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夜探萬仙島,歷盡艱險,剛剛趴到二聖莊大廳的後房坡,就被人家知道了,南聖人指著窗戶說道:「徐良,我佩服你的膽量,竟敢夜探我的二聖莊。既然到了這兒,就是客人,何必倒掛在房簷上呢?快下來吧!」徐良一看,人家已經點破,再掛這兒就沒意思了。身子一縱,雙腿一彈,飄落在地,緊了緊衣服,繞大廳來到門口。「不錯,正是山西人到了。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您就是老前輩南聖人方老劍客吧!大概南海飛仙和北聖也在這兒。」「哈哈哈!徐良果然厲害,猜得一點不差。」南聖人說著話,邁步起身來到門外,北聖人、鐵觀音等等都跟了出來。眾人借燈光仔細觀瞧,見面前站定一人,個頭不高也不矮,身材不胖略有點瘦,面賽紫羊肝,大腦門,尖下頦,白眼眉,實在是貌不驚人,一點英雄氣概都沒有。但南北聖人心中明白,這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別看徐良長相不怎麼樣,有著特殊的能耐!
方世奎滿臉帶笑,邁步下了台階,沖徐良一抱拳:「三將軍,我算服了你啦,真有膽量,有能耐!一個人敢夜入我的二聖莊,遇到那麼多消息機關,都能安全闖過來,說明你的輕功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別的什麼都不講,就沖這一點,我就對你十分佩服!你既然到了我的二聖莊,就是客人,我應該盡些主人之誼。三將軍,往裡請吧!」「老劍客不必客氣,徐良那兩下子,還差得遠呢,剛才只不過是僥倖躲過,就那也把我嚇得不輕。老劍客,徐良深夜來此,多有打擾,還望您原諒。」兩個人互相客氣了一番,徐良又給北聖人見了禮。他給彭芝花施禮,鐵觀音把臉扭在了一邊,徐良笑了笑,也沒計較。眾人來到屋裡,分賓主落座,有人獻茶。徐良真有點渴了,也沒客氣,連飲了兩碗。彭芝花鐵青著臉,怒目注視著徐良。
方世奎道:「三將軍,夜到敝莊,有事嗎?」「你算說對了,沒事我敢踏這個險地嘛!」「請問為著何事?」「老劍客,你這是明知故問哪!你們在小孤山金斗寨放了一把火,劫持了康家老夫人,並且留下警告信,威脅康家父子,拿我徐良來換人。我找上門來了,你還問我為著何事,真是豈有此理。」方世奎並沒有生氣,仍然面帶笑容說道:「三將軍責備得是。你打算怎麼辦?」「按你們的主意,一換一,拿我徐良換走老夫人。」「這事好辦,我們說過的話,決不食言。來人,請康家老夫人。」
時候不大,門外環-聲響,丫頭、婆子進來七八位,攙過來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夫人,只見她衣冠齊楚,不像受苦的樣子,就是臉色有點愁雲,大概心裡不痛快。老夫人見屋裡這麼多人,又在深更半夜,心裡不由得突突亂跳,站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
方世奎道:「老嫂子,你不必害怕,我們請你來是要向你說明,馬上把你送回金斗寨,讓你們閤家團圓。老嫂子,請坐吧。」老夫人還是半信半疑:「你們真的要送我回金斗寨?」「真的。這不,有人接你來了。」
徐良在金斗寨與老夫人見過一面,現在一看,真是老夫人,這才放心。老夫人也認出了徐良,喊了一聲:「三將軍!」鼻翅一酸,眼眶滾出了淚珠。徐良道:「二位聖人,你們的目的不就是讓我來嗎?我來了,請你們趕快把老夫人送回去吧。」方世奎道:「那是自然,我們現在就送老夫人回金斗寨。」
南北二聖說話還真算數,當即派了六個婆子丫頭,四名水手,送康夫人回寨。彭芝花、方世奎、方世標一直把她送到二聖莊外,還一再賠禮道歉。老夫人高高興興地走了。
眾人二次回屋。方世奎道:「三將軍,這回你該滿意了吧。」徐良道:「還算差不多,你們多少還懂點人情。不過,老劍客,我說出話不怕您見怪,徐某對你們一仙二聖還真有點不服,你們不配劍客的稱號。」方世奎道:「有何不服,請講當面。」「我徐良與你們南海派一無冤,二無仇,你們何苦要同我過不去呢?即便忌恨我,也可以,咱們找個地方,約定個時間,或論文,或比武,哪怕把我徐良千刀萬剮,我也沒有怨言,怪我經師不到學藝不高。可你們不直接找我,卻拿一個老太太開刀,把她作為人質,而且對康家父子百般威脅,這樣做與武林道的宗旨未免有些不合吧!」「徐良,剛才你已經看到了,我們對康夫人沒有絲毫為難之處,就那縷頭髮也不是她的。我們這樣做沒有別的目的,就是想請你到萬仙島一會。明著請吧,又怕請不動,這才出此下策,我們知道三將軍挺重義氣,遇到這種情況決不會不來,果然不出所料,你真的來了。三將軍豪俠之士,肝膽照人啊。」「這都不必講了。你們讓我到這兒來,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上次你與我師妹交手,用暗器傷了她的肩頭,有沒有這事?」「有。不過是她先用鐵蓮花打我,我才用暗器還她,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說得好。你傷了她我們並不埋怨你,說明你的本領高強。另外你把她傷了,沒再落井下石,放她回來,說明你有容人之量,因此,我們對你非常佩服。請你到這兒來沒別的目的,就是想與你過過招兒,領教領教。不論你用什麼手段,刀法,劍術,拳腳,暗器,願用什麼用什麼,只要能把我們給贏了,或者把皮肉給碰破一點,我馬上認輸,同你一道去破三仙觀,幫你捉拿兇手。你可敢應戰?」「老劍客有這個意思,行不行我都要陪您走幾招。」「徐良,你倘若不是我們的對手,怎麼辦?」「好辦,怪我自己找死,你們願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我都毫無怨言。」「咱就一言為定。徐良,你方才進我的二聖莊,已經夠累了,我不能以逸待勞,找你的便宜。你現在休息一下,吃點點心,啥時候休息過來了,咱再動手。」「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休息好了,隨時隨地都可以奉陪。」「既是這樣,咱就趁熱打鐵,現在較量吧。」
眾人全都起身來到當院。南北二聖正在商議由誰同徐良交手,彭芝花過來了:「二位師兄,今天你們誰也別上,還得讓我來。上次徐良贏我,憑的並不是真本領,而是耍了個詭計,乘我一時疏忽,把我給傷了。因此我要二次同他比試,他再把我贏了,我才能心服口服。」「師妹,幾十歲的人了,還愛賭氣,你們倆已經比過,就不用再比了。」「不行,今天我非比不可!這次我要先與他對掌,看看誰高誰低!」徐良道:「既是彭老劍客這麼瞧得起我,我願意領教。」彭芝花道:「徐良,咱們今天不比兵刃,也不比暗器,我知道你的暗器沒有毒,我的暗器是用毒藥煨的,傷著你也不好,乾脆咱們對掌,你再把我贏了,我便一服到底!」「行行,咱們誰都不用兵刃暗器,就用雙掌!」
鐵觀音一轉身甩掉斗篷,飛身形跳到當院,拉開了架式,看樣子她非報那一箭之仇不可。徐良也放下了大環刀、青龍劍、百寶囊,渾身上下緊襯利落,跳到彭芝花面前,走形門,邁過步,兩個人戰在了一處。兩人一交上手就是急風暴雨,轉眼間便打了十個照面。徐良一看,鐵觀音真不是善茬呀,雖然她帶有箭傷——當然這傷勢不重,也可能好了,但自己的掌法比不過人家,上次她確實是輕敵、大意了,這一回再想贏她,真是勢比登天哪!鐵觀音看著徐良也有點犯愁:這個白眼眉,急如閃電,快似猿猴,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兩臂掄開,呼呼生風,儘管用盡平生之力,連徐良的衣裳邊也沒沾上,要想勝他,並不那麼簡單啊!南北二聖站在旁邊觀陣,他們手撚鬚髯,不住點頭:徐良年紀不大,能耐不小哇!夠個英雄。剛才他闖二聖莊,已經付出多大的精力,現在接著比武,又是同南海飛仙交手,僅憑這一點,徐良就不簡單!
且說徐良同鐵觀音戰到五十個回合,就顯得有點不支,到八十個照面,已是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了。就這還是鐵觀音肩頭帶傷,若不然徐良早敗了。再看鐵觀音是愈戰愈勇,掌法步法越來越快。徐良勉強支持到一百個回合,就有點頭暈目眩了,兩條腿發軟,腳步遲緩,胳膊發酸,掌出無力,稍一用勁,眼前金星亂晃。徐良心說:壞了,我已經精力不足,今晚上非敗在這兒不可。
鐵觀音彭芝花帶著復仇心理在這兒同徐良比武。她這個人冷酷無情,幾十年沒栽過跟頭,沒想到一時疏忽,敗在徐良手裡,她能不生氣嘛!因此非要報這一箭之仇不可。後來她的兩位師兄一再勸她,說是冤仇宜解不宜結,徐良傷了你,並沒有落井下石,你又何必斤斤計較呢!彭芝花還是不依不饒,末了經他們三人商議,把徐良「請」到二聖莊,再次比武,對他小施懲戒,也就是了。彭芝花也接受了他們的建議。今天晚上她同徐良對掌,以為三十個回合不能取勝,五十個照面准贏無疑!結果直到百合以上,徐良還在這兒苦撐,彭芝花心中也暗自讚成徐良有能耐。現在她一看,徐良不行了,便使出了絕招,身形一轉,到了徐良的左側,打出了陰陽絕命掌,左掌猛擊徐良的耳門,引導徐良往上招架;右手出掌如電,猛擊徐良的軟肋。徐良只顧護耳門了,哪顧到這兒呀,真要被擊上,就得肋斷骨折,內臟擊穿!不過彭芝花並不想要徐良的命,只想揀回面子,因此,掌風看著凌厲,實際只有兩分勁兒,為的是把徐良打倒,讓他當面出醜。南北二聖一看,心說:師妹太狠了點,這一掌下去焉有徐良的命在!要想制止已然不及,兩個人不忍觀看,閉上了眼睛。
就在南北二聖閉眼的時候,「嗖」地一聲,由牆頭跳下一人,此人如疾風閃電,眨眼到了徐良身邊,左手把徐良往外一拉,右手往上一接,耳輪中就聽「叭」的一聲,「登登登」有人倒退了數步,鐵觀音栽幾栽晃幾晃幾乎摔倒,覺得從手腕一直麻到肩頭,嚇得她大吃一驚:「什麼人!」徐良也跳到了一旁,一邊往下擦汗,一邊大口喘著粗氣,閃目觀瞧。南北二聖聽彭芝花的話音不對,也睜開了雙眼,眾人一看,無不大吃一驚。
就見院中間站著一個人,中等身材,光頭沒帽子,連一根頭髮也沒有!借燈光再一細看,此人不單沒頭髮,沒鬍子,而且連眼眉也沒有,只有兩隻大眼,閃著寒光,身上穿青掛皂,腳登薄底快靴,站在那兒,讓人見了無不害怕。
鐵觀音火往上撞,用手點指:「呔!你是哪兒來的怪物?為何暗中下手?」「彭芝花,鐵觀音,我就是為你來的,你近前仔細看看我是誰!」鐵觀音聽對方一說話,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心說:聲音怎麼這樣熟,又這樣陌生?在哪兒聽他說過話?莫非……她心頭亂跳。為了弄清楚來人的身份,又不至於發生意外,她由旁邊拿過來仙鶴掌,兩腿哆哆嗦嗦,來到近前,仔細一看,不由得「哎呀」一聲,扔掉仙鶴掌,「撲通」往那人面前一跪,抱著雙腿放聲痛哭:「你,你,你好狠的心哪!扔下我幾十年,連面也不見,信也不捎,你知道我為找你花費了多少心血呀!」
彭芝花這一哭,把在場的人都給鬧愣了,徐良站在一旁發呆,二聖也不知所措。彭芝花哭著說:「我這幾十年到處找你,也沒查出一點實信兒,有人說你已不在人世,有的說你去了外國,你到底從哪兒來?難道說我是在夢中不成?」來的這位看著彭芝花,也是心如油煎,臉上掛滿了淚珠,忍了半天也未能忍住,撲撲簌簌,落下淚來:「別哭了!這些年我也沒少想你呀。」
徐良一看,仗是沒法打了,要打也得過了這一陣子再說,應該趁機會休息一下。於是說道:「兩位老劍客,你們這是演的哪出戲,能不能說出來讓大家明白明白。」南北二聖這才醒悟過來:「二位別哭了,有話到屋裡說,請吧!」彭芝花這才止住了哭泣,站起身擦了擦眼淚,乖乖地站在那人身邊。方世奎、方世標把他們讓進了屋子,各自落座,徐良沒等讓茶,便端起碗喝了起來。
來這位沒有鬍子眉毛的怪人是誰呢?此人乃南海著名的八怪之首,銅頭鐵臂無毛怪,姓姜名兆會。要說到南海各派代表人物的真本領,可以說姜兆會和陸天林、尚懷山、肖道成都不相上下。姜兆會怎麼成了這個模樣?他和彭芝花是什麼關係?在這裡需要插敘幾句,以作說明。
原來姜兆會和彭芝花同是南海青風鎮人氏。他們倆的父親都是有名的武術大家,同樣開著鏢局,兩家的關係還不錯。姜兆會和彭芝花幼年的時候,常在一塊兒玩耍,都是六歲習武,也經常對打練招。在姜兆會十二歲那年,他們家出了場塌天大禍,姜兆會的父親姜純厚,保鏢路過洞庭湖,遇上一夥水面強盜,把鏢給搶了,姜純厚也被殺身亡。他們家為了賠人家的鏢價,賣掉了全部財產,兆會的母親一氣之下,臥床不起,兩個月也死了。剩下個十二歲的孩子,到處流浪,後來到了南海老龍山,拜雲光寺寶淨長老為師,重新學習武藝。寶淨長老乃是海外金礁島萬年古佛的親師弟,武功相當高超,姜兆會能拜他為師,武藝有了飛速地長進。八年光景,也就是兆會二十歲那年,已經學會了全身本領,刀槍器械,長拳短打,輕功硬功,陸地飛行,無不在行。這一天寶淨長老把他叫進禪堂,說道:「徒兒,你來這裡的日子已經不少了,雖然不能說武功已經練成,但也差不多了,到江湖上闖蕩闖蕩,長長見識,過一二年再回來,我教你新的套路。」姜兆會趕快給師父磕頭:「師父,徒兒哪兒也不去,就在您身邊一輩子,您給我剃度,讓我出家吧。」「孩子,你要想出家,眼下還不是時候啊,難道說你的父仇就不想報了?」姜兆會一聽,哭起來了。他怎麼不想為父報仇,只是不知道仇人是誰呀。寶淨長老道:「徒兒不必傷心,為師已經替你查出了仇人的下落,就是洞庭湖畔田家莊的田江、田河。不過這弟兄倆本領高強,很不好對付。為師送你一把寶刀,這把刀能吹毛利刃,削鐵如泥,你帶著它到田家莊去一趟,能報仇,更好;真報不了,不可勉強,回來重新練武,下次再去。」
姜兆會聞聽殺父的仇人有了消息,哪兒還能呆下去呀!他向老師磕了三個頭,謝過師父培育之恩,當天便離開雲光寺,帶著滿腔怒火,撲奔田家莊而來。在路非止一日,這一天到了田家莊村外,問明了田江、田河的住處,便直接來到田家,叩打門環。田家是這一帶有名的惡霸,家中養著惡犬家丁。兩名惡奴聽到有人叩打門環,怒沖沖拉開門張嘴就罵,一條黃狗狂叫著撲向姜兆會。姜兆會也是年輕氣盛,抬腿一腳,踢碎了狗頭,黃狗當時倒地死了。兩個惡奴一見不由分說掄拳便打,被姜兆會輕輕一劃拉,倆惡奴碰到了一塊兒,碰得鼻青臉腫,鼻孔流血。兆會罵道:「快讓田江、田河出來送死!若不然我打進裡邊,殺你個雞犬不留!」惡奴這才知道來了硬敵,嚇得屁滾尿流,跑進了內宅,如此這般學說了一遍。
田江、田河平時淨欺負人了,誰敢惹他呀,聞聽此言氣得三煞神暴跳,五靈豪氣升天,每人操起一把砍刀,來到門首,到這兒一看,見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兩個人那嘴都咧到一邊了。姜兆會道:「來者可是惡賊田江、田河嗎?」「正是你家爺爺。你是哪裡的狂徒,竟敢跑到這裡撒野,還不快快滾開!若敢繼續胡鬧,我叫你立時在刀下做鬼!」「惡賊休得多言,看刀!」
姜兆會掄開寶刀跳過去照定田江便砍。田江也不示弱,舉刀相迎,兩人戰在了一處。也就是十幾個回合,田江已經不支,他剛要後退,被姜兆會一刀劈來,嚇得他急忙躲閃,虧他躲得快,要不然這一下就得分為兩半!這就也沒全躲利索,大概是他那耳朵長得有點大,只聽「噗」的一聲,一隻血淋淋的大耳落在塵埃,疼得田江「哎呀」一聲,向後便走。姜兆會焉能容他逃走,擺刀便追。田河一見不敢怠慢,擺鋼刀跳過去迎住了姜兆會,田江這才撿了條小命。田河比田江的武藝高那麼一點,但也不是姜兆會的對手,二十個回合剛過,田河已經手忙腳亂,姜兆會一刀風捲殘雲,削他的腦袋,田河一邊躲一邊拿刀去迎。姜兆會突然變招,刀鋒順著田河的刀背就下去了。田河一見嚇得魂不附體,急忙撒手扔刀,結果還是慢了點兒,五個手指被削掉了三個,疼得他大叫一聲,轉身便跑,邊跑邊喊:「快把他擋住,別讓這小子過來!」
田家養著一群護院和教師,這裡邊還真有幾位武藝高強的,眾人蜂擁而上,把姜兆會圍在了核心。雙方大戰了半個時辰,兆會看看不能取勝,這才抽身形跳出圈外,逃離了田家莊。打那以後,姜兆會又去了三次,因為田家戒備森嚴,自己人單勢孤,沒一個幫手,總不能取勝,姜兆會悶悶不樂,結果一氣之下,就病倒在一個小鎮的招商客房。常言說福不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應在了姜兆會身上。就在他有病昏迷之際,包裹裡的銀兩不翼而飛,全被扒手給偷了!他這一著急,病勢更重了,加上沒針買藥,飲食也不繼,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不到半月,就瘦得皮包骨頭,躺床上不能下地,只剩嘴邊的一絲弱氣了。
店掌櫃是認錢不認人哪!一看姜兆會病成這個模樣,身邊又沒銀錢,掌櫃可著急了,生怕他死在店房。這天傍晚,掌櫃帶著兩個夥計進了兆會的屋子:「客爺,你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半兩銀子也沒交哇,我們這個店本小利薄,可受不了這樣拖欠啊!這樣吧,人生在世,誰不交個朋友,你以前住的店賬、飯賬,給你全抹了,今天就搬走吧,別再在這兒住了。」兆會明知道掌櫃要趕自己走,可是沒有辦法,他病得不能下地,怎麼走啊!只好眼噙淚水,向掌櫃點頭,乞求他寬限數日。掌櫃根本不聽,賭氣走了。天黑之後,掌櫃又來催他搬走,叫了幾聲不聽動靜,趕忙讓夥計點上油燈,近前一看,哎呀,眼睛都直了,人死啦!這一下店裡可熱鬧了,門口圍著不少的人,在這兒紛紛議論,幾個夥計叫得最響,有的說死了人應該報官,又不是我們害的,讓官府來決斷;有的說報官就得受訛詐,乾脆,趁著天黑把他抬出去埋掉得了,此人沒名沒姓,誰也不會來追查。掌櫃的抓耳撓腮,拿不定主意。
當天下午,這兒住進來一個青年,青年人見這兒吵鬧,有點好奇,過來一聽,是這麼回事,他分開人群擠到了前邊,問道:「誰是掌櫃?」「我是。客官有什麼事?」「你的店房死了人,偷偷摸摸往外扔,這樣可不對吧!一旦官府追查起來,只怕你們吃罪不起呀。」「客官,那是夥計們瞎說呢,我能那樣辦麼?這就派人報官去。」「且慢。這人死沒死,讓郎中看過嗎?」「這個——客官,此人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病倒也二十多天了,他兜裡沒錢,壓根兒沒吃過藥,三天前就吃不下東西了,現在手腳都涼了,還看什麼!」「是嗎?讓我看看。」年輕人來到屋內,走到兆會床邊,伸手摸了摸了脈,還在微弱跳動,年輕人火了:「此人並沒死,你們就吵著要往外抬,是不是打算埋活人?這可是有違王法呀!」掌櫃趕忙說道:「客爺,我們不懂醫道,以為他死了,您要說他沒死,就請郎中來給看看吧,只是,只是這銀子讓誰出啊!」「我出!他的一切費用我全包了!」
年輕人說到這兒,要過來文房四寶,凝思片刻,掂起筆刷刷點點,開出了一張方子,隨手身上一摸,掏出一塊銀子,一同交給了掌櫃:「掌櫃的,麻煩你派人抓付藥,我在這兒親自餵他。」
掌櫃馬上交給一個小夥計。時候不大,夥計把藥抓回來了,年輕人看著煎好了,一勺一勺給姜兆會餵下。你還別說,這位年輕人真懂醫道,開出的方子雖然說不上靈丹妙藥,也是十拿九穩,過了半個時辰,姜兆會就能睜眼了。年輕人又給他吃過幾付藥,兆會的病情大見好轉,第七天就能下地走動了,不到一個月,身體完全康復。當他知道年輕人搭救自己的過程後,感動得五體投地,非要給年輕人磕頭,被人家止住了。
從姜兆會的病情慢慢好轉開始,年輕人對姜兆會就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情,他發現兆會雖然大病纏身,但病態壓不住英雄氣概,再看他那口寶刀,知道是位武術行家,便對他更加敬重,除了夜裡沒住在一個屋,白晝裡形影不離。現在兆會的病已經好利落了,年輕人也放了心,兩人才拉起了家常。姜兆會向對方說明了自己的身世——不過沒說是在哪兒學藝——以及到田家莊報仇未能成功的經過;年輕人也告訴他,他叫吳雙月,遊玩洞庭景色路過這兒,無意中救了兆會。兩個人越說越投機,最後吳雙月提議,兩人結為異姓兄弟。姜兆會有什麼不同意的,當時就並肩齊跪,對著關公的畫像磕了頭。兆會年長為兄,吳雙月為弟。
兩人成了結義兄弟,感情就更近一層了,吳雙月告訴兆會,他也是習武的,兩人便在一塊兒切磋武藝,交流絕招。又過了十天,姜兆會徹底康復。在一個夜晚,兄弟兩人身穿夜行衣,青紗罩面,闖進田家莊,逢人便殺。兩人配合起來,勢如猛虎,無人能敵,結果,田江、田河一家二十餘口,全死在了兆會二人的刀下,那些教師、護院見勢不妙便逃之夭夭。姜兆會又放了一把火,把田家樓房化為一片火海,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連夜離開田家莊,隨著吳雙月到了翠竹山吳家。
吳雙月的父母聽說兒子回來了,高興得迎出門外。當兩位老人得知兆會是兒子的盟兄時,對他分外客氣,接進家裡,簡直待若上賓。姜兆會在吳家住了三天,他發現吳雙月對他不像原來那樣熱情,尤其當著父母的面,總是避開他,兆會也沒在意。這天下午,風和日麗,老員外一時高興,叫過來姜兆會和吳雙月,要他們倆比試武藝。兆會一想:我這位盟弟的武藝到底有多高,還真不知道,現在就交交手,比試一下也好。於是兩人甩去外衣,俱是短衣襟小打扮,在老員外面前就較量上了。第一個回合比拳腳,儘管姜兆會用盡平生的本領,一下也沒能挨著吳雙月,但在二十五個回合的時候,他倒挨了吳雙月兩個嘴巴,打得怪響,但並不疼,可是兆會覺著臉上火辣辣的,顯得丟人啊!這個回合兆會就算輸了。接下來比刀劍,姜兆會心想:無論如何我得扳回一局,要不然太丟人了。他拽出了紅毛寶刀,吳雙月掂起了仙鶴掌。到第三十個回合,只聽「刺啦」一聲,兆會胸前的衣襟被撕去一大塊,人家如果稍一用勁,必然見血帶傷。姜兆會臉一紅,退到了一邊。吳雙月「咯咯」一笑,轉身走了。在這兒看熱鬧的家郎、丫環無不拍手叫好。老員外也十分高興,命人領姜兆會重新換過衣服,把他帶到了客廳。
老員外看著他道:「姜賢侄,老夫有一句話,如果出口,希望你不要駁回。」「老伯有話請講,小侄萬無不允之理。」「如此甚好。賢侄,我聽說你還沒有成家?」「小侄四海漂流,哪兒能成家呀。」「那麼我想招你為婿,你不會推托吧?」「老伯,聽吳賢弟講,他並無姐妹,不知您這話從何說起?」「哈哈哈,賢侄,我的女兒不是旁人,就是同你一塊兒沖北磕頭的吳雙月呀!吳者,無也;雙月,乃朋字,老夫姓彭,我的女兒叫彭芝花。」
姜兆會聞聽此言,又羞又怒,也是年輕人氣盛,計較的太多了,他認為彭芝花不該騙他,在比武時又當眾羞辱了他。他有心不答應,又不好違背老人的心意,況且彭芝花救過他的命,對他也特別關心;有心答應,一時又有點磨不開,心裡琢磨了一陣,想好了主意,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答道:「老伯既以愛女相許,小侄敢不從命。只是……」「只是什麼?」「只是這婚姻大事,既要有父母之命,還應有媒妁之言。明媒正娶,方不失禮儀。」「使得,使得。賢侄暫且寬住一時,明天我就托媒人向你提親,然後擇個黃道吉日,與你們完婚,也了結我們一樁心事。」姜兆會告辭老員外,退回了客房。員外把這件事對夫人、小姐一說,大家都很高興。
第二天日上三竿,老員外滿面春風,等著姜兆會去進早餐,等了好大會兒仍不見面,便讓家人去請。時候不大,家人慌慌張張地回來了:「啟稟員外爺,姜公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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