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隨便紮了條辮子,身穿綠色T恤和白色七分褲,以及一雙已磨得很舊的球鞋,背著白色大背包,走進與梅書相約的咖啡館。
濃郁的咖啡香撲面而來,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可是,就在視線瞥見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形時忽地嗆到。
「咳咳咳……」她睜大雙眼,直覺就想要找地方躲。
十根藥草蠟燭……五百塊……狂悸亂跳的心……
碧綠閃閃躲躲地正打算藏在蛋糕櫃後頭,沒想到爾碩已經發現了她。
他噙著一抹危險的笑容緩緩向她走近,拎起了她的後領。
「你在躲什麼?」
「就是躲那個……哎,放開啦!」她猛然回頭,瞬間呆住。「你、你……你怎麼……」
「我大嫂說你有事找我。」爾碩略帶嘲諷地道,打量著她不修邊幅的衣著,不禁皺了皺眉,「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她狐疑地看著他。「幹嘛突然這樣講我?我不是女人,難道是男人?」
「是個女人,卻全身上下都沒有女人樣,瞧!連一點口紅、唇蜜也沒有搽,這麼長的頭髮,如果稍微燙鬈,還有點風情。你以為你今年幾歲?連高中生都比你懂得打扮。」他挑剔地審視著她,不由得嘖嘖地道。
碧綠忍不住揚眉瞪著他。「那又怎樣?我的確不像你身邊那些絕世大美女那樣懂得彩繪自己,我呀,寧可把那些力氣留著多畫幾幅畫,多賺一些錢……啊,對了,既然你親自來了,剛好,我就直接把錢交給你。」
「不忙。」爾碩的大手一把拉住她,將她往沙發座位上帶,「先陪我喝杯咖啡。」
陪他……喝咖啡?
「放手啦,這樣很痛耶!」她還來不及掙脫,就被壓進沙發裡。「而且我不是來跟你……」
「你想喝什麼咖啡?」
「加很多很多牛奶的那種,謝謝。」碧綠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呃,可以再點一塊黑森林蛋糕和一塊大理石起司蛋糕嗎?我餓扁了。」
「吃那麼多蛋糕會胖的,你難道不為自己身材著想?」他皺眉。
「你……很煩耶!」碧綠一愣,乾脆站了起來,直接往外走。「我自己出去外面找吃的。」
他以為他是誰啊?美姿美儀的指導老師嗎?
「等等!」爾碩迅速抓住她的手肘,神情有一絲懊惱。「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總是聽到女孩子嚷著卡洛裡、脂肪什麼的。」
「不,是我的錯。我本來就很沒有女人味,我也不習慣讓人請客,所以我把錢還給你後就該走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溫柔地道。
低聲下氣也沒有用的,碧綠仰望著他。英俊迷人的臉龐,深邃的眼眸,俊挺的鼻樑和堅毅的嘴唇……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極了她夢裡的那個人。
千年前,令她深深愛著,卻深深傷害了她的男人。
有些事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他的臉,他的笑容,還有他高貴的氣質,再一次讓她清楚地感覺到彼此之間遙遠如天涯的距離。
天和地,雲與泥,有著永恆的鴻溝。
這也是她這輩子怎麼也不想再跟他打交道的緣故,她不想再倒大楣,冒著失去自我的人生,失去這顆心的危險。
她曾經想過自己為什麼常常這麼遲鈍,漫不經心的,也許是因為她所有的熱情和愛全在上輩子消耗殆盡了吧?
所以這輩子就別那麼認真,散漫著過日子也好,自己一個人生活也罷,她實在不想再找麻煩了。
「對不起。」她忽然道。
「這麼說,你願意……」
「你誤會了。」碧綠輕輕掙脫他溫暖堅實的手掌,自背包裡拿出一個裝著錢的信封,塞進他手裡。「我只是拿錢來還給你,就這樣而已。」
「那是我給你的畫錢。」爾碩不悅地道:「為什麼要還給我?」
「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家錢或人情。」她聳聳肩,「而且該拿的我已經拿了,這裡是八百五十塊,你可以檢查一下。」
她轉頭就要走,但他再度將她抓回身邊。
「我不准你現在就走,我還欠你一杯咖啡和兩塊蛋糕。」
「你忘了我剛剛點過的東西吧。」
她想要掙開他,卻被他的雙臂緊箍在胸膛前,與他緊緊貼靠著,兩人之間僅存薄薄的衣衫阻隔。
碧綠的呼吸瞬間紊亂,心臟卜通狂跳起來。
她可以感覺得到他溫暖又堅硬的胸肌,彷彿還可以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的心又漏了跳好幾拍。
「不行。」爾碩固執地道。
「我都說過不用了。」她的喉頭好緊,勉強擠出微弱無力的聲音。
「走吧。」他堅定地環著她,大步將她帶出咖啡館。
忽然間沐浴在明亮的陽光下,碧綠一陣眼花,心狂跳得更為急促,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上車吧。」爾碩堅持地將她塞進黑色的保時捷跑車裡,然後迅速繞到駕駛座坐入,發動引擎。
保時捷像一箭矢疾射般,迅捷地奔馳在大馬路上。
「喂,你到底要幹什麼?我要下車!」碧綠心慌地想扳開車門,可是中控鎖早就被鎖上了。「我要去警察局告你綁架,妨礙人身自由。」
「我只是想要表示歉意,帶你去一個地方吃頓好吃的,我想,警察不至於那麼閒,不會管這種小事的。」他輕鬆地道,熟練地駕御著跑車。
「你……」碧綠只能坐在舒適的真皮椅座上乾瞪眼。「很幼稚耶!」
爾碩不禁啞然失笑。這還是頭一次有女孩子這樣抗議他的行為,唉,真是令人傷心,每個與他交往過的女人都深深為他這一招陶醉傾倒的。
她真是懂得如何傷害一個男人的自尊哪!-
那間,爾碩內心燃起了熊熊的決心,他一定要征服她,徹底地讓她拜倒在他這個萬人迷的魅力下。
開玩笑,他就不信這世上有女人能抵擋得了他。
這個決心霎時成了他最大的動力,他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燦爛迷人。「為了向你賠罪,我請你吃飯,好嗎?」
「不好。」碧綠懊惱地道:「聽梅書說你不是開了一間很大的投顧公司?當老闆可以這麼閒嗎?如果真的很閒,去找你那堆女朋友呀,我相信你手頭上一定有很多吧?」
「是很多。」他悠然地道:「但是現在我只對一個有興趣。」
碧綠懶得問他指的是不是她,反正她已經打定主意,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改變她的心意。
更何況她雖然懶散了一點,遲鈍了一點,也沒白癡到會相信他真的對她有興趣。
以他的條件和眼光,滿山滿谷的美女等著他選,會來招惹她,恐怕是不安什麼好心吧。
她不必是女巫也知道,他是為了賭一口氣。
「如果你是因為我不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樣,看到你就流口水,整天把你當偶像一樣崇拜,所以感到不服氣,那我也沒辦法。」她坦白地道。
「咳咳!」爾碩咳了幾聲,感到莫名的心虛,又覺得有些好笑。「你……怎麼會這麼說?」
「不然你為什麼不去找那堆漂亮妹妹,反而來找我麻煩?錢我也已經還給你,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瓜葛了。」她可沒有忘記,那天他抓了畫紙就走,連聲再見也沒有說。
當然了,這不是說她希罕他的再見,而是他的態度實在讓人不解。
「誰說的?」他瞥了她一眼,笑吟吟地道:「你是我大嫂的好朋友,我多多關照你也是應該。」
「誰要你關照。」碧綠咕噥著,下意識地自背包裡拿出了炭筆和一本空白簿子,畫起了他英俊的側面。
真是不得不承認,他的個性很討人厭,但是他的皮相實在太吸引人了。
「你平常都在淡水替人畫素描為生嗎?」
「不一定,有時候在信義商圈,再不就是東區。」她草草幾筆,精準地勾勒出他瀟灑的味道。
爾碩微微一笑,感興趣地接著道:「收入好嗎?」
「還可以,反正自己賺自己花,無所謂啦。」
「為什麼不找個固定的工作?至少有基本的薪水和福利,生活也穩定點。」
「我的個性太散漫了,不適合中規中矩的上班族生活。」她不解地問:「你為什麼問這麼多?」
「我在想,或許我可以提供你一份好差事。」他的雙眸笑意盎然,意有所指地說:「錢多事少離家近,你覺得怎麼樣?」
碧綠嚇了一跳。「我才不要。」
「為什麼?」爾碩臉色一沉,自尊心再度被刺傷。
可惡!放眼全亞洲,不知有多少菁英想要擠進「達碩」投顧集團,無論是高學歷的知識分子或是各金融投資領域中早已佔有一席之地的人才,尚且無法順利進入公司任職,他今天破例運用特權給她一個優差,已經打破了他的原則,沒想到她居然一點也不希罕?
「因為我以後不打算再遇見你。」碧綠老實地道。
「為什麼?」他的聲音裡已經帶著三分惱怒。
該死的,居然這樣瞧不起他,她的腦子到底哪裡出了毛病?
爾碩素來自豪的魅力及身為男性的自尊,瞬間被她打擊得潰不成軍。
他火大地踩下煞車,保時捷倏然停下。
碧綠整個身子猛然往前傾,差點尖叫出聲。
「你、你有病啊?幹嘛突然煞車?」她小臉嚇得刷白,又驚又氣地大吼,「你想自殺通知一聲,我要先下車!」
「病你個大頭鬼!」他氣急敗壞,額際青筋直冒,所有儒雅的模樣和翩翩的風度全被她給氣跑了。「誰要自殺,我是想殺人!」
碧綠畏懼的縮了縮身子,彷彿可以看見熊熊怒火快自他的雙眼中噴出來。
他幹嘛那麼生氣?她很無辜耶,明明就沒有她的事,偏偏搞得好像統統是她闖的禍。
「只因為我不去你公司上班,你就要殺人,我還真是同情你的員工。」她小聲地嘀咕。
「你……」爾碩咬牙切齒,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不斷深呼吸,以免自己真的失控掐死她。
「算了,我想我們真的很不適合碰面,每次都不歡而散。」
「誰跟你不歡而散?我現在看起來像是在生氣嗎?」他強捺下怒氣,擠出一抹笑來。
碧綠瞥了他一眼。算了吧,他齜牙咧嘴的笑容比不笑還恐怖。
不過,現在她就算再笨,再遲鈍,也不敢說老實話。
「說真的,我還是下車好了,我、我臨時想起還有事。」她要去找梅書算帳,幹嘛自己不來就算了,還通知他來?
一見到他,她的頭皮就開始發麻,唉。
「不准。」爾碩斷然地道。
「喂!」她也有點生氣了,「我有我的自由。」
「我說過要請你吃飯,在吃完飯前,不准你走。」他霸道地說。
碧綠愁眉苦臉地望著他。「你很煩耶,到底想怎麼樣啊?」
「我說過了,飯吃完,我就放你走。」
「世界上怎麼有你這種綁匪啦?」她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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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東坡肉、紅油燜大蝦、百合蘆筍、冬瓜釀魚球、煙熏茶鵝、玉柱雞湯……
碧綠發現自己真是太不爭氣了,一見到這麼豐盛的料理,怒氣和無奈就全部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算了,反正不吃白不吃,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飽肚子再說。
她舉起筷子夾起一尾大蝦,老實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爾碩沒料到她居然這麼容易擺平,本來揪成包子一樣的小臉,在見到美食後瞬間松展開來,還二話不說就大口吃將起來。
「慢慢吃,別噎到了,菜還有很多,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再點。」他啜了一口熱香片,好整以暇地道。
心情莫名的變好了很多,但是又有種奇異的失落感。
她這麼容易擺平是好事,但為什麼他又對此感到不舒服?也許是因為他沒想到她居然是一個這麼沒有挑戰性的女人,而且看到食物就可以拋棄原則和自尊。
剛剛她不是還一副倍感困擾的樣子嗎?可是現在吃得那麼高興,越發顯得她方纔的推拒有多麼虛偽了。
女人果然都是一個樣,只不過別的女人要的是珠寶、華服,而她是一點點美食就足以取悅。
爾碩的眼神忽然變得疏離且冷漠,下意識地想要拿煙出來抽,但隨即低咒了一聲。
該死的!他正在戒煙。
碧綠心滿意足地吃著滿桌精緻的菜餚,都快吃飽了,才發現他連筷子都沒有動。
「你點了這麼多菜,為什麼不吃?」
「我不餓。」爾碩冷冷地道。
又來了,又變得陰陽怪氣,剛剛硬把她押來吃飯,現在又擺出一副撲克臉,好像她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跟她相處明明就令他厭惡又為難,為什麼他還要勉強自己這麼做呢?
她心裡雖疑惑,嘴裡仍繼續吃著飯菜,不知不覺還是吃得極撐。
「啊,真是太好吃了。」她往椅背上一躺,吁了一口氣,端起香片潤潤喉。
爾碩鄙夷地望著她。就這樣?這麼隨便,真是一點原則都沒有。
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呆子,為什麼自見到她的那天起一直對她念念不忘,當然不是因為對她有什麼好感,只是……只是……
反正他現在發現自己真像個白癡。
「謝謝你點了這麼多好吃的菜。」碧綠將茶杯放下,低頭自背包裡拿出一張千元大鈔放在桌上,隨即站了起來。「我真的吃得很飽、很開心,謝謝你。這是我那份的錢,我先走了。」
爾碩火速抬起頭來,愕然地望著她。「你……」
碧綠笑了笑,向他揮揮手,轉身便離開餐廳,留下震愕不已的他怔怔地坐在原位上望著她的背影。
這下子,他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白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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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一線電話,是高小姐。」秘書的聲音透過內線電話響起。
爾碩沒有回應,只是怔忡地坐在寬大的真皮辦公椅內,翻來覆去地看著手上的千元鈔票。
為什麼?她明明過得很清貧,只靠街頭畫畫為生,一百多塊、一百多塊那樣的賺,得畫上七幅畫才掙得到一千元,可是她為什麼不願意讓他請客,而要拿出辛苦血汗錢來付自己的份?
吃飯由男人付錢是天經地義的,他從小就有這種堅定不移的觀念,而且,對女生要翩翩有禮,不可以惹女孩子生氣,不可以把女孩子弄哭,要哄得她們開開心心的,更要保護她們,這是他的原則。
他記得小的時候讀幼稚園,吃飯的時候,他總是會先替身邊的女同學拉開椅子;小學的時候,為了保護受欺負的小女生,他第一次和人打架。
英俊的容貌和溫文儒雅的態度為他帶來滿滿的桃花,女性崇拜者蜂擁而來,他在女人堆裡可說是無往不利。
印象中,二十幾年來,恐怕只有秘書秀春姨和白碧綠才對他這套免疫,而且視若無睹。
但,秀春姨不瘋狂的崇拜他,他只是覺得有趣,為什麼白碧綠對他的忽視,卻讓他心裡極不是滋味?
「總經理,高小姐一線電話。」秘書有一絲不耐地再次道。
「掛掉掛掉,我不想接她的電話!」他忽地暴躁地大叫,濃眉糾結。
「呃,沒問題。」秘書在電話那端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爾碩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煩躁地將那張千元鈔收進抽屜裡,若有所思地盯著電話。
沉思許久,他終於拿起話筒。
「喂?大嫂,我有事想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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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幼,你那裡還有沒有靜心石?啊,對了,馬鞭草蠟燭順道給我幾根吧。」
碧綠趴在騫幼幼的專櫃上,長長的辮子垂在背後,看來十分俏皮,然而她現在的表情有著困惑,還有些煩惱。
「你為什麼需要靜心石?」幼幼睜大眼。「神經大條的你,居然也會有需要靜心石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道耶,就是最近心口這裡常常悶悶的。」碧綠喝著珍珠奶茶,咬著有彈性的粉圓,嘴裡明明是甜的,心底卻五味雜陳。
為什麼?
她不想面對這個問題,也不想思考答案的可能性。她說過,她以前可能把所有愛恨嗔癡的能量都用光了,所以現在只想要隨興的過生活,吃飽了睡,睡醒了畫畫圖,閒的時候用小石子占卜一下天氣,無聊的時候就坐在陽台上看風景,不必用大腦,多好。
可是,偏偏她的心自有意志,不是悶著不想動,就是忽然像失心瘋一樣亂跳,真是煩死了。
「我看你現在需要的不是靜心石,是──」幼幼小巧的臉龐驀然浮現一抹神秘的笑,眸光定定地望向她後方的某一處。
碧綠順著她的目光,不解地回過身一看,卻差點把口裡的粉圓全數噴出來。
「你你你……」
爾碩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面前,雙手閒適地插在褲袋裡,一臉笑意地望著她。
「別急,先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再說。」他眼中掠過一絲關切。
碧綠勉強把粉圓吞了下去,還是說不出話來。
他怎麼會在這裡?
「嗨,未來的二嫂,你好。」爾碩風度翩翩,笑容滿面地跟幼幼打了聲招呼。
幼幼的小臉瞬間浮現嫣紅。「不、不要這樣稱呼我啦,我還不是……」
每次遇到他就不會有好事。趁他們兩人正在交談,碧綠悄悄地躡手躡腳打算偷偷溜走。
「你要去哪裡?」爾碩輕輕地拉住碧綠的長辮子,阻止她偷跑的舉動。
「不要拉我的辮子啦!」碧綠不禁埋怨,回過頭來,一臉困擾地問道:「你到底想幹嘛?」
「我有話要跟你說。」他不由分說便把她往外拉。
「可是我沒有話要跟你說……喂!」
碧綠身不由己地被拖出百貨公司,塞進他的跑車裡。
「你違規停車!」她像發現新大陸般叫道。「這樣不太好吧……」
「反正我們都要走了。」爾碩迅速發動跑車,踩下油門。
「喔。」她應了聲以後才頓覺不對勁。「等一下,你到底想要幹嘛?我錢都還給你了。」
「我又不是討債集團的。」他又好氣又好笑。
「可是……」
「我說過,我有話想跟你說。」爾碩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
碧綠低下頭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跟他說什麼才好,只好隨便找了個話題。「你怎麼知道我來找幼幼的?」
「我問大嫂,大嫂問未來的二嫂,所以知道你和她約好了今天到專櫃來拿東西。怎麼了?為什麼瞪我?」
「你打探我的行蹤做什麼?」碧綠突然想起,「是不是那一千塊的飯錢不夠?那我還要補你多少?如果還要很多錢,那我可能要分期付款才能還你,因為我最近生意不太好,收入很差。」
唉,看樣子光替人畫畫像是沒辦法賺得衣食無憂的,也許她應該考慮專心的擺占卜攤了。
「我不是來跟你要錢的。」爾碩皺起眉頭,「我究竟是做了什麼事,讓你覺得我是個小氣鬼?」
「沒有。你一直很闊綽,不過也許就是太闊綽了,我覺得很不習慣。」碧綠疑惑地看著他。「你平常都是這樣的嗎?對每個女孩子都有請吃大餐的嗜好?」
爾碩被問倒了,怔了好半晌才失笑。「難道那種錙銖必較,吝嗇得捨不得請女孩子吃飯,連約會都要女孩自己搭車赴約的鐵公雞,才是你喜歡的對象?」
「那種人當然也不好,不過我完全沒有評論的資格,因為反正我也沒打算交男朋友,所以是鐵公雞還是闊大少,都跟我沒關係。我只是不習慣佔人家便宜,就算是朋友也要明算帳,這樣清清楚楚的比較好。」她聳聳肩。
「呵……是嗎?」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當然。」碧綠疑惑地又問:「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如果不是飯錢的事,是為了什麼?」
「我想追求你。」爾碩露出一抹性感自信的笑容來,輕鬆地道。
她沒有開口回應,只是呆呆的看著他。
他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略微緊張地問:「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一定是驚喜得說不出話來了吧?他這麼一想,隨即志得意滿地揚起微笑。
果然是這樣,呵呵……
「你公司的營運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碧綠好心地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是做投顧壓力太大了嗎?還是生病了?咦,沒有發燒啊。」
「我沒病。」爾碩啼笑皆非,有些不悅地拿開她的小手。「倒是你,究竟有沒有仔細聽別人說話?」
「你們很奇怪耶,幹嘛都這樣講我?我每次都很認真的聽你們說每一句話,是你們說的話都讓人很難聽得懂。」她抗議道。
「我說我要追求你,這有什麼難懂的?」他沒好氣地道。真是被這個少根筋的女人給搞瘋了。
「我們才見過兩次面……」
「三次。」他氣得咬牙切齒,不敢相信她居然把那次在婚禮上落跑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可惡的小笨蛋。
「呃,好啦,就算三次好了。」碧綠好脾氣地說,就像安撫一個鬧彆扭的小男孩。
「什麼『就算三次』?明明就是三次!」爾碩氣惱地堅持道。
「好啦、好啦,三次。」看著車速越來越快,她偷偷嚥了口口水。「你開慢一點,小心看路……」
「你的腦子裡面究竟裝了什麼東西?稻草嗎?」他真是會被氣死。
對他的魅力視若無睹已經很不正常了,就連他直截了當的說出「追求」這兩個字,她竟然一點也不欣喜若狂,反而以為他生病了!
對,他是有病,是被她氣出來的心臟病!
「講話不要那麼直接好不好?」碧綠感到受傷。
「講話婉轉對你有用嗎?你聽得懂嗎?」他挑眉問。
呃……說得也是。她撓撓頭,歉然地對他一笑,「對不起。」
「沒誠意。」爾碩別開頭去,哼了聲。
「那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不生氣呢?」碧綠偏著頭望向他。
他有種想笑的衝動,隨即又忍住,板著臉道:「接受我的追求。」
「你要我賣身求榮?」她大吃一驚。
「什麼賣身求榮,你到底會不會用成語啊?」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白了她一眼。「笨瓜就是笨瓜。」
「你要追笨瓜,那你不是比笨瓜還要笨?」她忽然吐吐舌頭。「笨蛋加三級,哈!」
「你不接受我的追求,更笨。」爾碩被她逗笑了,所有悶在胸中的濁氣不知不覺消失一空。
「我要是真的答應了你的追求,才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呢!」碧綠對他扮了個鬼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捉弄我的。」
爾碩似真似假地笑著,黑眸熠熠閃亮。「是嗎?你就這麼不相信我是真心想要追求你?」
「全身上下三百六十五萬個毛細孔都不相信。」
爾碩笑得好不迷人,「那我們就走著瞧囉!」
碧綠微微一怔,迷惑地看著他,神情已不再那麼篤定。
怎麼回事?他不會是認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