打出一把五毒沙。

    閃電神魔殿光天及時看見,忙用手一彈,五毒神沙又由窗戶飛了出去。

    霹雷神妖雷鳴遠從身上掏出一個金葫蘆,打開蓋兒,倒出些粉紅色藥面,命暴雨覆舟劉通海把岳霆的衣服打開,給他敷上藥。

    閃電神魔又伸手點住岳霆幾處大穴,把血止住,然後掏出一丸藥,送到岳霆口中。

    「大哥,這小子能救活嗎?」

    「活個屁!這是什麼毒?知道不?」雷鳴遠又轉身吩咐,「旋風,你把高波這小子背起來,快跟我走!到百草山找妙手神醫傅白橋去!」

    百草山上有四時不調的花,八節長春的草。曲澗怪石,雲湧松濤;鶴鹿相親,松竹交翠。下臨溪邊,聽瀑布吼聲傳到谷底;攀緣小徑,見曲徑通於山巔。

    金雞初唱,曙光破曉。幾個人來到七星巖的三間茅草屋旁,隔著籬笆,霹雷神妖大吼著:

    「老幫子在家嗎?嗯?不吭聲!老二,放火燒他的王八窩!」

    房門響了,走出位六旬老者,鶴髮童顏,精神矍鑠,口中不住嘟囔著:

    「妖魔賞光,不死帶傷!」

    雷妖一腳把門踢開,上去拉住老者的花白鬍子,喝問:

    「你方才說什麼了?」

    老者往後一掃視,生氣地說:

    「哪有時間和你開玩笑?救人要緊!」

    經傅白橋神醫的調治,初秋時節,岳霆的身體日漸復原。

    這一日,他信步來到院中,見霹雷神妖雷鳴遠正和妙手傅白橋在樹蔭下對弈。神妖一看岳霆來了,把棋子一推,說:

    「老幫子,我贏了,今兒不下了。走,和高波談談去!」

    傅白橋順手拿過一塊方石,招呼高波:

    「來,你就坐在這兒吧!」

    「小子蒙霹雷神妖雷大俠相救,」岳霆坐下說,「又背我四十多里,來到這百草山;又經傅老前輩精心醫治四個多月,今日痊癒。此恩此德何時能報?」

    雷妖一拍大腿怪他客氣,臉上現出不滿意的樣子,說:

    「年輕人要爽快,幹什麼學那婆婆媽媽的一套?在鹿門山你不救我弟兄,我們今日能救你嗎?這叫一報還一報!」

    「老前輩,我有一事要當面問你!」

    「你叫我什麼?」

    「老前輩!」

    「什麼老前輩,你這樣稱呼,分明是瞧不起我!」雷妖氣得口歪眼斜,鬍子亂抖。

    「高波,」傅白橋說,「妖、魔二人與我多年交厚,他不希望當長輩,因為當了長輩就不能和人家開玩笑了!你呢,又不希望開玩笑。這麼辦吧,我傅白橋算妖、魔的長輩,給你們仨結成桃園之盟,怎麼樣?」

    岳霆不好意思,說:

    「我的年歲……」

    傅白橋擺手不讓他說下去,說:「昭君買馬,兩頭願意;再說,自古就有忘年交嘛!」

    霹雷神妖臉一沉,說:

    「什麼買馬不買馬的,瞧不起我弟兄,就算我們互不相識好了!老二,放把火燒了這王八窩,咱們帶著崽子走!」

    傅白橋沖岳霆一遞眼色,岳霆賠笑道:「雷大哥,小弟說的對不對,你當哥哥的,還能與我一般見識嗎?」

    霹雷神妖撫掌大叫:

    「痛快!痛快!老二,把崽領出來,見過他三叔!」

    閃電神魔殿光天領出來風捲殘雲旋風胡笑天,暴雨覆舟暴雨劉通海來在雷鳴遠面前,問:

    「大哥,有事嗎?」

    「裝什麼糊塗!坐下。高波,你給我們哥兒兩個磕頭。我是老大,他是老二,你就是老三!」

    「大哥!二哥!」岳霆跪倒,口說:「小弟給二位兄長叩頭!」

    雷鳴遠此時樂得抬頭紋都開了,伸手攙岳霆,忙說:

    「老三你坐下!」

    又把臉子一沉,沖風雨二俠說:

    「愣著幹什麼?還不過來給你三叔叩頭!」

    其實,胡旋風和劉暴雨都比高波大十多歲,可恩師的吩咐,哪敢違抗,他們忙跪倒在地異口同聲道:

    「弟子給三叔叩頭!」

    傅白橋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款待大家。席前,岳霆跪下,淌著淚說道:

    「二位兄長待小弟恩同再造,但小弟有一事隱瞞,望兄長莫怪!」

    雷、電妖魔見老三落淚,一時也不知怎麼才是,連連說道:

    「快起來!快起來!」

    「小弟本不姓高,不叫高波!」

    雷鳴遠立刻笑得前仰後合,說:

    「哎,姓什麼、叫什麼,隨自己的便嗎,這還值得落淚?為兄我出家當和尚就曾改過姓名,你二哥殿光天,愣要叫殿光!說是因為大宋王朝暗無天日,所以他就把天去掉了!這又有什麼?」

    「小弟姓岳,叫岳霆。先父乃大宋武將岳飛!紹興十一年臘月二十九日被秦檜奸相害死在風波亭。因此,弟是國家追捕的要犯。以後恐怕要連累二位兄長!我看……」

    「別說了!我弟兄願與你同生死,共患難!如有二心,不得善終!」

    傅白橋微微一笑,說:

    「雷老幫子早就知你是岳元帥之子了!」

    「大哥,你……」

    「你忘了?你因為什麼被那姑娘所刺?還不是因為你說出了自己的真名實姓,她才殺你的嗎?」

    「兄長,她是什麼人?究竟與我有何仇恨?」

    「那個姑娘姓梅,叫梅五朵,是一缺道長的徒弟,江湖賀號叫『毒手女蝸』。她盡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岳家與梅家何時結下仇怨?」

    「她父親是江湖中黑道上的獨腳大盜,叫梅欣悅;她的叔父叫梅九春,是你義父賀長星的師弟。」

    「哦!我當時也有些記憶,後來又聽義父常對我說起,他背著我投奔梅花塢,梅九春投降了官府,因瘋丐出頭相救,夏侯清明和雲飛殺了他們全家。這與我義父本無關係呀!」

    雷鳴遠咬牙切齒地又說:

    「事情就壞在這兒!你義父背著你走了之後,夏侯清明和雲飛又回到梅宅,把錢財洗劫一空。放火燒房子時,見一個婦女屍身下有個女嬰,依雲飛之意,就摔死了,可夏侯清明沒讓,他把那女孩養到七歲,起名梅五朵,送到峨眉山乾天觀峨眉道創始人一缺道長萬俟嵩那裡學藝。藝成之後,回到夏侯清明那裡。夏侯清明對她說:『你父母和叔父都是賀長星勾結鐵傘怪俠所殺!』並叫她勿忘此仇,要找你報仇!」

    「就算是真有其事,也當問個原因吧,怎麼就這樣妄殺、輕信呢?」

    「夏侯清明還對梅五朵說,賀長星背你投奔她家,梅氏弟兄勸賀把你交給官府處置,才惹得賀長星找來幫手殺她全家的!」

    岳霆氣極了,說:

    「小子昧心,彌天大謊!」

    雷鳴遠又把夏侯清明叫梅五朵以美女胭粉計,誘岳霆上鉤的過程講述一遍。原來那化裝為於化蛟和於師兄的人,是大內五品帶刀校衛蘆長忠和其子小白猿蘆順所扮。為誘使岳霆最後上鉤,還當場將這二人殺死,真是狠毒之極!

    正說著,忽聽外面一聲大笑:

    「老妖你知道得也太多了!」

    「知道得太多的,往往也正是先死的人!」另一個聲音也傳來。

    傅白橋噓聲,說:

    「凡是來的都不能留活口!」

    四人到外面一看,來的是西天鬼王鮑不肖,喪門星皇甫越,弔客星皇甫烈,風流羽士夏侯清明,展翅神雕雲飛,夜遊神徐靖,鬼煞星王倫,乾坤妙手蘭秀等人。

    九人各拉兵刃,與妖、魔師徒,岳霆,傅白橋怒目相視。

    「姓岳的!還不趕緊跟我們投首到案打官司去?」鮑不肖先開口說。

    岳霆要上前,雷鳴遠阻攔他,並說:

    「老三,這麼多人,還用得著你動手!你們誰上?給鬼王接接招!」

    「弟子願上!」劉通海說。

    「你可得多加小心!一時不慎,就有可能跟鬼王進陰曹地府!」

    「不勞囑托!」劉通海一個箭步跳在當場,大聲喝道:「誰來?」

    夜遊神徐靖一看,便宜買賣——要是雷電妖魔和岳霆出來,他可說什麼也不敢!他一晃手中長劍,對劉通海說:

    「我來拿你!」

    便和暴雨覆舟的娥眉刺打在一處。

    過招三十回,劉通海便一個「丹鳳朝陽」,右手的娥眉刺貫穿夜遊神的胸膛。

    鬼煞星王倫要替拜兄報仇,以「摸雲展翅」招向劉通海後背偷襲而去。

    胡旋風大喊一聲:

    「老二小心!」

    劉通海受過妖、魔親傳,招數狠辣,身軀靈活。左腳滑步,身軀扭擺,雙刺突出,來個「魁星提斗」,刺進王倫的雙目。

    王倫在倉皇之下,滿以為雙目失明還不至於喪失性命,向腦後摸去,雙刺已從腦後扎透,穿了出來,頹然倒地。

    乾坤妙手剛要再上迎戰,被夏侯清明攔住,說:

    「蘭大人留步!知彼知己,百戰百勝。劉暴雨、胡旋風,人稱風雨二怪。雖是雷電雙妖之徒,但武功不比其師遜色!你有把握取勝嗎?」

    弔客星皇甫烈擺動手中鐵鎖,高喊:

    「小輩劉暴雨,我來打發你!」

    鐵鎖一甩「玉帶圍腰」,劉通海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招擊得一閃腰,後退好幾步。他明知鐵鎖的份量沉重,自己的雙刺不敢硬碰。

    二人斜身繞步打在一處。三十幾個照面過去,弔客星大吼一聲,一招「鐵鎖橫江」,纏住劉通海的雙腿。劉通海手腕一抖,來了個仰面朝天。

    弔客星跟身進步,鐵鎖一掄,摟頭蓋頂就砸。

    此刻,胡旋風長劍截腕,弔客星只好撤回鐵鎖。胡旋風道:

    「朋友!不要趕盡殺絕嗎!某家陪你走它三招兩式!」

    胡旋風的長劍仍抵不過弔客星的鐵鎖,三十幾個照面,也輸了。

    「媽的!」閃電神魔見兩個愛徒都敗在弔客星手下,勃然大怒,開口便罵,「畜生欺人太甚!我來超度與你!」舞動雙掌,直奔弔客星。

    二十幾個照面將過,弔客星依舊用「鐵鎖橫江」一招,纏住神魔雙腿,手腕用力一抖,想把神魔甩得趴在地上。

    可是閃電神魔的雙腿就像生了根一樣,紋絲未動。又見神魔出手如電,一掌打在弔客星的華蓋穴上。弔客星撒手扔鎖,登登登退出三步,張口吐血,翻身撲地。

    喪門星趕緊躥上來,扶起兄弟,封住大穴,又給他放進一丸藥,讓他嚥下。

    閃電神魔一腳把鐵鎖踢過去,順口罵道:

    「娘個球的!吃飯傢伙也不要了!」

    鷹爪門門長風流羽士夏侯清明,開口說道:

    「妖、魔二名,果然不虛!來!本大人領教領教!」

    「大人?哼!你是大人?那誰是小孩?娘個奶奶的,我今天碎了你!」雙掌連連舞動,與夏侯清明的扇子打在一處。

    霹雷神妖見二人戰得正酣,自己也不甘寂寞。正想找茬兒,順勢一看西天鬼王鮑不肖正站在那,一副齜牙咧嘴的醜態,他氣就不打一處來,大喊道:

    「老鬼!你只能酒裡下毒藥!敢不敢過來與老妖比劃比劃?」

    西天鬼王冷笑道:

    「我正琢磨,用什麼辦法打發你快點兒上西天去呢!怎麼?你等得著急了?」

    「我已經不當和尚了,用不著上西天了!」

    西天鬼王擺動雙輪,烈風陡起,朝霹雷神妖就來了。

    四個人像走馬燈似地穿插交戰,打了一陣,似乎勢均力敵。

    展翅神雕雲飛看了一眼正躍躍欲試的乾坤妙手蘭秀,說:

    「你帶領喪門星皇甫越他們,兩打一絆住風雨二怪。我去捉拿岳霆!」

    四個人又上去圍住二怪。

    「姓岳的!」雲飛沖岳霆喊,「你的真名已露!還不束手就擒!」

    「你有能力捉拿岳大俠嗎?還是老夫陪你蹈幾趟吧!」傅白橋笑說。

    「姓傅的,你幾時也當了岳霆的幫兇?」

    「幫兇?那不敢當;要說是朋友,還差不多!」

    「那就別怨我姓雲的對不住你了!」說罷,仙鶴掌一分,直取傅白橋的頂梁。

    傅白橋哼一聲,接道:「豎子無禮!」便以分雲撥日的手法,閃電迅雷般擋住了雲飛的雙手,再進一個「分筋錯骨」,雲飛耳中便嗡的一下子,除了聽見白橋老人擰腕骨的響動聲,別的就什麼也聽不著了。

    「老匹夫!此仇必報!」雲飛忍痛,淌汗罵道。

    「你這種人,不識好歹!老夫體諒上天好生之德,不要你的性命,你倒罵起來了!擰碎你腕骨,乃是小病,你不知道我是外傷郎中嗎?」

    傅白橋說話之間,從旁邊閃過一道白光,直取他的玉枕穴。岳霆大叫一聲「小心」,遂即左手一操,把一把帶毒的匕首攔截在手中。

    「什麼人?暗下毒手,非君子所為!站出來!」岳霆把匕首晃著,大聲喝斥。

    「我本來就不是君子,我是女人!」正是毒手女蝸梅五朵。

    岳霆鋼牙挫響,戟指罵道:「賤婢!我和你勢不兩立!」鐵傘一晃,挺身進逼。

    「慢!和我勢不兩立的人,一向不得好死!依我看,你我年貌相當,倒不如……」

    「住口!無恥之徒!」岳霆鐵傘一橫,直撲梅五朵哽嗓。

    梅五朵並不驚慌,只是把長劍撥刺一下,躲閃開。手法之疾,岳霆也不由為之一震:老哥妖、魔所言極是!此女乃一缺道長之徒,實不虛傳,我得多加提防。

    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二百多個照面,難分高下。只見二人傘劍並舉,四臂齊搖,閃展騰挪,躥蹦跳躍。

    激戰時刻,從岳霆左側又閃過一個面罩黑紗的人,劍走「追魂八式」,直刺他的期門穴。

    岳霆急忙躲閃,鐵傘已落到梅五朵手中,同時,左衣襟也被劍尖挑破。

    雷鳴遠早就想過來搭救岳霆,怎奈西天鬼王死死纏住自己。於是他大喊:

    「老三!那蒙面的王八蛋,是司空略,你要多加小心!」

    司空略聽了,哈哈大笑,說:

    「晚了!」

    話音之中,又聽呼哨一聲,牆外又跳起三十名蒙面壯漢。二十名撲殺妖、魔、風、雨和傅白橋;十名專門對付岳霆。

    見此情形,雷鳴遠大聲命令:

    「老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扯乎!」

    岳霆也料到寡不敵眾,再加上鐵傘也沒了,再硬拚下去沒有好結果,便順勢喊聲「扯乎」,撤出來了。他連施「一鶴沖天」、「八步登空」和「飛鳥投林」三大招式,使得恰到好處。

    怎料,剛一落地,前面早已有四個蒙面漢阻擋,袖箭連發,直取岳霆要害。岳霆見機一轉身,奔七星巖後山跑去。

    司空略和梅五朵怎肯罷手,在後面緊追。

    雷鳴遠料到岳霆處境危險,再說又是重傷剛愈,便大喊一聲:

    「雷電門的弟子!你們各逃生路,老地方相會!」

    說完,他來個「兔起鶴落」,在後面緊追司空略和梅五朵。

    七星巖後山亂石橫生,岳霆正往那條斷澗跑去。司空略見對手已被逼上死路,得意地說:

    「姓岳的!這場官司就此了卻吧!」

    說著,用他的「追魂八式」直取岳霆脖頸。

    岳霆忙往右一轉,避開他。可是梅五朵死死攔住岳霆的退路。她右手劍擊,左手傘掃,來個「大鵬展翅」,兩路夾擊——劍點太陽穴,傘掃期門穴。

    岳霆在兩名強手夾擊下,已是強弩之末勢。生死攸關的當兒,就聽雷鳴遠大聲對岳霆喊:

    「老三!為兄與這兩個狗男女拼了!你趕緊逃命!」

    雷鳴遠雙掌一個「長虹貫日」,左腿一個「橫掃千軍」,分別朝著司空略和梅五朵二人擊去。

    使這兩招時,雷鳴遠真可以說是力當千鈞,集注了對一對狗男女的全部仇恨!哪料,他在萬分緊急的情形下,右腳沒有踩穩,落在一個活石頭上,石頭一滑,連人帶石頭一起滾下了萬丈深淵。

    岳霆一見大哥為了救自己,墜入山澗,又急又氣!此刻司空略又因失去了雷鳴遠的威脅,步步向岳霆逼近。

    「兄長慢走!小弟來也!」岳霆大吼一聲,飛身跳入不測之淵。

    百草山的瀑布飛流而下,落在千仞峰的山澗,流水擊石,聲如洪鐘。

    岳霆飛身躍入澗中,幸而跌到水中,當時暈了過去。等他醒來,才知已躺在一座山洞裡。定神看那洞的四周,與其說是山洞,倒不如說是座宮殿。

    洞高約有三丈許,寬十丈有餘。天然的鐘乳石和冰柱倒掛,蜿蜒之勢如龍蛇,須爪攀伸欲動,麟甲競相發光。乳石縫間,都有五色岩石,映得洞內飛霞流彩,如同白晝。

    石壁上,石乳沖刷出各種形象,真好似天然雕刻,栩栩如生,層層疊疊。一個個壽星跨鶴,一群群猴子偷桃,一簇簇天女散花,一尾尾魚龍變幻……真是巧奪天工!

    洞中的十二根巖柱頂天立地,像鬼斧神鑿過的,簇擁在石林、石花和石慢叢中。石幔後面,有大小石房四間。屋內石桌、石椅、石榻以及餐具器物樣樣俱全。

    岳霆正看得眼花繚亂,疑為夢境,石縫中緩緩走出二位老者,他們互相攙扶著,似從煙霞雲霧中出來。仔細看,見二老一個身穿藍袍,一個身穿黃袍,後面還跟著一隻猿猴,立行如人,手捧棋盤,步二老後塵,亦步亦趨地走著。

    二老在石幔後面的一個斗室中坐定,擺上棋盤對弈。猿猴立在他們身後,看到高興處,還抓耳撓腮地喜形於色;緊張時刻,也是擠眉弄眼地似乎有所傾向。

    岳霆此時已翻身下床,躡足屏氣地來到二老身後。猴子看清這一切,以手示意,叫他看棋。岳霆低頭看去,黑白相交,二人正在酣戰。藍袍老者推棋起身,曰:

    「今天勝我七子,吾兄可高興耶?」

    黃袍老者微笑著說:

    「你見岳霆前來,略一失神,故有此敗,你當為兄不知道?」

    二人撫掌捋髯大笑。

    岳霆忙跪說:

    「蒙二位前輩搭救,小輩方免一死!再造之恩,容當後報!」

    黃袍老者瞇縫著眼,不以為然地說:

    「哪裡?我二人被棋迷住,哪裡顧得上搭救你?此乃猿兄之功也!」

    說罷,用手一指猿猴,猿猴頷首微笑。

    「敢問二位前輩,貴姓高名?」

    「善!善!」黃袍老者笑道。

    「好!好!」藍袍老者也說。

    岳霆心中猜想:噢!一個姓郝,一個姓單。隨即又說:

    「晚輩瑣事纏身,不便久留,當面告辭!」

    「哎!」藍袍老者說,「洞府清幽,與世絕隔,你被猿兄所救,乃前世蔭德,何不同我二老一洞參修?雖不能金剛不老,亦可益壽延年!」

    岳霆在真人面前不講假話,向前跪爬半步,淚涕俱下地道:

    「二位先輩,既蒙搭救,敢吐真言:先父岳飛被好相所害,舊部將官也被殘殺。小子六歲,蒙義父賀長星搭救,捨命背到武當,遇洞玄真人和鐵傘恩師親傳。今年出山,欲報父仇,不料被奸計所害,幾乎喪命!多蒙義兄霹雷神妖雷鳴遠等把我送到百草山求醫。大病剛愈,又遇司空略等仇人攻殺。混戰中鐵傘被奪,群俠落難,雷兄又為我墜澗,小子怎敢偷生?早日出山報仇才是我的唯一心願。如不遂願,也當隨義兄長眠地下,以慰其亡魂!」

    二老聽後,悵然長噓:

    「真乃義士也!」

    藍袍長者拉起岳霆,為他拭淚,並問:

    「你有把握贏那司空略嗎?」

    「司空略殺我師祖,害我恩師,計奪師姑,我雖沒有充分的把握殺掉他,但為報血仇,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殺不了他,與他同歸於盡總還可以!」岳霆義正辭嚴地說。

    藍袍老者聽後,感動萬分,欲言不能。

    黃袍老者拉住岳霆,問他:

    「你知道此老是誰嗎?」

    「小子不知!」

    「正是你師祖神劍仙刀谷鳳春!」

    岳霆聽後,如雷貫耳,驚喜交集,昏厥過去。

    好大一陣,岳霆才甦醒過來。谷鳳春對岳霆說:

    「孩兒,還不過去磕頭——他也是你師爺,鐵傘先生呼延三絕!」

    岳霆把二老扶正之後,恭恭敬敬地給他們連叩三個響頭,千言萬語也無法表達他此刻的激動之情,連那老猿也樂得歡蹦跳躍。

    岳霆好生的睡了一大覺。醒來後,見黃袍老者鐵傘呼延三絕正坐在他床邊陪著,藍袍老者谷鳳春師祖站在地上微微點頭笑著。

    「岳霆,」呼延三絕說,「我已用金針給你刺開幾道大穴,使你仁、智二脈暢通。從今往後,隨我二老打坐練氣可也!」

    「……」岳霆剛要張口說什麼,就被呼延三絕打斷。

    「外妙不如內實!你練的武功套略雖妙,但內力不足,也是失敗之因呀!我弟兄二十年來,將『通天八卦掌』與『太乙五形拳』揉在一起,今後就再傳於你吧!」

    一日練功之餘,岳霆拉住谷鳳春的手,問:

    「師爺,你被捕入獄,又是何人搭救?」

    「你想,還有何人?我和呼延三絕是親師兄弟!」

    「那,同堂就你二老嗎?」

    谷鳳春打咳聲,又說:「師兄弟共三人,大哥呼延三絕,一把鐵傘;我和老三使劍!」

    「三師爺姓字名誰?」

    「峨眉山乾天觀一缺道人萬俟嵩。不過,他……」

    呼延三絕擊掌忙止,並說:

    「二弟,不可給後輩種仇!」

    話便沒有再往下說。

    一日,二老對岳霆說:

    「我二人出去一趟,多則三月,少則兩月回來。」

    二老走後,岳霆精心練功,按部就班,一切如故。

    忽一日練完一套,正要收式,老猿指手畫腳地從外面過來,口中吱吱呀呀亂叫一陣。岳霆知道有情況發生,忙隨著老猿出了山洞。

    老猿左拐右彎,領著岳霆走了好大一陣,才走到另一個山洞旁。進到裡邊,一股潮氣撲鼻而來,還伴著一股臭味。

    往裡走,越走越窄,幾乎不能過一人,只得爬行而進。再走數十丈,豁然開闊起來。

    岳霆見有一具骷髏端坐於石床上,身前床上放著一把匕首,在洞中放射出的的藍光。骷髏身後有把鐵傘,也在那裡熠熠閃光。骷髏左腿下,壓著一個石匣。

    見此情形,岳霆毫不遲疑,轉身要走。可老猿一個勁地吱吱叫著,還手足舞動。憑岳霆與老猿相處半年的經驗,他知道老猿的意思是讓自己拿那些東西。

    岳霆擺手,示意不拿,率老猿回洞了。

    一個月過去了,二老回來,岳霆向二老將此事稟明。聽完岳霆的敘述,二老相互慰藉地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讚歎:

    「孺子可教也!」

    一個月朗星稀之夜,二老把岳霆領進那個藏有骷髏的洞裡,命他給骷髏跪下,自己也跪在一旁。

    老猿捧來香蠟紙火,燒香燃蠟。

    呼延三絕流著淚說:

    「孩兒在下給爹爹叩頭!孩兒不辱遺命,今日已訪著鐵傘派四代傳人岳霆,領在爹爹面前。望爹爹在九泉之下盡可瞑目了!」

    谷鳳春也是淚如雨下地說:

    「恩師!弟子奉命,必將鐵傘絕功盡傳此子!」

    老猿遞過一個包袱,二老打開,裡面包著四身孝服。二老和岳霆三人各一身,老猿也一身。穿戴齊整後,二老領岳霆叩首畢,將骷髏掩埋。又命老猿把鐵傘、匕首、石匣全拿去居住的洞中。

    二老和岳霆,沐浴七天,吃齋七天。

    除孝後,二老打開石匣,匣內有一本書,上面寫道:「鐵傘神功」。打開書看去,裡邊有圖、有字——圖文並茂的一本手寫書。

    二老帶領岳霆,按照「鐵傘神功」的套路,從頭練起。每日早起晚睡,仔細揣摩。

    這套神功的套路,全名叫「鐵傘流雲神功」,共九九八十一趟,和岳霆以前所學的大體相同,相比之下,還是略有增減,不盡相同的。按照書上要求的套路,那可就稱得上招招神絕,式式無隙,可防可攻,天下無敵了!

    岳霆馬不停蹄苦練三月,終於將這套功夫練得嫻熟自如。「通天八卦掌」和「鬼影附形」兩個基本招,更是練得出神入化,臻於絕頂。

    一年之內,二老除了讓岳霆苦練傘、掌之功外,又教他「太乙正氣神功」。

    「師爺,我師祖武功絕倫,究竟被何人所殺?」岳霆悶了好久的話,今天才說出。

    呼延三絕一震,反問他:

    「你怎麼知道你師祖是被人殺死的?」

    「師祖身前一把帶毒的匕首,分明是後來爛掉的,孫兒還能看不出來嗎?」

    呼延三絕此刻正襟危坐,語氣沉重而又鄭重地向岳霆說:

    「這些事,本不打算對你談及!今天既然問了,也就說了吧!你師祖曾收一個帶藝投師的記名徒弟,叫『聖手流雲追魂刀』蓋九霄。他雖說是你師祖呼延雲龍的記名徒弟,可你師祖非常器重他,把一生所學絕技傾囊相授,哪曾想他是奸相張邦昌的表弟。蓋九霄受張邦昌的收買,來往於金國、大宋之間,做張的信徒,幹著賣國求榮的勾當!」

    岳霆默默聽著。

    「你師祖知道後,把他領在那個洞裡,將他重重地責罰一頓!真沒料到,這小子暗下毒手,把那把帶毒的匕首飛刺入你師祖胸膛心臟深處!當時,我和你師爺谷鳳春趕到,我們忙著救你師祖,卻讓那個滅絕人性的畜生溜掉了!」

    「你們難道沒有解毒藥搭救我師祖?」岳霆問。

    「孫兒,那是一把五毒合煉的匕首,一經刺上,見血封喉,再怎麼救也無濟於事!你師祖運氣托毒,臨嚥氣前,斷斷續續地說,他已把功夫全教給蓋九霄了,我們絕非蓋的對手。他這兒留有一本《鐵傘神功》,內有練掌、練氣、練傘的口訣;要殺蓋,須由鐵傘四代傳人來完成!師爺說完嚥了氣。我和谷鳳春以及谷來稀,都四處尋訪此賊,可走遍天下,也未得見!如今,也恐怕那畜生已不在人世了!」

    「哦。」岳霆聽完,長吁口氣。

    「不過這個賊,把他的絕功又傳給一個人……」

    「誰?」岳霆迫不及待地問。

    「一缺道長萬俟嵩!」

    「萬俟嵩不也是我師祖的徒弟嗎?」

    「你師祖因他是奸臣萬俟(占內)之兄,將他逐出門外了。」

    「我師祖可掌握了他的什麼罪證?」

    「也和蓋九霄一樣,萬俟嵩藝成之後,投靠了秦檜,來往於金宋之間,充當細作!」

    「這兩奸賊!我師祖是先發現誰的?」

    「當然是先發現萬俟嵩的劣跡!」

    岳霆忿忿地說了一句:

    「等我將其逐個誅滅!」

    「岳霆,此仇必報,但你要慎重從事。我們弟兄已年過百歲,今後,你就是鐵傘門門長了!你把這把鐵傘和匕首拿去;《鐵傘神功》的書,我已火燒了,免得以後有失!」

    「我定將重新奪回師父谷來稀授給的那把傘!」

    「那只不過是把普通鐵傘而已,丟了也不必過分可惜。這把鐵傘,乃是你師祖用東海蚊皮所蒙,善避寶刀寶劍。傘桿和股,乃倭鐵緬鋼之精。桿內有三支『子午化血針』,三十六根傘股中,又各能打出一支『透甲飛蝗釘』。你如今已練到純熟境地,拿上它自有妙用!」

    次日,老猿備好山桃、核桃、山梨等各樣果品,祖孫同坐一堂,六目相對,美味難嚥!

    「二祖年邁,無人侍奉,小子怎忍心……」岳霆百感交集地說。

    「盡忠不能盡孝,古人說得好哇!你今番出山,要以國仇為重。莫忘:驅胡虜於境外,除奸臣於廟堂;救黎民於水火,立鐵傘門於武林!誠如此,吾二人死亦瞑目矣!」

    「孫兒記得!」岳霆道,「但我恩師谷來稀,離我而去,不知下落,二位師爺可知否?」

    「可能是去訪蓋九霄了!」谷鳳春說。

    「司空略告密陷害你和我恩師,那又為何不……」

    「我和你恩師全都活著,殺他不難,可殺了他,我那愛女和外甥、外甥女,又當如何生活下去?」說罷淚下如雨。

    岳霆這才明白師父谷來稀為何一直不殺司空略的難言苦楚。

    岳霆叩別了二祖,離別了宮殿式的古洞。老猿送到洞外,岳霆一步一回頭,依依難捨。

    一路上攀籐扶葛,來到了七星巖上。日出三竿時,他已來到傅白橋老人的草堂。往近走去,聽院內有格鬥嘶喊聲;再細聽,岳霆喜出望外,正是霹雷神妖雷鳴遠和閃電神魔殿光天的叫罵聲。

    岳霆施「八步趕蟬」神功,躍進草廬院內。妖、魔二俠正被司空略、夏侯清明、西天鬼王、梅五朵、雲飛以及蘭氏兄弟等圍困在當中;傅白橋老人已躺在地上,口吐鮮血。

    「住手!」

    岳霆一聲大喝,格鬥的人們全都戛然靜止,用驚詫的目光看著岳霆。

    妖、魔二俠笑得幾乎要出聲,說:

    「啊哈!我知道老三你就死不了嘛!」

    上前緊抱岳霆,上下撫摸。

    親人相見的激情,似乎一下子沖刷了先前拚死格鬥的烏煙瘴氣。三人對視,笑得那麼誠摯,那麼痛快。

    「二位兄長,快去照看傅白橋老人家;把這群東西交我處置!」岳霆說著就衝向群敵之中。

    梅五朵看見岳霆衝入包圍圈,不陰不陽地說:

    「岳郎,你又到哪兒弄了把破傘?」

    岳霆那把鐵傘,梅五朵今天仍然背在身後。看著她,岳霆氣不打一處來,說:

    「梅五朵!我叫你立即橫屍當場!」

    梅五朵扭扭腰,恬不知恥地說:

    「姓岳的,你這就不對了。我對你一往情深,而你對我,總是冷冰冰的!照這樣,咱們倆怎麼成婚呢?」

    啪啪!兩記耳光,打得脆響。

    說起梅五朵的身份來,在這一幫人裡,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可剛才那兩記耳光,她竟沒有躲過,豈有此理!岳霆的手法難道能有這麼快?不管怎麼樣,終歸還是著實地打上了。

    「是你打的?」梅五朵半信半疑地問岳霆,像要解開這個最大的謎團。

    「可能吧!」岳霆不屑多言地回答她。

    「你的手能有這麼快?」

    「還想試試嗎?」

    梅五朵先下手為強,長劍突然出手,陡然刺向岳霆中腕、期門和關元三道大穴。

    岳霆身形一晃,「鬼影附形」,來到梅五朵身後,把梅五朵嚇得一愣:這小子一年沒見,竟能有這麼大的長進,真也奇了!

    正在她一愣之際,長劍已到了岳霆手裡,岳霆用力一抖,那劍碎裂五截。梅五朵被人繳了械,再無威風可施。又見岳霆接著來了個「通天八卦掌」的第七招「地覆天翻」,掌影幻似迷濛雨,掌風恰如離弦箭,梅五朵感到面臨滅頂之災,連連驚呼:

    「我命休矣!」

    岳霆收式後退,對她說:

    「梅五朵!念從小義父背我到你家逃過難,又念你至今被人利用,對殺父之仇真相一無所知,饒過你這次!下次相遇,絕不輕饒!滾吧!」

    呼呼,背後風聲傳來,岳霆忙轉身防範。

    「鼠輩偷襲,該死!」岳霆對著夏侯清明斥道。

    話落招起,夏侯清明的扇子,早到了岳霆手中,用手一搓,鋼筋鐵股的扇子,已成為粉末。在搓扇子的同時,岳霆使了個「蝴蝶穿花」,已經到了夏侯清明面前。

    鷹爪門門長夏侯清明手上的功夫堪稱一絕,一見岳霆逼進,以「鷹爪碎石」絕招抓向岳霆雙肩。岳霆的「鬼影附形」已練成天下一絕,夏侯清明早已不是他的對手,岳霆偷偷來到他的背後,一掌擊下去,他便像斷線風箏似地飛出老遠,口歪眼斜,不成樣子。

    司空略見勢不妙,心中暗自吃驚,忙吩咐眾人齊上。西天鬼王鮑不肖一擺鬼王輪正要上,雷妖一聲大吼:

    「老鬼!還是咱們二人打吧!」

    一旁的司空略以「追魂劍」,雲飛以「橫掃千軍」的「仙鶴掌」圍攻岳霆;梅五朵又趁火打劫地揚起一把五毒迷魂沙,直打在岳霆顏面,與此同時,她在下邊還用鐵傘掃岳霆的腿。

    岳霆臨危而不亂,他要給這幫惡人點厲害看看,從背後抓過鐵傘,一個「孔雀開屏」,鐵傘內就飛出兩支透甲飛蝗釘,一支打入雲飛的左眼,另一支釘在梅五朵的右腿。

    梅五朵沒顧得上招架,那把鐵傘又物歸原主——飛回岳霆的手中。岳霆把那把舊傘用力抖、搓,當即碎不成形,那四分五裂的桿、皮屑、鐵條兒,落葉似地飄落在地,把梅五朵氣得不知道究竟哪兒疼了!

    在他們幾人的哀嚎聲中,岳霆已向司空略身旁移動。只聽咯崩一聲,鐵傘內打出一支子午化血針,刺向司空略的左肩。

    此刻,突如其來地出現了一位白衣道長,他用右手一捏,便把那子午化血針給夾住。

    岳霆急忙抬頭看,那道長銀髯飄灑,從牆外飛身進來後,站在圈子中。岳霆一怔:莫非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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