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楚絲沒有開口說話,而預定在天黑前到達下一個邊城的無過也沒有再對她說什麼或做什麼。
他可以察覺到她心裡有事,卻沒打算問。
他不屬於那種會對女人溫柔呵問的男人,他只執意得到他想要的,其他一概不管。
楚絲想著,他和「他」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但依偎起來完全相同的懷抱,讓她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他真的就是「他」。或許早在之前她就確定了,只是他不認得她,讓她不解又猶豫,直到今天下午,那個名叫蘇樓的男人出現,她才完全接受這個事實。
川……竟是失憶了。
楚絲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她一直以為沒有人足以傷害他,他可能是太忙碌了,才忘了回來,而她等著,等著,等到心慌,好想好想見他,於是離開屬於他們的地方,開始尋找他。
結果,卻是他忘了一切……
坐在房外的廊椅上,她發愣的小臉上滿是茫然。
她找到他了,可是,她也失去他了。
經過這段日子的飄蕩,此刻終於能夠停歇,但結果卻不是她所想的,他不記得她,不認得她,只當她是一個陌生的美麗女人,態意侵犯、索吻,只因為他對她起了獨占的念頭……
比起找下到他,哪一種結果比較好?
被夜風吹得涼冷的纖細嬌軀,猛然被一股蠻力攬入一堵胸懷。
「為什麼不待在房裡?」撫著她冰涼的臉頰,無過的眸底閃過一絲怒焰。
楚絲抬起眼,緩緩伸出手,撫著他面頰。
「為什麼……」她低喃。
「你說什麼?」捉住她的手,他的溫熱讓她的手心更顯得冰涼。
她閉眼,垂下臉搖了搖頭。
「沒什麼。」她想離開他的懷抱,可是他不許。
「說清楚!」這麼茫然的她,一點都不像那個敢倔強的與他對望的小女人。
「你放開我。」她心情很亂,只想獨處。
「不放。」無過抱起她,旋身就往房裡走。
「你做什麼!放開我!」楚絲捶著他的肩喊道。
他卻像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般,執意抱著她進房,然後將她丟在床上,抓起棉被蓋住她。
「你做什麼!」她怒吼,拉下棉被。
「你想坐在外面吹冷風,可以,等我對你膩了再說。」無過冷冷地吐出絕情的話語。
楚絲一震。
「怎麼,不會回話了嗎?」他冷笑,抬起她下巴,低首蠻橫地吻住她的唇。
她蒼白的臉孔被他的舉動染紅,眼中因為他的話而燃起怒焰。
她抬手欲打他巴掌,他卻只是盯著她的眼,不閃不躲。
揮下的手停在他臉頰前一寸,她終究無法打下手,只好轉而用力推開他。
「別碰我!」楚絲伸手想抹去他留在她唇上的氣息。
他卻握住她的手,不許她抹唇,再一輕扯,她眼一花,身子一轉,兩人位置對換,她再度落入他的懷抱中。
楚絲立刻掙扎。
「別亂動。」無過低沉的話語止住了她的舉動。「否則我就立刻要了你。」
楚絲一僵,望向他的眼神中多了氣怒和不甘。
「你又威脅我?!」
「別惹我生氣,否則你馬上就可以印證,我是不是威脅你。」他陰側惻的語氣說明了他不是在開玩笑。
楚絲氣不過,掄拳揍了他的胸口一下。
「除了威脅我、嚇我、欺負我之外,你就沒別的事好做了嗎?」現在的他,實在囂張得教人生氣。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麼會這麼相同,卻又這麼不同?雖然一樣我行我素,無過卻張狂得太過明顯。
似乎失憶後的他將性格中偏激的那一面完全表現出來了。
「目前沒有。」
無過還真的想了想她的問題之後才回答,讓楚絲聽得為之氣結,不知該怎麼回應。
「告訴我,你剛才在廊上想些什麼?」
楚絲咬著唇,決定問出口。「你……忘了過去的事嗎?」
「是。」他撩超她一繒長發,纏在指上把玩。
「你為什麼會失憶呢?」
「據說,一個南族的獵戶在打獵時發現受傷昏迷的我,他救了我沒多久,蘇樓正好經過,又懂醫術,就贖手醫治我身上的傷。等我醒來的時候,已不記得任何事,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無過像訴說著別人的事,語氣平淡。
「你傷得很重嗎?」聽見他受了傷,楚絲心一揪。
「也許吧,蘇樓說沒有性命之危,但我仍休養了半個月才痊愈。」能讓他躺在床上足足休養半個月,傷勢也算夠重了。
「那,你為什麼會失去記憶?」
「據蘇樓的說法,我應該是誤食了一種名為失心草的毒藥。只要吃了失心草,就會忘記過去所有的事,所以我什麼都下記得。」雖然蘇樓看起來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模樣,但是醫術還算不錯,不但治好他的內、外傷,連他吃下了那種會令人喪失記憶的藥都能診斷出來。
「失心草的藥效不能解嗎?」
「蘇樓正在試。」
所以,他就這樣忘記她了,聽他的語氣,像過去的記憶並不重要,所以遺忘了也沒開系,他一點也不介意是否想得起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
楚絲閉上眼,心很酸,又覺得很氣,再度捶他胸口一拳。
當然,以她的手勁,想打痛無過一身鋼筋鐵骨實在滿困難的,倒是她一連揍了他兩拳的事實讓他挑起眉。
「你是第一個敢打我的女人。」而且還打了兩下,這小女人是打上癮了嗎?以為他不會懲罰她的放肆嗎?
「你怕沒有第二個嗎?」被人遺忘的心酸讓她不想再對他和顏悅色,所以挑釁地回嘴。
一向被人怕慣的無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不過,比起剛才的毫無精神,他喜歡她現在神采奕奕的模樣。
至少她的人和心此刻都在他身上,而不是飛到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或是某個人身上。
他對她的占有欲似乎愈來愈嚴重了。無過半瞇起眼。
「我想,沒有女人有命做那第二個。」因為在那之前,他會先出手殺了她。
他這殘冷的話語讓楚絲震懾了下。
「怕了?」他的手臂微微使力,讓她的身軀貼向他。「現在才怕,會不會太晚了?」他似笑非笑地問。
「我才……不怕!」楚絲倔著小臉,不肯示弱。
「真的不怕?」無過的手從她腰間往上挪移,拂過她胸前的柔軟,直到她的前襟,接著扼住她纖細的頸子,緩緩使力。
「不怕。」足以奪命的脅迫近在眼前,楚絲卻睜著雙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似乎可以這樣一直望著他,直到生命的盡頭。
殺人對無過來說從來不是難事,他並不是一個仁慈的人,以德報怨之類的事,對他來說根本是笑話,而此刻,他只要微一使勁,她便會立刻命喪當場,要取她的命再簡單不過,但是,他下不了手。
帶著薄蘭的指腹緩緩摩挲她頸項上細嫩的肌膚,輕易地在她白皙柔嫩的肌膚上磨出斑斑紅印,接著他-地放開手,以唇取代手指,啃吻著她的頸子。
突來的親密讓楚絲渾身僵住,直覺的推開他。
「你不是……想殺我嗎?」
「我改變主意了。」無過扯唇一笑。
留著她,比殺了她有趣太多,他捨不得讓她喪命。
「你別再這樣,你不是我的任何人,而你……已經奪去太多屬於我未來夫婿的……」她的話被他粗暴的一摟打斷。
「誰說你有夫婿?」
「有一天我會嫁人,當然會有夫婿……」她未竟的話語再度被打斷。
「你不會!」
他生氣了。楚絲再遲鈍也感覺得出這個性情不定的男人此刻是真的發火,只是,為什麼呢?
「放在你心裡頭的男人,是誰?」
楚絲偏首不答。
「不回答我也無妨,反正你不會再見到他。」
「你想做什麼?」聽出他語氣不善,楚絲警覺地問。
「如果他同樣在意你,自然會出現在你面前,而他一出現……」哼笑兩聲,無過的綠瞳顯現出嗜血的神采。
「你想殺他?」她不可思議地問,為他輕待生命的態度感到心驚。
這才是……川原有的性情嗎?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覬覦屬於我的東西。」
「我不屬於你。」楚絲立刻聲明。
「不屬於我?」無過劍眉微挑,扯唇一笑,表情十分詭異。「看來,你需要更多的證明。」
「什麼證明?」看見他這樣的笑容,她更為警戒。
「你的唇,我吻過,」他的手指拂過她的唇辦。「你的身子,我撫過,」他輕柔的手勁自她頸間一路拂過胸口到達腰間,欲更往下移,馬上被她羞惱地捉住。「再加上一夜同床共枕,這樣,你還想帶著屬於我的身子嫁給別人嗎?」
他們雖然沒有結合,但她的清白早就栽在他手上,如果她還需要更多證明,他不會介意徹底的擁有她。
「你……」楚絲的臉不由得漲紅。
「記住,不許你再提那個男人,也不許你再想他。」他的女人不許心心念念別個男人。
「我不可能忘了他。」她為他霸道的表現感到氣惱。
他眼神一沉。「這麼說的意思,是我毋需顧慮其他,可以直接占有你嗎?」他看得出,她不是那種不在意貞潔的女子。
她太單純,言行舉止散發著純然的氣息,她很不適應他的靠近,在可以選擇的時候總是離他遠遠的,對於他的侵略,她完全不知所措。無過很清楚,一旦她真正屬於他,她的心也將會是他的,因為身子的歸向,會使得她不得不依附他,忘卻過去所有的牽扯。
「你……」楚絲驚愕的瞪大眼。「不行!」
其實她實在不應該太訝異他會說出這種話,從此刻起,她必須記得,他不是過去那個會寵她、讓她的「他」,而是一個脾氣大得下得了,不在乎世俗禮法的男人,這樣的他,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你拒絕我?」無過輕笑一聲,低首密密地吻住她,一手摸索著她的腰帶,意圖非常明顯。
「住、住手。」楚絲氣息不穩地捉住他的手。「不要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茫然的自問,幾乎泫然欲泣。
過去那些年,她從來不曾受過什麼委屈,因為他總是將她保護得好好的,雖然他不是多麼溫柔細致的人,卻盡他所能給她最好的一切。
可是,從重逢到現在,他只是霸道的強取豪奪,隨興之所至的吻她、摟她、抱她,從來不管她心裡怎麼想。
「不許哭。」無過沉聲道,卻停下手,為自己的心軟擰眉,也為她傷心的容顏感到氣惱。
該死!屬於他有什麼不好?!
楚絲深吸口氣,沒讓眼眶中的淚水落下來。是的,她沒打算要哭,更不願意在他面前哭。
「放開我,我想休息了。」她推他,努力維持正常的語調,不想讓他聽出她聲音中的哽咽。
如果楚絲真的哭了,無過反而會一意孤行,執意得到她,但之後卻也會棄她如敝屣,因為會以淚水企圖博人同情或讓人心軟的女人,不是工於心計,就是軟弱得不堪一擊,這樣的女人一點價值都沒有。
但楚絲偏偏與眾不同。
她不要手段,不博人同情,不求他心軟,明明滿盈的淚水卻硬是忍了回去,不和他作無謂的爭執,亦不曾開口認輸。她的倔然,比她的美麗更令人怦然心動。
特別的女人,值得他給予不同的對待,也讓他在得到她的過程中充滿令人期待的挑戰和興奮。
瞥了眼她努力維持鎮定的小臉,無過放開手。
楚絲卻因而嚇了一跳。
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才正想著,就見他脫下外袍,似乎打算就寢。
「你,你做什麼?」楚絲一呆。
「休息。」淡淡的丟給她兩個字,他逕自在床的外側躺下,把內側留給她。
「在這裡?!」這裡是她的房間,不是嗎?
「怎麼?」有必要嚇得呆住嗎?
楚絲當機立斷,起身下床。「我去跟店小二再要一間房。」
「店小二不會理你。」除非他不想活了。「你必須跟我同房。」
無過將她拉回來,她一時沒站穩,跌在他身上,纖腰立即被摟住。
「我不要!」
「你沒有選擇。」壓下她的臉,他重重地啄吻她的唇辦,並與她耳鬢廝磨,感覺到她失序的脈動。「或者我應該再灌你一杯酒,這樣你就會乖乖任我擺布,不再有意無意的惹我生氣,嗯?」
楚絲表情一僵。
「怎麼樣?想喝酒嗎?」
他的小絲兒醉後只會像熟睡般乖巧,但泛紅的嬌容和如蘭的吐息卻遠比她醒著,時更媚上百倍,輕易讓男人心蕩神馳。
「我……」她挫敗地閉了閉眼。為什麼她的弱點在一開始就被他掌握,讓她連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她還清醒著他都這樣了,她不敢想像自己若再一次醉倒在他懷裡,他還會有當君子的雅興。
「放開我……我、我真的想休息了。」他的吻一直落在她頰側,讓她的氣息始終紊亂,緩和不了。
「在這裡,還是……」
「在這裡。」今天晚上,她認輸。
無過有些扼腕地停下動作,捨不得放開這麼溫順可人的她,捨不得放開她柔若無骨、馨軟誘人的嬌軀,特別是他的「性致」已被撩起,但是她偏偏在這時候認輸,為什麼她的倔強和不馴沒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呢?讓他沒有機會欺負她欺負個徹底。
平復了體內的騷動後,他才放開她。
楚絲立刻以被子當盔甲,緊裹住自己,然後背對著他,緊緊挨著牆壁。
她刻意與他保持距離的舉動讓無過挑起眉。
她愈想當他不存在,他就愈要她不能忽略他!
被角-地被人一挑,她的身子隨著棉被落入他的懷抱,並且一抬眼就正對他放態不羈的俊顏。
「別想再背對著我。」無過攤開被子蓋住兩人,將她的臉頰壓入他的胸膛,讓她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你只能在我懷裡,哪裡都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