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宗大戰黃金玲,話不投機兩個人就交上了手了。老程家的人都沒什麼能耐,狗掀簾子依靠嘴,要動真格的那可差得多。
程千宗一伸手仍然是那三斧子半:劈腦袋、小鬼剔牙、掏耳朵,捎帶腳,這一馬三招還挺厲害,把黃金玲忙活得渾身是汗,心說這個人的武藝比羅章、秦英只在以上不在以下,我可得留神哪!不留神叫他的斧子掄上是得骨斷筋折。打著打著一看,這幾招又回來了,黃金玲又笑又氣,-,可真把我唬得夠戧啊。這個小藍靛頦我決不能饒他。二馬一錯鐙,黃金玲伸手抓住程千宗的戰帶:「你給我過來吧!」將小磕巴嘴走馬活擒,一撥馬回歸本隊,使勁往地下一摔,把程千宗摔得「嗝兒」的一聲,番兵過來抹肩頭攏二臂給捆上了。
黃金玲連勝四陣仍然精神不減,催馬掄繡絨刀來在兩軍陣,用刀點指高聲斷喝:「呔,唐營將官你們誰還過來,姑奶奶奉陪!」唐軍陣上小將軍薛應龍劍眉倒豎,虎目圓翻,心中暗想,這個女子果然武藝高強,片刻之間連勝四陣,就憑這些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竟不是她的對手,力勝四陣,沒費吹灰之力,我得過去,試試她有什麼武藝,把被捉的這些人救回來。他就向程咬金請示:「太爺,您讓我過去吧。」「不行,呆著。」老程心裡也挺著急,他孫子都被人抓住了。老程見黃金玲不但馬快刀急,武藝超群,而且善打暗器,百發百中。現在身邊只剩下一個最有能耐的薛應龍,要再被人家抓去就完了,因此他再急也不讓薛應龍過去。吩咐一聲:「鳴金收兵。」匡啷啷鑼聲一響,唐軍撤隊。黃金玲並未追趕,把馬一撥,大刀一晃,也收兵回城。
程咬金回到大帳不住地唉聲歎氣,他心裡十分著急。薛應龍抓耳撓腮,竇一虎噌噌直蹦,尉遲兄弟等急得團團轉,紛紛把程咬金圍住:「爺爺怎麼辦?」老程看了一眼竇一虎:「先別慌,讓我琢磨琢磨。為今之計,眼前少了個人,這個人要在眼前我什麼都不愁了。」竇一虎說:「你說這人是誰呀?」「這人你也有耳聞,就是我賈柳樓磕頭的把兄弟,排行十八,江湖諢號小白猿侯君基。聽說過嗎?」「哎呀,這人名望可太大了。」「對呀,那侯君基練的是特殊的本領,高來高去陸地飛騰,過高樓越大廈如履平地,像這種開兵見仗的大場面他不行,但是要講究探聽事情,偷盜東西,這人可是一絕。如果現在有我那侯賢弟在,進駱駝嶺探消息,不費吹灰之力,說不定還能把他們哥幾個都救了。可眼前沒這個人哪,我怎麼想也沒用啊。」他話音剛一落地,竇一虎噌就跳到他面前了:「爺爺,您怎麼越老越糊塗了,侯君基老前輩不在眼前,不是還有我嗎?」「你算什麼東西,你能有侯君基那兩下嗎?」「老爺爺,大概您忘了,我也是步下將官,我學的本領可以說跟侯君基沒什麼兩樣,十二個字的跑字功,高來高去,飛簷走壁,沒有我不會的。」
程咬金若有所悟他說:「嗯,是這麼回事。一虎啊,你能行嗎?」「怎麼不行,你叫我幹啥我保證幹好。」「那好吧。你最好今天晚潛入駱駝城,第一,看看他們哥兒四個生死存亡,要能把他們救出來你就立了大功一件;第二,探明黃金玲的小鈴鐺是什麼玩意兒,能偷出或者毀掉更好;第三,弄清城內兵力虛實,各處設防,進入道路。一虎啊,你敢去不敢去?」「敢!這費什麼事,我現在就去。」「你要敢去就太好了,不過還得到天黑以後。」當下他們商定,事情不論成功與否,天亮前返回大營送信兒。竇一虎說,如果天亮不回來,就是被人家捉住了,你們另想良策。最後老程專為竇一虎擺酒餞行,定更以後,程咬金率眾將把竇一虎送出大營,再三叮囑,這才分手。
竇一虎背背短刀,手提大棍,斜挎百寶囊,一哈腰噌噌噌如飛而去。一口氣來到駱駝嶺下,他閃目往城頭觀瞧,就見駱駝城上燈光閃爍,人影搖晃,側目細聽,巡城哨兵說話隱約可以聽見。竇一虎一看,人家加強了防備,要進城還真不容易呢,可也得進去呀,不然回去沒法交代呀!他手提大棍,遠遠地圍著城牆轉悠,一直轉到西北角,抬頭一看,這裡防守得不嚴。竇一虎趕緊把飛抓百鏈索拿出來抖摟開,一頭挽手套在手腕子上,對著城頭一扔,正好抓在垛子上。他靠著城牆聽了一會兒,上頭無人發現,拽住鐵鏈往下墜了墜,覺著行了,兩手一捌跟貓爬樹一樣到了城頭,一偏腿越過垛口,把飛抓百鏈索收起來,長吁了一口氣,順著沒人的地方偷著下了城,進了駱駝嶺。他沒來過這裡,一切都得現找。竇一虎越過大街,走過小十字街,找來找去,找到帥府。他往帥府門前一看,對對風燈,對對巡邏哨兵,街上靜悄悄的,光聽見哨兵腳步聲音。竇一虎沒敢走正門,一拐彎兒鑽了胡同,圍著院牆走了一段,心說這院子可夠大的,那幾個人關在什麼地方?先摸摸情況再說。這牆比城牆低多了,不用飛抓百鏈索,用棍一支地,「嗖」地上了牆,單胳膊時掛牆頭,在百寶囊中拿出塊石頭往地下一扔,咕嚕嚕滾出多遠。他爬在牆頭看著,見沒有動靜,雙腿一飄,滾進院裡。到院裡一看,是個小花園,前邊有個月亮門洞,他仗著膽子邁步穿了過去。抬頭一看,有一排屋子,屋裡全掌著燈,隱隱約約有說話的聲音。細聽聽好像在喊,竇一虎想,我先看看是幹啥的再說。他順聲音過來,發現這座房子十分高大,從氣勢上看像是座大廳。他雙腳點地上了台階,來到後窗戶下。由於天熱,上邊窗戶支著,竇一虎個兒小,一隻手摁著窗戶台,一隻手拉著棍子,往上一長身,把倆眼睛露出來了。隔著亮往屋裡觀瞧,只見屋內明燈蠟燭,照得亮如白晝。駱駝城的主帥黃奎坐在正位,腰橫寶劍,手扶桌案,齜牙咧嘴,怒目而視。兩旁站著一百名彪形大漢,這些番兵番將赤身露背,帶著耳環,穿著短褲,光著腳丫,手裡拿著刀槍劍戟等各般兵器,被燈光一照,真好似廟裡的泥胎,陰曹的小鬼。往下邊看,四根樁撅上綁著四個人,正是羅章、秦英、秦漢、程千宗。這四個人也是只剩下一條短褲,其餘的衣服全給扒掉了。四個人的面前放著水盆水桶,旁邊支著一口大油鍋,有幾個番兵正在加火,有個番兵拿蒲扇呼嗒呼嗒煽呢。堂口左右擺著各種各樣的刑具。竇一虎想:這是不是要開膛摘心,或是用什麼特殊的刑法收拾他們?他真想跳進去大殺一陣,又怕一個人勢單力孤,不但救不出四位還得把自己搭上。他強著把心穩一穩,決定先觀察一下裡邊的變化再說。
屋裡黃奎把桌子一拍,問道:「你們說,你們來了多少軍隊,領兵帶隊的是誰,樊梨花現在正幹什麼?薛丁山在哪兒?下一步要怎樣攻打西涼城?你們要說實話還則罷了,不說實話,一會兒油鍋燒開了,一個一個全扔到裡頭,是死是活你們看著辦。」有個番兵拎著鞭子過去,啪啪啪一人抽了一鞭子,羅章等四人仍是一聲不吭。時間不大,油鍋燒開了,咕嘟咕嘟冒大泡兒,油煙味兒十分嗆人。番兵報告:「大帥,油開了。」「聽見沒有?油可開了,你們四個誰想好了誰說。」正在這個時候,小磕巴嘴程千宗說話了:「等一等,我想、想好了。」「你說吧。」「哎呀,沒想到我們哥兒幾個落到這一步,倒血霉呀。人家都沒事,就我們有事,要是說了吧,有掉頭之罪,不說吧,這一關還不好過。」
「廢話,我沒讓你說這個,你回答我剛才提的問題。」「好吧。你這麼問話也沒禮、禮貌哇,你在坐著,我們幾個捆著,這胳膊好疼得怎麼說呀。我說黃將軍,你能不能把我們放開,給個座,咱們心平氣和地好好說說。我再告訴你,我這個人就、就是這樣,你越橫我比你還橫,你要禮貌對待我,一高興我還也許投降,你看那多好?」
「這麼辦吧,那三個人我不能放,我先把你放開,你要說了實話,有意投降,那好,我把他們都饒了,如果你要哄騙本帥,我一個不留。」「這也行啊,那就快解開吧。」竇一虎一聽,暗中一咬牙,程千宗你個好小子,你們老程家長著嘴光說別人哪?你看那三個人骨頭多硬,到了時候你骨頭軟了,你要膽敢暴露軍情,我往裡一蹦,一棍先把你砸成肉泥。番兵過去把程千宗解開,搬了個凳子。「這還差不多,我說黃奎呀,我怪渴的,我得喝杯水。」「給他倒杯水。」程千宗接水咕嘟咕嘟喝了。喝完了把嘴一擦:「你要問我、我都知道,可是我這肚子還空著哩,咋說呀。」
黃奎無奈,只好讓人給他準備吃的。一個番兵給他端來一碗米飯,一盤乾糧,一盤菜。程千宗端過來狼吞虎嚥,眨眼之間吃了個溝滿壕平,連飯帶菜帶乾糧他全扒下去了,撐得直打飽嗝兒。「妥了,這也算酒足飯、飯炮了。黃奎,你問我什麼來的?」
「怎麼一會兒就忘了?我問你們元帥和皇上怎麼合計來的,如何進兵?」「對了,這我又想起來了。」說著話程千宗站起來,舉起手中的碗照著黃奎就摔過去了,黃奎嚇得一歪,碗砸到後邊牆上,摔了個粉碎。程千宗一轉身就想抄傢伙,那談何容易,這些彪形大漢呼啦往上一闖,把程千宗按翻在地,又捆到樁子上了。程千宗破口大罵:「你錯、錯翻了眼皮了,唐營的眾、眾將都是鐵骨、骨頭,沒有一個熊、熊蛋包,從我們嘴裡、裡頭問這問那,休想!我告訴你黃奎,你現在就、就一個好辦法,趕緊把我、我們幾個哥兒們放了,哀求我們,我們覺著你這老頭兒有認錯的表現,還許把你饒了,不然的話,明天我爺爺領兵帶隊攻破駱駝嶺,把你逮住,眼睛摳出來當泡兒踩,把你開膛摘心,把你這老皮扒下來蒙面鼓。」可把黃奎氣壞了:「被俘之人你還敢跟我耍貧嘴,來呀!先把他開膛摘心。」幾個番兵往上一闖要收拾程千宗。竇一虎在外邊一聽,暗挑拇指,老程家的人行,從這次考驗來看,程千宗不光是耍貧嘴,也不愧是個英雄,我焉有不救之理。這陣他腦袋也直冒熱氣,竇一虎也管不了許多了,手按窗戶台正要往裡蹦,就聽見嬌滴滴女子的聲音,喊了一聲:「刀下留人!爹爹,不要動手。」
竇一虎順聲音一瞧,發現在月亮門洞那兒一拐彎處,進來一行女兵,有五六個人,頭前有幾個老媽兒提燈開道,後跟一個女子,絹帕-頭,身披大紅斗篷,腰懸寶劍,輕移蓮步,走進廳堂。竇一虎一看,正是黃金玲。這姑娘一進屋,這些番兵番將趕緊把身子彎下了,迎接姑娘。黃金玲來到案前道萬福,給他爹行禮。老頭兒把臉一沉:「丫頭,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休息呀?前廳不是你來的地方,你看看這些人赤胸露體多難看呀,觀之不雅,趕緊迴避。」「爹爹,咱們練武的人哪還計較這些,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想跟爹商量商量。」「什麼事?」「爹您消消氣,這些人殺不得。」「啊?此話怎講?」「您想想,要把他們殺了就完事了,什麼用也沒有,要留著可就有了用了。第一,我們拿他可以和樊梨花、薛丁山交換條件,也可以把他們打入囚車裝木籠送到國都,交給六個王爺,我們當面獻俘也立了一大功啊。我們豈不臉上增光?望爹爹三思。」「這些事為父不是沒想過,我總覺著夜長夢多,恐怕留著不那麼方便吧,要叫他們跑了呢?」「爹爹您多慮了。如果您要不放心的話,把他們交給女兒,我負責看管,準保萬無一失。如果將來真沒有用了,再殺不遲。」「此話有理。不過你又要開兵見仗,又得看管他們,恐怕你顧不過來。」「看您說的,能是我一個人嗎?我身邊的人都能幫我的忙,您就放心吧。天也晚了,您也歇著吧。」「好吧。」
竇一虎一聽,心算放下來了,心說這姑娘可幫了我的忙了,既是仇人也是我的恩人哪!他看出來這個姑娘在她父親面前是說一不二。老頭兒那麼大的火兒,叫這姑娘一說就把這幾個人饒了,看來這姑娘是舉足輕重,要不把她收拾了,想破駱駝嶺不那麼容易。他又一看,番兵已把他們四人由樁撅上放下來,穿上衣服,押出去了。姑娘又坐下來和老頭兒說話。老頭兒說:「丫頭,你得注意休息,這駱駝城可就指望你了。」「爹,您放心吧,我樂意和他們打就打,不樂意打我把小鈴鐺拿出來一晃,馬上他就得落馬。樊梨花不來便罷,就是她來了我也叫她落馬,想抓誰就抓誰。」「是啊,千萬把鈴鐺保護住,別丟了。」「怎麼能丟呢?我隨身帶著左右不離呀。」竇一虎一聽,在你身上帶著,我也非得搗到手裡不可,這玩意兒可太缺德了。又等了一會兒,黃金玲起身告辭,竇一虎偷偷跟下來了。
黃金玲離開大廳,在眾人陪伴下趕奔後院,竇一虎躡足潛蹤在相距三十步外跟著。這後院一拉溜五問房子,門是鐵的,窗戶上是鴨卵粗細的鐵條。門一開,這四個人被押到裡邊,光當關閉,喀吧鎖上了象鼻子大鎖。竇一虎一看這鎖的個兒,什麼力量也擰不開,就是寶刀寶劍也削不動。黃金玲吩咐:「加強防守,四個人一班,哪個班上出了事惟你是問!」「喳!」「姑娘放心,我們記住了。」黃金玲這才回去休息。
竇一虎想,我可怎麼辦?是先救人呢還是先盜鈴鐺?又一想,即使我能把門打得開,把人救出來,她一來我們誰受得了,把小鈴鐺一晃我們就趴下了,就得前功盡棄,況且要因為救人出點事,豈不打草驚蛇了嗎?還得讓這哥兒四個先受會兒罪,我得先偷這鈴鐺,只要我拿到手就行了,你晃當別人能趴下,難道我晃當你就不能趴下嗎?翻過來我再收拾你。竇一虎打定主意,跟著這姑娘就下來了。又越過兩道院,到了黃金玲住的這座樓。這小院非常幽靜清雅,栽著樹木花草,到處清香撲鼻。黃金玲順著這條路上了樓,時間不大樓內透出了燈光。竇一虎往四周看看沒人,他來到樓下,-開臂膀雙腳點地,「噌」,躥上平台。這平台還挺寬綽,姑娘沒事搬把椅子往這一坐,憑樓眺望,或觀望院內花草。竇一虎跳到這上頭,慢慢來到窗戶切近,舌尖點破窗紙往裡看。只見姑娘坐在那兒,丫鬟婆子一大群圍著,泡茶的泡茶,準備點心的準備點心。一個老媽兒問:「姑娘,你今天還洗澡嗎?」「要洗澡。我這人打了仗回來非洗不可,白天忙得不可開交。水溫好了嗎?」「都溫好了,就等著你洗了。」「你們沒事都下去休息吧,把小紅、小蘭留下,剩下都睡覺去吧。」「是。」留下兩個丫鬟。其餘都走了,屋裡霎時就靜了。小蘭轉身出去,時間不大又回來了:「姑娘,水都準備好了。」「我就去。」說著話她一轉身進了套間,可能換衣服去了,竇一虎又等了一會兒,就見這姑娘穿著洗澡的衣服,手裡拎著個兜子,把兜子掛在床裡頭,告訴小蘭:「你們在外留著個人,我現在就去沐浴。」「你去吧,放心,這是帥府,哪會有事。」「防備點還是對的。」說著她和小紅走了。這陣門口只有小蘭,屋裡已經沒人了。竇一虎心想,我看見那兜子掛在床那頭兒了,我一進去這兜子就到手了。他看了看左右無人,輕輕地把窗戶推開了,雙腿一飄跳進屋裡,急步如飛到了床邊伸手就抓兜子,等拿過來一劃拉,裡邊東西不少,惟獨沒有那鈴鐺。正這時候那姑娘又回來了:「小蘭哪!你怎麼準備的,那水一點都不熱。」「姑娘,夠熱的。」「誰說的,你去再燒一燒,一會兒我再洗。」「是。」姑娘說著話就要進屋,竇一虎嚇得腦袋嗡嗡直響,趕緊把兜子掛回原處,可再奔窗戶已來不及了,情急之下哧溜,鑽床底下了。他剛鑽進去,姑娘就進了屋了。他隔著床裙子往外看,見姑娘把窗子關上,坐在八仙桌那兒,可能兩個丫鬟都去燒水了,屋裡鴉雀無聲。聽了聽姑娘在喝水。竇一虎想:我就在這呆著吧。你不說你還去洗嗎?你走了我再下手。實在找不著我另想對策。停了一會兒,丫鬟回來了:「姑娘,這水可熱了,都燙手了,你洗不洗?」「三番五次,把我的興趣給打消了,不洗啦。」「您看哪,都準備好了。」「少說廢話,天都什麼時候了。」「快三更天了。」「呦,都半夜啦,你們休息去吧,我也要休息了。」倆丫鬟退出去了。姑娘站起來把房門關好,把屋裡其他燈都吹了,只剩一盞燈,姑娘上了床。竇一虎想等你睡著了我再下手。等啊等,聽樵樓上已打了三更,他估摸著黃金玲已經睡熟了,使了個就地十八滾,從床底下滾出來,又使了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慢慢地湊近床邊,用手輕輕撩起帳簾一看,床上沒人。竇一虎情知不好,轉身剛要逃走,忽聽背後一聲冷笑:「嘿嘿,膽大的蠢賊,你還想走嗎?」隨著這一聲喊,屋內十盞燈全亮了,丫鬟婆子持刀拿棒站了一圈兒,面前站的正是番邦女將黃金玲。就見她一身軟衣裳,短衣襟小打扮,右手擒劍,左手拿著她那個寶貴魂鈴。竇一虎知道上了當了,事到現在沒什麼話好說了,他掄起大棍劈頭便砸:「丫頭片子你騙我,接招!」黃金玲一轉身,這一棍砸空了,「叭!」正打在八仙桌上,把桌子面都打碎了,壺碗蹦得滿地都是。竇一虎抽棍還要打,黃金玲把手中的晃魂鈴一晃,噹啷啷直響,這一響不要緊,竇一虎栽了兩栽搖了兩搖,撲通一聲摔在樓板上。黃金玲吩咐:「綁!」丫鬟婆子往上一闖,把竇一虎捆了個結結實實。等把人捆完了,小姐命令重新把屋收拾收拾,一伸手把解藥拿出來了,往竇一虎的鼻孔裡一吹,時間不大,小矬子明白過來,連打幾個噴嚏,睜開眼睛一看,已被人家捆上了,竇一虎追悔莫及,那陣還不如把窗戶撞開跑了,明知道她有寶貝,我為什麼還跟她打呢?
書中代言;黃金玲那鈴鐺是寶貝嗎?不是,這是一種暗器,是她老師巫山老母傳授給她的,形狀像鈴鐺,裡邊裝著一種高效蒙汗藥,鈴鐺上都是針鼻大小的眼兒,一晃蕩,裡邊的鈴心震動,就能把這藥打出來,離遠了不好使,在兩丈以內百發百中。在晃鈴鐺以前她自己用了解藥,所以沒事,外人不知道就受不了啦。她給這種暗器起個奧妙的名字叫晃魂鈴,不知道的以為真把魂鉤走了,要不怎麼就撲通躺下了呢?竇一虎躥上平台時,黃金玲就發覺了,但她沒有聲張,說是去洗澡,實是去作安排,這才把竇一虎拿住。
書接前言。黃金玲看看竇一虎,把桌子一拍:「-,你是誰?鬼頭鬼腦跑到我這繡樓幹什麼來了,還不從實講來!」「丫頭片子,大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唐營大將竇一虎是也。因為我們幾個人被你抓住了,來搭救那些小哥們兒,另外把你那寶貝捎著走,沒想到一時不慎中了你的詭計,要殺你就開刀,吃肉你就張口,皺皺眉頭不算大唐朝的英雄好漢,你隨便吧。不過我把話說清楚,大丈夫受殺不受辱,你殺我行,要埋汰我,侮辱我,我可罵你的祖宗。」「竇一虎,未曾作這個事以前你們也不好好想一想,進城偷我的寶貝,上這救人,談何容易。也慢說是你,比你高十倍的人,就是樊梨花來了也白給。來人,先把他押起來,等我稟明父親之後再作處理。」「是。」把竇一虎推出去了。
黃金玲把竇一虎押出去以後,獨自尋思:大唐朝的人真勇敢哪!我接觸這些,個個都是英雄好漢,就拿先抓住那幾個人來說,沒一個怕死的。我爹把油鍋都支上了,要開他們的膛,摘他們的心,刀子水桶都準備好了,他們一點都不怕,看來中原大國盡出英雄啊。她又想:現在戰局對我們西涼國大大不利呀!樊梨花眼看就要統率大兵到駱駝嶺,要把這裡拿下來,往前一進就是西涼的國都,現在都到家門口了。我們能擋得住嗎?如果西涼國滅了,我怎麼辦呢?我和我爹依靠何人?難道就做刀頭之鬼不成!當然自己有點武藝,還有這個好暗器,但這玩意兒能不能擋住百萬雄兵?竇一虎今天能來,唐營還會有高人再來,要把這玩意兒偷去不就完了嗎?她前思後想心亂如麻,一夜也沒睡好。
次日天亮,黃金玲梳洗已畢,用罷早點,到帥廳見她爹黃奎。黃奎的傷已經見輕,拄著拐棍兒可以來回溜躂。他見著女兒非常歡喜,黃金玲就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父女倆感歎多時。黃金玲說道:「爹爹,敵軍兵臨城下將至壕邊,如不打退終為大患,女兒願領兵臨敵,不知爹爹意下如何?」黃奎想了想,點頭同意,又囑咐了幾句。黃金玲披掛整齊,放三聲大炮,領兵來到城外,人馬紮好,命叫陣官前去罵敵。
唐營藍旗官飛奔大帳稟報。大帳裡正亂套呢,程咬金一宿都沒合眼。他派竇一虎進城救四將,已經約定好了,天亮前竇一虎肯定回來,不回來就是出事了。老頭兒就這麼眼巴巴地瞅著,一直到天亮竇一虎也沒回來,老程心裡頭一涼,一虎是出事了,這可怎麼辦?他馬上命書記官寫了封搬兵的書信,令人騎快馬加急報到白虎關,把前敵的情況都說了,請大帥速速發兵。要依著老程就不打了,就等著樊梨花了,因為打也打不過人家,非吃虧不可,但是滿營眾將不答應,特別是尉遲江、尉遲松、馬懷、任靖、小將軍薛應龍,一個個急得摩拳擦掌:「老人家,你就給我們一支令箭吧。如果我們不開兵見仗,免戰牌高懸,豈不被番邦所笑!」老程仍不答應。正在爭論不休,報事的進帳報道:「兩軍陣前番將黃金玲罵陣,言語十分難聽,請國公爺定奪。」「知道了。把免戰牌掛上,她愛怎樣罵叫她怎樣罵。」「且慢!老國公,未將不才,願討一支令箭,前去會戰那黃金玲,若不能取勝,甘當軍令。」老程一看,原來是小將軍薛應龍。「小子,你要出去的話,她使那個暗器你怎麼辦?」「太爺您放心,我早準備好了,您看這是什麼。」老程一看,薛應龍準備了兩個蠟丸,長形的,跟棗核兒差不多。薛應龍說:「我發現人們打個噴嚏就摔倒了,我把鼻孔堵上,不就聞不著了嗎?我還怕她什麼?」「行,你還真有鬼點子,好好好,既然如此我給你一支令箭,領兵五千,去會鬥黃金玲。」「遵令。」薛應龍非常高興,沒討著令的有些垂頭喪氣,程咬金領著這些人給薛應龍觀敵。營中三聲炮響,轅門大開,唐軍殺出來,到了兩軍陣前,二龍出水勢排好了,薛應龍拍馬舞刀直奔黃金玲。黃金玲仔細一看,心裡一動,薛應龍這小伙子長得太漂亮了,加上他歲數不大,小臉蛋兒跟大蘋果一樣,兩隻眼睛跟葡萄粒似的,水汪汪的,大長眼睫毛忽閃忽閃的,牙排碎玉,齒白唇紅,再配上這身盔甲、大刀、白馬,更顯得威武精神,把黃金玲都看傻了。她心想:這小伙子是誰呀?怎麼長得跟銀娃娃似的?甭問,準定是個英雄,我要能找這麼個丈夫,一輩子也心滿意足了。想到這她臉騰就紅了,心說黃金玲啊黃金玲,你想什麼玩意兒,兩國的仇敵怎麼能胡思亂想啊!黃金玲愣罷多時,雙腳點鐙馬往前提,用手一指:「對面的唐將報名再戰。」薛應龍把大刀一端:「要問某家薛應龍是也!我爹十寶大將、龍虎狀元、二路元帥薛丁山,我娘大元帥樊梨花,我就是他不孝之子,你家少帥薛應龍是也!」黃金玲一愣:這是薛丁山之子,怪不得長得這麼好。我沒見過薛丁山,我可聽說過,說那小伙兒長得挺棒,能耐還大,是什麼高人的徒弟,十寶護身,盔、甲、馬、槍、袍、鞭、弓、箭等等,都是寶傢伙;那樊梨花更了不得。他兒子,這,又一想不對呀,樊梨花剛跟薛丁山成親,哪來這麼大個兒子?看這小伙子的歲數也有十六七了,這真怪哉!她又一想管他呢,這跟打仗是兩回事,我管得著嗎?想到這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翻:「呔!薛應龍,兒胎毛未退,乳臭未乾,就憑你小小的年紀還敢攻打駱駝嶺,你有多大的膽子,可知道姑奶奶黃金玲的厲害。」「丫頭,早知道你,真能耐你狗屁不是,就憑著小鈴鐺贏人。我告訴你,就那玩意兒我也不懼,休走著刀!」-!掄起合扇板門刀就是一刀。黃金玲用繡絨刀往外招架,鏘啷啷兩口大刀碰在一塊幾,把黃金玲震得膀臂發麻,栽兩栽晃兩晃,好懸沒從馬上掉下去,心裡一驚!這小孩兒歲數不大勁可夠足的,我要留神。催馬掄刀,二人戰在一處,這一交手,黃金玲看出來了,這薛應龍大有能耐,把羅章、秦英那五個人捆到一塊兒也不如他,馬快刀急,大刀使起來跟雲片相似,風雨不透,要稍不留神,這條命就交代了。又一想得了,我跟他費這勁幹什麼,乾脆讓你跟那幾個人一樣都去蹲水牢得啦!她虛晃一刀,-一撥馬,把晃魂鈴拿出來了。薛應龍早就預防這一手哩,他很迅速地把蠟丸塞在鼻孔裡,與此同時黃金玲搖動小鈴,噹啷啷一陣響,薛應龍哈哈大笑:「丫頭,你那玩意兒失效了,跟我使喚……」話沒說完打了個噴嚏,撲通,從馬上摔下去,板門刀也撒手了。「綁!」薛應龍也被捆上了。薛應龍堵著鼻子怎麼還被抓住了?因為這藥味兒走五官通七竅,鼻子堵上了,嘴和耳朵沒堵上,他再張嘴一喊,怎不摔倒。黃金玲把他抓住,心裡非常高興,告訴軍兵:「慢點捆,使小點兒勁。」她再要討敵時,唐兵已經收隊,關閉了轅門。黃金玲也不叫陣了,高高興興掌得勝鼓回城。
黃金玲一到帥府,她爹就迎上來了:「丫頭,祝賀你大勝而回。」「爹,您都看見了?」「看見了,我在敵樓為你觀敵呢!不過為父也擔心,這個小娃娃真厲害呀。」「可不是嗎,我真不是他的對手,幸虧晃魂鈴幫了我的忙。爹呀,您準備怎麼處置這個人呢?」「殺!」「哎呀別殺,怪可惜的。」「可惜他幹嗎?」「您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樊梨花的兒子,叫薛應龍,把他留著不是比那幾個人更有用嗎?」「就依女兒之言。你要加緊看管。」「爹爹放心吧,保證錯不了。」就這樣,薛應龍也被關進了水牢。要知黃金玲怎樣處置這幾員小將,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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