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被「挽」出來的一路上,谷心藜一直試著掙脫南宮奕的緊箝。
「先生,請你放手好嗎?要不然我要叫嘍!」她威脅著。
只見南宮奕一臉不在乎的神情繼續往前走,直到他的車前,把她給丟進車內,發動引擎之後,他才道:「你難道不知道你這麼一叫會有什麼後果嗎?」
嘿,他怕了吧? 「當然,我一叫,所有人就會圍過來,也會有人幫我打電話到警察局報警,而你……就等著被人用著『變態』的眼光看你吧!」她的口氣掩飾不住心中的得意。
「我怕他們不是幫你打電話到警察局報警,而是打到環保局去檢舉你。」他話中有意的說道。
環保局?檢舉她?她似乎沒有做什麼危害環境污染的事吧!
「告我什麼?」她一頭霧水的看著他。這個人講話老是深奧得嚇人,還有著雙關語的含意。
「告你『有礙市容』。」他的雙眼充滿了興味。
「有礙市容?」她依舊不懂。
他將車停靠在一旁,準備好好的幫她講解。
他的目光將她從頭看到尾,開始說道:「一頭黑人頭,真是有夠時髦;一臉濃妝,顯出你的妖氣不同凡響;一副黑框眼鏡,更是把你的俗氣表露無遺;厲害的是你這件艷紅旗袍,還真是妖艷動人。」他譏諷的口氣十分濃厚。
南宮奕每講到一處,谷心藜也隨著將目光轉向那裡,依舊一副茫然的眼神,不解這和告她有礙市容有何關聯嗎?
他搖著頭想,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腦筋還沒轉過來,真枉費平時的她是多麼伶牙俐齒。
「美國流行的黑人頭,外加中國旗袍,你還真是把『中西合璧』的道理貫徹始終;再看你那連世界頂級比妝師都比不上的化妝技術,整體造型真是把『恐怖』兩字表現無遺,你這樣出門不怕全台北市的人嚇得口吐白沫,小孩子不去收驚才怪咧,還敢大搖大擺的出來!人家不告你有礙市容就不錯了,還想要人家幫你報誓,少作白日夢了吧!搞不好餐廳裡的人還慶幸有我這個風度翩翩、勇氣十足的有志青年,把你給攆出去咧。」他大氣不喘的直說著。
恐怖?!口吐白沫?!收驚?!有那麼嚇人嗎?她在自己身上梭巡一回。
好,就算像他說的如此,那又怎麼樣呢?她會有如此打扮,還不是為了跟蹤他,以免他被狐狸精給吃了,他居然還敢如此大言不慚的諷刺她!
咦?等等!他……他……真……認出她……了?!不會吧!谷心藜僵硬的將頭轉向他,因為之前的激烈動作,頭上的黑人頭假髮早已歪成一邊,那個模樣說有多爆笑就有多爆笑。
「你……你……知道……我是……誰?」她還刻意壓低嗓音,以混淆他的想法。
「我當然知道。」他忍住心中笑意,賣著關子。
「你知道?!」她的身體向後移了一下,心中的警報頓時拉起。
「當然,你是女人嘛。」他回答的肯定極了。
女人?媽的,什麼回答!她氣得想把黑人頭蓋在他頭上,因為緊張而沒有聽出他有著玩笑的口氣。
「廢話!」真是王八蛋一個,「你開不開車啊,你想讓拖吊車拖你走嗎?我可不想體驗那種有如拖吊式雲霄飛車的快感。」她一注意到車還停在路旁,忍不住催促著,天曉得她恨不得趕快把臉上這些厚粉給洗掉。
「幸好你提醒我,要不然等會兒要是有個警察開我紅單,罰我為何載著一位『世紀超醜女』,那我可真是得不償失。」南宮奕依舊口不饒人的揶揄著。
* * *
「請你在前面的路口停車,謝謝。」她得找個同學家好把臉給洗乾淨,順便快點遠離他,至少,在她認為他還沒認出她以前。
南宮奕卻故意在快接近路口時,以慢速度行駛,害谷心藜以為他就要停下車,好讓她下車。
就在她將門開了個隙縫,準備快速逃離時,誰知他卻一個加速,害她嚇得趕緊把門關上,以免當場上演一出「妖女跳車記」。
「你故意的啊!」她拍了拍胸,心中的恐懼一沉澱。她便馬上大罵。
南宮奕依舊是那號無辜的表情。一副事不關己的口氣道: 「我哪知道你有跳車傾向。」
她生氣的說:「是你自己把車給放慢速度,害我以為你要停車,所以我才會開車準備下車的啊,誰知你這個痞子卻突然將車子加速,想要我死也不是這種做法吧?」王八蛋,枉費她對他一片真心,結果他居然想謀殺她。
「我有說我要停車嗎?」他用著疑問的眼神看她,「我只是讓後面的車子先過罷了,可沒說要停哦!」
「你……」這隻豬怎麼不去當律師,他可以把黑的說成白的,把錯的說成對的,偏偏卻當個醫生,實在浪費他與生俱來的辯論功力,「算了,不和你計較,麻煩你在下個路口停車。」她才不想氣死自己。
南宮奕可不管她,依舊開著車,直到車子開進他住處的私人車庫時才將車子停下。她想再跟蹤、破壞了他的約會之後,又腳底抹抽,一溜無人影,門都沒有!
還在氣頭上的谷心藜,直到他將她拉出車外,才驚覺自己早已來到他家。
被他拉進私人電梯,使勁想掙脫他緊箝的她被困在電梯內後,嚷道:「喂,你別欺人太甚哦!」
欺人太甚?這是做賊喊抓賊的人該說的話嗎?南宮奕不語的瞪她一眼。
到了十二樓,他開了門,便將她推進去,順便將門上了鎖。
他不理會谷心藜在一旁鬼喊鬼叫的,逕自將西裝外套丟在沙發倚上,替自己倒了杯開水,便悠閒的坐在沙發上,打算看她怎麼替自己今天的行為做辯解。
再傻的人也知道他認出她了,而且還是在餐廳時就認出她了,更嚴重的是,他似乎正要發火。
谷心藜拿下假髮,將自己的頭發放下來,「如果你想問我今天為何這樣做的話,給我十分鐘,待會兒再說。」她丟下話,便走進房間梳洗全身,天知道她快被這一身行頭給搞瘋了。
十分鐘後,她依言準時出現在南宮奕的面前,此時的她,早已換上淡藍色牛仔褲和白色襯衫。
「好了,你可以為自己今天的行為向當事人我解釋一下嗎?」不用她說,他大概也知道她的用意了。
她拿起南宮奕先前倒的開水,咕嚕咕嚕的一口氣便喝完了它,他也不阻止,由她去。
「真累,梳洗完後還真舒服。」她吐口氣,今天還真是累壞了。
南宮奕也不催她,只是直看著她,看得谷心藜都忍不住臉紅了,天曉得暗戀他幾年了,每次在他的注視下她依舊不能免疫。
「你可以把你的眼睛給閉起來了吧,我可不想變成烤鴨。」她坐在他身旁的小座位上想用撒嬌來救自己,「人家也只不過是『順道』去那間餐廳吃飯,『巧合』的碰到你罷了。」
「真是好個順道和巧合,有人吃個飯需要打扮成演歌仔戲的嗎?」他諷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她輕咳一聲,開始她的辯解,「你知道今天百貨公司剛好舉辦一場『化妝易容』的之賽.贏的人呢,可以得到名牌比妝品,所以我就去報名參加啦。」
「哦,我怎麼不知道哪家百貨公司如此的有創意,看來我得叫哲也去辦幾場,到時再請你當他們的指導,你說如何?」想唬他,門都沒有!
南宮哲,南宮家排行老四,是個國際知名的室內及服裝設計師,負責南宮家的百貨業和專櫃服飾的設計。
谷心藜當然知道他所指的哲為何人,畢竟為了追他,她早就將他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更別說她和他們家的人都還挺熟的。
「幹麼老是拆我的台,你也明知道我今天這麼做的原因啊,還明知故問。」她說道。
「但是你有必要裝扮成這個模樣嗎?」
「總是要換個造型的嘛。」這個造型可足她費盡千辛萬苦才把道具搜集全的
什麼話嘛! 「這次就算了,下次;不,沒有下次,否則……」他得要讓她學一次乖才行,不能每次都放任她如此。
「否則怎樣?」她故意的問。
「我會讓你知道後果是怎樣的。」他的口氣說明了要她別惹火他,也別玩火自焚。
谷心藜的確被他眼中的怒氣給嚇到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他這樣。「為什麼你的待遇差別那麼大?」她無奈的問。
「是嗎?」他不予置評。
「我這也是公平競爭的方式之一啊。」
他忍住不翻白眼,要是每個倒追的人都學她這樣,那他就要去掛急診了,因為他會每天都被嚇得上吐下瀉。
「我怕你下一次再這樣的話,會危害到我的精神安危。」這是從進門後,他首先以如此輕鬆的口吻說道。
她知道他已經不若之前的氣憤了。「我是在幫精神病院招攬顧客不行啊?」她話一出口,便惹來了南宮奕的大笑。
「說得也是,誰教你是裡面的資深會員呢!」
他話才出口,谷心藜便惡狠狠的捶了他一下。真是令人又愛又恨的男人!
* * *
難得今天南宮奕晚上在家,谷心藜突然心血來潮硬拉著他要去看電影。
到了電影城,她又拉著他到廣場裡面去吃宵夜。
他們各自點了炒米粉和魚丸湯,又買了杯果汁,便坐在廣場中央提供給客人的地方用餐。在許多原木製成的桌椅圍著的中央,還有架鋼琴正有人演奏著。」你常來?」南宮奕的眼神環繞了四週一圈。
這地方挺好的,不但有點像小吃街那樣的攤位,還有泡沫紅茶典雅的招牌,旁邊的一個兩層小廣場,是個電動遊戲區,有著一些好玩有趣的流行電玩,而他們目前處在的地方,則是個挑高型的廣場,不僅燈光好、氣氛佳,還可一邊用餐一邊聽著現場鋼琴演奏,難怪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沒錯,你似乎沒來過?」她疑問的看著他。
「嗯,我很少來,太忙了。」這可是事實,有好多電影他都是在飛機上或在美國度假時看的,他倒是很少在台灣看電影。
「難怪。」她瞭解的點點頭,突然她催促,「快點,我帶你去買可麗餅。」
「可麗餅?!」那是什麼東西?
見他東西吃完了,連忙拉著他前往某一個攤位前,跟老闆說著,「老闆,我要一個鮪魚沙拉的可麗餅。」她轉頭問身旁的南宮奕,「你要不要?」
「不要。」他一口回絕。
「不要就算了,別後悔。」
沒多久,一個熱騰騰的可麗餅便出爐了,谷心藜湊進聞聞它的奶油香,滿意的點了點頭。
「怎樣,香吧?」
「是不錯,只不過,吃起來是怎樣就不知道了。」
她將可麗餅拿到他嘴邊,要他吃吃看。
只見南宮奕緩緩地咬了一口。
「怎樣?」她自己也吃了一口。
「不錯。」他又湊向前咬了一大口,卻惹來了谷心藜的抗議。
「你自己說不要吃的!」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不行嗎?」說真的,這可麗餅味道真不錯。
「小人!」她輕斥,雖然嘴裡如此罵道,心裡卻是甜滋滋的。
「反正這個可麗餅挺大的,我幫你消耗一些。」他理所當然的說。
「好吧,我勉強點嘍。」
兩人便一起共吃一個可麗餅,這個舉動讓一些路人們原先就挺羨慕兩人的俊男美女配,如今又看他們如此的恩愛,彷彿是新婚夫妻一般,更讓他們羨慕無比。
「我要看『花木蘭』。」谷心藜雙手叉腰的說道。
「 『花木蘭』有什麼好看的?回家看故事書就好了。所以,我們還是看『阿鸚愛說笑』比較好。」
之前看過他們兩個慰愛樣的路人,看到這一幕絕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吃完了可麗餅,他們兩個便到售票口排隊買票,卻在沒達成要看什麼電影的共識下,一來一往的爭執不下。
「 『阿鸚愛說笑』有什麼好看的?看一隻鸚鵡在那邊吱吱喳喳的,有什麼好看的!」谷心藜依舊不讓步。
「起碼比『花木蘭』好看吧!」南宮奕一點也不覺得那種卡通有什麼好看的。
「人家『花木蘭』裡有可愛的木須龍啊?」
「 『阿鸚愛說笑』也有有趣的鸚鵡啊!」他也回道。
「我要看『花木蘭』代父從軍,讓你知道女人不是好欺負的!」不管怎樣,她都一定堅持要看「花木蘭」就對了。
「都幾歲了還看那種卡通,回家看故事書不是比較有趣嗎?」打死他都不看那種卡通。
「不管啦,我要看『花木蘭』!」
「誰理你啊,看『阿鸚愛說笑』!」他也是有始以來,第一次如此不懂得禮讓女人。
正當兩人堅持不下時,售票小姐開口了,「喂,後面還有人要買票耶。」兩人一聽,這才看到後面排隊的人,都用看戲的眼光看著他們。
「那我們要兩張『阿鸚愛說笑』的票,謝謝。」南宮奕先發制人,有禮貌的對售票小姐說道。
谷心藜一聽,可就抗議了,「小姐別理他,給我兩張『花木蘭』的票。」
售票小姐一聽,連忙開口喊停, 「別吵了,你們到底要看什麼?」
「要不然,你向我們推薦一下好了。」南宮奕依然有禮貌的問。
售票小姐知道是那位帥哥先生問的,也好意的回道:「不然你們看『致命武器』好了。」
「那好吧,麻煩你兩張票。」
正當谷心藜又要抗議時,被南宮奕給摀住了嘴,直到票買好了為止。
「別吵了,快開演了,走吧。」他拉著她,前往票根上標示的樓層廳號前去,讓她沒有反駁的機會,因為要是再吵下去,電影都演完了。
兩人一坐定,沒多久,電影便開始放映了。
「想不到李連傑居然演反派?」谷心藜不敢置信自己的偶像居然演個壞蛋。
「其實梅爾吉勃遜也挺不錯的嘛。」
從電影開演到現在,她一直不停的隨著劇情的起伏吱吱喳喳的,而南宮奕也只是自顧自的看著電影,不理會她。
一會兒,他覺得安靜了不少,轉頭一看,便看到她早已沉睡,
「這女人!」他不禁莞爾,居然連看電影也睡著
他將白色外套脫下蓋著她,以免她被電影院內強冷的冷氣給吹得感冒了。
只見谷心藜往他的方向靠去,靠在他的肩上繼續睡著。
「真是拿她沒辦法!」看著她的睡容,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演到哪裡了?」她突然用著惺忪的語氣問道。
「中段了。」他把玩著她的頭髮。
「喔。」她緩緩的睜丹雙眼,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件白色外套,「你的?」
「嗯,你是專門買票進來睡覺的嗎?」
「習慣就好,我每次看電影,都只看最前面和結果而已。」她其餘的時間,當然就是睡覺了。
「什麼?那你還來看電影傲什麼?」他沒好氣的問。
「我總覺得電影院比較好睡啊,你不覺得嗎?」
「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啊,豬!」他輕斥。
「不行啊?我高興嘍!」她直視著他回道。
看著她那紅潤的唇,南宮奕忍不住的低下頭吻她。
「嗯……這是……電影院耶……」她後面的話,全淹沒在兩人的唇舌之間。
想不到,他會在電影院裡吻她,萬一讓別人看到怎麼辦?真羞!
算了,難得一次他主動吻她,讓人看到就看到嘍!免費讓他們看一場熱吻鏡頭,沒收欣賞費就不錯了。谷心藜阿Q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