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代警察署檢查了印在湖泥上的輪胎花紋,結果鑒定出那種輪胎是適於在山地險路上行駛的汽車,輪胎的花紋是橫溝型,牽引能力和剎車性能都很先進,輪胎規格的尺寸是7.60∼15∼6PR,據分析可能是安在吉普車上的。近年來,為了提高吉普車的性能,特地換了一批輪胎,這種型號的輪胎,只有M公司生產的7X年型以後的汽車才能安得上。
若是M公司7X年型以後的吉普車,本地區只有屈指可數的幾輛。那輛車輪胎花紋的深度是12.8MM,而這種型號的輪胳花紋,本來是13.3mm,據說,1mm的磨損相當於行駛三千到五千公里,所以那輛汽車應該是行駛了一千五口到二千公里,因為據說只有7X年型以後的汽車才能安裝這種輪胎,所以那輪胎看來皇新車上裝備的,不是後來換上的。
對井崎的汽車感興趣的人,不會是從遠地來的。這麼一來,在羽代市和市的左近擁有7X年型以後的吉普車、裝有輪胎花紋深度為12.8mm的人、就越發寥寥無幾了。
竹材通報了所管轄的陸運事務所。
味澤把從湖泥裡撿出來的那塊混凝土渣似的碎塊寄給了東京的朋友,請他給化驗一下。他是味澤高中時候的同學,在大學的工學院應用化學系學過高分手化學專業。現在在某化學工業公司的高分手研究所工作。味澤記得,幾年前在校友會上和他見面時,他說正在從事接合劑的研究。味澤認為,混凝土、水泥也井非沒有類似接合劑的地方。
幾天以後。他打來了電話。
「哎!沒頭沒腦弄那麼個怪玩藝兒來化驗。嚇我一跳!那位朋友苦笑著說。
「真抱歉!突然給你找了個怪差事。因為除了你。沒人可求呀!
味澤道過歉,接著問道:
「你弄清是個什麼玩意兒了嗎?」
「噢。差不離吧!」
「到底是什麼呀!」
「正像你估計的,是一種混凝土。」
「到底還是混凝土啊!」
「不過,有點特別.叫作可塑混凝土。」
「可塑?」
「噢!就是一種接合劑啊!普通說的混凝土主要用碎石和沙子,加上水泥和在一起讓它凝固。而可塑混凝土並不兼用水和沙子,只用塑膠凝固。其成分是用環氧可變瀝青、聚氯丁二烯、氯磺化聚乙烯等樹脂作結合材料。」
「那麼,這種可塑混凝土用在什麼地方?」
「用來塗抹混凝土表層。它對混凝土底子的接合強度要比以前的水泥強的多。」
「沒什麼,只是有點小用處。給你添麻煩啦!」
該問的事都問清楚了,味澤二話沒說便掛上了電話。
羽代署管轄的陸運事務所找出了吉普車的主人。
「《羽代新報》?!」
竹村吃了一驚,萬沒想到它是這個車的主人。《羽代新報》現在完全是大場家族的御用報紙。他們為什麼對井崎的汽車感興趣呢?儘管是御用報紙,卻來暗訪警察斷定是事故的案子,真叫人心裡不舒服。
《羽代新報》是記者俱樂部成員,常到警察署裡採訪的記者,是不會幹這種事的,因為他們很清楚,要是被記者俱樂部攆出大門.事實上,以後就不可能再進行採訪活動了。要說有人的搗鬼,那恐怕是別的線兒上的人。
竹村指使記者俱樂部的記者調查了當天、特別是夜裡使用《羽代新報》報社吉普車的人。因為使用報社的汽車,必須向汽車組提出申請,所以會留有記錄。
「是越智朋子——越智茂吉的女兒?」
竹村終於查出了使用吉普車的人,他不由得咬住了嘴唇。
是了,越智的女兒還在《羽代新報》,這事竟忘得一乾二淨。越智創辦《羽代新報》,並以報社為根據地,高擎起反抗大場家族的旗幟、但由於力不從心,出師未捷身先死,反抗運動被鎮壓下去了。對作女兒的來說,父親的城堡落在敵人手裡。在這裡工作,肯定每天都心懷刻骨的仇恨。她可能把仇恨牢記在心,靜靜地等待時機,好繼承父親遺志,揭竿造反。
沒有提防越智的女兒,實在太大意了。假若是她對井崎的交通事故以及汽車感興趣,那就不足為奇了。
竹村終於擾到一個靶子,他兩眼直盯盯地望著空中。
「這麼說,那塊混凝土渣很可能是從水庫或堤壩工程現場上來的啦?
「是啊!如果光是可塑混凝土,用途是很廣的,但和中熱硅酸鹽水泥一配合,用的地方就有限了。怎麼樣,這附近有正在進行那種工程的地方嗎?」
「我去報社查一下,馬上就能明白。那麼,味澤,你認為井崎明美就在那個工程現場附近嗎?」
「那當然!要是在攔河壩或堰堤上灌上水泥埋起來,只要不決口,就絕對發現不了。作為隱藏屍體的場所,這兒確實是個非常理想的地方!」
「多麼可怕的想像!」
朋子臉色蒼白。
「是有充分根據的想像!」
「不過,如果事實正像你想像的那樣,還是發現不了屍體呀!」
「縱然發現不了屍體。只要找到埋藏屍體的蛛絲馬跡,也就是我們的勝利。」
「我們還是調查一下再說吧!」
面對新的目標,朋子又積極行動起來。
「我暗中監視了越智朋子周圍的情況,一個最近和她常來常往的人物冒了出來。」
奉命監視越智朋子的字野探員,很快回來報告了情況。
「那個傢伙是誰?」
竹村向前探了探身子。他覺得從警察署的院子裡「偷泥」,若是一個女人所幹,未免有點大膽,因而就考慮到有夥同她幹的人,看來完全猜中了。
「名叫味澤岳史,是菱並人壽保險公司的外勤員。」
「什麼?是菱井人壽保險公司的!」
竹村瞪大眼睛。菱井人壽保險公司正是井崎明美保險金的支付者。
——是啊!原來是菱井人壽保險公司在背後搗鬼呀!
竹村覺得這回可猜著了敵人的計劃和角色了。
菱並人壽保險公司也真看得夠準的,找到了越智女兒的頭上,她肯定會積極協助的,而且,還能充分利用《羽代新報》的調查網和採訪能力。
竹村內心讚歎了一番。可是,他的立場卻不容他永遠讚歎下去。給井崎照夫簽發事故證明的就是他、作為報酬,他分得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錢。如果事故證明被推翻,竹村也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雖說是大場體制下的警察,但如果拿出證據,說明事故證明是警察漫不經心發出去的,竹村也不得不承擔一定責任。也許由此打開了缺口,會把警察和中戶家相互勾結的老底抖出來。
「菱並人壽保險公司不是已經根據事故證明付保險金了嗎?」
「保險公司付出了六千萬塊哪!所以,事後一定會調查一番。」
「你是說他們在懷疑事故證明嗎?」
「恐怕還認識不到達一點,會不會是事務性調查?」
「要是事務性調查,你不以為從警察手裡偷泥搞得有點過份嗎?」
「按盜竊罪,把越智朋子抓起來如何?」
「不!為時尚早。要是把她抓起來,就會打草驚蛇。那伙子人會把真實意圖掩飾起來。你暫時先盯著他們再說!」
「是!」
「工程地點知道啦!」
朋子喘噓噓地跑了過來。
「在哪兒?」
「羽代河下游有個常常鬧水災、叫「河童津」的地方吧。現在那裡正在修堤壩呢!」
羽代河從羽代湖流出後,經過市東頭朝南流去,越往下游,河面越寬,到了市的最甫端,就形成一片低窪潮濕的地帶。河流彎彎曲曲,往年一到雨季,就要鬧水災,特別是「河童津」一帶,直瀉奔流的河水在這裡幾乎拐成個直角。暴漲的水量兇猛地衝擊河床的彎曲部,每年都要衝毀堤壩。這一帶是個常鬧水災的地方,據說洪水甚至能把河童衝跑,所以當地人給它起了這個名字。
從行政管理方面來說,這裡屬於羽代市。但一發大水。倒是市區以外的下游受害面積大而且嚴重,因此,羽代市一直是臨時湊合,修了一些斷斷續續的簡陋防洪堤,用來搪塞應付,小聲說。在他那健壯的身體裡還有一塊心病,這塊心病,使味澤把在金門夜總會刺探情況之後,歸途上遭到襲擊的事,以及揭露偽裝交通事故謀財害命的真相,從而有可能從井崎照夫那裡追回六千萬日元的保險金,進而揭穿警察和中戶家勾結的骯髒勾當等等,都忘得一乾二淨。
「這陣子,我盯著越智朋子和味澤岳史的一舉一動。發現他們有個可疑的活動。」
「可疑的活動?什麼活動?」
一聽到宇野的報告,竹村立即表示了強烈的興趣。
「您知道河童津吧?就是羽代河年年漲大水的地方。
「那兒怎麼啦?」
「最近一個時期,他老在那一帶轉悠,好像在背著人找什麼東西似的。」
「背著人找東西?到底是找什麼呢?」
「好像是在摳堤壩上的土塊,要不就拾些石頭子兒。總之,好像躲避著工地上人們的耳目,深更半夜在那一帶鬼鬼祟祟地轉悠。」
「工地上的人?」
「現在河童津正在修築防洪堤壩。」
「對啦!我也聽說這回要修築連接起來的正式堤壩。」
「他倆幹嘛要摳堤壩上的土塊或是撿石頭子兒呢?」
「是土塊和石頭子兒嗎?」
「是呀!」
「對啦!」
竹村突然大叫一聲,把宇野嚇了一跳。
「他倆從警察署偷走的,不也是從井崎車裡倒出來的泥嗎?那也就是土和石頭子兒呀!」
「啊!」
這回是宇野大聲喊叫起來。
「他倆可能從井崎的泥裡找出什麼可疑的東西來了。準不會錯!河童律的工程,大概中戶家也參與了吧?」
「是的。承包施工者中,豎立著中戶建築公司的招牌。」
「井崎老婆的屍體沒有發現。那次汽車掉進潭裡的事故大有可疑之處,我只是看在平素的交情上,沒有仔細追查就算了。不過。這下子可能上了井崎那小子一個大當。」
「那麼說,井崎是偽裝成事故,把老婆殺掉了?」
「一開頭我就有這種懷疑。不過,既然屍體沉進花魁潭裡沒有漂上來。就無法辨別是事故還是謀殺。不!就是屍體漂了上來。恐怕也很難辨別出來。因為他是謀財害命,所以絕不會在屍體上留下明顯的痕跡,使人一眼看穿是謀殺。警察也只好根據本人的申述,再查一查汽車,斷定為事故。而且,這樣作,也不能算是我們的過失。」
「那麼。我們上了一個什麼大當?」
「你想想看,正是因為掉迸了花魁潭裡,是事故還是犯罪才難以辨別。即使我們答發了事故證明,也不能推翻難以辨別這一事實。不過。之所以簽發了事故證明,就是因為我們承認井崎老婆是掉進花魁潭裡了。」
「既然掉進花魁潭裡,而屍體沒有漂上來,那就肯定是沉入潭底了。」
「你怎麼能斷言呢?沒有發現屍體,難道不就是說明屍體在哪兒還不知道嗎?」
「那……那麼說,在另一個地方?」
宇野臉色發白了。
「不能斷言沒在另一個地方!總之,屍體還沒有發現嘛!」
「如果不在花魁潭。到底在哪兒呢?」
「你想想看。越智朋子和味澤岳史為會麼要在河童津那一帶轉來轉去呢?」
「那麼說,井崎老婆的屍體在那裡!」
「朋子和味澤把井崎車裡掏出來的泥弄走了,可能從那些泥裡發現了花魁潭那幾沒有的土塊或石頭子兒.於是就注意到了河童津。現在那裡正搞護岸工程,不愁沒有地方掩藏屍體。而且,中戶家在那裡主持著工程,掩藏一兩具屍體,不是輕而易舉嗎!」
「如果井崎明美的屍體從那個地方找出來,那可大事不好啊!」
「那我們首先就得這個。」
竹村用手掌作了一個砍自己腦袋的手勢。
「不光是丟掉飯碗。你我都從井崎那裡撈了一把,固然形式上可以弄成與事故證明無關,可要是一調查,也逃脫不掉啊!」
「快別說得沒事兒人似的。我還得養活老婆孩子哪!」
宇野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了。正因為他相信屍體在花魁潭裡。所以就輕易地簽發了事故證明,要是屍體在另一個地方,警察就要大大出醜、無法挽救了。」
如果人們說,警察和暴力集團的幹部串通一氣,力貪圖保險金殺了人,從保險公司巧妙地騙取一筆錢,那也無法解釋清楚。
糟糕的是,菱井人壽保險公司是財閥系統的公司,和大場資本無關,所以無法從內部暗中了結,要是發現警察原來證明是事故的屍體,竟在遠離現場的另一個地方,那麼,縱然有內部關係也無法掩飾過去。
「情況對我也是一樣。如果真像推測的那樣。不光是你我,全署都要受影響。要先把井崎找來,讓他坦白交代,然後再想辦法。」
這位平素總是泰然自若的竹村,神色也嚴肅起來。
「河童律工程現場使用建築材料的成分和從湖泥裡撿出來的混凝土塊的成分完全一樣。看來,井崎明美的屍體十有八九隱藏在這一帶。」
「是河童津的哪一段呢?」
朋子屏息凝視著那支可怕的想像箭頭正在接近靶子中心。
「明美五月二十三日夜間十二點左右在金門夜總會的出現,是她死前最後一次露面。到第二天,即二十四日晚。就掉進了花魁潭,所以,也就是在這二十幾小時之內被殺害的。河童津在這段時間所進行的工程地段,也就是她的『葬身之地』!如果再扣除到花魁潭所需要的時間和白天人多眼雜那段時間,作案那段時間就更短了。這樣一算,就縮小了屍體的埋藏地點。」
「不過,假如是灌上水泥,埋進大堤裡的話,那可輕易也發現不了。」
「如果找到了埋在那裡的證據,就可以挖開堤壩進行檢查了。」
味澤看來信心十足。
「井崎,你要講真話!」
突然被叫來的井崎,站在表情嚴肅的竹村和宇野面前。受到嚴詞追問,一時摸不著頭腦。
「真話?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別裝傻了!你幹的好事!整個羽代署都難保了!」
竹村把桌子啪地拍了一下,旁邊的字野橫眉怒目,像要過來咬上井崎一口。這間屋子是嫌疑分手的調查室,門緊緊地關著,旁人不得靠近。今天,與其說與平常氣氛不同,還不如說一開頭就是對待犯人的樣子。
「真叫我掉迸悶葫蘆裡了,你二位今天怎麼啦,是說我幹了什麼壞事了嗎?」
井崎臉上泛出曖昧的笑容,好像迷惑不解似地來回搓著手。
「還裝傻嗎?好吧!那麼我來問你,明美真的掉進化魁潭了嗎?」
「您說什麼?」
井崎的臉馬上繃了起來。
「你老婆不是在花魁潭,而是在另一個什麼地方躺著哪!」
「那……那……那是從何說起呢?」
繃起來的面孔像挨了一巴掌似的。
「我問你呢!」
「竹村先生。您在懷疑嗎?」
「啊哈!大大地懷疑!放聰明些吧!你可不要小看了警察!這兒的警察和中戶家是一根線上拴的螞蚌,一向是相依為命,差不多的事情我們也從來是睜隻眼閉只眼的,可你們也不要得寸進尺啊!我們裝聾作啞是有限度的。」
「這個我曉得,所以我們也瞭解這個限度。」
看來井崎在拚命招架,想要重新振作起來。
「你要是打算假裝不知,頑抗到底的話。我們也有我們的辦法!動員整個警察的力量去搜杏河童津一帶。你看怎樣?」
「搜查河童津!」
井崎臉色變得煞白。勉強支撐著的架勢眼看就要土崩瓦解。
「你是心中有數的!越智朋子和味澤岳史就像聞到屍臭的蒼蠅似地在那一帶轉悠哪!」
「就是越智茂吉的女兒和人壽保險公司的外勤員!」
「就是他倆!」
「這回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吧?怎麼樣?你說你老婆掉進花魁潭時,我們就覺得可疑,不論誰都會那麼想嘛!可是。既然你硬說掉進了花魁潭,一時也難以辨別出是事故還是謀殺,因而我們看在平素的交情上,雖然覺得有點可疑,還是開了事故證明。你可要明白。這就是我們裝聾作啞的界限。之所以簽發事故證明,是因為我們相信明美的屍體在花魁潭裡。屍體出現不出現都無關緊要,只要在潭裡就能保住警察的立場。我們沒想到,你竟然連屍體在哪兒也扯謊騙我們!若是日後屍體從另一個地方冒了出來,該怎麼辦呢?不僅我們會丟掉飯碗,警察署也就無立足之地了!你明明知道這一點,還來騙我們,是不是?」
「我。只是……只是……」
井崎被竹村問得張口結舌,無言答對。
「只是什麼?」
「我並沒有想給竹村先生添麻煩。」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屍體究竟在不在花魁潭?」
「請稍等一下!」
「還等什麼?!等越智的女兒把屍體找出來可就晚啦!」
「我決不會讓他們找出來!」
「你說不讓他們找出來,可現在他們正在找哪!也許這會兒工夫就找出來了!」
「竹村先生!」
井崎一直單方面處於被動,現在就像風向為之一變似地,突然改變了口氣。
「請放心!我決不幹那種愚蠢透頂的事!這件事絕不會給竹村先生和警察署添麻煩。」
他那圓滑周到慣於周旋的面目一下子變成了流氓惡棍的猙獰嘴臉。
這位小心翼翼的中年男子,剛才還在竹村追問之下渾身哆嗦成一團,現在搖身一變,立刻殺氣騰騰,渾身充滿了惡人的自信。那是一種在黑暗世界裡鬼混過來、久慣作惡的人摔打出來的自信。這一變,變得非常高明。
※ ※ ※
河童津一帶行政上叫作羽代市水窪區砂田。從這個古老的地名也和水有關係這點看來,就會知道這個地方是怎樣苦於水患了。每年一發水,就衝上來許多沙子,「砂田」這個地名大概也是由此而來的。
可是,有意思的是,由於水帶來了肥料,這一帶土質即很肥沃,要是治水取得成功,這個地方肯定會變成該縣的糧倉。正因為羽代市估計到這一點,才撥出一大筆預算,正式開始修築堤壩。
堤壩一旦建成,砂田的居民也能從傷透腦筋的水災威脅下解脫出來,所以他們都積極配合,還申請參加義務勞動,於些運土、平地、打樁等簡單的工作。
味澤拿著井崎明美的照片、在當地居民中間轉悠,悄悄刺探情況。
「五月二十三日前後,堤壩修到哪一段來著?」
「在那前後,你沒見過井崎明美嗎?」
這兩個問題是探詢的重點。井崎明美的相片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
那幾天河童津的施工地段已經大體弄清楚了,可是沒有發現見過明美的人。本來這個地方人就不多,而且作案是在深更半夜悄悄搞的,因而沒有看見也合乎情理。
工程大體分三個部分:把墊上去的土壓實;用夯砸實接觸水的「斜面」:在修好的斜坡上種植草皮。工地上使用著沙子、水泥、可塑混凝土等等。中戶建築公司以及其它建築公司的混凝土攪拌機、翻斗車、運材料的卡車等穿梭似地來來往往。
這些下車裡要是裝上一具死屍進去,確實也很難發現。
參加施工的公司幾乎都在中戶建築公司控制之下,所以直接向他們打聽很危險,而當地居民全都期待著工程早日完成,如果知道事情對施工者中戶建築公司不利,就連本地人也肯定會守口如瓶,因而向他們打聽也相當危險,砂田這個地區說起來是個「敵占區」了。
為了盡量減少危險,味澤便獨自一人進行偵探,如果讓朋子知道了,她肯定會跟來的。
大約偵探了一周左右,味澤聽到了一個有價值的情報。
最近,一個參加堤壩工程施工的農民被頭上掉下來的建築材料砸死了。情報就是從他父親那裡聽到的。
那個農民的父親叫豐原浩三郎,他臉上明顯地帶著怨恨的表情說。
「哼!哪裡是為了村子!那些傢伙都是給自己撈油水。」
「撈油水?您是說他們貪污了嗎?」
「是啊!工程全都由中戶建築公司一手包辦了!中戶建築公司在市土木科花了錢,才包下來的。土木科那幫傢伙,直到排不上號兒的小職員,天天晚上都在市裡最貴的金門夜總會足玩兒!」
「中戶家本來就像大場市長的保鏢,所以這類事他們是幹得出來的。」
豐原講的情況,味澤也猜的八九不高十。
「嗯!結土木科那幫人造錢還只是個小小的零頭!」
「零頭?那麼,還有個撈人份兒的大壞蛋嘍?」
「當然有啦!這就是市裡拿河童津作戲台搞的大騙局。這是中戶建築公司的現場監督員喝醉後順口透露出未的,準沒錯兒。村裡的人以為柱後再不發大水了。可高興吶,其實,都被蒙在鼓裡了。」
「你說那大騙局是什麼?」
「千萬不要對別人講啊——」
豐原又用眼睛掃了掃四周。看到一個人也沒有;就壓低聲音說:
「河童津那兒原來有點子半截半截的堤,一發大水就把漲的水擋到貯水池裡去,現在開始搞階工程就是想把這些堤改成正經八百的堤壩。正經八百的堤壩修好後,以前發大水時淹沒的河灘地就成了漲水也泡不著的好地啦!」
「是這麼回子事啊。」
「市裡的大頭想把這些河灘地弄成高爾大球場。」
「弄成高爾夫球場?真的嗎?」
「那還有錯兒!村裡的老鄉正把這些灘地一文不值半文地白扔給中戶家經營的不動產公司。」
「如果把這些河灘地變成高爾夫球場,會賺很多錢啊!」
「村裡的老鄉還不知道受了騙,只有我那兒子一個人堅決反對賣河灘地上的權利,結果就在工地上讓掉下來的建築材料砸死了。那是他們給害死的呀!」
「那您對警察講了嗎?」
「就是講了也不理你,連個證據也沒有,本來警察就和那夥人穿連襠褲呀!」
「那麼,你兒子對河灘地的權利後來怎麼辦啦?」
「我那個有繼承權的兒媳婦趕快就賣給了不動產公司。她說要那些破地有什麼用!她是個糊塗蟲,不知道那是我兒子用性命換來的!」
「村裡別的人還有沒有像您兒子那樣,因反對他們而死掉的?」
「那個工程已死了不少人,死的都是村裡人,要不就是別處來打短工的。一死人,中戶建築公司就派來人,放五十萬撫恤金,說這是為村子,大家包涵點兒。誰要有一點兒不滿意。就會用那套拿手好戲,嚇唬你。報紙上從來不登,有好多人家沒了頂樑柱。也不敢吭氣。」
「死的那些人也反對賣掉河灘地的權利嗎?」
「也有反對的,也有馬上就賣掉的。不過,把柄是抓不到的。要是一不小心洩露出去,下次自個兒就要遭殃,所以誰也不提。我反正也快入士了,兒子沒了,活在這個世上也沒啥意思。可是,你呢,為什麼調查這些事呢?」
「我的朋友可能也是中戶家給害了。」
「就是剛才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嗎?」
「是的。」
「那個女人我沒見過,不過,要是當作祭壩的灌進了大壩的話,那可沒法兒找到,如果讓他們察覺你在到處調查,說不定會下什麼毒手呢!可得多加小心啊!」
「謝謝!老大爺,您也多加小心。」
「我不要緊,這把年紀,就是把我弄死,他們也撈不著什麼,他們的算盤打得可細啦!」
豐原浩三郎咧開沒牙的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