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下了長達五年的賣身契,真晨首先收到的是五百萬匯款的明細單,她深吸了一口氣,有種置身夢中的不真實感。
契約上所記載的文字十分宛轉,大意是:真晨簽下了「僱傭」合約並預支一百萬薪資,為期五年;如果她中途反悔違背則需賠償五倍金額。至於其他的細節冗文則是規避『「桃色交易」的障眼法。
心定下來的真晨在七月五日的生日時,收到小屋的所有權狀,就連弟弟真睿的監護權也在耿曙天的示意下,找了個他所聘請的法律顧問當名義上的監護人。一家人總算免於骨肉離散。
當她既高興又心虛地告訴謝太太,因為先生的「好心相助」,她們可以繼續住在此處不必搬家時,心底隱約有數的謝太太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歎了口氣「你自己要當心呀!」
羞得滿臉通紅的真晨輕聲道:「謝謝你,謝阿姨……別生氣。」
疼她像疼親生女兒般的謝太太悶悶地說道:「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傻女孩兒……氣也是氣別人呀!」
她低頭不語,半晌才說:「真睿他還小,得請你多操心。」
「我知道。」謝太大百般感觸,這麼乖的女孩子偏偏卻遇上這種事,老天爺真是不長眼睛喲!
早已下定決心的真晨默默不語,其實她並沒有別人眼中所看到、認為的那麼偉大。
她很害怕!
在謝太太的心底,她是為了爺爺跟弟弟才犧牲自己,然而他們心自問:自己的心態真的是那麼無私無我嗎?
不完全是……真晨自省想著。
她的膽小怯懦,沒有勇氣去面對貧困的生活也是最大的原因,從小就頂著冷家小小姐的頭銜,衣食住行樣樣有人伺候,真晨有自知之明:她不過是一朵溫室裡的花朵,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嚴苛地說來,她根本一無是處,在真睿出生之前,她一直是個孤單的孩子,所以,她很小很小就投入了書本裡,童話、畫冊……接著是越齡閱讀一些普通小孩子不會去看的文學書,也因此,她的思想比同齡的孩子早熟。
想想看:「小王子」、「孤星淚」、「快樂王子」……這種洗滌人心、賺人熱淚的成人童話對十歲的小女孩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潛移默化的結果是使小真晨懂得以「將心比心」的感受去對待別人,於是當她對傭人、司機說「謝謝」、「請"、「對不起」時,受寵若驚的下人們回報她的是熱切真誠的疼惜!她所付出的是那麼少,得到的卻是那麼多。
她是真心地感謝那些曾為了付出,並陪她並渡孤寂童年的人,年齡漸長,家中情形開始產生變化,母親的放浪形駭常常使她感覺抬不起頭來,為了逃避她每夜帶男人回來過夜的難堪,她選擇跟乏人照顧的爺爺遷住到下人房,然後是真睿哭著要找姊姊,不得已也只有讓他在下人房過夜,久而久之,就成了爺孫三人相依為命的情況。
於是:大家都誇她乖巧孝順,卻讓她更加心虛不安,實際上照顧爺爺的工作都是特別護士在做的,憑她一個國中生所做的也實在有限一一早晚請安、陪爺爺說話、幫他按摩、偶爾哄他吃飯……這麼淺薄的小事就算是孝順了嗎?真晨不解。
她只是做她認為應該做的事而已呀!
幫忙擦桌椅、清掃、煮稀飯,其實都是一些輕而易舉的工作,誰知道看在傭人眼底又是一件令人驚奇,大肆宣揚的美德。
只有她清楚明白自己有多無能,那些小事都是普通人所能做的,結果由她來做卻成了不得了的大事。
母親的死對她而言是晴天霹靂的打擊,為了躲避債務」拋棄繼承之夜。「家無隔宿之糧」的窘況更真晨陷入了絕望深淵。
她無法不顧親情,狠心地棄爺爺弟弟不顧;而社會福利還沒辦法照顧到爺爺這種長期慢性疾病,但她也沒有能力做到像鄉土劇中堅毅不拔的女主角一樣——日夜操勞、身兼數職、嫌錢養家活口外還得洗衣煮飯帶小孩……就像全年無休、不必睡覺的免燃料機械人。
思來想去,真晨幾已經可以預見自己的淪落——去應報紙上所刊登的小廣告,什麼「酒店清純公主」、「月入十萬、」無色情、免經驗、」「日領、保密」……
她或許年幻天真,卻沒有傻到相信天底下有這麼容易的工作,連哈佛大學畢業的女博士都沒有辦法月入十萬的情況下,十來歲的女孩憑什麼「工作輕鬆,月入十萬?」
認為只要把持得往,賣笑不賣身的想法根本是自欺欺人,失足掉入了染缸,髒污了身體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髒污了心靈——在耳懦目染下扭曲了價值感與人生觀;失去了對人生的信心,金錢至上,遺棄了世界也被世界所遺棄。
一旦踏入了霓虹璀璨的夜世界,再往前走只剩下黯淡微光,如果不知回頭再執意前進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那是一條不歸路。
明知如此,她還是以「賣笑不賣身」的說法安慰,欺騙自己鼓起勇氣去面對不可知的未來。
然後,他出現,從狼吻下及時搶救了她,單刀直入地「買」下她,乾脆俐落的戳破她不切實際的想法,逼她正視事實。
比起淪落風塵成為眾多的男人的玩物,將自己高價賣給一個可怕的男人,成為情婦的命運大概不會更糟吧?真晨暗自思量。
懦弱的她只有接受命運的安排——「母債女還」。
是的,真晨閉上了雙眸,讓溫暖的暑風指過臉頰,整理思緒,她認出了曾是她口中的「大哥哥」耿曙天,也憶起了那塵封多年、不堪回憶的暴風雨之夜;也明白了他眼中的仇恨矛盾從何而來。
那一夜的窺視,一直是她一個的秘密,她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包括自己詡為復仇者的耿曙天。
蟬鳴有氣無力地響起,打斷了真晨的沉思;她從樹蔭站了起來拍拍裙子上的落葉,明智地決定將秘密鎖在心底永不洩漏。
十七歲的故事日無風無雨,平平淡淡地過去了,只是不知道:下一個生日、再下一個生日,能否也能如此幸運平靜?
真晨奢想著。
☆ ☆ ☆
何明秋快氣瘋了。
她不曉得耿曙天是不是著了邪魔歪道,居然對姓冷的丫頭著迷到這種程度!
「別人養情婦,住的『金屋』不過是一、兩百萬的小套房!心血來潮時叫來玩一玩就罷了!」怒火中燒的她出言粗鄙得今銘之皺眉,「他卻偏偏相反,居然大手筆整修那棟破宅子,還打算搬過去和情婦雙宿雙棲!這算什麼呀!」
「明秋……」忍耐著妹妹出言不遜的何銘之緩聲道:「你管得太多了。」
「我管得太多!」她尖聲叫道:「你怎麼不說他走火入魔了?這麼多年來,你什麼時候看過他荒廢公事的?沒有!自從他『買』了冷家的丫頭後,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你太偏激了。」何銘之搖頭,「學長他並沒有荒廢公事,只不過是稍微放鬆了權限,讓底下的人分層負責,我倒認為,像他以前那樣日夜拚命並不是一件好事……」
「夠了!」何明秋惡狠狠地打斷了他,「你每次都要反駁我的話!就算如此,他也不必再花費不必要的金錢在那棟老屋子上頭呀!拆了蓋大廈還稍微能回收一點呢!他偏不!」
何銘之淺淺一笑:「你不瞭解,入主冷莊對他而言有多大的精神意義,那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要知道:這些年來驅策他奮鬥不懈的原動力正是擊垮冷家呀!還有什麼比得上達成目標的快意?!」
「呸!」何明秋一臉不屑,「你以為現在是演『基度山恩仇記』嗎?」
何銘之無奈低喃:「嫉妒的女人真醜陋……」
沒有聽見哥哥的評語,她不甘心地立誓:「我非要看看那小狐狸精長得什麼模樣?——我就不信她有三頭六臂!」
何銘之忍不住打岔:「如果真有三頭六臂,你的耿大哥也不會被迷得『神魂顛倒』。」
「你……」何明秋怒視著哥哥。
「那是你說過的話。」何銘之提醒她,「看歸看,你可別忘了身份,你是公司員工,她可是你上司的枕邊人……可別得罪了人家被反告一狀,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純粹是一番好心的忠告卻讓何明秋氣得臉色鐵青,身子顫抖。
☆ ☆ ☆
耿曙天從來沒預料過自己會有這一日——居然能平心靜氣的面對冷靖一。
這些年來,他曾經不只一次地想像:當他功成名就以勝利者的姿態傲然斜視著冷靖一時,心中會有多大的喜樂!
可是真正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冷靖一,他並沒有任何感覺,如果有的話也是意料之中的一點驚訝。
眼神混濁呆滯、衰老枯癟的老人只剩下一副空殼,偶爾呢哺著無意識的單字,以及讓人聽不懂的奇怪聲響。
他不該同情敵人的,可是一個有病在身的空殼子還能稱得上是敵人嗎?
想到冷靖一殘暴地打壞了他的左眼,不給分文將他們一家趕出冷莊,使得父親為了餬口和籌措醫藥費而勞苦奔波,間接導致父親在五年後因操勞過度患急性肝炎而逝世,今天,他應該大肆慶賀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才是!
但是他卻沒有!只有悚然一驚,如果「年老」就是如此,他寧可在這之前先自我了斷。
看見真晨一臉不安的神情,他雲淡風輕地說:「你辛苦了。」
她搖頭不語,低頭扭絞著自己的雙手。
大宅那邊正大興土木,喧嘩嘈雜,在炎炎夏日中,小屋老舊的冷氣機抵擋不住熱浪威力,即使穿著夏衫也讓他忍不住出汗,耿曙天打量了室內幾眼,告訴真晨道,「我會派人為這裡安裝分離式冷氣,有幾間房?」
真晨睜大了雙眼,自然脫口而出:「三間。」
「連客廳就是四個單位了。」他點頭道:「交給廠商去處理吧!」
將冷莊改造的工程全權交給了設計師去處理,耿曙天什麼都無所謂,唯一重視的是書房兼辦公室的便利舒適;因此,冷莊的改建很迅速。
自從簽了「賣身契」之後,除了謝太太續聘外,還有一大堆工作人員在宅邸出入;真晨和他一直沒有獨處的機會,這讓她有喘息放鬆做心理準備的機會。
當耿曙天來去匆匆地要離開時,真晨不自覺地養成了的習慣,走在他身後一步陪著他到車庫去。
「謝謝你。」她輕聲道謝。
耿曙天停下了腳步,轉身望著她楚楚可憐、純真誠摯的表情半晌,他低聲開口道:「真的要謝我……就以行動表示吧!」
「過來。」他輕聲命令道。
真晨聽話地走向前去,心跳倏然加速。
耿曙天輕而易舉地把她攔腰抱起,讓她踮起了腳尖才點得到地——真晨的低聲驚呼被吞沒在他的嘴裡,舌與舌交纏熱鬧、唇瓣相接。
他的手輕撫滑過她的脊背,令她敏感地竄起一身雞皮疙瘩。
強烈的生理電流在真晨週身流竄,讓她頭昏腦脹地嚶嚀出聲。
她幾乎忘記了外面的世界,車庫外嘈雜的聲音彷彿是異次元空間,這是她這輩子第二個吻——和同一個對象,卻在被嚇哭的初吻天壤不同……
耿曙天停住了這一吻,愉悅地打量她嫣紅的面頰以及迷濛雙眸,輕聲地說:「這一次好多了,我接受你誠意的道謝!」
雙眸恢復了清明的真晨臉色漲的更加通紅。他低低而笑,坐進了車子揚長而去;那渾厚低沉的笑聲一直縈繞在她耳邊久久未曾散去。
☆ ☆ ☆
該死!
何明秋在心中暗暗低咒一聲,心情陡然沉重。
這是她預想中最棘手情況!冷家的小狐狸精不消說一定是美人胚子,她早有心理準備,最糟糕的是除了美貌之外,冷真晨居然能兼備清純與聰慧!
清純美少女並不稀罕,台灣的影藝圈每年都出現數百個,可是那種純(蠢)並不耐久,很快就令人生膩;而冷真晨的純卻是淬練過的聰慧,毫無雜質經得起考驗。
不是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嗎?何明秋臉色僵硬地想,為什麼外貌廝像的母女,一個妖淫,一個純潔!太沒道理了!
「請問你是……」真晨小心地詢問。
「我姓何,何明秋。」何明秋在心裡迅速改換計劃和情緒,溫和親切地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耿大哥的……跑腿小妹,凡是男人家不想、不願做的瑣碎雜事都是我的責任,今天我的工作就是和園藝設計師、庭景設計師討論屋子外的規劃設計。」
她無奈而輕快的語調令真晨報以微笑。
她提出邀請:「如果冷小姐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給設計師一點建議,畢竟你曾是主人,我認為應該尊重你的意見。」
何明秋的體帖人微令人感動。
「不……!」真晨搖頭婉拒,「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會介意的,更何況我也不懂庭園設計。」
「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擾你了,」何明秋對她綻開優雅的微笑,「冷小姐……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跟我說,不用客氣好嗎?」
「謝謝。」真晨禮貌回應。
何明秋另行和設計師研議。
翌日,她又出現在真晨面前,笑吟吟地拎著一盒小蛋糕與真晨閒話下午茶。
「吁!好熱。」她爽朗愉快地歎息:「有冷氣吹真好!」
小屋裡剛裝好的分離式冷氣正安靜無聲地提供清涼氛圍,何明秋帶笑地瞟了一眼明肌雪膚、汗漬不生的真晨,心底的妒意掩藏得很好。
「我見猶憐,何況老奴!」世說新語上的小典故躍上了何明秋腦中,怪不得耿大哥著迷呵!她想。
接過了冰涼的紅茶,何明秋不由稱讚:「這紅茶真好喝!」
謝太太眉開眼笑道:「真的呀?我是照著真晨說的去沖的,果然不錯。」
「哦?!有秘訣嗎?」她興致勃勃問。
「沒什麼……」真晨不好意思地解釋:「沖紅茶的水溫不能太高,八十度以上就可以了,也別浸泡超過三分鐘……如果再講究一點,用礦泉水沖,對了!加糖的話別用砂糖,冰糖或者蜂蜜更好。」
實在是很單純!知無不言……。何明秋冷靜噙笑,決定進行「攻心」之計。
「真晨……」她誠懇而真切地表白:「你實在是個好女孩,老實說,你跟我原先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早習慣眾人拿她和母親相比的真晨默然不語。
何明秋逕自剖心交談,「我對我無能阻止耿大哥報復的事,覺得很遺憾……」她深深地望了真晨一眼,「你一定不曉得他的原因何在吧?」
真晨垂睫搖頭。
「也難怪!那時候你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像潛藏在花底的蛇無聲無息地滑過,倏然啃咬住沒有防備的獵物般,她釋放了毒素在真晨心中,「他被你母親勾引了又被反咬一口,冠上了『強暴』的罪名,還差點被令祖父打瞎了左眼;然後又因謀生困難導致了耿伯父過度操勞才急性肝炎逝世。
真晨的臉色倏然刷白,那個老好人耿伯?
呵!不出她所料,何明秋在心中暗忖道:就算冷真晨再能忍受屈辱,也沒有辦法接受「他」跟自己母親有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
她誠惶誠恐地安慰真晨:「對不起!我沒有遷怒於你的意思,畢竟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了,不應當由你來承受後果。」
真展深呼吸一口氣找到平靜,原來清澄的雙眸突然變得深邃難解,深深地望了好心的何明秋一眼。
被她看得心頭陡然一慌的何明秋不敢大意,繼續解釋道:「哎!我真是笨嘴笨舌!真晨,我的出發點是希望能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能讓耿大哥釋然又能幫助你解困,只是不曉得你是否願意照我說的話去做?」
真晨輕聲詢問:「你要我怎麼做?!」
何明秋大感欣慰,以一種「孺子可教」的口吻道:「我的計劃是向耿媽媽求救兵……」
她娓娓敘述耿家現在的成員狀況,排行第二的耿長風現年二十六歲,被耿大哥調派去高雄分公司磨練,么妹耿淑眉則在美國攻讀碩士學位,耿媽媽放心不下跟去照顧「陪讀」。
她打算「雙管齊下」先幫真晨爺孫三人先找好隱密安全的藏身處,再出其不意地請回耿媽媽主持公道。
「你還年輕,忘了這段不愉快的回憶再從頭開始,還有機會遇到更好的年輕人,」何明秋一廂情願地下判斷,「現在的社會性觀念開放,已經沒有人會介意伴侶是否為處女了。」
真履低頭聰明地保持沉默,不想告訴交淺言深的何明秋,來去匆匆的耿曙天除了撩撥戲弄地吻了她兩次以外,至今還沒有對她提出進一步的要求。
☆ ☆ ☆
當天晚上。
換上睡衣的真晨怔仲地梳著一頭光滑黑亮的長髮,她的胃部因為緊張不安而翻絞作怪。
何明秋天衣無縫的計劃在她腦海中迴響……
有可能嗎?她忐忑自問:不必賠上身體,她就可以幸運地全身而退,還憑空得到一大筆巨款!天底下真的會有白吃的午餐嗎?
為什麼認識不久的何明秋會這麼熱心幫助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孩?她叫他「耿大哥」,對耿家狀況瞭若指掌,是不是對他有更深一層的感情?如果真的是如此,那麼,何明秋應該敵視我才對,而不是幫助我了,真晨想。
還有,真睿的監護權要怎麼處理?雖然她保證絕無問題最後的考慮就是「他」了!想到那次在大宅裡,耿曙天所表現出來的殘酷與憤怒,真晨忍不住打了冷顫。
那麼剛硬頑強的人真的會聽母親的話,善罷甘休嗎?她不確定。
太多的疑問和惶恐令真晨悠悠歎氣,停止了梳頭的動作。
一向想得多、說得少的真晨鬱鬱寡歡地拿起抽屜裡的日記,慢慢地記下了渾亂的心情。
誠實地反省自己,是她目前唯一所能做的事了。
以她的稚嫩、無助,不管是「自欺」抑或「欺人」的下場,都不是她所能承擔得了的苦果。人。必須要有「自知之明」。
真晨輕咬下唇,在檯燈下筆隨心走,看清心底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