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徐良和玉面小達摩白芸瑞等人,經過一番血戰,破了三仙觀的絕命台,剛想要收兵撤退,金燈劍客夏遂良帶人趕到了,雙方又拉開了陣勢。夏遂良仗著武藝高強,連敗諸葛元英、上官風,大戰少林三僧,接著又雙戰陶祿和王猿,夏遂良仍然佔著上風。三仙觀方面的崑崙僧、肖道成等人一看,乾脆,我們趁著人多,靠群毆取勝得了。肖道成右手一揮剛要下令,突然,他那手又放下了,望著對面張嘴瞪眼說不上話。
原來在這緊急關頭,絕命台下又過來了四位老道,有一位面目清秀,銀髯飄擺,沒到隊前就高聲喊話:「無量天尊!陶老劍客,王老劍客,你們暫且後退,貧道來也!」就這一嗓子,所有的人全聽到了。陶祿、王猿虛晃一招退出圈外,夏遂良也收起三尖匕首鉞退在一旁,兩邊的人無不甩臉觀瞧。
徐良他們的隊伍後邊,出現了四位老道,二男二女,轉眼來到隊前。頭一位,正是白雲劍客夏侯仁,二一位,白衣神童小劍魔白一子,後邊跟著一字娥眉馬鳳姑和寒江孤雁白靈女尚雲鳳。峨眉四劍俠全來了。
徐良等人一見,高興勁兒就別提了,一下子圍過來,給他們見禮。白芸瑞對著老師和師叔,不住地磕頭。陶福安和王猿也過來了。王猿說道:「你們怎麼趕得這麼巧,我們還想再熱鬧一會兒呢,被四位給沖淡了。」夏侯仁道:「這就叫無巧不成書嗎,這麼熱鬧的場合,我們能不來嗎?」徐良道:「老人家看著沒,夏遂良太橫了,今天可是一場硬仗啊。」「小良子,你不用再說了,一切我全明白。諸位老劍客,暫且退在一旁,讓我同夏遂良說幾句。」夏侯仁往前走了幾步,點手說道:「夏遂良,諸葛元英和上官風可是被你所傷嗎?」夏遂良道:「不錯,是我打的。怎麼,你還不服氣?」「我再問你,聽說你曾經揚言,要白一子跪在你的面前,聽憑你的發落,可有此事?」「有,這話是我所說,現在還不能收回。」「夏遂良,你這人也太狂傲了哇!我們都是近門連枝,一個祖師爺,你竟敢恃強行兇,掌傷師弟,口出狂言,簡直沒有人性啊!」「夏侯仁,難道只許你們欺負我,就不許我教訓你們嗎?你若不服氣,咱們倆就比試比試!」「夏遂良,你知道我今天到這兒來是幹什麼的嗎?是特為拿你而來!別以為你有多了不起,我要讓你知道知道峨眉四劍的厲害!師弟,上,把他圍起來!」白一子、馬鳳姑、尚雲鳳早就作好了準備,聽夏侯仁一喊,各拽寶劍,往前一進,就要動手。夏遂良也急忙拽出三尖匕首鉞,準備應戰,眼見又是一場廝殺。
崑崙僧一見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說:金燈劍客今天有點失常啊!你的本領再大,能鬥過峨眉四劍嗎?小劍魔一個人就能同你打個平手,再加上那三位,你是准輸無贏啊!他急忙和肖道成耳語了幾句,肖道成頻頻點頭。這時候峨眉四劍客已經散開圍住了夏遂良,金燈劍客也開了三尖匕首鉞。肖道成提高嗓音,一聲喝喊:「無量天尊!各位且慢動手,貧道有話要說!」
峨眉四劍客抽身形退回了本隊,夏遂良也收回了三尖匕首鉞。肖道成往前走了幾步:「沖峨眉四劍和金燈劍客是同門近枝,你們不應該翻臉哪!當然了,各人都有一定的道理,這些道理咱先放到一邊,我打算請諸位看一樣新鮮東西,然後再說如何打鬥。怎麼樣,隨我去一趟吧。」
肖道成這幾句話,把眾人全說愣了,不知道他又要耍什麼把戲。徐良道:「肖道爺,有什麼新鮮玩藝兒,拿出來嘛!我知道前邊還有一關,叫白骨峽,你們是不是已經在那兒設好了圈套,讓我們去跳啊?」「徐良,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說讓你去看個新鮮,怎麼會設圈套呢!到那兒一看,說不定就能停止這場爭鬥啊。至於白骨峽,我們已把那兒的埋伏全部撤退了,這五關即算你們過完了。怎麼樣,敢去嗎?」徐良眾人一商議,我們有這麼多高人,遇事完全可以應付,乾脆跟他去一趟,看他們還會變什麼戲法。徐良道:「肖道爺,你讓我們看的東西在哪兒,頭前帶路吧!」
肖道成、崑崙僧已經把他們的主意向夏遂良等人作了介紹。金燈劍客也看出目前的形勢對自己不利,便點頭贊同。肖道成見徐良等人答應了,便一擺手帶著這夥人頭前走了,徐良等和他們相距半箭之地,尾隨在後。
徐良等人離了絕命台,走有一里地左右,進入了一段峽谷,這兒兩邊壁立千仞,中間只有一條山道,最寬處不過二丈,窄的地方僅有五尺,他們真要在這兒設下陷阱埋伏,派幾位高人把守,要想通過,可是勢比登天哪!夏遂良他們因為前四關連著失利,損傷了不少高手,為了避免新的損傷,以便集中力量在關鍵時刻同開封府和上三門賭鬥輸贏,所以主動撤離了白骨峽的守將。他們這一撤退,也使上三門減少了犧牲。
徐良等人過了白骨峽,又往前走,來到一塊平地,從遠處看一片樹林,鬱鬱蔥蔥,在樹梢處隱隱約約看到有樓房的頂子。徐良等人以為那兒是三仙觀,就作好了戰鬥的準備。但二聖等人來過這兒,他們告訴徐良,三仙觀離這兒還有三里左右,前邊那兒是七星樓。但七星樓裡有什麼玩藝兒,誰也不知道。徐良他們出了這片樹林,眼前忽然開朗,這兒修建著一座非常漂亮的宅院。周圍有一圈花牆,牆外一片修竹;進了院門,滿地奇花異草,左右兩排平房,院中央建著一座三層樓閣,飛簷斗拱,歇山大脊。細看這座樓,乃是八稜形的,一樓每面一個小門,二樓三樓各有八窗。徐良、白芸瑞、夏侯仁等一看就知道這座樓是按八卦修成,裡邊肯定裝有機關埋伏。肖道成為什麼領他們看這座樓,還不清楚。
夏遂良等人已經站到了旁邊,肖道成來到徐良他們面前,奸笑了兩聲,手指閣樓說道:「徐良,夏侯仁,看著沒,這兒叫七星樓。先把外貌和地形看好。」「這有什麼好看的,我們見過的樓閣比這漂亮多了。肖道成,有什麼事你就明說吧。」「我讓你們看樓是小事,主要是讓你們看幾個人。你們朝三樓觀看。」
肖道成說到這兒,打了一聲口哨,只見三樓的窗戶「咯吱吱」一響,全都打開了,朝他們這一面,露出來五個人,中間一位被五花大綁,兩邊站著四位彪形大漢,手中拿著鬼頭砍刀,兩把刀交叉著壓在那位的脖子上。肖道成冷笑著,帶著徐良他們繞七星樓轉了一圈,見六個窗口各押一人,餘者兩個窗口站滿了手持刀劍的壯漢!徐良等人看後,無不大驚失色,容顏更變!
七星樓上被綁的六位是誰呀?全都是有名的人物,而且都與開封府有關:頭一位,武聖人於和的大護法,飛天靈狐潘秉臣;二一位,茅山派的大當家無極叟洪飛;三一位,茅山派二當家神龍叟哈昆。這三位都是因為不同意夏遂良的作法,被他們打傷後,綁架到這兒來的。四一位,顛倒乾坤陸天林;五一位,南海飛仙鐵觀音彭芝花;第六位,銅頭鐵臂無毛怪姜兆會!這三位是在幫開封府攻打絕命台時被人家生擒的。誰也沒想到這六位都被押在這座七星樓!
徐良等人繞樓看了一圈,無不議論紛紛,有的對著樓上高聲喊叫,有的指著肖道成等人破口大罵,簡直都有點亂套了。徐良、白芸瑞、夏侯仁、陶福安等人一合計,這六位雖然不是上三門的,也不是開封府的,但他們太重要了,必須得救出來。因為前三位地位高,事過之後需要由他們作個見證,以便向武聖人說明真情,免得同武聖人再鬧新的誤會;後三位是南海派的有名人物,他們是仗義幫助開封府,現在遇到了危險,怎麼能不管呢!但是,徐良等人明白,肖道成既然把他們領到了這裡,必然以此相威脅,提出一些苛刻的條件。果然,肖道成開口了:「徐良,夏侯仁,你們仔細看看,樓上那六位都認識不認識?我知道他們同你們不一個門戶,但他們為啥被押在這兒,你們心裡非常明白。現在我只問你們一句話,這六位你們還要不要?如果不要,好辦,我現在就可以發話,把他們的腦袋砍下來!你們說吧,到底還要不要?」房書安早就沉不住氣了,一下子蹦到前邊:「肖道爺,你們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本,善念為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對不對?殺生害命,與教義不合吧!雖然說這六位不是上三門和開封府的人,但他們都是好人,我們當然要了。我知道你領我們到這兒來,必有苛刻的條件。肖道爺,什麼條件你就直說吧,不必繞彎子。」「房爺,對這六位劍客,我們並沒打算要他們的命啊!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你們逼得我們沒有辦法,非得下手不可,那就只能怪你們,不怪我們了。至於條件,並不苛刻,就是以這座七星樓賭輸贏。」「行啊,你說說怎麼個賭法吧。」「我把這六位押在七星樓上,不再換移地方,限你們在一個月之內把他們救走,如果辦到了,咱們不再用武力較量,即算我們輸啦,不但說這六個人你們可以救走,我們這些人也交給你們了,殺剮存留,悉聽尊便。如果到期沒能把這六位救走,嘿嘿,就說明你們一點本領沒有,乾脆,不用打鬥了,你們開封府的辦差官,上三門的劍客,你們請來幫忙的那些朋友,統統抱著腦袋滾蛋!從今以後,永不要再登三仙島!怎麼樣,敢答應嗎?」
眾人一聽無不作難。肖道成既然敢以七星樓打賭,說明這座樓一定難破。雖然徐良他們曾經破過衝霄樓和藏珍樓,但這座七星樓決不會和那些樓的設置相同啊!我們對樓裡的情況一無所知,如果硬闖,是必死無疑呀!眾人在這兒議論紛紛,拿不定主意。房書安站在最前邊,腦子一熱,開腔了:「肖道爺,你限定我們一個月之內救人,破七星樓,這時間太長了點吧。我們沒工夫在這兒多呆呀。」「房書安,依你說要多長時間?二十天怎麼樣?」「還長,還長。像這樣的小樓,哪用費什麼勁哪,要破它還不是舉手之勞。十天足矣。」院裡雙方眾人無不感到詫異。肖道成道:「房書安,我們現在可是兩軍對陣,來不得半句戲言哪!」「我老人家還能同你開玩笑嘛!說十天就是十天。肖道爺,我再問你一句,十天之內,我們若是破了七星樓,救出了這六位,咱們也不再打鬥了,金燈劍客,崑崙僧,還有你肖道成等等,都隨著我們到案打官司,你這話還算數不算?」「當然算數,我說出的話決不收回。」「好,咱們打手擊掌!」「啪!啪!啪!」房書安和肖道成連擊三掌,事情就算定下來了,肖道成一聲口哨,樓上的窗子全都關閉,然後同著金燈劍客這些人又說又笑地走了。
三仙觀的人稱心如意,開封府的人可是愁眉苦臉哪!誰也不肯說話,低著頭往回走。大腦袋房書安蹦跳著過來了,一拉徐良說道:「干老,剛才我代表開封府同他們交涉,那幾句話說得怎麼樣?壓倒三仙觀了吧?」「啪!」房書安話音未落,腮幫上挨了徐良清脆的一掌:「就你多嘴,逞能,你知道七星樓裡是什麼橛子?若十天破不了這座樓,我們回開封府怎樣交代?」「干老,你別發火呀,這一巴掌把我的牙都打鬆了。你沒想想,四爺爺說讓我們盡早趕回開封,咱能在這兒磨蹭時間嗎?若說不知道樓裡的情況,十天不行,一個月就行了嗎?還是不行啊!我們就得想辦法!我說十天,從氣勢上就壓倒了三仙觀,讓他們不敢小瞧我們,有什麼不對呢?難道說還能向他求期緩限,要求百日嗎?」徐良道:「這麼大的事情,你也該和我們商量商量啊,哪能多嘴多舌,一個人當家呢。」陶福安、鄒化昌、夏侯仁等老劍客也過來了。陶祿特別喜歡房書安,他對徐良說道:「三將軍,書安講的也有道理,我們在氣勢上必須壓倒對方。剛才那番對話,也是一場唇槍舌劍的交戰哪,我們就該顯出博大的氣魄,壓下去金燈劍客和肖道成的氣焰。」白芸瑞接著道:「十天就十天,人不逼不行,我們回到招商店想想辦法,一定要破掉這座七星樓!」
徐良見眾人都這麼說,他也不再言語了。通過這一番爭論,人們的情緒穩定了不少,信心又起來了,大家輕鬆愉快地往回走著,有的邊走邊議論怎樣破樓。掌燈時分,眾人回到招商店,重新安排了住處。由於人多,店房住不下,又租了一些民房,讓小孤山和萬仙島的隨從住那兒,這些劍客全都住在店房。大家洗嗽、吃飯之後,雖然都有點乏累,但誰也無心睡覺,全都集中到了後院,因為沒有較大的屋子,他們就在這兒議論怎樣才能破七星樓。房書安首先說話了:「依我之見,破七星樓,救那六位劍客,並不為難,只要知道這座樓的構造,或有了樓圖,伸手就把它破了。」方寬插話道:「師兄,你說的那麼輕鬆,知道樓圖在哪兒嗎?」「當然知道,要不我會說嘛!」
眾人無不睜大了眼睛,盯著房書安,有人心中在說:「怪不得老房敢以十天打賭,原來他心中有數啊!」徐良急忙問道:「書安,快說說樓圖在哪兒?」「在建樓人的手裡啊!把他給找來不就得了!」「建樓人是誰?他住在哪兒?」「哎呀干老,這我可不知道,要知道了還能不說嘛!」
這一句話眾人又洩氣了,心說:房書安真能窮擺和呀。詼諧童子方寬晃了晃腦袋,說道:「諸位前輩,我師兄說的有道理,請你們回憶一下,這座樓是經何人修建的,如果想起來了,我們把他給請來,破七星樓,救六位劍客,不是易如反掌嘛!」眾人覺得也是這麼回事。可是建樓人是誰,中原來的那些劍客誰也不知道啊!他們不約而同就把目光投向了南海派的二聖、五虎。這幾位也是面面相覷,說不出個所以然。
正這時候,趙夥計來到了後院,一眼就看到了白芸瑞,用手一點招呼道:「白將軍,您過來一下。」芸瑞擠出了人群,問夥計道:「你有事嗎?」「方纔有個人到這兒找你,說要告訴你一句話,讓你到村外小樹林找他。」
白芸瑞仗著藝高人膽大,也沒同徐良打個招呼,出招商店便向村外走去。到了村外樹林,藉著下弦月光,影綽綽發現林中站定一人,在那兒東張西望。芸瑞手按刀柄來到那人近前,攏目光仔細打量,見此人短衣襟小打扮,腳登薄底快靴,腰佩一柄長劍,二目有神。看此人的相貌,有點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芸瑞見他並無惡意,便前進一步,抱拳當胸,說道:「老人家久等了。您找我有事嗎?」老者認清面前站的確實是白芸瑞,躬身施一禮:「恩公在上,小老兒有禮了。」白芸瑞急忙閃在一旁:「老人家,我看您十分面善,怎麼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恩公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們不是在虎頭巖下見過一面嗎?我是——」「萬里追魂奪命叟韓士佩韓老劍客。您有什麼事?」「白將軍,您上次饒我不死,老朽銘記在心,今天我找您報恩來了。」「報恩……」「白將軍,我知道你們現在遇到了麻煩,和肖道成打手擊掌,十天之內破七星樓,救走六位老劍客。但你們並不知道這座樓應該怎麼破。是不是這麼回事?」「老人家,一點不錯。」「白將軍,老朽問你一句:你們是打算破樓呢,還是就此收兵?」「當然要破樓了。可是怎樣才能破呢?望老劍客賜教。」「這座樓我破不了,但有人能破得了。」「誰?請您快告訴我。」「建樓人。誰建的七星樓,誰就一定能破。」「唉,我們也想到這一點了,可就不知道這座樓是誰建的呀!」「白將軍,你想不想知道建樓人是誰?」「老劍客,我們當然想知道了。您能告訴我嗎?」「老朽就為此事而來。這座七星樓,是二十年前老觀主和肖道成請人建的,負責全面工程的,是金冠道人孔仙芝,參預其事的,還有他的兩個徒弟,大徒弟綽號妙手乾坤,名叫羅子真;二徒弟五行崑崙子宮世良。建這座樓的目的,是為了藏經卷,據說三仙觀存有太上玄元皇帝的手書《道德經》,還有張天師、抱朴子等的真跡,都是無價之寶。這座樓建得奧妙莫測,各層各處機關套著機關,如果錯走一步,不是被生擒活拿,就是要粉身碎骨!金冠道人在這座樓上費了不少心血,用了五年時間,才把它建成。建樓的時候,共繪了四張圖,他們師徒三人每人一份,三仙觀大觀主身邊一份。這座樓建成之後,不到三年,金冠道人就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雖然他走了,可他那兩個徒弟還在,只要你們能請出一位來,破樓就不難了。」「老劍客,他這兩位徒弟都在哪兒呢?」「羅子真住在海康縣城,宮世良五年前隱居到了一個小島上,小島在哪兒我也說不上來。白將軍,這就是我所要告訴你的情況。至於能不能請出羅子真和宮世良,就看你們的能耐了。」白芸瑞道:「老劍客,你能告訴我們這麼重要的情況,真是太感激了。等破了七星樓,我們一定重重謝您。」「白將軍,我不求什麼謝,只求你們在破樓之後,盡量少殺點人,就滿意了。」「老劍客放心,對那些脅從的、放下兵刃的,我們決不濫殺。」「白將軍,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需要趕快回去,咱們以後見。」韓士佩說罷,抱了抱拳,出樹林奔三仙觀而去,轉眼便蹤跡不見。
白芸瑞這回心裡有底了,面帶喜色,輕鬆愉快,回到了招商店。到這兒一看,眾人還在議論不休,可就是不知道建樓之人是誰。芸瑞來到徐良身邊,輕聲說道:「三哥,時候不早了,讓眾位歇息吧。」徐良抬頭看了一下芸瑞的眼神,見他滿面笑容,知道有要事相商,於是高聲說道:「諸位老前輩,各位劍客,我們忙了一天,都夠累了,各自歇息去吧,有話明天再說。」
眾人紛紛離去。徐良、白芸瑞回了住室,房書安也跟進來了。徐良問道:「老兄弟,我看你春風滿面,有何喜訊啊?」「三哥,確實是個大喜訊,破七星樓有望了。你去把插翅虎請來,我去請我師父,咱們五個人商量商量再說。」房書安聽說破樓有了指望,高興得直拍巴掌。徐良、白芸瑞請來了康殿臣和夏侯仁。五個人關著屋門,白芸瑞把韓士佩的話小聲學說了一遍。
四人聽罷,無不高興。康殿臣道:「對羅子真這個人,我也有耳聞,聽說他是個孝子,也非常聰明,但不知道這座樓是他們師徒建的。要想讓羅子真出面,必須徵得他娘的同意,只要老太太發話,羅大俠無不聽從。」
眾人心裡更有了底兒,讓誰去請呢?徐良離不開,其餘的高人不便出面,於是便決定由白芸瑞去請。房書安道:「讓我陪著我老叔一塊兒去吧,遇事也好有個商量。」白芸瑞道:「書安點子多,我想不到的事,他能想到,就讓他去吧。」
徐良同意,當夜悄悄準備了行裝。芸瑞和房書安睡了一會兒,為了避免走露風聲,天不亮他們便起了床,徐良、康殿臣一直把他倆送到碼頭,雇好一隻船。徐良拉著白芸瑞的手說道:「老兄弟,千斤重擔都落在了你的身上,無論如何要把事情辦成,我們在這兒靜等你的好消息了。」「三哥放心吧,我們此去必然馬到成功,三日之內一定返回。」
小船開動,雙方揮手告別。白芸瑞坐在船頭,無心觀賞海景,心中有點不安。但不知道這位羅玄羅子真的脾性如何,同三仙觀的關係如何,肯不肯為我們幫忙,都在兩可之間哪。如果請不來羅子真怎麼辦?白芸瑞有點煩躁不安。房書安和他不一樣,老房以為世界上沒有辦不成的事,我們真要以誠相請,不信羅子真就不給這一點面子。因此他那心裡輕鬆愉快,指點看面,同船家沒少嘮嗑。
日色平西,小船來到海康地面,芸瑞掏出一塊銀子,讓船家在這兒等候。他們倆棄舟登岸,急急朝縣城奔去。
海岸這兒離縣城約有二十里路,太陽剛剛落山,他們便來到城下。芸瑞心想:我們今天晚上就去見羅子真,試探一下他的態度再說。誰知剛到城門口,「吱呀呀——」吊橋拽起來了,城門已經關閉,無論怎麼喊,人家連理都不理。兩個人垂頭喪氣,找了一家店房住下。吃罷晚飯,芸瑞叫過來夥計問道:「小夥計,你們這兒的城門怎麼這樣早關啊?剛到西末,就關城了。」店夥計道:「客官,您不知道,這一段海防不靖,常有海盜上岸搶掠,所以太陽落山就關城,日上三竿才開城呢。」「啊,原來是這樣。請問貴縣有位羅玄、羅子真大俠,聽說過沒?」「羅大俠遠近聞名,是我們縣的首富,誰不知道啊。」「他現在可在家中?」店夥計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白芸瑞和房書安,反問道:「二位不是此地人吧?」房書安一看夥計的神色,料到必然有事,遂說:「我們都是中原人,到海康辦點事,沿途聽說海康有個羅子真,很有些本領,到這兒了就想見識見識。其實我們也不認識這位羅大俠。」「噢,原來是這樣。告訴你們吧,羅子真攤了官司,要掉腦袋了,你們見不著他了。」房書安顯得很隨便地說道:「是嗎,這事可真新鮮。大名鼎鼎的羅子真,還會攤官司?」店房夥計朝門外看了看,低聲說道:「二位不知道,羅大爺是被人陷害了。據說他們家有一幅畫,是唐代大畫家韓干的《牧馬圖》,上邊還有王維、杜甫、白居易等不少唐代名人的題詩,因此,這幅畫是無價之寶。海康縣有一家姓申的鄉宦,想要這幅《牧馬圖》,但無論出多少銀子,羅大爺也不給他,申鄉宦便惱羞成怒。恰好這裡時常鬧海盜,前幾天被捉住了兩名,申鄉宦就通過獄卒,買通海盜,讓他們說羅子真是這群海盜在海康縣的窩主,搶掠的東西都歸他出售。縣太爺明明知道羅大爺有冤,可是他受了申家的銀子,硬是把羅子真給抓去了,通過嚴刑逼供,打入了死囚牢,已經申文朝廷,等候秋決呢,你們還能和羅大爺見面嗎?」「原來是這麼回事,這位申鄉宦太不是東西了。他也住在城裡嗎?」「申鄉宦住城西,離城十五里申家莊。」夥計說罷,忙他的去了。
房書安和白芸瑞關著門合計開了。現在要請羅子真,有兩個辦法,一是砸監反獄,把羅玄搶出來;二是以他們倆開封府辦差官的身份,逼著知縣放人。又一想:這兩個辦法都行不通。怎麼辦呢?白芸瑞急得團團轉。房書安一拍腦門說道:「有了,我們就這麼這麼辦。」白芸瑞點頭同意。兩人穿好夜行衣,帶上百寶囊,吹熄蠟燭,到院裡一看,各屋的燈火全都熄滅了,他們倆虛掩上屋門,翻牆來到街頭,辨認了一下方向,一哈腰朝城西而去。店夥計說得明白,離城十五里便是申家莊,這段路程以他們倆的速度不一會兒便到。
申家莊是個較大的莊子,住有三百多戶人家,莊頭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申家莊」三個大字。白芸瑞和房書安點了點頭,憑經驗摸到了申鄉宦的家。前院黑沉沉一片,兩人又來到中院,見左邊的廂房還有燈光。兩人輕手輕腳,剛到窗下,就聽屋裡傳出女人的聲音:「老爺,一張破爛畫,有什麼好看的,奴家已經等你這麼長時間了,快來睡吧。」有個男人說道:「五夫人,你哪裡知道這幅畫乃是無價之寶哇!當年我在京城的時候,聽說皇上想要這幅畫,派了很多人,到處尋找,也沒能找到下落,今天到了我手,能不使人高興嘛!」
白芸瑞和房書安一聽,此人的聲音有點耳熟,捅破窗欞紙一看,原來是因貪贓枉法被包相爺參免的禮部郎中申二熊!兩個人一對目光,來到門口,白芸瑞「騰」的一腳,把屋門踹開了,寶刀一擺,就壓在申二熊的脖子上。床上的五夫人嚇得剛要喊叫,房書安跳過去「噗」的一刀,鮮血染紅了錦被,五夫人被刺身亡。申二熊嚇得成了大狗熊,「撲通!」坐地上了,渾身上下不住地打戰,連話都說不成了:「大……大王,好……好漢,這幅畫送……送……送給你們,我不要了,請您手下超生,留下我這條狗命吧!」白芸瑞拿刀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申二熊,睜開你的熊眼仔細瞧瞧,我是哪位!」申二熊揉了揉眼,仔細一看,比剛才更害怕了,不住地磕頭:「小人該死,該死,不知是二位老爺,白老爺,房老爺,你們手下超生啊!」白芸瑞抓住他的衣領,由地下提到了椅子上,壓低聲音但十分嚴厲地呵斥道:「申二熊,你的所作所為,我們已經查訪明白,本該一刀砍下你這狗頭,但是我們還想給你個悔改的機會,就看你願不願改正。」「我改,我全改,小人再不敢作惡了。」房書安道:「你說能改,我們不能全信,先看你肯不肯認罪。」房書安說著話把筆墨紙硯朝申二熊面前一推,道:「你是怎樣陷害羅子真的,快快從實寫來!」
申二熊剛想耍賴,房書安那小片刀就指向了他的咽喉,申二熊哪還敢反抗啊,戰戰兢兢掂起筆,把陷害羅子真的經過一五一十寫了出來。寫完了簽上名,交給了白芸瑞。白芸瑞隨手裝進了衣兜。房書安把小片刀一擺,指著申二熊的心口窩道:「按照你的作為,本該送到大堂,拷打審問,但是,我老人家有好生之德,不忍心讓你受那酷刑,來個痛快的,把你放這兒得了。」申二熊聽到這兒知道不好,剛想要跑,房書安手一進,這把刀由申二熊前胸進去,從後背就出來了。老房手腕一翻,躥出一股鮮血。申二熊一聲沒吭,倒地下就不動了。房書安拔出小片刀,在死屍身上蹭去血跡,鋼刀還匣。兩個人吹熄屋裡的蠟燭,來到院內,縱身出了申家,撲奔縣城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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