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劍客被迫動手,亮開了門戶。白芸瑞單手提刀給恩師觀戰。崑崙僧一看白雲劍客準備好了,他往前一縱,一個惡狼掏心直奔夏侯仁的前胸。老劍客不慌不忙,見掌來近了,跨左步往右一閃,「刷!」一轉身,崑崙僧這一掌擊空了。夏侯仁用右臂一搭他的胳膊,左臂使了個穿心掌,直奔崑崙僧的軟肋。崑崙僧急忙吐氣,「刷!」往後一側身,老劍客一掌也砸空了。二人轉來轉去戰在一處。
那崑崙僧乃是蓮花門、崑崙派的派主,一身兼二職,就因為他有能耐。他敗在歐陽普中的手裡頭,那是因為他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果不是一對三掌,他未必能夠吃虧,通過這個教訓他可是注意了。特別是今天,他面對的強敵是白雲劍客,他更加留神了,施展平生所學,打算跟老劍客決一雌雄,可是眾人看得很清,崑崙僧再賣力氣也不是白雲劍客的對手,二人打鬥到四十幾個回合,就見白雲劍客身形側轉,「刷!」正好躲到崑崙僧身後,崑崙僧一掌擊空,由於用力過猛,這身子往前一栽有點兒收不住了。白雲劍客就利用這一剎那,把右掌往空中一立,對準老和尚的命門就想下毒手,但是白雲劍客畢竟是出家之人大慈大悲,掌雖舉起來了,但一轉念還是給他留了點情,因此這一掌稍微往旁邊偏了一點兒,耳輪中就聽「啪」一聲,把崑崙僧揍得往前蹌了一丈多遠,一頭栽倒。本來他受過傷,好像碗打壞了鋦上了,今天讓夏侯仁這一掌拍得把這裂縫又開了,就見崑崙僧鼻子、口冒血,哼了一聲,人事不省。
夏侯仁往後一側身:「無量天尊,善哉!善哉!造孽,造孽!」這時候,三尺地靈魔陸昆一擺手,帶著幾名小道士撲到崑崙僧面前,七手八腳把他架起來,趕緊抬進廳堂。金燈劍客夏遂良命人取來最好的止血丹和止痛散給他服下。
翻掌震西天方天化一想:這個地方是三教堂啊,夏侯仁在這兒發威,我是這兒的主人,能夠袖手不管嗎?方天化大吼一聲跳到天井當院:「呔!夏侯仁,休要猖狂,我方某不才,要跟你較量較量,接掌!」說著,單掌一立,快似刀斧,直奔老劍客而來。夏侯仁往旁邊一閃,用單手一架:「且慢!大堂主,你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難道說你也要動武不成?」「夏侯仁哪,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既然你跑到我家門口打人,我焉有不管之理呀,你就不用多說了,趕緊伸手吧。」說話之間方天化把掌撤回就下了絕情,「啪啪啪!」一招快似一招兒,一招緊似一招兒,恨不能要了夏老劍客的性命。白雲劍客一點兒也不著急,他經驗豐富,在大敵面前毫不畏懼。翻掌震西天方天化在武林中是尖子,掌上有獨到的功夫,可是他今天遇到的是上三門的總門長,所以也就鎮不住了。四十幾個照面過後,就聽到白雲劍客喊了一聲:「大堂主,對不起。」「啪!」這一掌正好打到方天化頭上。方天化斜著摔出去一丈多遠,身子一栽差點摔倒,左胳膊也抬不起來了。方天化臉一紅,額角上沁出了汗珠,衝著白雲劍客點點頭:「好!夏侯仁,這筆賬先記著,我遲早要算!」說著,一轉身回到廳堂,吃了兩粒丹藥,把傷口包紮完畢,又回來了。這時候二堂主詹風已經來到戰場,大戰夏侯仁。這傢伙是鐵掌霹靂子,那掌就是快,「呼呼呼」,一招挨著一招兒像閃電。但是白雲老劍客毫不畏懼,仍然穩紮穩打,剛柔並用,和二堂主打到四十回合上下,就聽夏侯仁老劍客喊了一聲:「二堂主,對不起,我要給你留點記號!」「啪!」一掌拍在鐵掌霹靂子的右肩頭上。二堂主「嗷!」一下蹦出一丈多遠,只覺著膀子發麻抬不起來了。這傢伙臉一紅,二話沒說進屋吃藥去了。吃完了活動活動筋骨,覺著胳膊復原了,又回到院裡,兩隻狼眼瞪著,瞅機會想要報這個仇。白雲劍客夏侯仁,一口氣勝了三陣,氣不長出,面不更色跟沒事似的。老劍客利用空隙往前走兩步,說道:「金燈師兄,我看咱們別打了,你我大家這般年紀,如果被外人看見多恥笑呀,不就是為了解決門戶之間的事嗎?我看還是坐下長談為好。」金燈劍客聞聽此言,面色鐵青,一陣獰笑:「哼哼哼……夏侯仁,你不要揀了便宜賣乖,晚啦。如今你傷了我們三個人又提出談判,分明是沽名釣譽,收買人心呀,既然我夏遂良在這兒,就不能袖手不管,咱們倆伸伸手,我會會上三門怎麼樣一個總門長。」說著,他把頭一甩,「刷!」跳到天井當院,亮門戶就擺開了架勢。白雲劍客深知金燈劍客武藝高強,能不能贏得了人家心裡沒底,但事情逼到了這一步,不打也不行了。白雲劍客打稽首頻頻點頭:「師兄,你我老弟老兄還要翻臉不成?」「膽敢!就得翻臉,不這樣就出不了頭。」「師兄,我看還是不打的好。」「廢話少說,你不打我願意打。」金燈劍客往前一縱,「啪!」就是一掌,直扣老劍客門面。白雲劍客萬般無奈往旁邊一閃身,金燈劍客一轉身使了個丹鳳朝陽直奔白雲劍客的太陽穴。白雲劍客使了個縮頸藏頭躲開了。他又使了個單腳開碑,直踢老人家心門。夏侯仁往旁邊一蹦又躲開了,連讓了他三招兒,金燈劍客不住地狂叫:「夏侯仁,你不用收買人心,我用不著你讓我,你還沒這個資格,你就伸手吧。」說著往前一縱,晃雙掌下了絕情。夏侯仁被迫無奈只好反擊,二人就戰在一處。白芸瑞一看吃了一驚,他發現老師敵不住金燈劍客,夏遂良可能剛伸手的關係,來勢甚猛,掌格外快,跟閃電一般,「啪啪啪……」毫不給對方留空隙。白雲劍客因為剛才勝了三陣,氣血有點兒衰敗,所以掌法顯得有些遲鈍,他招架不住步步後退,被金燈劍客逼得在院裡滴溜溜直轉。白芸瑞心中暗道:「哎呀,難道我瞅著老師在這兒失敗嗎?」芸瑞有心提刀過去,又怕老師生氣,因為老師平常囑咐過自己,君子戰講究單對單,個對個,不能冷不丁下手,那是小人所為,可不過去老師出事怎麼辦?芸瑞真是進退兩難。正在這時候,就聽「啪」的一響,芸瑞嚇得打了個冷戰,定睛瞧看,原來是金燈劍客夏遂良把夏侯仁的胳膊抓住了。白雲老劍客也不示弱,「刷!」雙腕子一翻把他腕子也搭住了,四隻手扭在一起,眼看就要分上下,金燈劍客夏遂良雙膀用力,身子一轉個,「刷!」把白雲劍客提溜起來平地轉了三圈,但是沒把白雲劍客摔倒。白雲劍客一較勁,把他也掄了兩圈,也沒摔倒。兩個人正在玩兒命的時候,冷不丁從房上跳下個人來,比狸貓都快,「刷」一聲就來到了白雲劍客的身後。他把單掌往空中一立,對準老劍客的腰部就是一掌。白雲劍客他正打著,忽覺後腰惡風不善,但是他兩隻手跟金燈劍客搭在一起了,想躲也不能躲。白雲劍客萬般無奈,只好舌尖一頂上牙床,用氣往外招架,耳輪中就聽這一掌「啪!」削了個結結實實,正打在老劍客的左腰上,白雲劍客直覺著眼珠子發脹,眼前發花,一口熱氣就上來了,知道要吐血,他也急了,趕緊把身子一搖,用平生之力把金燈劍客夏遂良甩開了。他剛把對方甩出去,一掌又打下來了,夏侯仁老劍客橫著往前走了幾步差點摔倒。這時白芸瑞過來問:「師父您怎麼樣?」白雲劍客二話沒說,一回身把白芸瑞的腰帶子給抓住了,沒等白芸瑞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夏侯仁把白芸瑞挾到胳肢窩上飛身上牆,往外就跑。不然的話,這爺倆一個也活不了。
打白雲劍客的那個主兒,一看這一掌削上了,樂得手舞足蹈:「哈哈哈……夏侯仁我看你還能活幾天?」金燈劍客夏遂良以及其他高人定睛瞧看,只見對面站著一個小老頭兒,身高五尺掛零,圓背蜂腰,跟沒蛻盡毛的猿猴相似,兩隻金眼珠子光華四射,笑聲跟夜貓子叫差不多,來者非別,正是金燈劍客夏遂良的好朋友五陰劍客莊子勤。這莊子勤善打五陰掌,而且極不仁義,他跟誰打仗也不光明正大。因為金燈劍客夏遂良約請他趕奔三教堂會面,接著信,他緊趕慢趕趕到了,上房一看,院裡正動手,他蹲那一看:「呀!是夏侯仁跟金燈劍客,這回該著我大顯身手了。」他這才使用五陰掌暗中下手,這一掌擊中夏侯仁,金燈劍客和眾人非常高興:「哎喲,老劍客您來了。」莊子勤一陣冷笑:「諸位,現在不是談話的時候,快趁熱打鐵追出去把夏侯仁的命要了,連同那小兔鬼子的腦瓜兒一塊兒捎回來。」「對!就這麼辦了,不能讓他跑了。」這幫人亂叫著就追上來了。
白雲劍客夏侯仁忍痛扶傷挾著徒弟離開三教堂,他打算帶著徒弟找個平安之地,然後再檢查傷勢。但是力不從心,出了山門沒一百步,白雲劍客就覺著天旋地轉四肢無力,「哎喲」一聲翻身栽倒,白芸瑞急忙把師父給抱住了。白雲劍客面似黃錢,牙關緊咬,順著鼻子眼兒往外滴血。「師父!師父!」白芸瑞連搖帶晃急得眼淚、汗珠子全下來了。這時候群賊都追出來了。「別讓夏侯仁跑了!別讓白芸瑞跑了!追!」芸瑞心想:「我們師徒的性命就算交待了?」想到這裡,他劍眉倒豎,虎目圓睜,把師父輕輕放下,手握兵刃就等著玩兒命。白芸瑞心想:我打不過你們,頂多就是一死唄,實在不行我就橫刀抹了脖子,也不能讓你們抓俘虜。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緊急關頭,三教堂旁邊的磚塔後面轉出一個人來,說話甕聲甕氣的:「嗯!嗯!嗯……老叔不用擔驚害怕,房書安在此。」白芸瑞一看房書安,心如刀絞,芸瑞忙叫:「書安快逃,去開封府送信兒,不要在這兒等死,你快走。」書安一聽,把大腦袋一晃:「嗯嗯嗯,老叔您這叫什麼話呢,咱們爺倆的感情這樣好,我能扔下你自個兒逃命嗎?我說老叔你背著這個人快走,我在後面給你斷後。」白芸瑞一聽啼笑皆非呀,心想:不懂事兒的房書安,你給我斷什麼後呀,你沒看看後面都是誰呀,就你的武藝連邊都沾不上啊。房書安也急了:「老叔你怎麼不聽話呀,你快走,能跑多遠是多遠。」白芸瑞沒辦法,把老師背起來就跑下去了。
房書安晃著小片刀,「噌——」往前一縱把道路攔住了:「呔!呔!都他媽的給我站住。」還真把群賊給唬住了。五陰劍客莊子勤、金燈劍客夏遂良、方天化、飛劍仙朱亮、三尺地靈魔陸昆、血手飛鐮江洪烈,「刷啦!」一字排開。朱亮一看是房書安,鼻子都要氣歪了:「各位老劍客我給介紹介紹,這小子叫細脖大頭鬼房書安,當初也是綠林好漢,中途他倒戈投降,投靠了開封府,抱了徐良和白芸瑞的粗腿,當了爪牙,這是我們綠林人的死敵,也可以說是蓮花派、崑崙派的死敵,可不能叫他跑了,飛雲道長郭長達倒霉就倒在他身上啦!」眾人一聽冷笑一聲:「嘿嘿!房書安算個屁!數不上數,要他的命不費吹灰之力。」五陰劍客莊子勤飛身過來:「各位等著,待我結果他的性命!」莊子勤到了房書安近前,瞪著三角眼上一眼下一眼看著:「唉!你叫房書安嗎?」「嗯,嗯,不錯,一點都不假,正是天下第一的高人。」一句話把五陰劍客給氣樂了:「咯咯咯……!我還真沒見過第一的高人,來來來!咱倆伸伸手,我看你有什麼能耐。」「你等等!我說你這小老頭兒,沒有三塊豆腐高,你是誰呀?」「五陰劍客莊子勤!」「五陰劍客?你就是五陰劍客?我也沒聽說過呀,滾,滾!到一邊呆著去,你讓金燈劍客夏遂良過來,只有他有資格跟我動手,除他之外,爾等都是碌碌之輩,不能靠近我,你也不配跟房爺動手。我說金燈劍客,有種的你過來!咱們兩個大戰一千五百個回合!」金燈劍客一聽捻髯大笑:「莊老劍客,別聽他詐唬,把他結果得了,好追夏侯仁。」「對!」五陰劍客晃雙掌直撲房書安。房書安膽子為什麼那麼大?有兩個原因。頭一個原因:他一看白雲劍客夏侯仁人事不省,白芸瑞要保護師父,就得靠自己玩兒命,明知道自己的武藝不行,但是缺者為貴呀!第二個原因:房書安在門外等白芸瑞,等著等著,他心裡邊琢磨:哎呀,以前在八王擂,我遇上個老頭兒,那老頭兒身負絕藝,眼前要有他該多好呀!那老者能耐可真大,離著挺遠,把巴掌一甩,對方腦袋上就得來個包。據說這叫「百步神拳無影掌」,又叫「隔山打老牛」。如果眼下能有這個老頭兒幫忙,可實在太好啦。房書安心裡琢磨著,身不由己地往身邊望了望,就見磚塔附近的一片密林被山風一吹呼呼直響,伸手不見五指,叫人看了有點發。房書安正在尋思著,就覺背後被人捅了一下,沒把老房給嚇死,房書安一蹦:「誰,誰?」發現身後站著個老者,樂呵呵衝他搖手。房書安一看:「哎呀!我的老寶貝,老祖宗!原來是您!」來的正是房書安想的那個人。房書安樂得兩手都拍不到一塊兒去了,趴到地上就磕頭:「老人家,好久沒見了,您挺好啊?」老頭兒用手相攙:「起來,起來!房書安,你也挺好嗎?」「托您的福,都不錯,不過老爺子,我就是這個命,從來過不了消停日子,如今還在刀尖兒上轉悠。我正在著急呢!」「哈哈哈……房書安,你忘了,咱爺倆不是有約在先嗎?你只要到了困境,我必然出頭,不用你找,我隨時可到!」「我說你大概不是人吧?是多年的老狐狸變的吧?」「呸!胡說,小心我摘你的牙!」他摸摸脖子不知說什麼好了:「我說老爺子,您得幫忙呀,我老叔進了三教堂了,這麼老半天不出來,倘若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如何交待?」老者一擺手:「有福之人不必忙,無福之人跑斷腸,吉人自有天相!白芸瑞那方面的事我不管,我就管你的事。」「是,是啊!哎呀,咱爺倆可真有交情!那您管我,我這不是挺好嗎,沒想到您老人家來了,您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呢?」「不要著急,一會兒你就得出事。」「我的媽呀,我出什麼事?」「房書安你好大膽子,白芸瑞也是一樣,就憑你們兩個人的能耐敢上三教堂來,這是什麼地方?這塊兒的人都是練武術的尖子,手狠心毒,武藝高強。你們想來就走不了啦,只有白白搭上性命。我早知道這樣,就要勸你們。」「我也知道,不過我老叔那人您還不知道嗎?他性驕氣傲,一條道跑到黑,說一不二,我是當晚輩的,官又小,說話不抵狗放屁,所以他說要來,我就得隨著。」「嗯,你說得也有一點道理。不過,書安呀,往後遇到這事你非勸不可,哪怕鬧翻了你也不要怕,因為你說得在理。他當時不理解,過三過五,他也就明白了。」「對!金玉良言,往後我謹記在心裡就是了。」爺倆正說話,聽著前面有喊聲。房書安回頭一看,見白芸瑞扶著一個人,後面追來一幫。他也摸不清誰是誰。這老者一看明白了:「房書安,可了不得了,有人受傷了,你趕快過去抵擋一陣。」「我的媽呀!我說老爺子,我能擋得住嗎?」「你怕什麼?不是有我嗎?還是那麼辦,不管你遇上誰,你就給我吹,吹得天塌了,有我接著呢!」「對呀!我把這事忘了。我說老爺子,您可別走,就在這等我。」「對!快去吧,吹完了,用我之時我自然必到!」「噯,好了!」就這樣房書安大喊一聲出來了。他這一來,把白芸瑞、夏侯仁的命算救了。房書安的心裡有底兒,所以晃著大腦袋四平八穩地在這詐唬開了,果然把眾人給拖住了。等到五陰劍客莊子勤急了眼,要過來跟他玩兒命,房書安就沒底了。老房一想:一伸手,我這命就沒了。他往後一撤:「等等!別給臉不要臉,方纔我說了,你們有資格和我動手嗎?真是恬不知恥,我身份太高,不能跟你們伸手,一伸手我丟人了。乾脆,我找個人跟你們伸手吧。」房書安說到這兒,扭回頭,向著破塔就喊:「我說老爺子,您出來吧!這人不要臉,把他交給您了。」房書安以為一說話那老頭兒就出來了,哪知說完一看,沒人。老房一想:大概我吵的聲音小了,房書安提高嗓音:「呔!我不能跟你伸手,有個老頭兒行。我說老頭兒,別在破塔後邊了,你出來吧!」說完了再看,還沒人。房書安心裡可沒底了,心想:我說老祖宗,您可太損了,您把我丟這兒不管啦?咦!我說老頭兒,你睡著了是怎麼的?你快出來,我都急死了!房書安喊完了第三遍,再看,還沒人,老房害了怕了,他回頭就跑。莊子勤愣了多時,也往破塔那邊看,看了半天沒人。莊子勤火往上撞,晃雙掌就追,身後這幫高人也追下來了。就在這個工夫,就聽三教堂那邊有人喊:「了不得啦,三教堂著火啦!」「啊!」金燈劍客和幾個堂主大驚失色,停步回頭一看,見三教堂院裡火光沖天,烈焰飛騰。鐵掌霹靂子詹明奇一攔方天化:「師兄快回去救火,三教堂要燒了咱就完了。」別人一看也就不追了,扔下房書安轉身回三教堂。到了廟裡一看,大殿、配殿都沒著,是廚房著了。不知道是誰點的火,這把火來勢甚猛,眨眼之間把兩間房全燒了。方天化、詹明奇回來指揮著眾人把火撲滅,再想追房書安已經來不及了,金燈劍客把腳一跺:「嘿!咱們上了當了。」
房書安一口氣跑下修羅剎,順著大道拐彎抹角趕奔王家老店。跑回王家店時,天已亮了,小夥計正把大門開開在掃當街呢,老房一頭就扎進來了,把這小夥計嚇了一跳:「啊!您回來了。」「嗯,回來了,我問你,跟我一塊兒來的那個姓白的回來了嗎?」「早回來了,在屋裡呢。」房書安提心吊膽進了跨院,推開門一看,白雲劍客夏侯仁正在床上躺著呢,仰面朝天,跟死人相似。白芸瑞在旁邊擦眼淚,房書安一進來,把芸瑞也嚇了一跳:「書安你回來了,都把我急死了。我有心前去接應你,老師又無人照看,你回來得正好。你是怎麼擺脫的?」「哎喲,老叔哎,一言難盡呀。」房書安就把真實的情況講了一遍,芸瑞聽完吃驚非小:「啊?那個老者究竟是誰?」「誰知道啊,沒事他就幫我的忙,這回他把我調理了,我好懸沒把命搭上,不過呀,剛才我合計了一下,可能三教堂那把火是他放的。他來了個聲東擊西,也算把我給救了。」「噢,書安,往後遇見這位高人,說什麼也得請到這兒來,咱們得好好謝過人家。」「哎呀,我請了數遍了,這老頭兒古怪得要命,就是不肯賞臉,以後要是再遇上他,我是非把他留住不可。」說話間,房書安指了指床上的夏侯仁:「我說老劍客的傷怎麼樣?」「哎,十分嚴重。」「你快找個人給看看呀。」「找過三個大夫了,大夫都說治不了啦。」「什麼傷啊?」「不知道,有人說中氣給挫斷了,有人說內臟被擊傷了。你說叫我怎麼辦?我手邊要藥沒藥,要人沒人,就得眼睜睜瞅著他老人家喪命哪,師父啊……」「哎呀,您別哭了,哭是沒有用的,這,這……噯,等等,啊。」房書安主意挺高,一轉身,把那個店主王掌櫃的給找來了。王掌櫃進來問道:「房爺,您有事嗎?」「我說王掌櫃的,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呀,店家店家,到了店房可就是家啦,我們拿你不當外人,我說附近有沒有好大夫?你給我們介紹幾位。」「房爺,這還用您說嗎,方才白將軍吩咐過了,光大夫,我親自給請來三位了,都看過了,這三位就是我們附近最高的神醫,除此之外沒了。」「哎呀,要了命啦。王掌櫃你再想想,遠點也行,有沒有好大夫?」「這個,哎呀,噯,遠地方還真有。說遠也不太遠,山後有個修羅剎。這修羅剎分前修羅剎後修羅剎,前修羅剎呢就是三教堂,後修羅剎呢叫羅漢洞,哎,您上羅漢洞一趟吧,那有位出家的和尚叫陳摶,聽說那老和尚大慈大悲,普度眾生,什麼疑難的病一經他手是妙手回春,手到病除啊。不過這老頭兒現在不知在不在,您不妨到那去找找。」「好啦,多謝多謝!」房書安打聽明白了,回到屋裡去給芸瑞訴說一遍。芸瑞以拳擊腿:「哎呀!書安哪,你看看咱爺倆誰去請這位陳摶老祖?」「我說老叔啊,這事兒還得我去,您還得守著白雲劍客。咱們無事防備有事,萬一被那幫賊聞著風,知道咱在這住著,他們堵窩怎麼辦?我那能耐不行啊。所以您看家,我去請人。」「也好,書安,那你就受累了。」「哎呀,我說老叔,您怎麼說這話呢,另外我跟陳摶和尚有一面之交。」「噢?你認識陳摶老祖?」「認識,不過沒什麼交情。哎,在閻王寨,那個飛劍仙朱亮也開了一回所謂的英雄盛會,把陳老和尚也請去了。這樣我們有一面之識。」「噢!那更好了。書安哪,你就辛苦一趟吧。」「哎,我現在就去。」房書安把家裡事交待了一下,又找了王掌櫃的詳細問了路徑,這才起身。房書安一算,打這塊兒到後修羅剎怎麼也有八十里地。他把褲腰帶緊了一緊,心想:救人如救火,要能把陳摶老和尚請來,白雲劍客才能保住性命。所以房書安心火如焚,越嶺翻山,跟頭趔趄地往前跑。一直到中午,才來到後山修羅剎羅漢洞。洞的前面還有一座廟宇,不大,但古香古色,十分森嚴。房書安來到廟前一看:「華山古剎」,心想:大概就是這了。來到角門,他「啪啪啪」叩打門環。時間不大,出來一個小和尚:「施主,找誰呀?燒香還是還願?」「哎,阿彌陀佛呀,小師父,我斗膽問一聲,陳摶老祖是不是住在這兒?」「嗯,不錯,那是我們當家的。」「哎,好了,煩你到裡邊通報一聲,你就說故人房書安特來拜望。」小和尚看看房書安一笑:「施主,嗯,實在對不起,我們老師有吩咐,不會客,任何人都不見,況且,他還不一定在廟上,請你改日再來吧。」「哎哎,我說小師父,你別那麼認真,他不見別人,不能不見我呀,我們是孩提的弟兄,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到現在這般年紀,都老弟老兄了,我能不想他嗎?他是我老哥哥,特來拜望,你進去一提,他就想起來了。」小和尚不明真假就信以為真了:「哎,那好吧,我試試啊,你叫什麼?」「房書安,閻王寨我們見過面,如果他沒想起來,你就說挺大腦袋,沒鼻子的那位。」小和尚掩嘴一笑,把門關上,到裡邊送信兒去了。陳摶老和尚最近心煩意亂。他聽說三教堂幾個堂主鬧翻了,陳倉老和尚挾著三教堂的大匾走了,如今就剩下大堂主和二堂主了。又聽說這兩個堂主勾結了金燈劍客夏遂良、三尺地靈魔陸昆,還要牽扯著其他的高人,九月初九擺下一座八十一門五大派英雄盛會。陳摶老祖一合計:能不能請我來,真要把我請去,我向著誰呀,我要向著上三門,就得罪了金燈劍客,就等於得罪了武聖人於和;但是他們又沒理呀,能向著沒理之人嗎?真是左右為難,所以陳摶告訴小和尚,閉門謝客,誰也不見。如今他在經堂裡坐著,口誦經文。小和尚到了外面,沒敢貿然進來,咳嗽幾聲。陳摶和尚往外看看:「法儒,你幹什麼呢?」「嗯,回方丈爺的話,門前來人啦。」「不見,沒告訴你嗎,我謝絕一切客人,就說我沒在家。」「是,弟子是按您的話那麼說的,不過來的這個人,非要見您不可,他說跟您的交情太好啦,是從小在一起光屁股長大的,讓我給您送個信兒,非見您不可。」「哎呀!」陳摶一愣,心想:這是誰呢?我還沒有這麼好的朋友,從小跟我一塊兒長大的?小和尚一看老當家的有點想不起來了,不由得一笑:「老方丈啊,他還說你們在閻王寨見過面,這人挺大個腦袋,還沒鼻子,叫房書安。」「噢!噢!對對對……」陳摶老祖忽然想起來了:是有那麼個大腦袋,那人還怪有意思的,管徐良叫干老兒。這個活寶,後來聽說他歸了開封府了,怎麼上我這來了。陳摶由於好奇,還非見不可。他問小和尚:「來了幾個人?」「就他自己,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看那樣子確實有急事。」「好,把他領到客堂相見。」「是。」陳摶老祖來到客堂坐等著。時間不大,房書安進來了,他是自來熟,一看陳摶老祖在這兒坐著,特別高興,跪到地上便說:「哎呀!老人家呀,您真是長命百歲的老壽星,身子骨還這麼硬實。我這兒給您磕頭了,老爺爺,你可好啊,小孫孫我這兒有禮了。」陳摶一看果然是他:「阿彌陀佛,房施主免禮,請起請起,來啊,看座。」「行,行,我這坐著呢,咱爺倆不見外,來,靠近點兒。」房書安拉把椅子離著陳摶不遠坐下,一邊點頭,一邊擦大腦袋上的汗。陳摶笑瞇瞇地瞅瞅他:「房施主,自閻王寨一別,一晃數載啊,聽說你後來混得不錯呀,你不是到了開封府當差了嗎?」「哎喲,您消息真靈通啊,一點都不假,我已經改邪歸正,在開封府當了官人了。」「現居何職?」「哎呀,還小哪,才五品帶刀御前護衛。」「噢!我還得給你賀喜呢!當了五品命官。」「哎,可不是嗎?就那麼回事兒唄。就我這兩下您還不知道嗎?沒什麼能耐,無非是混飯吃。」「哎,你也不必客氣了。房施主,那麼既然你在開封府,怎麼到這兒了?你怎麼知道我在此處呢?見老僧不知為何事?」「哎喲!我的老祖宗哎,我來求您來了。」「求我?什麼事兒?」「哎喲,您聽我道來。」這房書安心裡一難過真哭了,一行鼻涕兩行眼淚,就把這些年發生的事兒,從頭到尾根根底底講述出來,陳摶老祖這才聽明白:「噢!阿彌陀佛,那麼房施主,我且問你,挨打的是誰呀?」「哎呀,我沒說呀,正是四川峨眉山的頭一劍白雲劍客夏侯仁哪!老頭兒眼看沒命了,就得指望您前去解救。我聽店主人提到您的大名,這才冒昧地登門拜望呀!老人家您大慈大悲幫幫忙吧。」「哎呀……!」陳摶老和尚沉吟不語,心想:怎麼樣?我就知道這事兒得鬧大禍。如今夏侯仁都挨了打了。他心裡奇怪:復侯仁那麼大的能耐,怎麼挨的打?打他的人究竟是誰呢?大概其中必有隱情呀。陳摶和尚有點左右為難:按理說應當前去治傷,但是那樣一來,走漏了消息,我就得罪了崑崙派和蓮花派,頭一個金燈劍客夏遂良就不能答應啊,無緣無故的放著太平日子不過,我這不是惹事嗎?有心不去,出家人講究普度眾生,何況我和白雲劍客的交情還不錯呀,我焉有見死不救之理!房書安一看,知道陳老和尚在為難,恐怕人家不去,連忙接茬說:「老人家,事到現在,救人如救火,您就得幫幫忙。您要不去,我就死在您的面前。」房書安說著要耍無賴,拽出小片刀就橫脖子上了。陳摶哪見過這個:「別!別!房施主且慢,容老僧三思。」「別三思了,馬上定下來吧,馬上跟我走吧。」房書安一頓軟磨硬泡,把陳摶哀求得實在沒辦法了:「好吧!如此說來,貧僧就跟你去一趟。」「哎呀,多謝老祖宗,您還得活一百歲,因為您這人兒心太好了。您都拿什麼,我給背著。」陳摶讓小和尚把藥箱子給拿來了,藥箱子裡丸、散、膏、丹,全是好藥,叫房書安背著。陳摶到裡屋取出一根枴杖,還有隨身應用的兜子,這才跟房書安離開古剎,趕奔王家老店。陳摶生在這兒長在這兒,地理相當熟,領房書安走近路,沒走三十里地就到了王家店。白芸瑞正著急呢,一聽說房書安回來了,還把陳摶請來了,真是喜出望外,他趕緊跑出來迎接,房書安給介紹:「老叔啊,這位就是華山的陳摶老祖。我說老人家,這就是錦毛鼠白玉堂之子玉面小達魔白芸瑞。」
白芸瑞撲通就跪下了,知道陳摶身份特高,自己是晚輩的晚輩,芸瑞跪倒在地,往上叩頭:「老人家您來得正好,快救我師父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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