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飄的雨 第二十章
    文雨靠著月桂樹,狐左靠著文雨就這樣一天一天過著。

    每當兩人懨懨欲睡的時候,這裡的天空就會變成夜晚的顏色,一輪圓圓的滿月永遠掛在同一個位置。

    判官大人常常會送些藥物和繃帶過來,但每次都是來去匆匆……

    一天,文雨看著小左睡著了,偷偷的爬上了月桂樹。

    月桂樹上隨風輕蕩的紅繩真得很有意思。文雨隨手拿起一根,上面一段寫著:蔣子文,另一端寫著:石卿。

    石卿?這不是判官自己嗎?原來他也有喜歡的人……

    再拿起一根,一端寫著「許點」,另一端寫著「常慕」。

    看樣子,這是棵姻緣樹啊!

    文雨找了一下,果然看到了空白的紅繩和架在樹枝上的筆!

    「狐左……衛文雨……」文雨寫下屬於自己和小左的紅繩,「咯咯咯」地笑了。

    狐左醒了,看到文雨像隻猴子似得爬在樹上傻笑,便問道:「你在笑什麼?」

    「我把我們的名字寫上去了!」文雨笑得很燦爛,剛想再說些什麼,忽然聽到了「轟隆隆」的雷聲……

    「為什麼這裡會聽到打雷的聲音?」文雨透過樹葉,看著蔚藍色的天空,有點不解。

    狐左還是不能動彈,腹部的傷口太大太深,一直都沒有癒合。只能眼睜睜的仰躺著,聽著這奇怪的雷聲。

    一聲,兩聲,三聲,四聲,五聲……結束了。

    「很有節奏哦……」文雨爬下樹,坐到狐左身邊,「這是什麼雷聲啊?」

    狐左皺著眉,暗自思量:很奇怪的雷聲……這裡那位判官製作的異界,就算外面打雷下雨也不會受到絲毫影響……恐怕……這個聲音是來自他的心底……

    「小左,我想紅雨他們了……」

    「我也想。等我傷好了,我就帶你走……」

    「不曉得紅雷怎麼樣了?」

    「放心,他沒事。我們個個都是打不死的狐狸精!呵呵……」

    文雨捏了捏狐左的臉,「狐狸最會說謊!我看你們只只都弱的很!」

    「哪有?」

    「…………」

    果然,自那天起,判官再也沒有來……

    文雨每天拿筆在樹葉上做著記號,一天又一天。

    狐左的傷也慢慢的癒合了,在文雨的攙扶下,可以到處走走。

    「小左……一個多月了……判官大人是不是把我們忘了……?」

    「不會……我想……」大概是出了什麼事……

    「你想什麼?」

    「我想,我搞得破壞太嚴重了,冥界忙得團團轉!哈哈哈……」

    正當狐左自嘲式的哈哈大笑的時候,石卿進來了,笑著說:「看來小狐狸的精神很好嘛!」

    結果兩位都沒反應,只是傻呆呆著看著他……看得他好不尷尬。

    石卿迅速低下頭,「怎……怎麼啦……?我……我只是沒睡好,眼睛有點腫……」

    狐左和文雨還是看著他。

    「還……還有,最近工作忙了點……飲食無規律……所以看上去有點憔悴是不是?嘿嘿……」石卿不好意思地搓著雙手,突然想起來還有東西要給狐左。「噢,這是我從某位大仙那裡要來的外傷藥,很好用!」

    「謝謝……」狐左接過藥,心想,這位石大人再善良,也不會專程為了我去要外傷藥?那樣豈不是暴露了他身邊有重傷病人?或者說……他身邊真得有人重傷,這只是順便給我一點。

    文雨似乎令能感悟局勢,直接問:「石大人……是不是我們連累你了?」

    「沒……沒有……只是最近,冥界到處都在抓小狐狸。你們安心地在這裡生活,不用想別的……」

    文雨激動地跑上前問:「是不是有人知道你把我們放了?他們是不是為難你了?」

    「沒……沒有!沒有人知道我把你們放了。」

    狐左走上前,輕輕地說:「石大人,有什麼事的話……請不要瞞著我們,不然我們會更內疚的……」

    「嗯嗯!」文雨猛點頭。

    石卿連連搖頭,「沒有……真的沒有。總之,你們在這裡安心生活吧!可能,你們還要在這裡生活很久,你們不會膩掉吧?」

    「唔唔。」狐左和文雨一同搖頭。

    「那就好!呵呵……」石卿開心地笑著,「那……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文雨看著石卿的身影匆忙地消失在門後。

    「生活很久……小左,那會是多長的時間?」

    「不知道……不過……只要和你在一起,再長的時間我也不會嫌久的。」

    *——*——*——*——*——*——*——*——*——*——*——*——*——*

    差不多兩年過去了。

    狐左和文雨每天都生活在沒有四季變化,永遠桂花飄香的世界裡,安定而舒適。只是缺了身邊那群可愛的小狐狸,偶爾覺得有點落寞。

    石卿的精神也越來越好,常常帶來外界的消息。不過,冥界始終沒有放棄對狐左的追查。據說他們去過狐左的老窩,但是那裡已經是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狐左笑著說:「那是當然,我們都是狡猾的狐狸嘛!」

    有一天,石卿對狐左和文雨提出了一個意見。

    「你們轉世投胎吧!」

    「哈?!」狐左和文雨都張大了嘴巴!吃驚不小。

    「冥界是不會輕易放過小狐狸的,與其你們出去之後還要東躲西藏,還不如直接在這裡轉世投胎,所有的記錄我都會替你們捏造,只要你們轉世成人,就可以徹底逃脫升天了!」

    「不行!」狐左一口拒絕,「轉世成人,我會忘了文雨,文雨也會忘了我!我們怎麼還能在一起?如果要投胎,我又何必辛辛苦苦大鬧一場?」

    「你聽我說。」石卿很有耐心,「如果當初你沒有那麼衝動,相信文雨的魂還沒有到冥界,我還可以從中做手腳,等文雨到了之後把他還給你;可是你大打出手,傷了冥界那麼多鬼差,毀壞了那麼多地方,現在不是你說走就走得了的。」

    狐左鼓著腮幫子把文雨抱進懷裡。「那又怎麼樣?」你們冥界都是鬼,說出來的都是鬼話連篇,誰敢相信啊!?

    「現在到處守衛森嚴,可能連冥界都出不了。倒不如我替你們安排一段人生,你們投胎轉世之後一定會甜蜜幸福的!」

    「可是我不想忘了文雨……」

    「只是一世而已!而且……火狐可以遇火重生!我給你安排的人生裡只要你被火燒死,你就可以恢復你的本性和記憶,就算鬼差知道你是火狐,但卻不會發現你就是狐左!」

    文雨怯怯地問:「那我呢?」

    石卿興奮地一擊掌,說:「也一起燒死吧!」

    什麼跟什麼嘛……(= _ =)

    「文雨死後一到冥界我就做手腳,讓他馬上回到你身邊!怎麼樣?」

    「可是……可是他會忘了我這輩子是怎麼把他騙到手的!」狐左把文雨死死抱住,好像誰要把他搶了去一樣。

    「等他到我這裡報道之後,我給他孟婆湯的解藥!這樣可以了吧?」

    咦?孟婆湯還有解藥?!

    狐左心動了……

    判官安排的這種方式真的很不錯。

    低頭問懷裡的文雨:「你覺得怎麼樣?」

    文雨親了親狐左,「嗯!只要別再讓你受傷就好。」

    一不做,二不休。石卿連夜和這兩人趕出了一段「人生計劃」。

    石卿問:「下輩子要不要做做女孩子?」

    兩人同時回答:「不要!」

    石卿問:「下輩子想投胎去什麼樣的家庭?」

    狐左答:「有錢的……」

    文雨答:「普普通通,平靜安穩的……」

    石卿問:「想幾歲死?」

    狐左答:「20左右吧……那樣子文雨正好風華正茂,就算換個樣子也一定很漂亮啊……嘿嘿……還有,把我再弄帥一點!」

    「你已經很帥了!」

    …………

    …………

    基本商討完畢之後,石卿獨自去了月宮,去拜託他的師兄——月下童子越光,註冊這段「外加」的浪漫的同性緣份。

    *——*——*——*——*——*——*——*——*——*——*——*——*——*——*

    三天後,石卿用乾坤袖把狐左和文雨帶到了輪轉廳。

    狐左的頭髮染成了黑色,和文雨一起披著灰黑色的大斗篷,低著頭,緊緊靠著對方,坐在熙熙攘攘的「鬼群」裡,心裡牢記著石卿的話。

    「在這裡排隊等兩年,不要把斗篷摘下來,最好不要和別人說話。很快會有鬼差來讓你們喝孟婆湯,不用怕,這個要到你們投胎後才起效果;輪到你投胎前的六個月,鬼差會叫你們的號碼,然後出去排隊。我故意把你們的投胎檔期拉開幾個月,免得引人注意。小狐狸是83年6月16日,投的是雙胞胎;文雨還是10月15日。」

    …………

    果然,一鬼差一手提著個鐵桶,一手拿著個破碗來了。他每到一個鬼面前,舀一碗,灌下去!還不停的催促:「快點!喝碗湯都慢吞吞的!」

    狐左看得直反胃。「天哪!他們將不講衛生啊?這麼多人就用一個碗?你看那鬼差的手指頭手伸到湯裡去了!」

    狐左一發抱怨,立刻被文雨踩了一腳!只好低下頭不發聲。

    鬼差像餵豬一樣,一個一個餵過去。

    終於,輪到了狐左。旁邊一老鬼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對狐左說:「還不錯,挺好喝的!」

    狐左偷偷白了他一眼,一想到手裡的碗沾著這個老鬼的唾液,愣是沒有勇氣喝下去。

    鬼差有點不滿了,「喂!你還等什麼?!」

    文雨搶過去一飲而盡,裝著不認識的樣子對著狐左抱怨:「慢死了!你不喝我先喝!不要浪費差大哥的時間!」

    然後再把自己喝過的碗遞給狐左。

    狐左心頭熱熱的,澀澀的——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在計較這個……

    拿起碗,對著文雨喝過的地方,「咕咚咕咚」把那碗孟婆湯給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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