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無量小路將米琪兒留下來了。
可以說,從將米琪兒送到動物管理中心的時候起,鶴間光子就放棄了對米琪兒的所有權。因此可以認為,現在的所有權屬於無量小路了。
然而,因為鶴間光子老是不前來領取,無量小路還是將米琪兒給她送了去。但對方那種勉強接受的態度,使無量小路深感不安。
無量小路探詢的結果,確信鶴間家想將米琪兒再次領回的理由,是前面列舉的第4種理由,即「送到動物管理中心去不合適」。但是,這樣做反而引起了管理中心和無量小路的更大懷疑。
無量小路將這種情況告訴了牛腸刑警。
「從你告訴我這種情況來看,是和案件有關係吧?」
牛腸的眼睛放射出興奮的光芒。
「牛腸先生是怎樣想的?」
「要是與案件有關係,就是關於諸橋死亡事件吧!」
「果然牛腸先生也這樣想嗎?」
「誰都會這樣想的。那個叫鶴間的人,是諸橋的上司吧?」
「是的。是直屬上司,據說派諸橋從事自由勤務的就是鶴間明人。」
「那麼說來,在鶴間和諸橋的關係上,那隻貓對鶴間不利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那隻貓差點和諸橋及寶井洋美一同在汽車裡死掉。先假定鶴間是兇手來看看。」
「鶴間若是知道貓在諸橋的車裡的話,當他發現貓沒有死而且被他帶到家裡來了的時候,他一定會感到吃驚。」
「他也許覺得是一隻貓妖。」
「鶴間若是兇手的話,貓沒有死就是可以理解的。」
「怎麼回事?」
「貓認識它的主人,當它就要被推進海裡去的時候,從車裡跑出來了。」
「於是就跑到兇手的車裡來了?」
「兇手沒有注意到貓,將諸橋的車推進海裡之後就走開了。」
「鶴間的動機是什麼呢?」
「這就要請牛先生去調查了。」
「也有必要調查鶴間和諸橋的關係以及鶴間和寶井洋美的關係吧!」
過去也調查過諸橋生前的人際關係,但沒有重視諸橋和鶴間的關係。
至於鶴間和洋美的關係,根本不在調查範圍之內。要是他們二人沒有關係的話,洋美就是受了掛累。
「好啦,集中調查一下鶴間。」
牛腸來精神了。他根據無量小路的見解,在搜查會議上提出了建議。
雖然也有說「為一隻貓調查一個人合適嗎?」的消極意見,但支付昂貴的費用好不容易找回來的「高貴的貓」,拿來在飼養主和動物管理中心之間做「投球遊戲」,怎麼想也是不自然的。
鶴間明人是身居一流企業要職的人,輕易對其身邊進行調查是不允許的。經過慎重檢討的結果,根據那須警部的意見,決定對鶴間的身邊進行秘密調查。
2
「你遇到困難的時候,不管什麼事情,你不必客氣,找我談好啦!」
鶴間明人對因突然失去丈夫而茫然自若的諸橋朋子表示哀悼之後,親切地說道。
這不是單純的禮節性談話,此後鶴間也屢次表示厚意。諸橋的死雖然不是殉職,但發給了家屬撫恤金和退職金,這也是鶴間從中說情的結果。
事件發生以後,警方聽取了情況,辦完了喪事。事情告一段落之後,鶴間顯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隨便對朋子說道:
「可是,諸橋君怎麼會和陪客女郎情死呢?」
「警方像是懷疑是一樁暗殺事件。」
「可是,諸橋君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導致別人殺害他的程度呀。這一點,夫人也很清楚吧!」
「好像有人認為他是吃了陪客女郎的掛累。」
「這麼說來,我也有責任。諸橋君曾經要求過恢復正常工作,我對他說自由勤務這種工作,沒有長遠觀點收不到效果,沒有答應他的要求。」
「因為寫的報告一點也不被採用,他很灰心失望。」
「他寫的報告很好,有很多主意和點子馬上就可以用。但是,我覺得諸橋君一定會有更大的收穫。我不願意使他的才能耗費在小的主意和點子上。為了促使他奮進,充分發揮他的本領,故意沒有採用他的報告。但是,現在看來,我對他的期待也許給了他意想不到的壓力。雖然現在道歉也沒有用了,我還是表示衷心的歉意。」
「這不是部長先生的責任,是我丈夫太軟弱了。」
在鶴間面前,朋子只好這樣說。
「聽說自殺的人在臨死之前都在身邊留下想死的跡象,你丈夫死前沒有透露出準備自殺的言行或者寫下遺言、便條之類的東西嗎?」
「警察也問過這類的問題,但沒有那種跡象。」
「夫人自己檢查過丈夫的遺物嗎?」
「檢查過了,但沒有發現那類的遺言。」
「你丈夫沒有日記嗎?」
「日記一類的東西,全是給公司寫的報告。」
「報告我都看過了,裡邊完全沒有要自殺的跡象。」
「我現在還不相信他已經死了,總覺得他會突然回來。」
「我理解夫人的心情,我也有同樣的心情,他那精力旺盛的樣子如在眼前。我們公司失去了一位貴重人才,諸橋君的空缺,暫時不找人頂替。
朋子覺得鶴間說的這些話有些虛假,因為諸橋自從對自由勤務抱有懷疑態度以後,曾經說過「自己被公司體面地從工作崗位上排擠出來了」這樣的話。必不可少的人才當然不會被從工作崗位上排擠出去。難道這是為疏遠感所苦惱的諸橋的被害妄想嗎?
「結果,只是給公司添了麻煩,什麼成績也沒做出來。」
朋子帶點挖苦地說。
「哪裡的話,諸橋君為公司做出了很大貢獻。關於你丈夫的死因,要是發現了什麼線索的話,叫我看看好嗎?」
「一定和你聯繫。」
這次談話以後,鶴間屢次打聽後來的情況。像是感到對諸橋的死負有責任,給予遺孀朋子以關心。
3
諸橋朋子還掛念著她在豐海碼頭撿到的那隻貓後來的情況。看它的毛色像是一隻有來歷的容易和人親近的可愛的貓。
朋子聽了出租汽車司機的勸告,將貓送到動物管理中心去了。在規定期間內飼養主不來領取的話,就將「處理」掉。即使原飼養主沒有前來認領,有別的想飼養的人「看上」的話,也可以免於一死。
因為是一隻很漂亮的貓,一定有人看上它。——朋子這樣自言自語道。要是沒有人看上,是自己將貓送到最終處理場去的,心裡實在不是滋味兒。
貓也有生存的權利。要不被她從碼頭撿回來的話,貓撿拾護航艦上灑落下來的東西吃,也許能活下去。
自己又不能飼養下去,偏要發這份多餘的慈悲心,一想到這裡,朋子就感到夢寐不安。
朋子總是放心不下,過了幾天以後,索性向動物管理中心瞭解,接電話的正好是她送貓去的時候接待她的那個人。對方不怎麼痛快地說道:
「啊,那隻貓呀。搞清了飼養主是誰,就一度物歸原主了。」
朋子一聽對方話音不太痛快,於是說道:
「啊,能夠物歸原主就好啦。你說一度……,後來又有了變故嗎?」
「因為家庭情況不能飼養下去,又送回來了。」
「啊。那麼說,現在貓在你們那裡嗎?」
朋子空歡喜了一場,接著問道。
「那隻貓走失之後,飼養主曾經委託寵物搜索業者搜索過。現在又由搜索業者暫時領走了。」
曾經一度委託搜尋的貓找回來了,飼養主卻又因為家庭情況再次送到動物管理中心來了。那麼,是因為什麼「家庭情況」呢?
但是動物管理中心的工作人員不瞭解這一點。朋子向管理人員問了該寵物搜索業者的姓名、住址和電話。在這種情況下,不搞清貓的下落和現在的境遇,她心裡是不踏實的。她一打電話,對方立即回答道:
「諸橋女士,你是在豐海碼頭死去的諸橋先生的夫人嗎?」
「是的。可是,你怎麼知道呢?」
朋子對對方的敏銳反應感到驚訝。
「這次你將貓保護起來了,謝謝你。這隻貓的名字叫米琪兒。我從動物管理中心那裡聽到發現者的姓名和住址,大吃一驚。」
「什麼事情使你吃驚?」
「因為米琪兒被有緣分的人保護起來了。」
這時,無量小路對朋子講了米琪兒的奇怪的「旅行歷程」和與朋子的緣分。米琪兒的原飼養主是鶴間夫婦,使朋子感到驚愕。
「有這樣的經緯呀。」
朋子總是擺脫不掉最初的驚愕情緒。那隻貓也是本能地瞭解這種緣分才來到朋子身邊的嗎?
「米琪兒現在在你那裡嗎?」
「又叫鶴間家要回去了,是我送去的。」
「鶴間先生不是說因家庭情況不能飼養嗎?」
「這一點我也感到不可思議。要是不能飼養的話,貓出走了應該說是意外的幸運,按說不會前來委託搜索呀。」
「這家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我也無法推測是怎麼回事。」
無量小路已經對牛腸刑警談了他對鶴間將米琪兒送回動物管理中心可能與諸橋、洋美車中死亡有關的推理,但他覺得還沒有足夠的根據將他的推理告訴諸橋朋子。
諸橋朋子是諸橋直之的妻子。將不成熟的推理告訴朋子,使她產生一種先人的成見,是不合適的。
朋子聽無量小路談了貓的因緣之後,心情總是平靜不下來。無論怎麼想,所謂的鶴間的「家庭情況」是不可理解的。雖然問過無量小路,但對方沒有明確回答,朋子也不好追問。
委託搜索的貓,平安無事地找回來了,為什麼又送回動物管理中心去了呢?無量小路的推理是:貓像是和寶井洋美一起坐進諸橋的汽車的,在汽車就要被從碼頭推進海裡的時候,貓從車裡跑了出來,才得以活命。
但是,為什麼只有貓沒死呢?可以考慮是動物的本能覺察到危險而猛然從車中逃出來的。但是,果真是這樣嗎?會不會是有人從車外邊叫它了呢?
朋子想到這裡,像是恍然大悟的樣子。可能是貓認識兇手才跑到兇手那裡去了,結果貓得救了。
於是,兇手的臉和鶴間的臉,在朋子的腦子裡重疊在一起了。這和無量小路的推理程序是一樣的。可是,無量小路的推理到此為止,無法深入下去了,因為他手裡沒有任何可供使用的材料了。
假定鶴間是兇手的話,他的殺人動機是什麼呢?
朋子將思緒延伸到這裡的時候,想起了一件事情。鶴間命令諸橋從事自由勤務,開始階段他很高興,但後來逐漸產生了疏遠感,甚為苦惱,於是要求恢復正常工作。
但是,鶴間沒有答應。在自由勤務中提出的報告均未被採用,不是報告本身不好,其他公司用他發現的點子投入生產成了熱門商品。
鶴間將諸橋提出的報告扼殺了。這也扼殺了諸橋對自由勤務的積極性。
前不久,諸橋曾半自言自語的向朋子流露過這樣的話:
「我可能上了鶴間部長圈套。」
「部長的圈套,是怎麼回事呀?」
朋子質問道。
「啊,沒什麼事。」
諸橋有點發慌的樣子說,將話題岔開了。現在想起來,他那時的自言自語的裡邊,像是蘊含著重要意義。諸橋在汽車裡死去以後,鶴間刻意以憂傷的表情表達哀悼之詞,並詢問有沒有意欲自殺的遺言、便條之類的東西。以後還常常以弔唁和慰藉部下家屬的形式來訪問朋子。
當時朋子認為是上司的當然詢問和關心,但也可以解釋為是擔心諸橋的身邊有成為追查兇手的線索之類的東西。
朋子心想,鶴間一定有弱點被丈夫掌握了。因此,以自由勤務的形式將丈夫放逐出來了。而且這還不夠,進而將丈夫放逐出了這個世界。這樣一想,命令丈夫搞自由勤務、後來要求恢復正常工作被拒絕、車中死亡、死後鶴間的慇勤、貓的行蹤等,正好組成一幅合乎邏輯的構圖。
朋子的疑惑像一股烏雲一般在腦海中升騰起來。
4
諸橋大概掌握了鶴間的某種秘密。鶴間懼怕那個秘密被聲張出去,於是將諸橋連人帶車推入海中,永遠封住了諸橋的嘴。陪客女郎寶井洋美是吃了掛累……
但是,那個秘密是什麼呢?鶴間非常關注諸橋的遺言和筆記。
朋子再次檢查了丈夫的遺物。遺物警方已經檢查過了。但是,諸橋如果以明確的文字寫下了鶴間的秘密,封住他的嘴恐怕也沒有用。
諸橋本人是鶴間的秘密的證明人,諸橋活著,鶴間就不得安寧。鶴間調查諸橋有無筆記之類的東西,大概出自他的不安情緒。
朋子再次檢查了丈夫的遺物,但沒有發現特別奇怪的東西,有的話警方當然不會放過。
有一摞沒有整理過的照片。家裡的照片都按拍攝的先後次序貼在相冊上,但丈夫生前最後幾個月的照片,沒有整理亂堆在一起。他沒有整理相片的那種心情。
大多數是在自由勤務中拍攝的街景,這些照片警察也都看過。在一張一張地重新檢查照片的時候,有一張照片引起了朋子的注視。那像是一張設置在某個車站裡、或銀行裡、或百貨商店休息廳裡的留言牌的照片。
在寫著「留言保留二十四小時」通告文字的旁邊,寫著各式各樣的留言,大多是「我先走了」、「某處聯繫」之類的內容。其中也有意義不明的留言,大概是當事人之間的暗語。
在這些留言當中,貼著一個模仿貓形的紙條。照片的焦點是對著這個紙條的,貓形紙條位於照片的中心部位。
丈夫死後,朋子確實曾經看過一次這張照片,但沒有在意。這次因為發生了拿貓做投球遊戲的事情,才引起了朋子的注意。而且,問題還不只這一點。
朋子感到吃驚的是,在豐海碼頭發現米琪兒的時候,它身上也粘著一個貓形的紙條。朋子將紙條作為米琪兒的紀念品保存下來了。這次拿出來和照片上的紙條一對照,二者完全一樣。
這張照片是不是另有文章呢?那個「公眾留言牌」,乍一看雖然平淡無奇,但可能是引起了諸橋的興趣才拍照下來了。
鶴間家飼養的貓和貓形紙條也許沒有任何關係,但這隻貓屢屢出現,使朋子不能漠然置之。
5
搜查指揮部對鶴間明人的身邊進行秘密調查的結果,大體上瞭解了他在公司內部的地位和處境。
鶴間明人頗為精明強幹,有個綽號叫「鬼鶴」,是擔當下任公司經理的最有力的人選。他是現任經理的侄女婿,兩家關係甚為密切。他和光子結婚的介紹人,是當時通商產業省政務次長隴岡智定。
但是,他的非常惡劣的霸道作風,在公司內部積怨甚深。在他飛黃騰達的時候,可以壓制住群眾的怨氣。一旦權勢出現下降的苗頭,群眾中平日積蓄起來的怨氣,就像沼氣一般暴發出來。
鶴間在董事會議上,不顧眾人的反對,在新開發的辦公用電腦部門營業蕭條的情況下,無視對營業前途的經濟核算,繼續投入資本,結果事與願違,慘遭失敗。
有一種意見認為辦公用電腦不像台式電腦和無線電傳真機那樣能夠很快普及起來,反對繼續投入資本,但鶴間以「辦公用電腦必將成為信息體系中的主角,辦公器具製造業是唯一能夠取得信息產業領導地位的領域。現在若不及早動手,就將落在別人後邊」的理由駁倒對方,強求得到了經理的同意,但結果失敗了。
設想雖然好,但未能為公司取得效益,因而招致激烈反對。一直伺機進行反擊的反鶴間派群起而攻之。
在有關公司命運的項目上遭到失敗,鶴間的責任是重大的。他從開發總部部長調任新置的有名無實的新事業調查部工作,頭銜也降為「部級待遇」。在公司內部有的人議論說這是「等於免職的調職」。
這一事件,發生在諸橋死亡時期的前後。
諸橋的自由勤務,也可以說是鶴間的這種冒失行動的產物,因此諸橋得到了公司內部的同情。
趾高氣揚的鶴間派的衰落是很明顯的,現在可以說完全失去了權勢。
然而,鶴間並沒有舉起白旗。他將計就計利用新事業調查部這個窗口崗位,成立了一個電腦製圖研究會以圖進行反擊。
總之,綽號叫「鬼鶴」的鶴間,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鶴間在項目上雖然失敗了,但沒有發現他的秘密弱點。秘密調查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他利用職務搞違法或犯罪活動的跡象。白領階層的犯罪,大多是集體行為,一調查一般都能發現形跡,但沒有發現他的可疑之處。」
這是秘密偵查小組的報告。白領階層的犯罪,很少是個人行為,絕大多數都是利用組織的漏洞和職務上的便利條件。
企業本身也有搞違法行為的,但那是為了公司的利益,那不是職工的錯誤。經營者和負責人的犯罪內容多種多樣,如侵吞公司財產或用黑賬積蓄秘密資金、用公司的錢供個人使用、侵吞回扣、挪用公司資金、洩漏企業秘密、私自進行個人交易等等。另外還有偽裝破產或破產時隱匿公司財產等。
這些可以說是害群之馬的犯罪。
虛假廣告和存款、超額發行股票、重複股票、政治獻金、偷稅等,大多是公司的集體行為。
虛報賬目、以公事接待的名義進行個人遊覽等,則是職位較低的白領的犯罪行為。
上述的犯罪行為,都是以公司為舞台,很少是一個人能夠做到的。在這些犯罪行為中,被人發覺成為該犯罪人的把柄的,大概都是以各種手段侵吞公司財產,而且都是不正經經營及與有關人員相勾結。
犯罪的規模越大,手段越巧妙,涉及的人(共犯)越多。同時,被發覺的危險也越大,封住一兩個人的嘴也不管用。
白領的犯罪,很少有殺人的。
「諸橋要是鶴間殺死的,一定是諸橋掌握了鶴間的致命秘密。這次事件,對兇手來說,即使將一個沒有關係的人連累進去,也必須將他要殺的人殺死。現實情況是,殺害目標是洋美的可能性很小,所以鶴間是不能放過的最可疑的對象。要徹底跟蹤鶴間。」
搜查指揮部的頭頭兒那須警部下了這樣的命令。
6
諸橋朋子將丈夫拍攝貓形紙條的快照提供給了牛腸刑警。她說:
「也許沒有任何關係,因為與貓有關,才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丈夫拍這張照片,一定是引起了他的什麼興趣。」
「米琪兒的身上也粘著和這一樣的紙條。」
朋子說著,將她作為紀念保存下來的紙條交給了對方。
「你丈夫將貓身上粘著的那種貓形紙條拍照下來了。」
牛腸在揣測著照片的意義說。
「可是,那是什麼地方呀?」
牛腸想知道照片是在什麼地方拍攝的。
「從照片上看不出是在什麼地方拍攝的,於是我就把膠卷找出來了。那些照片我都帶來了,從那些照片上判斷,是原宿和青山那一帶。我想相片是在那一帶拍攝的。」
朋子將十幾張街口的照片交給牛腸。這些照片都是從神宮門前的參拜道路到青山路一帶的街景和著裝時髦的來往行人。
牛腸謝過之後將照片留下了。後來,牛腸給那須一看這些照片,那須的眍o眼放射著光芒說道:
「一定是某種暗號。」
「因為諸橋朋子偶然發現了那隻貓,所以貓形紙條的照片才引起了她的注意。不過,二者也許完全沒有關係。」
「也許沒關係,可是也許有關係,要徹底跟蹤鶴間。他要是到那裡去,就是有關係,首先要搞清楚地點是哪裡。」
「地點是哪裡大體上知道了,很快就可以搞清楚的。」
因為那須對此也感興趣,牛腸就更堅決了。他和草場刑警去原宿、青山一帶去找留言牌或佈告牌。
很快就搞清了那張照片是青山三條新建的塔樓一層大廳的留言牌。這一帶是世界時裝薈萃之地,街景和行人都很新潮。
這裡地價高昂,大街上是鱗次櫛比的超級市場,房地產商則在小胡同裡暗中活動。
塔樓就是作為新青山名勝在古老的青山建起的超高層大樓。
刑警在稍微離開一點的地方監視著塔樓大廳的留言牌,但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今天沒有貼出貓形紙條。
另一方面,有人跟蹤鶴間明人。因為現在還是秘密調查,讓對方察覺了的話,很容易引起人權問題。搜查指揮部之所以冒著這種危險進行跟蹤作戰,說明對他的懷疑很重。
實際上對鶴間的懷疑沒有任何作為根據的材料。只是因「拿貓做投球遊戲」才對鶴間產生了懷疑,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根據。
跟蹤也不能簡單從事。鶴間雖說被降級調職了,但依然是一流企業的幹部。這種秘密調查,事實上不可能進行二十四小時的跟蹤。
從而決定對他下班後和休息日的個人行動進行重點跟蹤。
鶴間的生活規律大體如下:
上午八點坐合同出租車離家,八點半到達設在惠比壽的公司。每天下班的時間不盡相同,大體在晚八點前後。每星期去銀座兩次,常去的地方是六條和八條的幾家,像是沒有特定的女人,但不能肯定。去銀座的日子,要在夜裡十二點左右回家,平時在九點左右直接回家。
星期五的晚上回家較早。星期六一早就去神奈川縣或-玉縣的田園俱樂部打高爾夫球。星期日一般都悶在家中靜養。
在對鶴間下班後和個人行動時間進行監督,沒有發現異常情況。打高爾夫球也是和公司的人一起去,有時和外人打,也都是交易戶。
跟蹤也不能長期繼續下去,時間越長,被察覺的危險越大,鶴間和執政黨的大人物隴岡智定關係甚深。跟蹤被發現的話,不知要受到來自上邊的什麼樣的干涉。
在沒有抓住鶴間的把柄的情況下,正要結束對他的跟蹤的時候,發現在塔樓的留言牌上貼出了貓形紙條。鶴間著與貓形紙條有關係的話,他就該出動了。
於是加緊了對鶴間的監視。當天晚八點左右,他走出公司坐出租車向市中心的方向駛去。
支援部隊接到通知以後出動了。
鶴間在神社前邊的參拜道路和青山路交叉口附近下了車,步行向青山三條的方向走去。前面聳立著塔樓,他沒有警惕有人跟蹤的情況。
鶴間從正門進了塔樓,在這裡接班的牛腸和草場繼續跟蹤。塔樓內部大多是夜間關門很晚的租賃商店,夜間進進出出的人很多。
鶴間混在人群中間像是選擇商店的樣子來到了一樓大廳的留言牌前。
「終於聯繫起來了。」
繼續跟蹤的草場控制著興奮的心情說道。鶴間若無其事的樣子看了看留言牌,又走出了大樓。
留言牌上的貓形紙條並未被撕掉。
鶴間走出塔樓,在樓前坐車向赤阪方面駛去。他坐的車開到了新大谷飯店的主樓正門前面。這裡由河西和下田繼續跟蹤。
鶴間通過總台向大廳走去,這個大廳最近擴大了三倍,很寬敞舒適。
大廳裡有幾組客人。有幾個外國人,一個穿和服的像是等人的婦女,一夥像是工薪階層的群體,還有一名穿著最近很少見的遊獵服的中年男子,以隨便的姿勢分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鶴間在一個留著鬍子、頭頂禿成圓圈形的外國人和一個穿和服的日本婦女中間坐了下來。他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也不像是在等人。和旁邊的外國人及日本婦女,也不像是熟人。
在遠處暗中監視的刑警,看到鶴間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快步向連通新樓的走廊方向走去。下田刑警想繼續跟蹤下去,但河西悄悄地拽住他的袖子說道:
「你看看鶴間坐過的沙發上邊,他留下了什麼東西。你看著他留下的東西我跟蹤鶴間。」
河西說完,就去追趕鶴間。在鶴間坐過的沙發的靠留著鬍子的外國人一邊,有一個像是信封樣的東西。乍一看,像是坐在鶴間旁邊的外國人的東西。但是,在鶴間坐在那裡之前,那裡並沒有那個信封樣的東西,肯定是鶴間留在那裡的。除了刑警以外,好像沒有別人注意到鶴間留下的東西。
留鬍子的外國人不知道下田在注視著他,就像拿自己的東西似地拿起了那個信封,大模大樣地向與鶴間相反的方向走去。通過總台走出正門,在門前出租汽車站排隊等車。下田毫不猶豫地排在留鬍子的外國人後邊,幸好出租車一輛接著一輛地開了過來。
留鬍子禿頂的外國人在下北澤附近的代田六條一家住宅前面下車進了家,家門口的名牌上寫著斯霍沃-波米雅羅夫斯基。
從姓名上看是蘇聯繫統的外國人,波米雅羅夫斯基的身份很快就調查清楚了。他是原莫斯科工科大學的電腦講師,三年前以對蘇貿易商社顧問的資格來日本居住,雖為民間人身份,卻出入蘇聯大使館。警視廳公安部估計波米雅羅夫斯基是GRU(蘇聯軍參謀總部)的成員予以監視。
鶴間和掛上號的蘇聯情報工作人員有「接觸」!搜查指揮部緊張起來了。鶴間要是蘇聯情報工作人員的爪牙的話,問題就不僅涉及殺人事件,而且可能發展成國際問題。
「如果是由於某種機緣鶴間的幕後面目被諸橋掌握了,而且又沒有辦法使諸橋保持緘默的話,鶴間想永遠封住諸橋的嘴,就不奇怪了。鶴間是有殺人動機的。」
這是搜查指揮部的多數意見。鶴間的幕後面目暴露了的話,他的社會地位就全完了。不僅在公司內部要下台,而且作為日本人要被戴上叛徒的帽子為社會所拋棄。
日本沒有處罰間諜的法律,但國民意識非常憎恨間諜。鶴間成為間諜的爪牙的原委如何,他到底是不是這樣,都還沒有查清楚。但鶴間和波米雅羅夫斯基的接觸,為事件的結構,投下了全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