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徹夜無眠的上官澤起身,換上休閒服,坐上蓮花跑車,發動引擎,像一道銀矢,射進清晨的冷空氣中。
陸詩曼也同樣無眠,聽見他下樓的聲音,她可以肯定他也一夜未眠,因為他從來未曾起得如此早。
昨天的事是她不對,她希望彌補,只是他還會願意接受嗎?
算了,她還是先下床張羅早餐吧。
而一大早就飆車的上官澤,將車開到貓空山區,他枕著雙臂躺在車蓋上,望著微亮的天空,想著煩人的事情。
陸詩曼煮了一桌中式早點,坐在餐桌前,她靜靜地等著,時間過了八點,離她上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心想,也許他真的不回來了。
拿起手機,她撥了電話給他,嘟嘟的電話聲就像永遠也不會停止似的,然在她決定放棄時,他接起了電話。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但卻是在兩人陷入這樣矛盾的情況之下!
「有什麼事嗎?」他刻意淡漠。
他冷硬的嗓音,讓陸詩曼漂亮的深褐色瞳眸,染上一層帶憂的灰澤,他果然還在生氣。
「你一定還沒吃早餐吧,我都煮好了,你回來吃好不好?」她的語氣像似哀求。
聞言,他淡淡的諷刺勾在嘴邊。她都不把他當一回事了,還管他要不要吃早餐 !?
「我不想吃,你以後也別再煮了。」他不甚客氣地回絕她的好意,但他的心卻沒有因此而比較舒暢。
「你還在生我的氣,對吧?」她不想和他這樣一直冷戰下去。
「我為什麼要為你這種人生氣?不值得,根本不值得!」他說著違心論,口氣卻顯出他的在乎。
「好吧,那我要去上班了,飯菜我一樣會放在電鍋裡,你若餓了就吃一些吧。」她只好等他氣消,再跟他談。
掛上電話後,兩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手機上頭,約莫十幾秒後,她轉過身抓起手提袋,趕著上班去:而他則是自車蓋上躍下身來,然後跳上車回家。
下班後差不多是十一點,陸詩曼不急著回家,她反倒在街上晃著,因為兩人的氣氛弄得如此僵,想到要回家,她的心就莫名沉重。
她很笨,面對他時總不知該說什麼討他歡心,也不知該做些什麼讓他開懷,還偏又惹他生氣。
他生她的氣,就連她自己也生自己的氣,踢走了路面上的小石子,她低垂著頭,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捷運站前。
還是回去吧,除了回家,她又能回哪兒去呢?
另一頭的上官澤則在家裡坐立難安,平常這個時候她差不多到家了,怎麼今天都快十二點了還不見她進門?
與其這麼坐著也不是辦法,他套上外套,步出大門,伸長了脖子望著路口的方向,有幾道人影經過,但那都不是她!
他等了約莫五分鐘,總算看見她低垂著頭拐入巷弄來,見狀,他立刻想跑回屋裡,假裝自己沒在等她。
可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一個轉身邁步的同時,不知是哪個缺德鬼在他家門口丟了香蕉皮,經他這麼一踩,讓他跌得連腿都劈開來了,他還真不知道他的筋骨竟會如此柔軟呢!
就在他還來不及起身進屋時,她已經走到家門口,也瞧見他一身狠狽地坐在地面上的樣子。
她立刻上前將他扶起,拂去他衣服上沾染的塵泥,她的小臉流露出緊張神情。
「有沒有哪裡摔傷了?」她關切地問道。
上官澤沉著神色,不發一語,這一次他真的太丟臉了。
「你能站嗎?我扶你起來。」
依她嬌小的身子要扶起身材高大的他,該是有些吃力的,但也許是工作的關係,她的力氣比他想像中要來得大許多。
此時,兩人靠得十分緊密,她的小手環過他的腰,他的下巴幾乎抵到她的頭頂,也因此,他可以嗅到她如黑瀑般的柔細髮絲,散發著粟子花的香味,和她身上淡淡的檀香氣息。
為什麼相同的沐浴用品,用在她身上會和他相差如此之大?
在她身上,他聞到的彷彿不只是香氣,而是一種性感的誘惑。
想到「誘惑」兩字,他的喉頭一緊,神色緊繃,像是一頭隨時會侵略她的狼人,也因此,他必須強迫自己和她拉開距離。
「你放手。」他壓抑著嗓音開口。
聞言,她抬頭看向他,見他一臉駭人的神情,她心頭一驚,她又惹他不快了嗎?
「我只是想扶你進去。」
「我可以自己走。」
「是嗎?」於是她緩緩鬆開手,讓他自己行動。
失去她的體溫,他突然感覺心頭有些空蕩蕩的,可他還是選擇匆略,逕自走進屋裡,而她則跟在他腳步後頭。
「你吃過飯了沒?」她刻意找話和他聊。
聞言,他只是輕哼一聲,沒有回應。
她走入廚房,那些為他準備的飯菜都還在,那也表示說,他的氣根本還沒消。
她取出飯菜,他不吃,她就只好自己吃了,反正她晚餐也還沒吃。
吃過飯後,陸詩曼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可耗,所以趕緊上樓洗澡準備休息,明天一早還得工作。
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他眼底,一切看來就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在意,她倒是能吃能睡的,真令人不甘心。
其實陸詩曼的心情哪裡像他所想的那般好,他不和她說話,她便覺得自己就像是處在一個沒有聲音的世界,讓她十分痛苦。
而上官澤坐在沙發上,他還以為她會來拉拉他的衣袖,硬是要和他說上幾句話,想不到她這麼容易就放棄了。
可剛才他跌跤時,她臉上的關心卻傳達了她是在乎他的,就因為這樣,他今天就不和她計較了。
翌日——
上官澤還睡得迷迷糊糊時,陸詩曼已經煮好了早餐,雖然他要她別再替他做飯,但她知道那是他的一番氣話,並沒真正放在心上。
等上官澤清醒後下樓,看見她一臉討好地站在餐桌旁,他只是瞟了她一眼,便走至大門外去拿報紙進來。
「我煮好了,你過來吃一點嘛。」她不太習慣地撒嬌討好,一邊注意著他表情的變化,希望他的情緒可以有一絲絲的軟化。
「我昨天已經說過了,你不用再準備我的餐點,我不想吃。」其實他沒那麼生氣了,只是拉不下臉來。
她朝他挪近了幾步,輕輕地拉扯著他的衣袖,那模樣有些親暱,也有些害羞。
他淡淡地瞟了眼她拉著自己衣袖的小手,就憑她現在這可愛的模樣,他就算有什麼氣焰也都熄滅了,只是口氣一時還跟不上心軟的腳步。
「拉我做什麼,我們很熟嗎?」
聞言,她委屈地癟了癟嘴。
是啊,他們的確是不太熱,她甚至不瞭解他的個性,所以才會惹他不開心。
「那不然給我一個機會認識你嘛。」
她願意好好學習瞭解他的個性,也願意好好盡責讓他開心,無論是以傭人的身份,還是朋友的身份,她都不該再讓他對自己感到失望。
聽她這麼說,他差點忍俊不住,想不到她也會說這麼可愛的話!
「看你表現啦。」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知道他已經原諒她了,縱使他沒有明言,但她知道他從不會和她計較太多,這就是她為什麼會喜歡上他的原因。
「那現在你要吃飯了嗎?」她微彎著腰問道,像個忠誠的僕人在一旁候著他的回應。
「你不要弄得我都不自在了。」他不喜歡她如此謙卑的模樣,好像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他,彼此之間的懸殊太大。
「我知道了。」
她拉直了背脊,扯了抹微笑,能再和他自然地交談著,她感覺整個人精神一振,喜意不只上了眉梢,更上了心頭。
見她整個人開心的情緒全寫在臉上,得到他的諒解真有那麼值得她開心嗎?
若是這樣,那麼,他又怎麼能對她拉長一張臉,思及此,他也跟著她笑開來。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笨?」他突然道。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為什麼說她笨呢?
「我不過和你說了幾句話,你有必要這麼高興嗎?」不過他自己其實更開心。
「我不知道耶,只是知道你不生我的氣了,我就忍不住開心。」他怎麼可能會明白她心中那種重拾珍寶的感覺?
「看在你那麼高興的份上,我也不好意思掃你的興,幫我拿副碗筷吧。」他伸出手道。
「遵命。」她一臉俏皮地回道。
最後,他們和好了。
難得兩份工作均在週末時間輪休,陸詩曼得以落得清閒。
待在屋子裡,她和平常一樣,沒太多的事要做,只是替上官澤補補衣衫、擦擦皮鞋,但這些小事也耗不了多久時間。
而另一頭的上官澤,一整個早上像發了瘋似地,直對著鏡子練習該怎麼對她提出約會的請求,他知道這樣的自己很古怪,約女生他也不是第一次了,為何還需要練習?
不過,他真的沒有答案。
等陸詩曼從房裡出來時,上官澤也正好出現在她面前,他看來好像有話要說,於是她停下腳步,想聽聽他究竟要說什麼。
「有事嗎?」她問。
「呃……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唉,他這樣似乎有些遜,以往要約她吃個消夜,也沒像現在這麼緊張,他究竟怎麼了?
「去哪裡啊?」她正好也閒得發慌,如果他願意帶她外出,她想她會很樂意的。
「我們去海邊好了。」
想想他這輩子哪有正正經經地約會過!不是跟女人吃飯,就是把她們帶上床,像看海、賞景這一類的事,他還是頭一次呢!
「好啊,那我去換件衣服。」一想到要和他一同出遊,她的心就怦然狂跳。
換上輕便的T恤、馬褲,她將修長的腿露出半截來,腳上卻仍穿著那雙他們剛認識時,令他印象深刻的破舊球鞋。
而他身著Lacoste的棉質休閒衫,褲子是出自MarcJacobs的名家設計,就連腳上的海灘鞋都是BURBERRY的,讓人明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著不凡的貴氣。
相對於她身上的行頭,他真的顯得高檔許多,一眼就看出兩人的距離。
「我們真的是去海邊啊?」他不怕弄髒這一身行頭嗎?
「不然你以為呢?」他反問她。
「不是啦,我是覺得你穿得……呃,很得體。」事實上,他看起來好極了,儼然一副貴公子的模樣,不過,他本來就是貴公子啦!
他審視了自己的穿著一番,他穿得還不算休閒嗎?
「你有什麼問題嗎?」他直接問道。
「沒有啦。」他的穿著又再度提醒著她,兩人的背景有如雲泥之別,她再看看自己腳上這雙破舊的球鞋,真夠寒酸的了。
無法猜透她內心的想法,上官澤覺得心裡怪悶的,但她都說沒什麼了,他也不想再追問。
「走吧。」
陽光燦爛的午後,海岸染上了一層珍珠色澤,一望無際的海洋,波光粼粼,迎面吹著海風,舒適而愜意。
週遭大部分是情侶居多,他們或牽著手,或勾著肩,親暱的氣氛瞬時將他們包圍。
「我們會不會打擾到大家親熱了?」他帶著開玩笑的口吻道。
「哪裡會呢?海洋是大家的,誰說一定要摟摟抱抱的兩個人才能來海邊玩啊?」
她其實也很羨慕大家看來一臉幸福的樣子,只是她怎麼能對他說呢?
聞言,上官澤直覺好笑,卻又笑不出來,如果可以,他也好想有個女人靠在他懷裡,而這個人必須是……
思及此,他不禁側眼看了陸詩曼一眼,她在艷陽下微瞇著雙眼直視遠方的海平面,噙著一抹淡笑的弧度,甜美又迷人,就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她美得幾乎令人屏息。
像是發現他的盯視,她旋過頭來對上他的眸,微微鼓著腮幫子,擠了擠眉,掩飾自己的心慌。
他做什麼直盯著她看?
那會讓她的心好慌好慌!
她的誇張表情引來他一陣朗笑,他已好久沒如此開懷過了,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有著體驗不完的驚喜。
「你的臉很調皮。」他逕自哂笑著。
聞言,她皺了皺眉,「哪有這樣的形容詞?」
「有啊,這就是我的文法。」
她定定地看著他,不知該回他什麼,而就在這時,他也停下了笑容,神色變得有些深沉,但眸光卻是極盡的溫柔。
在她還來不及分析他眼底的情愫時,他的唇瓣已經貼上她的,他奪去她的呼吸,也封鎖了她的思緒,她腦中嗡嗡作響,感覺整個人被他的氣息圍繞。
輕吮著她柔嫩的唇瓣,輕嗅著她吐氣如蘭,他要牢牢記住她的香氣,深深體驗她的甜美。
他似乎不肯罷休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深探她的蜜唇,糾纏她的軟舌,直到她有些受不了他的貪婪索求,而輕推著他的胸膛時,他才不情不願地離開她的唇。
緋紅的玫瑰色在她的臉頰上態意渲染,她雖不美麗,但卻有著讓人移不開雙眼的魅力。
這樣的她,在他心中是最特別的一個。
「你……為什麼吻我?」她很清楚這個問題有多不解風情,但她不希望自己只是他一時意亂情迷的對象。
「看你很可愛就親上去了,哪裡還想那麼多啊!」他尷尬地耙過髮絲,其實才不是這樣,也許在很久以前,他就想這麼對她了,只是苦無機會。
聞言,她既是失望又是安心。失望的是,他對她沒有那種動心的感覺:安心的是,他們仍保有原來的關係,她依舊是他的朋友,而不是想高攀他的女人。
「以後別再這樣了,一點都不好玩。」既然是朋友,就不應該有這樣的舉動。
「放心吧,這種氣氛不是隨時都有的。」他也知道自己越界了,但他卻一點也不後悔這麼做。
他倏地起身,撫去褲子上的海沙,「我去買飲料。」
他想,還是先讓她一個人靜一靜,淡化兩人此刻尷尬的氣氛。
「嗯。」
他離開後,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
「詩曼,你似乎過慣了好日子喔!說要和我聯絡,你都忘了嗎?」電話那頭是商進守充滿威脅的語氣。
「你有什麼事嗎?」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別把我說得那麼現實,我們好歹也是一起長大的,算得上青梅竹馬吧?」商進守自顧自地道,根本不去理會陸詩曼的心裡是怎麼看待兩人的交集。
「你有說就快說吧。」她不希望好不容易出遊,還得被他擾亂了情緒。
「沒什麼大事,只是問你過得好不好而已,放輕鬆點,別那麼緊張。」
其實,他才沒那種閒工夫關心她,只不過他最近賭博手氣差了一點,欠了十萬塊,想請她出手相助。
「沒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她心裡有著不祥的預感,他好像又闖了什麼禍了。
「等一下!你也真是的,我會主動找你,你難道還不清楚我的用意嗎?」他還以為她是個聰明人。
「你又想跟我要錢,對吧?我告訴你,我沒錢。」她已經欠上官澤夠多了,不能再向他借一分一毫。
「我當然知道你沒錢,但你的凱子有錢啊!憑你和他的關係,要個十萬塊來花花也不算過分吧?」他認定了兩人是那種關係,所以獅子大開口。
「進守,我告訴你,我和他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所以請你不要為難我。」就算是,她也不能仰賴這樣的關係拿他的錢。
買回飲料的上官澤走到她背後時,正巧聽見她最後說的這一句話。
她在向對方解釋是吧?
於是他突然搶過她的手機,替她向對方解釋:
「先生,不好意思,你可能誤會了,我和陸詩曼絕對沒有任何關係,請你不要再擅自猜測。」語畢,他按下結束通話鍵,一臉深感抱歉地望著陸詩曼。
「對不起,我害你被誤會了。」
聞言,她直覺認為他才是真正誤會了。
她和商進守從來不是那種關係,要是她真的願意把人生全賭在那樣的男人身上,她想,她也一定是瘋了!
「沒關係。」她不打算解釋,解釋只會扯出更多關於她不堪的背景。
遞過飲料給她,坐在她身旁,他感覺到她的情緒凝重得就連海風都吹散不了。
「要不要聊聊?」他想給她一個抒發情緒的管道,會比讓她悶在心裡好得多吧。
「聊什麼?」她明知故問。
「願意讓我多瞭解你一點嗎?」
她給人的感覺若即若離,捉摸不定,關於她的一切似是攤在陽光下,其實是隱在雲層裡。
「你想知道我什麼?」瞭解的愈多,他的失望將愈大。
「什麼都好,只要是關於你的,我都有興趣。」
「不然你問我問題好了,因為我也不知該從何談起我自己。」
「你是哪裡人?」很平常的一個問題。
然而這個問題卻考倒她了。
她是哪裡人?
從小到大她不知流浪了幾十回,從一開始寄宿在親戚家,一直到人人棄之不理,而住進孤兒院,也因此遇上商進守。
「成長的過程中,我常常搬家,所以我也不知該說自己是哪裡人才好。」
在那些日子裡,她從沒把任何一個棲身的地方當作是「家」,因此,她的心仍舊處於流離失所的狀態。
「是因為父母工作的關係嗎?」他直覺的認為。
「嗯。」她沒打算解釋。
「我和你的情況也可以說是有些雷同,小時候我父母常出國工作,有一陣子還定居在美國,可我一直很想念和祖母一起住在台灣的日子,直到祖母過世俊,我爸才帶著我們一家人回到台灣,只是少了祖母,我對這裡的感覺就不是那麼深刻了。
而且回到這裡後,大人還是一樣工作,每天放任我一個人生活,表面上看起來,我很自由,但事實上,我卻很孤單。」
他從未對人傾吐過當時的感受,也許就是因為他一直把那份感覺壓抑在心裡,以至於那份痛苦延伸到現在,就算身邊的朋友再多,感情生活也從不缺乏,但他卻覺得心裡的空洞愈來愈大。
「你現在還是這麼認為嗎?」雖然他說話時笑著,但他的眼底卻沒染上光輝。
她的問題引領他深思,他想是吧,這麼多年過去,他的確還是孤單。
「也許我的心還停留在那時,沒來得及追上來。」該怎麼填補那份空洞的感覺,他一直拿不定主意。
「你要真心愛上一個人,感覺到對方在乎你,彼此牽繫著彼此,孤單的感覺就會慢慢淡化了。」
她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在她心裡一直相信,她等的就是一份真愛,來帶她走出心中的壓抑,只是那個人不會是他,也不能是他。
聞言,他的心房隱隱開啟一扇窗,在他盼望著窗外的美麗景致時,他只想到她。
頓時,他像是體悟了一件事,原來他會因為她而牽動情緒,會因為她而感覺心慌,是喜歡上她了!
從他每天抽出空檔想她的頻率看來,他真的陷入對她的感情裡,無法自拔了。
很不可思議,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陷入一段感情裡,但事實就是如此,他桀驚不馴的心的確被她馴服了。
他想和她在一起的渴望,就像小小的一簇火苗,無意間落入他心田,待他發現時,已經燃起熊熊大火,控制不了局面了。
他的心猶如大夢初醒,現在才明瞭。
「那個人可以是你嗎?」他佯裝無心地道。
她微微一怔,他怎麼能問她這麼敏感的問題?
「別鬧了,我們不可能的啦!」縱然她想、她望,但緣分卻不能因此而安排。
「是嗎?」
「是啊,哎,我們也真是的,來到海邊光是枯坐著,也不起來玩玩水,這樣不都白來了,不是嗎?」她突然起身道,不想自己再被他的玩笑話牽動出更多情緒,她立刻結束這敏感的談話。
他抬頭望著她佇立在陽光下的臉龐,他知道她在逃避,她應該也知道他的感覺,只是她不肯面對。
是為了另一個男人吧,他早該知道了。
也許就是因為她從不為他所動搖,對他才夠特別,而這就是他珍視她的理由。
「我來幫你拍幾張照片吧。」他從口袋裡拿出輕薄的數位相機道。
「好啊,可我很少拍照,動作可能會很僵硬,你別笑我才好。」她已經記不得上次拍照是何時的事了,也許是高中畢業時的畢業照吧。
「要不要我逗你笑啊?」他很樂意讓她的笑容為他而綻放。
「不用啦,我現在應該就笑得很自然吧?」和他在一起的開心不會是假的。
「當然,因為我已經開始在逗你啦。」
能看她這樣開心的笑著,機會其實並不常有,平時的她雖然偶而也會露出笑容,但那都只是淡淡的、淺淺的笑,感受不到她是真的開心。
她打著赤腳,緩步地走向海岸,讓一波波的海水打在潔白的腳丫上,她的小手撫過垂落頰邊的細細髮絲。在她突然回過頭來,對上他時,她臉上的笑容映上金黃色的光芒,他不禁看傻了眼。
回過神來的他立刻按下快門,她無心的一記回眸,卻成為他心中珍藏的畫面。
黃昏漸漸來臨,時間也不早了。
「天都暗下來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吧。」她有些累,但心情卻好得很。
「嗯,看你一臉睡意,別煮飯了,我們買回去吃吧,等吃完飯,洗個澡就去睡。」他捨不得她小臉上的倦意。
「沒關係,我今天買了泡菜要煮泡菜鍋,也不用多久的時間,很快就好了。」
「你總是想替我省錢,可我其實並不差那一些錢。」
「但節儉是一種美德耶。」她癟了癟嘴道,像他這樣對金錢不虞匱乏的人,怎麼能瞭解她一分一毫都得計較的心情?
「好,聽你的,就省著點,乾脆以後把錢全交給你管好了。」如果她願意,他可以把自己的所有一併交在她手中。
「你在說什麼啊?」
他說這樣的話,就像在暗示她,他希望和她共度一輩子,她將是他最親密的人,但她心裡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
「開開玩笑囉。」她的反應又傷害到他了。
「如果你覺得好女孩不容易找,我可以幫你介紹,我認識幾個很單純的女孩子,心地都很不錯。」她想,也許把他推給別人,她也就不會再妄想了。
「不用了,你看我的條件還需要人介紹嗎?」他故作輕鬆地道。
「那倒也是。」
「不過,要找到一個可以讓我心甘情願付出的,我最近才遇到。」他將目光自她臉上移開,一臉幽然地道,可惜她沒能看見他寫滿遺憾的神情。
「是嗎?」
原來他有心上人了!明明說好要努力不讓自己沉淪的,但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泛疼。
「嗯,她是個很平凡的女人,不是特別漂亮,也不是特別顯眼,但就是有辦法讓我深深著迷,這就是她的特別。」他語氣中的愛戀彷彿很深。
光是聽他的語氣,就夠讓她嫉妒的了,可她又有什麼權利嫉妒呢?
「我們快點走吧,入夜後的海邊會有點冷。」她淡道了一句,率先邁開步伐。
上宮澤聞言,跟了上去。
他有種想緊緊擁抱她的衝動,為什麼他不能隨心所欲的愛他想愛的人?難道她真的只能成為他的遺憾嗎?
一波又一波的浪濤聲在耳邊迴繞,薄暮拉長了兩人的身影,交疊合一。如果他們的距離可以像影子一樣反映出親密,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