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懷著複雜的心情,來到定軍山前,口口聲聲說是單天長的乾爹到了,叫單天長率全隊迎接。其實老程說的都是實話,當年他與單雄信果然是這樣定的。那段書叫「三賢館舊友重逢」。只因瓦岡山散將,老程、秦瓊、羅成三人無處投奔,後來流落到洛陽與單雄信相遇。那時單雄信已在洛陽招了駙馬,扶保洛陽王王世充,王世充把妹子王賽花許配給他,單天長就是賽花夫人所生,那年只有幾歲,乳名叫明兒。程咬金三人,經單雄信的引薦,暫時也保了王世充。單雄信為了收買他保洛陽王,不惜將自己的駙馬府三賢館讓給他們住。老程閒著沒事,常到駙馬府去看單雄信,也與明兒常見面。老程非常喜愛他,一見面就叫明兒,明兒也離不開老程,動不動就去三賢館找老程玩兒去。後來單雄信就說:「四哥,您要是喜歡這個孩子,就收個乾兒子吧。」
老程大喜:「對,我早就有這個心思。明兒就算咱哥倆的兒子,等他長大了你給他娶個媳婦,我給他娶個媳婦,你給娶的媳婦生了孩子姓單,我給娶的媳婦生了孩子姓程,這叫一子兩不絕,親上加親!」
單雄信滿口應承,把明兒叫過來給乾爹磕了頭,老程為這件事還在三賢館大排宴席祝賀。這件事老一輩的人都知道,單天堂當然更不會忘了,所以老程說這話理直氣壯。
那個頭目聽了,滿臉賠笑說:「老人家稍候,容小人到裡邊通稟。」說罷撒腳如飛,趕奔中軍送信。
單天堂的中軍寶帳設在定軍山的半山腰上,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此刻,大帳裡的人正在緊張地忙碌著,原來帥帳變成了靈堂。正中央懸掛著單雄信的畫像,還陳列著單雄信生前的遺物:盔、甲、戰袍、寶劍、弓箭、金釘棗陽架、馬鞍、印鑒和一部分兵書、用具。
帥案變成了靈桌。上擺銀製的神器:香爐、寶鼎、蠟、香筒,蠟上插著一對十斤重的牛油素蠟,香爐裡插著三根長眠香,還擺著各種供果祭品。香案正中擺著亡人的靈牌,高三尺,闊七寸,上寫著公正的楷書:「故先父單雄信之位」幾個大字。案頭上放著黃表紙,靈桌前放著拜墊,周圍掛滿了輓聯素帳,整個大帳佈置得莊嚴肅穆,令人生悲,滿營眾將皆戴重孝。
單天長頭頂麻冠,身披孝袍,腰繫麻繩,手執哭喪棒,哭得兩隻眼都腫起來了。在大帳外排列著八十名手下,一個個袒胸露臂,腰繫白孝帶,懷抱鬼頭刀,滿面嚴肅,殺氣騰騰。尉遲恭被綁在一個十字形的木架上,赤身裸體,髮髻被吊到鐵環上。幾個劊子手,光著膀子,紮著圍裙,站在兩邊,手裡提著牛耳尖刀、板斧、鉤子和鉚頭,全是解剖人身體的凶器。在尉遲恭面前,還放著一隻木桶、水瓢和一個涼水盆。幾十名火頭軍正在張羅素齋素飯,出出進進,穿梭不斷,都在緊張地無聲無息地忙碌著。單天長手拄哭喪棒,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單等著素齋齊備,馬上就把尉遲恭凌遲處死,開膛摘心,祭祀亡靈。他要不是這麼折騰,尉遲恭早就死了。
這時,報事的頭目跑到單天長面前說:「啟稟王爺,您乾爹來了,叫您率全隊迎接。」
「什麼?」單天長一皺眉,「他叫什麼名字?」
「這……不知道,他老不說,我們也不敢問。他說對您一提,您就知道是誰了。」
「噢,是他?」
單天長想起來了,肯定是程咬金無疑了。
「他來做什麼?不用問,一是勸我降唐,二是為了尉遲恭。」
他冷笑了兩聲,心中暗道:嘿嘿,姓程的,真要為了這兩件事,你是枉費唇舌,自我麻煩。遂問道:「來了多少人馬?」
「回王爺,就是一人一騎。」
單天長又沉思了片刻,忽然心頭一亮,有了主意。吩咐聲:
「金順何在?」
「未將在此。」
巡海夜叉過來施禮。單天長道:「祭靈之事暫停,沒有我的令,先別殺尉遲恭。」
「遵令。」
「朱能、孫亮。」
「在。」「在。」
「隨我下山。」
「遵令。」
單天長仍然是滿身重孝,綽槊上馬,帶著孫、朱二將,軍兵一千,飛馬來到轅門,抬頭一看,可不是嗎,孤單單冷清清就是一人一馬。馬上端坐一人,身高體胖,滿面紅光,肚子大得出了號。頭戴三山王冠,身披杏黃色團龍錦袍,得勝鉤上掛著一柄車輪大斧,手中提著牙骨嵌銀的馬鞭。鬚髯飄擺,二目有神。細看模樣,正是乾爹程咬金。
天長也是個重感情的人,尤其對程咬金並無惡感,想起當年在洛陽的情景,心裡還火辣辣的不是滋味。
他催馬來到老程馬前,滾鞍下馬,躬身施禮道:「乾爹,多年不見,您老人家可好哇?兒天長這裡有禮了。」
老程早就看在眼裡了。他看見單天長,想起五弟單雄信、鼻子一酸,二目垂淚,哽咽著問道:
「你就是明兒嗎?」
「不錯,正是孩兒。」
老程趕緊從馬上跳下來,緊行幾步,把天長抱在懷裡,放聲大哭:
「兒呀,你可把乾爹我想死了哇!」
單天長也哭道:「兒何嘗不想念您老人家,只是兩國爭戰,消息隔絕,關山萬里,極難見面。雖然咱們爺倆見不著,可是我的心一直是惦記著乾爹的。」
「好哇,難得你還沒把我這個糟老頭子忘了。」
說罷不住地擦淚,爺倆相對而泣,好半天單天長才止住悲聲,問道:「乾爹,您這是從哪來?找我有事嗎?」
老程把眼一瞪:「胡說!沒事就不許我看看你嗎?」
「是、是,兒問錯了。」
「就是嘛。」老程道,「再說這也不是講話的地方啊,就叫你乾爹在這受清風?」
「當然不,兒就是接您來了,趕緊往裡請吧。」
單天長向親兵吩咐了幾句,時間不大,抬來一架「爬山虎。」又名二人抬,就是一把大椅子,兩邊綁著兩根長竿。單天長請老程坐在椅子上,命親兵抬著上山。他也上了馬,在旁邊陪著,老程的馬自然也有人牽著。
老程坐在二人抬上很舒服,顫悠悠地跟駕雲差不多少。他倒是舒服了,抬轎的可倒霉了,被壓得齜牙咧嘴,五官移位,沒走多遠就冒了大汗。心說,這老頭兒真夠沉的,毛稱也得有三百五十斤!
他們穿過前六寨,來到五行八卦中軍大營。程咬金偷眼觀看,心中不住地讚歎: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天長這小子果然不俗呀!看他紮營的方法,參差錯落,鉤掛連環,前後呼應,左右縫源,與古今的名將比起來毫不遜色,不愧是將門虎子,名門的後代。
他又想起眼前的事,尉遲恭死了沒有?死了怎麼辦,不死又怎麼辦?能不能說服單天長?這場戰爭如何了結?他斜著眼角,看看身邊的單天長,只見他緊鎖雙眉,面色陰沉,眉宇間透出堅毅、頑強的性格,準是個又倔又強的腦袋,老程暗中發愁,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雲。
這時轎子來到營門,單天長從馬上跳下來,爬山虎也落了地。朱能、孫亮趕緊跑過去把老程攙起來,由單天長陪著,來到中軍寶帳。老程抬頭一看,尉遲恭被綁在帳外的大紅十字架上,昏昏沉沉,好像睡著了似的。老程心中大喜,暗道:人沒死就好辦,說什麼我也得把大老黑給救了。老程為了跟尉遲恭打個招呼,讓他放心,便故意地咳嗽了兩聲,這一招果然奏效,就見尉遲恭身子一動,睜開眼睛,正看見程咬金,不由得就是一怔。
尉遲恭被捉後,自知必死,因此他一句話也不說,聽憑單天長的擺佈。但是他提出大丈夫受殺不受辱,怎麼殺都可以,羞臊人可不行。單天長也不是那種人,因此,命令手下人一律不准說過頭的話。尉遲恭方才要了兩碗酒,單天長也答應了。喝完之後,他覺得昏昏沉沉的,閉著眼等死。可他做夢也沒想到老程能來,看樣子還很受歡迎,真是又驚又喜。
再說老程,邁著方步走進中軍大帳,一看這種佈置,就明白單天長的用意了。他心裡清楚,現在單天長正在火頭上,如果操之過急,勢必把事情弄糟。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緊走幾步撲到靈桌前面,把腳一頓,放聲痛哭:「五弟呀,五弟,你死得好慘哪!看現在,想當初,怎不叫人痛斷肝腸!你在九泉下等我,哥哥很快也要找你去了哇……」
老程是真動了感情,所以越哭越慟,身子一挺,昏了過去。單天長大驚失色,忙把老程抱住,眾人也圍過來進行搶救,好半天老程才甦醒過來,親自給單雄信燒紙上香,進行祭奠。嘮嘮叨叨,邊祭邊哭。單天長不住地相勸,老程這才收住眼淚。有人在旁邊另設了桌案和座位,天長請老程落座休息。
老程問道:「孩子,自從咱爺倆分手後,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
單天長長歎一聲:「乾爹,要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他抹了一把眼淚接著說,「十三年前,我父母死後,我被老家人單福帶回潞州,轉過年來,他也死了,我被同族人收養起來。為報父仇,我離家出走,遍訪名師,後與塞北大俠趙登相遇。他原是我父的好友,問明身世,這才把我帶到他家,收徒授藝。我現在的本領,就是他老人家傳授的。藝成之後,我佔據了塞北的駱駝山,打家劫舍,吃了綠林這碗飯。逐漸地兵強馬壯,我才自立為王,與突厥國和劉黑闥、楊度、朱伍登、竇永山等人打通了關係,結成了同盟。」單天長最後說:「感謝神佛保佑,祖宗有靈,俺單天長才有今日。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唐江山社稷,就得瓦解冰消,俺爹爹的冤仇也就報了。」
「說得有理,說得有理。」
程咬金順口答應,一個勁兒地附和著。單天長道:「別光聽我的,您也得說說來意呀。」
老程一聽談到正題上了,遂問道:「孩兒呀,我還得先問問你,你打算把尉遲恭怎樣處置?」
「開膛摘心,給我爹祭靈!」單天長惡狠狠地說道。
「錯了,錯了,你這樣做不對呀。」
「為什麼不對?」
單天長不解地問。老程道:「老單家和尉遲家無冤無仇,你何苦下此毒手?再說冤仇宜解不宜結,你這樣做不是把自己的路都給堵死了嗎?」
單天長問:「依您之見呢?」
「孩兒呀,要聽我的話,你就把他放了。不但尉遲恭元帥忘不了你的恩情,唐營眾將也誇你大仁大義,今後為人辦事處處方便,給自己也留條歸路,真是一舉三得。」
單天長冷笑道:「乾爹,我與您的見解可不同。您還記得嗎?當年若不是他在御果園單鞭奪槊,我爹也不會走險,不走險也不能遇害。追根尋源,尉遲恭就是殺害我爹的元兇。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之恨!兒豈能把他放過!再又說了,唐營眾將都是些勢利小人,唯利是圖之輩。當初哪個沒受過我爹的恩惠?我爹遇難之時,他們竟裝傻充愣,袖手旁觀,對這些人我早已恨之入骨,根本不需要他們誇我什麼大仁大義。至於您說的給我自己留條歸路的話,就更不在話下了。我一不能降唐,二不想妥協,三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留不留歸路有什麼用?」單天長越說越激動,青筋蹦起多高,注視著老程說,「乾脆就對你這麼說吧,我與大唐朝以及所有扶保李世民的人,懷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除您之外,我一定要把他們刀刀斬盡刃刃誅絕,決不心慈手軟,除非我先死掉!」
老程邊聽邊眨巴眼睛,心裡盤算著對付單天長的辦法。他一聽對方的話,咬得很死,感到非常棘乎,只好耐著性子勸道:
「孩子,你太固執、太偏見了。對於往事沒有一個比我再清楚的了。你爹是怎麼死的?是自己找死的!與任何人都沒關係。」
「此話怎講?」單天長的臉突然繃緊,兩隻眼裡射出了凶光,好像兩把利劍,直盯著程咬金。老程毫不顧忌,繼續說道:「亂世當中,各為其主,死人是不奇怪的。誰沒有人命?哪個沒殺過人?你爹活著的時候,殺了多少人?難道人家的子女也像你似的,非要報仇不行嗎?要那樣殺來殺去,輩輩結仇,豈不把人都殺光了?再又說了,你爹死的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說他不忠,他是保洛陽王王世充,在庸軍圍困洛陽的時候,秦王李世民不忍用強攻的戰法使古城遭毀,黎民塗炭,所以一再向王世充招安。王世充為形勢所迫,也願意降唐,唯獨你爹不同意,他橫攔豎擋,執意要與大唐為仇到底,結果城池被破,洛陽王被殺。你爹他不聽良言,一意孤行,忠字何在?說他不孝,你爹光想到自己,把祖宗、同族都拋在九霄雲外,按他犯下的罪名,唐天子就應該把你一家滅九族,挖墳掘墓。真要是那樣一來,老單家的祖先都要白骨現天,他孝字何在?說他不仁,他在偷襲唐營之前,為免除後顧之憂,竟將恩愛的妻子逼死,將你托付老家人代養,把好端端的單府,弄了個家敗人亡。他對待妻子、兒子都如此殘忍,仁字何在?說他不義,他偷襲唐營時,為唐兵所困。但秦王有令,無一人傷他的性命,相反的眾將都念結拜之情,苦苦地勸他歸降。你爹見誰罵誰,見誰打誰,連我的話也聽不進去。眾人被逼無奈,這才把他捉住。進營後秦王親自給他鬆綁,王兄長、王兄短,請他歸唐。你爹竟飛起一腳,把秦王踢倒,差一點把秦王踢死。像你爹這種人,不知好歹,不分遠近,不聽忠言,不辨真偽,不識時務,甚至連人情都不懂了,他的義字何在?所以說,他的死純粹是自己找的,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怎麼,你小子還不服嗎?」
單天長冷笑道:「照您這麼說,都怪我們父子不對了?」
「也可以這麼說。」老程毫不客氣地回答。
「乾爹。」單天長提高聲音說,「大丈夫做了不悔,悔了不做。不論你怎麼說,我認為我這麼做沒有錯。」
「連乾爹的話也不聽了?」
「兒大不由爺,請乾爹恕罪,容我報了仇,您怎麼處罰我都行。」
「那麼尉遲恭呢?」
「凌遲處死,決不寬恕!」
「大膽!放肆!」老程也急了,把桌子一拍,指著單天長說,
「你小子也太不講情面了。就拿乾爹我來說,單人獨騎前來看你,好話說了千千萬,你連一點面子也不給我,這叫什麼干父子?要殺尉遲恭也行,乾脆,你連我也一塊兒殺了吧!」
「孩兒不敢。」
「不敢,你就把尉遲恭給我放了。」
程咬金倚老賣老,連喊帶叫,把單天長逼得進退兩難。
「乾爹,您先別急,我再問您一件事,您要是對得起我死去的爹爹,就說實話。」
「你問吧。」
單天長說:「據我所知,我爹夜闖唐營時,親手捉拿他的有羅成。我爹被殺時,擔任監斬官的也是羅成。請問乾爹,此事是真是假?」
「這個……」
老程一愣,好半天沒說出話來,為什麼?因為單天長說的都是實情,單雄信被抓既有羅成參予,也是被羅成監斬的,為這件事,秦瓊還打過羅成,表兄弟幾乎斷絕情義。滿營眾將沒有一個不埋怨羅成心狠手黑、不念舊情的。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羅成雖狠,這樣做也不算不對,各為其主嘛。再說,羅成也是被單雄信給罵急了,但有一線餘地,他也不會下此毒手。不說實話吧,對不起單雄信父子,說實話吧,又怕羅、單兩家繼續為仇。可把老程難為壞了。單天長也看出來了,冷笑道:「我看你老對誰都想袒護,唯獨拿姓單的當外人。咱可把話說清楚了,您要是這樣偏心,可休怪孩兒不講情面!」
老程道:「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不過……」
「別說了!」單天長一拳擊到案上,打斷了程咬金的話。「乾爹,我看這樣吧,看在您的份上,我暫不殺尉遲恭,求您回去給羅成捎個信兒,限他在十天之內,來定軍山送死,他若不來或是來晚了,對不起,我就把尉遲恭凌遲處死。」
程咬金問:「羅成若是按期來呢?」
「我就把尉遲恭放了。」
「好孩子,咱說話可得一言為定。」
「那是自然,我單天長說話是算數的。」
「好啦,乾爹信得過你,那你就先把尉遲恭放了吧。」
單天長吩咐一聲:「把尉遲恭帶進大帳來。」
「是!」
時間不大,十幾名刀斧手把老元帥推進大帳,單天長手指尉遲恭喝道:
「黑賊你聽著,本應將你處死,給我爹報仇雪恨,看在我乾爹的分上暫饒你不死,先軟禁在山上。十天之內,羅成來到,我就把你放了。倘若羅成不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押下去!」
「等等,我說兩句。」老程插言道,「尉遲元帥,請你放心,我乾兒子說話是算數的,你暫時委屈幾天,這件事就包到我身上了。」
尉遲恭不便多說,僅點了點頭,便被軍兵押下去了。老程站起來告辭,單天長也不挽留,一直把他送到山下,有人把蟈蟈紅牽過來。老程接過馬鞭說道:「天長啊,咱們一方言為定,你等著羅成吧。」
「乾爹,我還有一句話說,今天不算,從明天起是十天期限的頭一天,羅成逾期不來,我就派人把尉遲恭的腦袋給唐營送去,決不失言。再有,你我雖是干父子,但又是兩國仇敵,不便接待,請您就不必再來了。一旦發生意外,對雙方都不好。」
老程道:「這麼說,你是想斷絕干父子之情了?」
單天長冷笑道:「也可以這麼說。兒念前情這次例外,以後恕不接待!」
說罷把馬一撥,頭也不回,回山去了。
老程感到十分尷尬,只好順著原路回營。走出來不到五里,就見路邊閃出一哨人馬,把老程嚇了一跳,定睛看時,原來是自家的人馬,為首的正是齊國遠和李如輝。齊國遠催馬來到老程面前說道:「四哥,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歸位了呢!」
李如輝往路上看了看問:「怎麼老元帥沒回來?」
老程大怒:「放屁!你倒說得輕巧,這麼容易就能把人要回來!等回去再說吧。」
眾人隨著老程,一直回到唐營。滿營眾將把他接進中軍大帳,問長問短,程咬金便把上山的經過講了一遍。齊國遠道:「這麼說,非把老兄弟找來不可了。」
老程道:「可不是嗎,羅成不來就不好辦了。」
李如輝道:「事不宜遲,咱就趕快派人去請羅成吧。」
派誰去呢?眾人正在議論的時候,門軍稟報:「侯君基將軍到。」
「快叫他進來。」老程大喜道。
這時候君基走進大帳,跟眾人打過招呼,又給老程見禮說:
「小弟奉軍師之命,特到軍前助戰,」
「你來得正好,正有件事與你商量。」
老程又把上山的經過說了一遍。侯君基聽了,沉思不語,為什麼?他對事情看得很清楚,單天長為父報仇,其志如鋼,此人心狠手辣,說得出,辦得到,羅成不來,尉遲恭肯定會沒命的。那麼,羅成來了,事情又怎麼樣呢?一個性如烈火,一個高傲無人,二虎相鬥,必有一傷,一場決鬥是無可避免的了。
侯君基想罷,與程咬金商議,由他去請羅成。
老程道:「非你不可,老兄弟來後,由你代理他的職務,待請示三哥之後,再派人把你替回來。」
侯君基點頭。由於時間緊迫,侯君基當天晚上就動了身。翻山越嶺,抄近路趕奔賀蘭關前敵,第三天晚上就來到盤蛇嶺了。
侯君基正往前趕路,突然發現眼前有黑影晃動,看樣子鬼鬼祟祟,好像有什麼背人的事情。小白猿是善於刺探情報的夜行人,沒費多少勁就把事情摸清了,原來天順王楊度,密派人在這設下埋伏,欲置羅成於死地。所以侯君基沒敢離開這個地方,暗中窺視敵軍的行動,保護羅成。
為什麼橋上的消息兒失靈了,就是侯君基破壞的。姜道令在鬼門關埋伏的槍炮手,也被侯君基給收拾了,這就是以往的經過。
書接前文,且說姜道令,馬到鬼門關被小白猿攔住去路,他就知道事情有變,不由得大吃一驚,用劍一指,高聲喝道:
「矬鬼!你是什麼人?」
侯君基笑道:「無量佛呀彌陀佛,你連我也不認識嗎?我是閻老五的哥哥閻老四!」
「胡說,你究竟是誰?」
「嘿嘿嘿嘿,實話對你說吧,我乃小白猿侯君基是也!」
說罷一晃三叉鬼頭刀,才要大戰姜道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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