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星星的LOVERS 第五章
    俊堯和秦之約在「AGE-35」咖啡屋用餐,這裡離夏琴的「等候你」只隔一條街。

    「在你三十五歲時,還會嚮往愛情嗎?」秦之閃動著她那沾著媚比琳睫毛膏的大眼睛問。

    俊堯曾看過柴門文的《AGE-35》,所以他懂得秦之間的是什麼。

    「夏琴告訴我,這家店是一位漂亮的女人開的,她是建築商的太太,結婚十年了,卻在三十五歲那年愛上了一位畫家,兩個月後就離婚了。」

    才坐下來不久,俊堯就不自覺的提到了夏琴,秦之看見他的內心隨身攜帶著夏琴的影子。

    「女人的愛慾似乎比男人來得強烈。」秦之有感而發。

    「男人也是,只是男人比較沉斂而已。」

    「像你?」秦之淡淡的反問。

    俊堯只是苦笑著。

    「現代的女性比男人勇敢多了。」

    「敢愛、敢負心。」他說出自己心中的見解。

    「不是這樣的,是我們會化被動為主動,獨立自主,勇於表現,並能承受愛情所帶來的挫折。」

    俊堯瞥了一眼她手腕上的玫瑰刺青,心想,她是個勇敢的女人,不管她和CC的愛情結局如何,她總比他勇敢多了。

    俊堯又忍不住的想起了夏琴,她現在在「等候你」嗎?她會不會留意到他今天沒去呢?

    「我想女人比較容易忍受愛情的挫折,是因為在愛情的面前,女人不好強。」俊堯緩緩的說。

    這次他是徹底的被夏琴傷透了心,如果她不曾開口要自己等他,或許他會比較能夠接受她選擇和牧人離去,可是偏偏她讓牧人知道她要他等她,卻又狠心的讓他傻傻的枯等。

    她可以讓他保有自尊的,但,她卻選擇傷他的心。

    「不好強並不意味著認輸。」秦之露出笑容,「正如我和CC的分離不是我認輸,而是我選擇自己,放棄了他。

    秦之緩緩的對他訴說她和CC相知相戀的所有經過,包括那短暫的婚姻和無情的背叛。

    俊堯只是靜靜的聽著,他一直以為她婚姻結束的原因便像夏琴告訴他的那樣——無法忍受拘束的生活,沒想到真相卻是如此令人心酸。

    「你放棄了cc的人,但可以放得掉對他的愛嗎?」

    「再強的愛也抵不過歲月的。」

    「你手上的玫瑰……」

    「當初我以為縱使和他分開了,我還可以愛他一輩子。」

    「現在呢?」他忍不住好奇的追問。

    「只剩想念。」

    「愛一個人才會想念一個人,不是嗎?」

    「但想念一個人,並不代表愛一個人。」秦之偏著頭看他。

    「你真的比我勇敢多了。」俊堯由衷的說。搖搖頭,「真想像不出當初自己是怎樣度過那段日子的。」

    「有人陪你嗎?」

    「受傷的心要再重新接受一份新的情感,並不是很容易的。」

    「現在呢?」

    「都過去了。」秦之摸著手腕上的玫瑰刺青, 「這可以提醒我,不要輕易再去愛人。」

    俊堯突然很想伸出手去觸摸秦之那朵玫瑰刺青,他很羨慕CC,也很嫉妒牧人。

    朱丹用刀子把牧人的名字刻在手腕上;CC擁有秦之的玫瑰刺青,而他呢?夏琴給了他什麼?

    俊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一夜間對夏琴計較了起來。

        

    下班後,牧人下意識的習慣打電話給夏琴,然而剛拿起電話,他便又猶豫的放下了。

    他的星期天和一般的上班族不同,診所還是需要看診的,而自從他開診所以來,他的星期夭夜晚總是和別人度過。

    他突然好想休息一下,暫時喘一口氣,尤其和朱丹重逢後,他分身為二,在朱丹和夏琴之間奔波,像趕場似的沒有自己的時間。 

    他決定了,今晚來過過「單身」的癮吧!

        

    牧人在酒吧喝酒時,他的行動電話響起,是朱丹,她才剛逛完街回來.問清楚他人在何處後,更嚷著說要到酒吧找他。

    牧人苦笑的搖搖頭,看來他獨處的計劃是奢求了。他想起了夏琴,便撥電話到「等候你」。

    是夏琴接的電話,但她並沒有他想像中的熱情,也沒像往常一樣,問他去哪裡。

    牧人雖然感到奇怪,卻仍然問她,「晚上要不要我去你那?」

    「我在等一個人。」夏琴答非所問。

    「誰?」

    「俊堯。」

    夏琴直截了當的答案,讓牧人聽了覺得有些不舒服和尷尬。

    「你們約好了?」

    夏琴拿著電話筒,不知該怎麼回答。不過,自從「等候你」開張的第一天開始,俊堯每個星期都會來咖啡屋。

    是習慣成自然嗎?夏琴望著平日俊堯坐的位子,「有人訶位」的牌子依然醒目的放在那裡,突如其來的領悟令她發覺自己是多麼白癡。

    她為了一個變心的男人而辜負一個深愛她的男人,這不是白癡、不是愚蠢又是什麼?

    夏琴悵然的說:「他每個星期天都會來的。」

    這下換牧人不知該說什麼了。

    其實,他也知道俊堯每個星期天都會去咖啡屋,以前他也是,而他也知道俊堯從一開始就愛著夏琴,可是夏琴現在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俊堯怎麼可以奪他所愛呢?

    牧人不高興的對夏琴說: 「他比我重要嗎?」

    本來夏琴不想跟牧人在言語上有任何衝突,可是,她一聽見他這樣充滿敵意的語氣,她也動怒了。

    「重不重要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口氣不好的說,「我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

    「夏琴,你還在生我的氣?」」如果只是單純的生氣,事情就簡單多了。」她冷冷的說。

    「夏琴……」聽到她這樣說,牧人不禁無言以對。

    「有客人來了,我要掛電話。」

    隨即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響。

    牧人苦笑的歎了一口氣,向酒保又點了一杯很濃的酒。

    留了一臉落腮鬍的酒保看見他的模樣,好奇的問他,「女人?」

    牧人點了點頭,喝著酒保遞過來的酒。

    這時,朱丹推開酒吧的門進來,看見坐在吧檯邊的牧人,便在他旁邊坐下來,由於椅子很高,他還扶了她一把。

    「一杯杜松酒。」向酒保點了酒後,朱丹臉色平和的對牧人說:「昨晚你放我鴿子。」

    牧人本以為她會破口大罵,沒想到她卻一臉平靜,莫名的,他反而有點失落。

    「收到我的花嗎?」

    「你在賠罪?」朱丹喝了一口酒保遞來的酒,輕聲問著。

    「你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嗎?」他問。

    朱丹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一個女人在什麼時候可以發飄,什麼時候需要嬌嗔。

    她的前任丈夫離開她,其實並不是如她說的在乎她的第一次,而是他和診所的護士有了戀情。

    剛開始,她忍了下來,後來他卻變本加厲的夜不歸營。她是個好強的女人,怎麼能夠忍受這樣的對待?於是她天天鬧、天天吵,甚至上法院告他和那護士,最後他給她一大筆錢並辦了離婚。

    直到她回國後巧遇了牧人,過往的點點滴滴像倒帶的影片在她心頭呈現,又瞧見他做到自己當初希望他開診所的心願,不禁十分後悔,那時,她才終於明白, 自己最愛的還是他。

    這回,她又重新擁有牧人,她不會讓他離開她的。

    要讓男人離不開女人的唯—方法就是扮演弱者,在愛情的世界裡,太剛強的人注定是失敗的一方。

    雖然弱者不一定可以贏得一切,但勝算至少比剛強的人來得大些,這是朱丹從失敗的婚姻中所得到的深刻體驗,因此地不再當個好強的女人。

    因為這樣的女人太累人,就算在男人面前擁有尊嚴,可是卻會失去愛情,那樣不是更得不償失嗎?那是傻女人做的事,所以她不當女強人也不做傻女人。

    「除了花,你要怎麼向我道歉呢?」朱丹拿起酒杯,將酒一口欲盡。

    她今晚塗著磚紅配著銀白色的口紅,畫著今年流行的叛逆味道眼線,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別有一番風情。

    「走吧!我和你回家。」牧人邊說邊拉起身旁的朱丹一起離開酒吧。

    回到家裡,他們各自洗了澡後躺在床上,牧人以為朱丹,會拷問他昨晚失蹤的事,可是朱丹卻完全沒提起,反而說了一個故事給他聽。

    她說,有一條美人魚救了——位因為船難而漂流在海面的王子,王子和她在海王宮裡面住了好一陣子,兩個人的日子很是甜蜜。

    但,王子終究還是要回到他的國家,因為他是屬於陸地的人,海王宮只是他的休憩站,陸地上的王官才是他的家。

    美人魚因為不願意和王子分手,於是便跟著王子回到他的國家,王子也為了她在王宮裡蓋了一個游泳池;

    乏子天天都跳到游泳池裡和她游泳,雖然美人魚並不喜歡游泳池,她想念的是大誨,但是為了和王子在一起,她只好學習遺忘大海。  

    半年後,王子突然不再來游泳池陪她了,可憐的美人魚不會說話,也沒辦法知道王子為什麼沒來的原因。

    某一天,她聽見王宮裡傳來婚禮的音樂,她心裡一慌,便從游泳池裡跳了出去,用身子爬著,循著音樂聲找去。 

    結果,她看見王子正掀開一位金髮女孩的頭紗吻了她,美人魚便傷心的爬回她那狹小的游泳池裡。

    那個晚上,美人魚死在游泳池中。

    「這個故事美不美?」朱丹眨動著睫毛問牧人。

    「美是美,可惜太悲情了。」他說。

    「那是我自己編的。我覺得自己就像那條美人魚。」黑暗中,朱丹的聲音特別有感情。「我去了一個不該去的地方,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一個不屬於我的人。」

    聞言,牧人無言以對。

    「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不再愛你?」

    牧人摟著朱丹,用力的吻著她,享受著她給予的熱情。

    朱丹覺得自己又打贏了一場戰,而她的敵人,是自己一直未曾謀面的夏琴。

        

    從旗津的燈塔往下望,海面上朦朧一片,有幾艘大型的渡輪籠罩在一片白煙中。俊堯回憶起他和夏琴初識的那天,他就是從這燈塔走下去,才碰見迷路的地。

    如果自己一開始就勇敢一點,現在他、牧人、夏琴又會是一個怎樣的局面呢?難道一切都是緣定?

    「你相信緣分嗎?」他問著身邊的秦之。

    「我相信,但更相信行動。」

    「我不懂。」

    「如果緣分來了,你不去爭取,它還是會走的。」她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如果緣分注定你們不能在一起, 你爭取有用嗎?」

    「那就看你想要留住什麼了。」秦之想起了cc,是她放棄他的,如果她不走,cc還是她的男人。

    只是這樣她會快樂嗎?如果自己的委曲求全只能留住cc一半的心,這和分開又有什麼分別?為了要再找回他遺失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的半顆心,而讓自己處在下風,這樣的愛情還有什麼意義?

    緣起緣滅,其實都只在一念之間,就像現在,她和俊堯一起站在燈塔上,心裡分別想的都是另外一個人,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的下一步是否會交集。

    世事難料,感情亦是。

    從旗津回到市區,不想回家的俊堯,便跟著秦之來到「刺鳥」。

    他一個人坐在昨晚和夏琴坐的位子上,想著秦之說的有關「刺鳥」的故事。

    傳說中,有一種鳥,一生中只歌唱一次。它的歌聲甜美,無與倫比,這種鳥離巢後,就不停的尋覓帶刺的樹直到找到為止。

    然後,它會往樹上最長、最尖的刺撞去,在極端的苦痛中引吭高歌。

    它臨死前唱的歌,超越了自身的痛楚,非但感人至深,連雲雀和夜鶯都相形失色。

    「刺鳥是用生命來換取甜美的歌聲的。」秦之在燈塔時如此告訴他,「唯有藉著最深沉的痛楚,才能換取最美好的事物。」

    俊堯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把燒烤屋取做「刺鳥」,她想讓自己的生命從cc的背叛中換取完全的更新。

    最深的愛原來是最痛的,燃燒殆盡,這是愛情的顏色嗎?

    俊堯看著秦之忙著招呼客人,他也義務的充當送菜小弟,當他端著盤子,眼神和秦之互相交錯而過時,他心裡湧起了一陣暖流。

    今夜,在「刺鳥」關上最後一盞燈,他開車載秦之回去之前,他們先去澄清湖看了很久的星星。

    「我昨天在你的房間看到的星星就像這樣。」俊堯指著滿天的繁星說;

    「我喜歡每天都能看見很多很多的星星還有月亮。」

    「於是你就把星星和月亮都鑲在你的房間了。」

    「很美是不是?」她笑著問。

    「你真貪心。」俊堯也跟著笑了起來,笑聲中隱約隱含著一些什麼。

    寧靜的湖畔,秦之映著月光的眸於,讓俊堯想起昨夜他為她取的名字——月光女神,不禁又泛起了笑。

    「啊!」秦之低喊,草皮上的鬼針草不小心扎痛了她正想往草皮躺下的背。

    俊堯見狀,立即小心又溫柔的將她背上的鬼針草取掉。

    「我只是想躺下來好好看一下天上的星星,我已經好久沒和星星靠得那麼近了,還有月亮。」

    「來!」俊堯柔聲的說,他拉起她在一棵面湖的大樹下靠著,把外套脫下鋪在他腳前的草地上,自己先坐下,並示意她也坐下來。

    「靠在我的胸膛上,你也可以看見滿天的星星。」他在她的面前很自然;一點都不覺得壓抑及拘束。

    「不可以。」秦之搖頭笑笑的說。

    「怕我?」

    「不是。」秦之再次搖頭,「我不想當夏琴的替補者。」

    俊堯聞言—愣,他無心的舉動竟造成秦之的錯覺?還是他下意識的對秦之也有了好感?

    秦之的再次出聲,喚回陷入自己思緒的俊堯、

    「我們走吧!天快亮了。」秦之的手錶停在快四點的地方。

    俊堯站了起來,甩甩外套,披在秦之的肩上,無語的走向車子停靠的地方。

    迭秦之回家後,俊堯的車子滑出巷口,寧靜的街道霓虹燈影閃爍,他握住方向盤的手,在十字路口時有兩秒鐘的遲疑,他稍稍向左輕轉但又很快的向右邊駛去。

    往左的方向是通往夏琴的家。

    他放棄了這痛苦的抉擇,因為他不想看見牧人的車子停在夏琴家門前的街燈下,他不願再讓自己受傷。

        

    回到家,俊堯沖了個冷水澡,秦之和夏琴的影子在他眼前不停的交錯。

    他剛躺在床上,電話便響了起來。

    「我找了你一夜。」夏琴吶吶的說, 「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不知道。」

    「對不起,俊堯。」她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

    「你找我有事嗎?」

    「我現在可以去見你嗎?」她在電話中的聲音很細小也很脆弱。

    「天都亮了,」俊堯不忍心說不。」我知道你不肯原諒我。」

    「夏琴……」

    「我現在就過去。」

    「夏琴……」

    他還沒說完,夏琴便把電話掛了,留下呆坐在電話旁茫然的地。

    回過神後,他穿上外套,到樓下去等她。

    四十分鐘過去了,仍未見到夏琴的身影,他苦笑了一下,不知該不該繼續等下去。他想她不會來了,可是又惜她真的來了,睡著了的自己會聽不見門鈴聲,矛盾的情緒不停在心中交戰著。

    突然,他看見夏琴從計程車上走下來,瘦小的身子抱著波波,模樣是如此楚楚可憐,令人忍不住想擁在懷裡呵寵。

    去年他將波波迭給她時,波波還小,現在已經長胖了。 

    他以為自己可以氣她很久、很久,久到永遠不理她,可是當她一出現,他所有的怨恨,便像蒸氣一樣在陽光下蒸發掉。

    「一個人坐計程車很危險的。」他抱過波波,逗了它一會兒。

    「我以為你不埋我了。」

    「我是想這麼做。」俊堯摸了一下她的頭,帶著她往家門走。

    「不可以。」走進屋裡,夏琴從他手中接過波波,把它放在靠窗的工作桌上,也看見了桌面上散亂的模型材料。

    她將壓在材料下面的相片拿起,仰起頭問他,「那麼討厭我?」

    「不,是很生氣。」

    「俊堯……」

    「你太傷我的心了。」

    「俊堯……」

    「算了,我總是無法對你生氣太久。」

    俊堯轉身到廚房去泡一杯咖啡,一夜沒睡,他覺得有些疲憊。

    「俊堯,我們和好了嗎?」夏琴跟著他來到廚房,忍不住追問。

    「傻瓜。」他放下杯子擁住她。

    夏琴踮起腳尖吻住他,俊堯愣了一下,隨即熱情的化被動為主動的加深這一吻。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的吻他,他可以相信自己的癡情終於有了回應嗎?

    激情的火花在彼此眼中跳躍著,緩緩的揭開旖旎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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