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座落在天母光明街尾,院落有三、四百坪大,光是屋子的客廳就有五十來坪,寬敞、尊貴又恢宏。
此時是晚間六時,徐家正燈火通明,李嫂和李大叔正裡外張羅著。李氏夫婦五十開外,自從十七年前獨子車禍過世後,即在徐家幫傭。徐家人一直沒把李氏夫婦當外人看,這多少也安慰了李氏夫婦喪子後孤獨的心。
一陣陣吵雜聲由門外傳進來,是華娟。
她拉著大哥的手,不知在訴說些什麼,當她看到李大叔時,跑過去拉拉他的手,然後一溜煙跑入廚房,趁李大嫂不注意,伸手抓一塊雞肉,邊吃的走出來,等李大嫂發覺盤子內缺一角時,她已爬上樓去了。
「唉!真像一陣風。」大哥璋翰無可奈何的笑說。
「聽宗翰說陳家獨子今年廿八歲,是『陳氏』未來的接班人,人很實在,是個人才,絲毫沒有時下年輕人的壞習慣,不知能不能與華娟談得來?」曼儷說;她是宗翰的太太。
「什麼?曼儷,你和宗翰是早有安排的啊?」璋翰到現在才知道宴客街有另—層意義在。
「是宗翰安排的。一方面大家聚—聚,認識認識,另方面是希望華娟和陳家兒子能投緣。」
「也許吧!」璋翰下表樂觀的應著。
「也許什麼?」兩人背後突然加入一個聲音來。
「小弟,都卅二歲的人了,還鬼鬼祟祟的,難道你不知道竊聽是有罪的嗎?」
「什麼竊聽?說得太難聽了吧!此時此地,門窗大開,你們公然談話,我不想聽都不行,還說我竊聽!」
「算你有理,誰辯得贏你啊?大律師。」——翰笑罵道。
鈴……鈴……門前電鈴此時響起,想必是客人來到了。
「客人來了,我去看看。」曼儷跑出院子。
一家人除了在樓上的徐家二老以外,全都迎向門外。才到院子,只見李大叔帶著三位男士、—位女士及—個大約八、九歲的小男孩走進來。
而徐家老夫婦也早已聽到通報,匆匆從樓上下來。
進到大廳,一陣寒暄後,大家坐定繼續閒聊。
原來小男孩是陳繼霞夫婦的兒子,陳女士是長峰化學公司總經理,夫婿是名教授,陳總在卅九高齡才生下獨子,但是因為平時保養得好,人又漂亮,看起來頂多只有四十歲,而其夫婿王教授則是滿頭白發,標准學者的外型,加上那位張著烏溜溜大眼的好奇小男孩,確實是人見人羨的幸福家庭。
相對的,她的大哥陳長峰及其子陳文治就顯得孤單、拘謹多了。陳文治今年廿八歲,香港皇家書院畢業、美國德州大學礦冶研究所碩士,目前是長峰石化總經理室專員,他是將來的總經理人選,因為從小是姑姑帶大的,無形中與姑姑一家人很親近,連小表弟王輔仁都與文治特別親密。如同現在,小表弟已趁大人聊天之際,溜到他旁邊問長問短去了。
陳氏兄妹是香港五0年代的富商陳來旺之子女,陳家在抗戰時遠從東北來到香港落戶,最先是經營手工包裝盒子,後來才踏入塑膠成型模及目前的石化業,據說卅年前陳長峰在香港還與馬來西亞富商之女舉行一場空前盛大的婚禮呢!有關於陳家兄妹的背景,遠在今天前,徐家已探聽清楚了,唯獨對於陳長峰先生的太太,大部分朋友都不太知道。
席間,徐傍青老夫婦不斷勸酒、夾菜,李嫂和長媳林敏將婆婆的拿手菜全部秀出。而因二子宗翰夫婦與陳家人較熟,因此由兩位貫穿在兩家人之間,此頓飯真可謂賓主盡歡。旁觀陪客的林敏注意到小妹華娟與陳文治之間似乎顯得拘束,看來今後尚要由旁人加把勁湊合才行,而陳家人看來應該也是性情中人,今後陳徐兩家生意上的合作應該可以有不錯的成績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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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夜趕回市區公寓已十一時半,華翰在家門口赫然發現門口站著一位豐盈女子,不用多看也知道是金詠薇。當她看到華翰,連忙歡欣的奔過來。
「華翰,你終於回來了。」
「這麼晚了,你怎麼?……」
「我的車子在半路拋錨了,已經打電話叫修車廠來拖。坐計程車途中經過你這裡,上來看看。」
「進來坐一會兒吧,晚一點我送你回去。」
「嗯!」
兩人相偕走進華翰的家。
「要不要吃點東西?你餓不餓?」
「不餓。華翰……」詠薇欲言又止。
「什麼事?」
「我可不可以留在你這裡一晚?就一晚,絕不給你添麻煩。」
「好吧,你睡客房,內有衛浴設備,也有我妹妹的換洗衣物,你隨便取用。」
「不會是女朋友的吧?」
「說不定哦!」華翰走進自己的臥室。
詠薇覺得很納悶,華翰似乎變了,他平時並不排斥性與享受的,但是今年以來不但未曾主動找她,也不太和她聯絡,今天自己不知恥的主動送上門,他也無動於衷,難道是……?
華翰沐浴畢,扭開CD音響,一曲男高音唱的「月河」正流洩室內,拉開靠國父紀念館邊落地窗的窗簾,月光直洩進臥室,照得一室柔和。
今天一定是農歷十五,不知此時明明她在做什麼?也聽音樂嗎?那一天茶園之約匆忙中未曾互相留下電話,不知她今天過得可好?華翰的心思不知不覺又飄向明明了。
「華翰。」詠薇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後,雙手抱住他的腰。華翰全身—僵,輕輕拉開她的手。
「詠薇,我們談一談。」華翰把心一橫,今天非要把話向她說清楚不可。
「有那麼重要嗎?」她隨他來到客廳。
華翰壓下詠薇的肩膀,使她坐在椅子上。
「詠薇,我們倆都不小了,當初我們會互相陪伴是因為兩人有共識,知道彼此除了做做伴以外,兩人互不牽扯,大家今後仍是朋友,你是一個-明女人,我希望我們別破壞了這份默契。」
「好吧,不過我必須告訴你,我可能愛上你了。」她面帶苦笑的說。
「怎麼可能?」
華翰這句話深深刺傷了詠薇的心。
「我可以問你一件敏感的事情嗎?」又是無奈一笑。
「那要看是什麼樣的事情。」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她很困難的問出。
「是有一個,但是我還不敢肯定對方的感覺。」華翰坦誠的回答。
詠薇臉色倏地黯沉了下來。「想不到全台北市最有價值、最帥的單身漢,竟然也有不確定人家愛不愛他的時候。」
華翰聞言沉默不語,緊攏眉頭,他逕自回房,留下詠薇一人獨嘗孤獨滋味。
見他久久不再出來,詠薇咬一咬牙,提起皮包,悵然離開華翰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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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周六,明明仍是忙碌的,下午及晚上都在林森北路的一家「琴」西餐廳兼差,她努力賺錢,是希望不久的將來能夠存夠錢,好出國去深造,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從西餐廳下班出來已凌晨,明明就近到附近好朋友音祥住處寄居,這是數月來的例行習慣,因為山區偏遠,不方便—個年輕女孩夜行,所以音祥很熱心的邀她—星期來同住一天。次晨趕早班車,回到環山路還不到八點,今天亦不例外。
轉入巷口,突然看到門口停著一輛保時捷,車門邊斜靠著一位她朝思暮想的人,明明心口一陣緊縮;而那方徐華翰內心裡亦是百味雜陳。待她走到面前,他開口了:「怎麼?一夜不歸,還能如此亮麗,想必對方是讓你萬分傾心嘍!」他滿含酸味的說。
明明聞言一陣羞怒!
「你憑什麼管我!」她氣沖沖地由牛仔褲口袋取出鑰匙,雙手顫抖的打開門。
待入內要關門時,華翰突地舉起手擋住大門,不讓她關上。
「江明明,你都可以為他整夜不歸,難道大白天就不能請我進去坐一下?」
她氣憤的直跺腳,轉身入內。
華翰跟在地俊面也進了客廳,將車鑰匙往客廳茶幾一丟,他整顆人被那無形的嫉妒之火淹沒了理智,看著明明一臉毫不在乎的樣子,他更是氣極了,沖過去一把抱住她,狠狠的吻住她的唇,懲罰似的吻著她,甚至硬將舌尖掀開她的雙唇,伸進去,肆無忌憚的吸吮著。
慌亂中,明明努力的推擔他,但徒勞無功,只有緊咬著牙,不願回應他,但是熬不過他雙唇的堅持,她漸漸軟化,自然反應似的回應著他;得到她的反應,他更予取予求的放縱自己的唇……
陣陣震顫,她緊攀住他,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她嬌喘著,而經她感官的刺激,他向她的下腰部壓下自己的堅硬;雙手撫摸上她的乳房,又是一陣顫抖。她突然驚覺自己的放浪,羞愧的用盡全力推開他,自己倒退了數步,靠在牆上,心髒急喘的跳動著,低下頭咬緊牙,好半晌才拾起頭。
「請你出去!」明明盡量平靜的說。
「明明,我很抱歉。」
「請你出去,出去!」
「我改天再來看你。」
「不必了!請你出去!」
「明明,我很對不起。」華翰輕柔的低聲說。
「出去!出去!」她痛哭出聲。
深深的再看她—眼,華翰狼狽的走出她家。事情怎麼會這樣?
華翰懊惱自己的沖動。漫無目的的,他在街上繞了很久、很久,後來將車停在自強家的門口。按了門鈴,自強只著短褲出來應門。
「喲,大情聖,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大好星期天,你沒有埋在溫柔鄉睡大覺,竟然跑來我這裡?」一疊聲的詢問換不到半句回答,自強才覺得不太對勁,趕緊住口,到廚房倒一杯水回來給華翰。「怎麼啦?被踢出來啦?」
華翰苦笑一聲,逕自去倒杯酒,仰頭而乾。又一杯,再倒一杯的連喝數杯,看得自強不忍,搶下酒杯重重地往桌上放。
「男子漢大丈夫,為了一個藝人,大清早發神經!」
華翰仍然不吭聲,和著外衣,把自己往客房床上—摔。
這邊客廳裡,自強仍然罵個不停。「真沒用,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竟然頹廢到這種地步!」
下午兩點半,自強清理完廚廁,又清洗了一星期的內衣,待全部工作完成後,來到客房,搖一下華翰的肩。「起床了,懶惰蟲!放著美好的星期天不出去瘋,大白天睡覺,簡直辜負大好時光!」
「什麼時候了?」他睡眼惺忪的問自強。
「下午三點。要把你拖出去斬了!」自強沒好氣的掀開蓋在他身上的被單。
「我好餓!」
「餓死算了,一大早十點不到,就被你吵醒,陰陽怪氣的,什麼兄弟嘛!」
「廢話少說,有吃的就來—些!」他翻身起床走入浴室。
換下衣褲,華翰穿著自強的T恤及休閒褲,來到廚房。自強已替他烤好面包,另加兩個煎蛋放在桌上。
「冰箱內有鮮奶,自己倒。」
「自強,謝謝你。」
「少來,先吃飽再說!」
華翰倒了鮮奶,將桌上食物掃光,洗好杯盤,拿起車鑰匙,往大門口就要走;自強見狀追了出來。「這個樣子走?不出車禍才怪!」
華翰回頭看他—眼,無言地開了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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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的明明,周一早上仍強打起精神上班去,到達公司時已八點三十分,匆匆更換禮服,簡單梳妝,便入棚了,見團裡同事已等在那裡了。
「抱歉!」明明趕緊就位。
今天是綜藝節目的錄制時間,聽說金詠薇小姐也來當特別來賓,本來嘛,大紅如她,理當是特別來賓的,明明對自己空洞的笑了笑。
中場休息時,明明在走回休息室中途,突然背後有人招呼。
「嗨!」
明明轉頭看究竟時,覺得對方有些眼熟。
「嗨。」她下太確定的回應對方。
「你忘記我啦?」金詠薇率直的朝她笑。
「哦,你?」
「對,我金詠薇,在山路濺你一身泥的那個可惡小姐。」
「是的,我想起來了,你好。」
「你在這裡上班嗎?」
「嗯。」
「原來劉老師退休後是你來接他的缺啊!」
「嗯,我才來半年多。」
「太好了,今後我們見面的機會就多了。」
「謝謝你,金小姐,我一直沒有把山路上那個金小姐與大名鼎鼎的港台紅星金詠薇聯想在一起呢,真笨!」明明訕訕的。
「今天中午我們在附近找個地方聊聊,好嗎?」
「好啊!」明明欣然同意。
「那就這麼決定了,十二點整,我在大門口等你。』
「好。」兩人又再握握手,然後各自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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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睡眠不足的關系,明明下班回到家,全身酸痛無力,索性泡了個熱水澡;然後又為自己沖杯咖啡,坐在臥室窗口,看著院子裡的花團錦簇,明明的視線透過那些花草,心思飄向遙遠的地方。
幾天前心裡還唱首歌,幻想著那個男人,連夜裡做夢都夢到他;才幾天光景,整個夢想都幻滅了,前後才見兩次面,他憑什麼管她,又憑什麼吻她!思及此,她的心狂亂地跳著。老天!從小沒有被侮辱過,這是第一次,那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可惡!
中午與金詠薇見面,感覺上她除了臉上的妝濃了一點以外,大抵上還算是一個很熱誠的人,內在沒有一絲虛假,因此當地問明明何時來電視台上班,以及後來明明坦白的告訴她自己上班以外還兼差,也告訴她每周六晚上,太晚不敢直接回家的事,聽得詠薇直誇明明勤奮。也是在今天中午,明明忍不住問詠薇:「那—天開保時捷的男士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只是談得來的朋友。」
「他做什麼的?」
「『華律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
「滿傲的,你覺得呢?」明明脫口而出。
「怎麼會?可能你與他不熟的關系,所以才讓你覺得他這個人不太容易親近,」金 詠薇訝異的看著她。
「也許吧。」明明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微微—笑,掩飾了那分尷尬。
「他身價不低哦,可惜!唉!我和他門不當戶不對,不敢有非分之想。」
「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明明很誠懇的拍詠薇的手背。
「能認識你真好,江明明。」
「謝謝你看得起我。」
無論如何,明明知道像金詠薇那麼坦誠的女人,是可以深交的,因此互留聯絡電話後道別。想著金詠薇,明明再喝一口咖啡,心情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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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匆匆過了兩個多禮拜,時序已入初秋。
這天是華翰生日,他只約了自強、詠薇到家裡喝酒。華翰特地放了自己的假,下午三點就下班,因為是周五,路上交通擁擠是可想而知,回到家已近四點了。
七點整,自強和詠薇先後到達,後面又冒出一個不速之客徐華娟。華娟一進門就拿出一包禮物出來,並且急著叫哥哥打開。熬不過地,華翰打開禮物;是一件棉襯衫,前胸是手繡的月亮、沙灘及椰林,十分別致。謝過大家,端出食物,都是些精致吃食,和自強送來的XO以及詠薇送來的高級酒杯。
四人邊吃邊談了起來——
自強舉杯向華翰:「老弟,生日快樂。」
「謝謝啦!」華翰飲乾自己杯內的酒。
「來,華翰,我也祝福你。」詠薇也向他祝賀。
接下來是華娟。三人順序向他敬酒,他也一一回謝。
「各位,明天是周末,我剛好沒安排其它錄影,我們明天晚上十點到『琴』西餐廳唱歌好嗎?」詠薇提議。
「好啊!」華娟、自強附議著。
「我恐怕有飯局,明天再安排看看。」華翰面有難色。
「去嘛!華翰,你還記得嗎?幾個星期以前我們在環山路遇到的女孩江明明?她白天在電視公司上班,每周六晚上在『琴』伴奏。」
「是嗎?」華翰若有所思。
「哪個女孩?我認識嗎?」華娟問詠薇。
「脫俗極了,簡直像一朵春天的石南花。」詠薇應道。而華翰聚攏著眉,閉著雙眼沉思著。
「去看看也好。」自強插嘴道。華翰剛才的表情淨收入自強眼裡。難道他的意中人不是金詠薇,而是另有其人?
「江明明每周六凌晨才下班,她膽子小,拒絕餐廳特約的計程車載回家,而到隔街的一位高中時的同學家住一晚,星期日一大早才趕早班車回去,一個女孩子家,離開住在南部的母親,獨自一人勤奮的在台北工作,實在難得!」詠薇述說她所知道的江明明。
「聽你這麼說,我挺好奇!」自強看向華翰。
「我沒空。」華翰猛然起身走到窗口,面向窗外,掏出菸和打火機,點燃一根菸,猛吸一口。
「哥,你怎麼了嘛?不尊重人,強迫大家吸二手煙。」
「這樣好了,明晚不管華翰有沒有空,我們都按照原訂計畫去看那朵春天的石南花,如何?」自強轉向兩位小姐。
「一言為定。」兩位小姐異口同聲回答。
「晚了,我們走吧,金小姐、華娟,我送你們。」自強知道華翰今天心裡有事,便提議著早點散會。
「哦——好吧。」詠薇漫應著,若有所思的站起來;華娟也跟著自強後面,三人離開華翰家。
三人一出門不久,華翰也沖下停車場取車,直奔環山路而去,一路上他痛罵自己糊塗,不分青紅皂白地誤解明明了。
來到明明家巷口,停妥車子,華翰不便將車開到明明家門口,怕打擾了鄰居,遭人白眼。走—小段路來到明明家,從門口向內望,屋內—片漆黑,顯然她尚未回來。
華翰沒有停留,他直接回家,脫下外衣,倒一杯飲料,自己沉思起來。回想起那一天,自己實在太沖動了,活像個十七、八歲剛發情的小男孩。但是,今晚明明又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不在家?華翰內心甚為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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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長峰石化的三十周年慶,慶祝會場設在公司大樓的八樓禮堂。今晚的晚會是白天一系列活動之—,也是所有活動的最高潮。
廳裡冠蓋雲集,看來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明明是樂團裡小劉和小宋兩人邀她來與其他樂團成員臨時湊和成一團。當雞尾酒會近尾聲時,接下來是舞會,和KTV即興會,今天明明是擔任長笛手,仍是一身黑色低胸小禮服,在樂曲演奏過程中,明明並不知道有好幾雙眼睛一直盯著她看。
舞會近尾聲,是KTV即興唱歌開始,此時宴會的主人之一陳繼霞來到明明身邊,很和氣的拍拍她的肩。
「小姐,你貴姓啊?」
「我叫江明明。」明明靦腆的站了起來。
「你的長笛吹得很好,簡直出神入化了。」
「哪裡,您太誇獎了。」明明臉紅地說。
此時陳長峰也來到她們身邊,他端來兩杯雞尾酒,將其中—杯遞給明明。「小姐,你的長笛吹得太好了。」
「她叫江明明。」
「您好。」明明很下自在的回應。
「府上哪裡?」陳繼霞問。
「台南。」
「長笛是你的興趣,或是……」
「我媽媽是鋼琴老師,平常敦敦鋼琴,偶爾也吹吹長笛。」
「你完全是受媽媽的影響嘍?』陳長峰問。
「小時候天天跟著媽媽,很自然地就學長笛和鋼琴了。」
「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陳長峰和氣的詢問。
「董事長的意思是說,你全家都喜歡音樂嗎?」陳繼霞趕緊陪笑說明。
「是全家,因為全家也只有媽和我兩人。」明明靜謐的笑著。
「想必媽媽是很有名氣的音樂家嘍?」陳繼霞問。
「媽媽主要是在學校授課,也在家輔導學生,另外如果有時間,也偶爾在大型的晚會裡客串伴奏鋼琴。」
「哦!」兩位主人齊出聲。
「我有位朋友也住台南,前不久才聽她說要幫女兒請一位鋼琴老師,不知道你媽媽怎麼稱呼?」陳繼霞熱切的問。
「江柔,師范學院的音樂老師。」
聽到江明明道出母親的姓名,兩位主人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繼霞拍拍哥哥的手臂,抖著聲音:「江小姐,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三歲。」
「在台北住親戚家嗎?我的意思是,我想替我的兒子請一位鋼琴老師,不知江小姐有沒有空?」
「目前時間都排滿了,如果你們方便的話,星期天上午好嗎?」
「好,你住哪裡?」
「住在環山路。」
「媽媽常來看你嗎?」陳長峰問。
「大約一個月來兩次。來看我,順便來指導一位今年要去留學的學生。」
「那這樣好了,你方便的話,先將電話和住址告訴我,我找時間和你聯絡有關我兒子向你學琴的細節問題。」陳繼霞說。
「寶寶已經學三年鋼琴了,想再繼續學。「長峰接下去說;寶寶是陳繼霞的兒子王輔仁的小名。
她留下家裡的電話和住址給主人,而此時小劉和小宋已等在門口准備送她回家。
告別主人後,在回家途中,小劉和小宋沿途一直在談棒球,明明無聊的看著窗外,她有點納悶今晚所發生的事,為什麼主人會為—個小孩學琴的事,連她家裡的事也問得這麼詳細,而且還那麼客氣,似乎像在調查什麼?她實在搞不懂這些有錢人的舉止,她決定不再深究,閉目養起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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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已十二點半,今晚真疲倦,但完全沒有睡意。
自下午四點多看到晚報上那一幀照片後,照片內容一直困擾著地。
那照片約有十寸見方大,裡頭那女的就是金詠薇,她穿一套連身短褲,削肩的上身顯得胸部更加豐滿且挺立,她滿臉幸福的笑,左手與一男士緊緊牽著,那男士,就是燒成灰明明也認識。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雙眼瞇著,不知是風大或是太陽大,反正是情侶的親密樣就是了,照片下方一排小字寫著:
紅星金詠薇與名律師徐華翰交往很久,兩人可能年底前成婚。
明明翻身趴在枕上,兩手煩躁的撾打著床。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來招惹我?」
再翻身用枕頭壓住頭臉。「我恨你!我恨你!」明明哽咽的哭出聲來,哭她的無辜,哭她受人愚弄,有生以來第—次信任—個男人就被騙!
哭累了,明明在困倦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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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早上七點不到,華途屠吹緇把問華翰。
「三哥,昨天晚報你看了嗎?」
「沒有。」
「家裡人仰馬翻啦!」
「什麼事?」
「晚報說你和金詠薇要結婚了。」
「垃圾!」華翰咒罵著。
「我就說嘛,三哥和她是朋友,但可不像要結婚的樣子。」
「還有事嗎?」
「嗯——有,自強說那一幅照片登出來後,你那神秘對象可能會腳底抹油……」
「別聽自強亂講!」
「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如果有的話,這下子你可慘了!」
「嗡……嗡……」電話被華翰掛斷了,那—頭華娟哇哇大叫,而電話這端仍是嗡嗡聲。
華翰匆忙梳洗穿衣,奔至停車場,取了車,飛車開往明明家。
從圍籬看進院子,一眼瞧見全身白衣裙的明明在院子裡澆花,明明是背著大門,華翰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這就夠了,十多天未見,她似乎瘦了一些。
按了按門鈴,明明轉身,看到門口的他那一剎那,她全身一震,呆呆的看著他,兩人隔著矮籬對望著,此時兩人都被對方的神情驚呆了!
華翰是滿臉關心與悔恨;明明則是兩眼浮腫,顯然一夜無眠,且全身幾乎瘦一圈了。華翰的心陣陣的縮緊,天啊!我徐華翰把她給害慘了!
回過神來,明明轉身往屋子走,華翰急了。
「明明,明明!你不要走!」
明明仍未回頭,華翰非常著急,再按門鈴,這一聲急促鈴聲,使得明明不得不回過頭:心想不放他進門,恐怕會招來鄰居的不悅,而他也有可能會跳矮牆進來。
很不情願的打開木閘,明明轉頭不看他—眼地往屋內走,華翰跟在她後面走進去。
大廳裡,明明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瞅著他。「有事?」
「明明,對不起……」
「一大早到這裡說哪門子對下起?莫名其妙!」
「明明,你不要生氣,那一天我是想邀你一起出去走走,誰知清晨七點半到你家,你不在,正在納悶要不要等你,適巧你從外面行色匆匆的回來。我一急,怕你一個女孩子家染了外面的壞風氣,才對你生氣;偏偏你又不解釋整夜未歸的原因,因此才誤會你,我絕對沒有半點侮辱你的意思。」
「你要講的話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可以走了。」明明仍緊繃著臉。
「我不走,除非我確定你已原諒我了。」
「你無聊!」
「明明,我們仍是朋友嗎?」
「不是!」
「為什麼?難道你不原諒我?」
「原下原諒你又有什麼關系?反正我們也不可能……」
不讓她把話說完,華翰已沖動地搶過話:
「為什麼呢?未婚男女正常交往,有什麼不對?」
「你找金小姐去吧!」她酸酸的話。
「金詠薇?我跟她是朋友沒錯,但不是什麼所謂的男女朋友。」
「你們都要結婚了,還這麼說!對金小姐實在太不公平了。」
「哦!我知道了,原來你在乎我的,是不是?明明,你心裡也有我的,是不是?」華翰突然覺得心裡踏實一些。
「鬼才在乎一個已經要結婚的男人!大清早跑來擾人,也不擔心金小姐知道了會難堪。男人啊!得到手後就可以像花蝴蝶—樣到處飛了,無恥!」
這句話深深傷了華翰的心,他忍無可忍,跨前一大步,來到明明身邊坐下,明明看他往自己身邊坐,身體—偏,因出力太猛,差—點翻出沙發扶手外,華翰見狀,順勢攬腰抱住她,低下頭,吻住明明那白嫩頸項。明明頓時—僵,掙扎著,嘴裡不斷的罵:「不要臉!你無恥!」
華翰不理明明的反抗,右手掌托住她的頭,用力的吻住她的唇,吻得她顫抖不已,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好半晌,他從沉醉中抬起頭來,此時明明眼裡多了一層薄霧,她顫聲的說:「金小姐怎麼辦?」
「沒有金小姐!那報導根本沒有根據!」華翰生氣的說。
「那張照片你又怎麼解釋?」淚水滴下她的臉頰,看得華翰心痛不已,他傷得明明太深了。
捧住她的頭壓向自己胸前,好久好久。
「聽著,明明,我徐華翰也是人,是個有感情的男人,一年前在業務上認識金詠薇,坦白講,她是個直爽的人,一點也不虛假,很自然的,我和她常在一起吃飯、聊天,就只有這樣。」
明明抬起頭看華翰,眼神中有一絲不確定。
華翰向她肯定的點—下頭,接著又說:「昨天晚報上的照片是去年在福隆海邊拍的,同行還有我堂哥徐自強、我妹妹。或許因為金小姐是公眾人物吧,因此將我和金小姐的照片登上報!」
「無風不起浪!」明明仍帶著酸味的口氣說。
「明明,今天我一定叫事務所的公關小劉去報社交涉,請他們今天慎重在報導上澄清這項不實傳聞。」
至此,明明放下一顆煩亂的心,靠在他胸前,好像航行在暴風雨中尋到港灣停泊的小船一樣,她滿足的歎口氣。
「明明,我們該上班去嘍,快八點了。」華翰輕拍她的背,輕柔的說。
明明一驚,趕忙跳離華翰,沖上樓更衣,不到五分鍾,她已換上一套西式套裝,臉上唯一增加的是口紅,輕快的走下樓來。
第一次看到明明這種正式妝扮的華翰,他吹一聲特別響亮的口啃,牽著她的手,並替她檢視好門窗後才出門。
車行途中,明明有感而發的告訴華翰:「華翰,自從認識你以來,我的生活充滿驚異事情,情緒更是起伏不定。」
華翰左手握方向盤,右手溫暖的覆在她放在腿上的雙手。「明明,我真的抱歉!」
「這不是你的錯。」低下頭,她輕語。
「明明,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只有一個希望,希望你相信我。」車在十字路口停下,他轉頭向她正色說道。
她重重的向他點了點頭。
車子繼續往目的地前行,突然,華翰似乎想到什麼重要事情,拍—下:自己額頭,伸手在上衣口袋取出一張紙片給明明。
「明明,這是我的電話和住址,還有事務所的住址和電話,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好,我也抄一張給你。」說著就要取皮包內的紙筆。
「下用了,剛才在你家時,我趁你換衣服時,已抄好電話號碼和門牌。」
「徐華翰,你好壞哦!」
「沒這麼嚴重吧!」他裝著一臉的無辜狀。
車在公司門口馬路邊停下來。「到了,小姐,一共兩百元,今天可以記帳,留著以後慢慢算。」
「去你的!」明明的心情好得有如天上的晴空一樣。
她就要下車時,華翰喊住她。「還有—件事。」
她正奇怪的回頭看他,他趁勢拉住她左手臂,探頭向她,在她臉頰匆忙吻了一下後,放開她左手。「拜!」
「你討厭啦!」明明滿面通紅地偷看他一眼後低下頭,下了車。
看著她走進公司大門,華翰雀躍地哼著歌,將車穩穩的開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