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幫主 第九章
    是夜,在歐陽府裡。

    「你說什麼?張財的屍體不見了?」

    「是的!」

    「可惡!」歐陽雄霸重重的對椅子的扶手擊下,檀木做的扶手頓時碎裂成塊狀。

    而在他面前報告的黑衣人,對他這樣的舉動彷彿視而不見,他只是恭立著,靜靜的等待歐陽雄霸的指示。

    過了好一會兒,歐陽雄霸才又開口,「除了那個假火災以外,今天晚上還有什麼奇怪的事。」

    「沒……」黑衣人話語中的遲疑,引起了歐陽雄霸的注意。

    「怎麼了?」

    「那只是小事一樁。」

    「到底什麼事?」

    「今天晚上,沐劍真和楊重兩個人,比前幾天更早睡,一吃完飯,兩個人就回房休息了。」

    「喔?你確定兩個人都在房裡睡覺嗎?」

    「是的!他們的呼吸聲都很平穩,只是,屬下不解,一般習武之人,應該很警覺的,但是,那兩個武功這麼高的人,卻對有人喊失火一事毫無反應。」

    「什麼?」歐陽雄霸霍地站起。

    「屬下只是奇怪……」

    「笨蛋!」

    歐陽雄霸一掌揮了過去,打得黑衣人身體一晃,血絲轉眼就從嘴角滲了出來。

    「跟我來!」他站起身,就往東側客人的廂房大步走去。

    「是!」黑衣人低下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他魁梧的身後,但是,他低垂的雙眼中,卻有一簇憤怒的火光,一閃而逝。

    歐陽雄霸和黑衣人一來到沐劍真休息的廂房前,便猛然推門而入。

    「什麼事?」

    讓他們兩人訝異不已的是,沐劍真竟然睡眼惺忪的從床上坐起。他一看到是歐陽雄霸,立刻翻身下床,拱手敬禮:

    「不知道這麼晚了,歐陽先生和這位……有什麼事嗎?」

    「這……」歐陽雄霸的臉色頗為難看,他轉頭狠狠的瞪了後面的黑衣人一眼,才又回頭,對沐劍真客氣的說道:

    「沒事!小幫主,你休息吧!我只是來看看這裡的房間有沒異狀,今晚,應該不會太吵吧!」

    「還好!聽下人說,貴府素來訓練有致,相信那點小火災應早已撲滅了吧!」

    「當然!承蒙小幫主關心了。」

    「不敢!」

    一送走了歐陽雄霸和那個黑衣人後,沐劍真立刻走到了床旁,「出來吧!」

    只見床下面,爬出了歐陽鑲,還有一個長得和沐劍真一個模樣,卻穿著滿是血污的衣服的沐劍真。

    「好了!」

    那個穿著髒衣服的沐劍真,拍了拍睡眼惺忪的「沐劍真」的肩膀,對他說:「沒事!辛苦你了,繼續睡吧!」

    「是的!小幫主,那……」他指著隔壁的房間,「要不要叫楊重……」

    「不用了,歐陽他們在這裡碰了一鼻子灰,應該不會去找楊重。」他扶起了從床底爬出來的歐陽鑲,然後對假的沐劍真說:「好了!我們走了。」

    「是!」

    「哇!」歐陽鑲是第一次看到沐劍真的替身,這個替身是丐幫為了某些特別的狀況而準備的,這些天來,他和另一個人,每天都來替兩人睡覺,躲過監視,好讓沐劍真和歐陽鑲出去閒逛。「好像哦!」

    「嗯!」

    沐劍真笑了笑,假的沐劍真也因為她孩童一般的讚歎語氣而笑了出聲,兩個人無論是在身形和外貌,或笑容上,都幾乎一模一樣。

    「我的替身也這麼逼真嗎?」

    歐陽鑲問,她只知道過去幾天有人作他們的替身,替他們睡覺,但她卻沒有見過。

    「那倒是沒有。」假的沐劍真親熱的拍了拍歐陽鑲的肩膀,回答道:「因為你身形嬌小,我們只能找到一位小兄弟來替代你上床睡覺,但是要找到偽裝成楊兄弟這樣氣質卓然又出眾的臉孔,恐怕翻遍整個中原都找不到了。」

    他一番恭維的話聽得歐陽鑲陶陶然,但沐劍真卻一臉的不高興,「快起吧!事不遲疑。」

    「耶?」聽得出他聲音裡的怒意,歐陽鑲有些莫名奇妙。

    他是怎麼了?

    她一直堅持要在今天晚上再去花園一次,找那個閣樓裡的女人,而他原本是不贊成他們就這樣闖進來,他希望過兩天,等丐幫的幫手到了後再去的。但他現在竟然反過來催促她?

    沐劍真悶悶的領著她出來,兩個人離開房問,翻身上屋頂。

    「我去花園那裡,你去找那個少女。」在他們返回歐陽重霸府之前,沐劍真堅持做出這樣的決定。

    因為,那個花園顯然是歐陽重霸比較重視的地方,危險性相對也增加不少。

    歐陽鑲對這樣的決定,也不持反對意見,畢竟,一想到花園閣樓裡的那個女人是取代她母親地位的人,她覺得,還不如去找那個可能是她妹妹的人比較輕鬆。

    和沐劍真分手後,歐陽鑲憑藉著這幾天來的印象,摸到了仕女們住的西廂房。

    她身上依然是那一身輕便男裝打扮,一襲長衫被她輕巧的塞在身後,她藉著樹影的掩護,溜到了西廂院的花園裡,然而,才一到裡面,她就呆住了。

    整個西廂院不大,但是,卻也有大大小小不同的七,八座閣樓,並以設計精美的長廊互相連貫,每座長廊間都有不同的假山流水或花園,再加上每棟閣樓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房間,這裡,顯然可以住下數十人。

    這下可好了!

    歐陽鑲呆呆的看著這數十間設計不同,但卻一樣精美的房間,她要去哪問?又要怎麼找到歐陽雄霸抱著的那個少女?

    那時天色如此黯淡,她的心神又如此混亂,能記得是一個少女就不錯了。

    更何況去認出她的長相?

    正當她有些茫然的走在其中一座長廊上時,突然,她眼前的門倏地打開,一張美麗的臉孔帶著慌亂和她迎面對上。

    少女的那張臉,美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從小就習慣自己長相要比一般來得引人注目的歐陽鑲,沒有想到,竟然會遇上一位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女孩。

    而那女孩身上最特別的一點,讓她無法不注意到的是,她臉上那種惹人疼惜,又帶著憂傷和害怕的神情。

    「你是……」

    少女怔怔的望著她,好一會兒才回神。她的神情從方纔的慌亂到不知所措,眼裡原本閃著的淚光,立刻消失,「你是誰?」她問。

    「誰?我?」

    「哎呀!你是……」

    「我走錯地方了,小姐。」歐陽鑲慌亂的道,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的認為這個女孩不會大叫,「你們府裡的茅房真不好找。」不得已,她只來得及胡謅個借口。

    「找茅房?這西廂房是不准男人進來的。」

    「這……我……」

    就在歐陽鑲絞盡腦汁要想一個可以蒙得過去的借口時,長廊的另外一端,傳來女人的嬉笑聲。

    「你先進來!」少女一拉她的手,就把她拉進了房間裡。

    這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歐陽鑲同父異母的妹妹--歐陽瑜。

    被拉進房間的歐陽鑲莫名其妙,但這女孩很明顯是想幫她掩飾,所以,她們兩人很有默契地一句話也沒說,就在房裡等著,等外面那群女人發出的嘈雜聲音過去。

    房間裡沒有燭光,只有黯淡的月色從半掩著的窗外流洩進來。

    歐陽瑜小心的屏氣凝神,專注的注意外面經過的人。而歐陽鑲則在暗中偷偷的觀察歐陽瑜。

    她應該從未見過這個女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臉上的神情和那雙眼睛裡流露出的悲傷,卻彷彿是她早已熟悉的樣子。

    她到底是誰呢?會讓她感覺這麼熟悉?她從小到大見過的人沒有幾個呀!

    驀地--

    歐陽鑲的姑姑,歐陽荒蘭的臉孔躍進了她的腦海,她在離開東北大森林時,她姑姑對她說出關於她父親的事時,臉上的神情也是像這樣……她甚至有些像她!

    會是她嗎?

    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不知道從哪來的靈感,歐陽鑲幾乎可以確定,一定是她沒錯!

    她看著眼前的那張臉,視線漸漸的模糊了,她喉間哽咽起來,她沒有想到,這麼巧會遇上她,看著歐陽瑜那稚嫩的臉龐,她發現,挑今晚來沒有錯!

    一等外面那些人經過,歐陽瑜立刻轉頭對她說,「你跟我來!我送你出去。記住,千萬不要讓人知道了你來過西廂,見過我。」

    「等等!我……」

    歐陽鑲話說到一半,歐陽瑜已經打開了房門、

    房門外,一個身穿灰衣素裙的少女,拎著一個大布包,在看到歐陽鑲時,她一臉的惶恐。

    「小姐?他是……」

    「他是誤闖的。」不等歐陽鑲說話,歐陽瑜就匆忙的說:「怎麼樣?東西準備好了嗎?」

    「好是好了。」那個少女依然滿眼驚異的神情看著歐陽鑲,但聲調已經鎮靜許多了,「都在裡面,可是,小姐,你確定要這麼做?」

    「嗯!你現在帶著這位楊公子從邊門出去,然後,再去老地方和我會合,知道嗎?」

    「等等!你們要去哪裡?」

    對於歐陽鑲來說,她只覺得眼前的狀況一片混亂,她是偷偷進來找她的,可是,此刻她似乎為了要去一個地方,現在正要偷偷的溜走。

    「這……」歐陽瑜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責怪的意味,「楊公子,你亂闖進西廂,我已經不和你計較了,請你不要逾矩過問這些事,你還是乖乖閉上嘴回房間吧!」

    「逾矩……我?」

    「雨春,動作快,不要被發現了。」歐陽瑜根本不理歐陽鑲,推著雨春便往外走。

    但是,卻被歐陽鑲一把抓住她的手。

    「慢著!我有話要問你。」懶得管歐陽瑜怎麼會知道她的假身份,歐陽鑲問道:「你是不是歐陽雄霸的女兒?」

    「什麼?」歐陽瑜訝異的轉頭看著歐陽鑲,這個裝扮普通、長相卻異常俊美的年輕人,竟是個笨的不可思議的男人。

    歐陽瑜意識到她得先趕走他,才能繼續自己的逃家計畫時,她立刻換了一種表情,只見她的眉頭先是輕輕的蹙了一下,臉上也漸漸的紅了起來。

    「我是!楊公子……你……你為什麼這麼問呢?」歐陽瑜慌慌張張的撥弄著兩頰垂落的髮絲。

    她知道,這種欲迎還拒的景像是很少男人可以抗拒的,而現下,她得趕快擺脫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楊重,她已經沒有時間在這裡耗下去了。

    不過,她沒有料到的是,她遇上的,不只是一個俊美的年輕人,還是一個一點也不會血氣方剛的「女人」。

    「我這麼問很正常呀!」歐陽鑲理所當然的回答,不到一秒,她又說:「你頭髮要不要重綁呀?」

    「耶?」

    一聽到這句話,歐陽瑜和雨春都愣了一愣,這種招式對這個男人竟然沒有用?

    「小姐,這……」

    「算了!」歐陽瑜放棄了裝模作樣的舉動。「不要管這個神經病!我們走。」她拉起雨春的手,兩個人就往外走,也不管歐陽鑲就跟在她們身後。

    三個人走到了西廂院後院的大花園時,歐陽瑜終於忍不住了,她轉過頭,瞪著歐陽鑲問:「你到底想幹嘛?」

    「我只是有話想問你。」

    「問我?」歐陽瑜懷疑的看著她,她對她有一種莫名的好感,但是,在這個她亟欲離開這個家的時候,那顯然不重要。

    「嗯!」

    「好吧!問吧!」

    歐陽瑜歎了一口氣,如果換了一個時間、地點,她是一點也不反對這個好看的男人跟著她,但是,現在她絕對沒有幫他打扮成女人的閒情逸致。

    「我只是想知道,今天在花園裡發生的事情,還有……我……我是說,歐陽雄霸他……到底在做什麼?」

    聽了歐陽鑲的問話,歐陽瑜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你是誰?」她的聲音陡地尖銳了起來,隨著她突然放大的聲量,遠處傳來一陣騷動。

    歐陽鑲面對這樣的問題,感覺到心裡一陣激動,她該怎麼說?告訴她,說她是她同父異母的姊姊嗎?說因為她們的父親想對她下毒手,所以她才會問她這樣的問題?

    「我是……」歐陽鑲話還沒說出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話。

    那些腳步聲顯示出來人的心急,和他們的身份,很明顯是練家子,歐陽府裡的保鏢。

    「槽了!小姐!我們得快走。」

    可惜,雨春的提醒並沒有到歐陽瑜的玎裡。歐陽瑜只一逕看著歐陽鑲,兩個大眼裡瀰漫苦淚霧,「你到底是誰?說呀!」

    看著這張和自己神似的臉露出這樣的神情時,歐陽鑲突然領悟到,對於這樣的父親,覺得痛苦的不只是她一個人,頓時,像是心靈有了依靠一般。

    她燦爛的一笑,「我是你姊姊。」

    「什麼?」

    歐陽瑜的訝異還來不及表現出來,後花園已經因為一群保鏢的闖入而大亂。

    「是誰闖進來?」隨著陣陣的吆喝,歐陽鑲在歐陽瑜訝異的注視下,和他們動起手來。

    「小姐!我們怎麼辦?」雨春慌慌張張的拉著歐陽瑜的手,想帶著她遠離那片刀光劍影的混亂。

    「不要緊!」

    雨春聽到這句話的語氣時,她訝異的看向歐陽瑜,看到她臉上帶著迷人而困惑的微笑。

    「她是來救我的。」

    美麗晶瑩的淚珠串兒,滾落在歐陽瑜的雙頰上,她看著歐陽鑲輕而易舉的制伏了那些保鏢時,難以言喻的感覺從心頭裡冒出。

    「小姐!」雨春遞了手巾給她,卻被她推開。

    她搖搖頭,一點兒也不想拭去臉上的淚水,因為,這是快樂的眼淚,這眼淚的流出,讓她知道了自己心裡的感覺,也確定了世界上不只是她孤單一人的眼淚。

    她一直-為她的母親有和沒有一樣,因為父親的專制和殘忍,隔離了她們母女倆,雖然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從來沒有享受過溫情,更從來不覺得自己有父母的呵護,她心底的感覺一直恍若飄在空中,無所依靠。

    尤其是今天晚上,在花園發生了那件事後,她更是覺得未來一片黑暗,再也沒有了希望,直到現在……遇上了眼前這個正在「保護」她的姊姊。

    「混蛋!」在打鬥中的歐陽鑲,突然冒出了一句,「你們這些人,怎麼跟蟑螂一樣,越打越多,打不死呀!」

    那些一直湧來的保鏢越來越多,是因為她沒有下重手打傷先前的人,而加上後來的人又加入戰局,她才會覺得他們越來越多。

    「老爺來了!」

    混亂中,聽到有人這樣喊時,歐陽鑲和歐陽瑜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糟了!」

    「姊……」第一次說出這個陌生的字眼時,歐陽瑜顯得有些遲疑,但是,她很快就適應了這個字眼,「姊!快逃!」

    而在混戰中的歐陽鑲,一聽到這個聲音,她愣了一愣,轉頭看向歐陽瑜,而只是這麼一看,一陣突如其來的強大掌風頓時打在她的背上。

    「姊……」

    頓時,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昏暗,還有……還有那個叫她「姊姊」的好聽的聲音,繚繞在她的耳裡。

    

    沐劍真的心真的碎了。

    當他遠遠看到歐陽鑲遇難,但人卻來不及趕到時,他的世界恍如在這一刻間全然崩潰。

    他應該跟著她的。

    看到歐陽雄霸就那樣毫不留情的,對著歐陽鑲背後出掌時,沐劍真只希望那個逐漸倒下來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接下來,他闖入了那場混戰之中。

    像個沒有感覺的動物一樣,他對著那群困住歐陽鑲的保鏢們,一個個毫不留情的打得他們頭破血流。他避開了歐陽雄霸的重重攻擊,直到他闖到了歐陽雄霸身邊,想要奪回躺在他腳前的歐陽鑲身軀時,才結結實實的挨了歐陽雄霸一掌。

    但即使嘴角掛著血絲,對那些攻上來的人,他還是毫不留情的反擊。

    「哼!我道是什麼宵小無恥之輩,原來是丐幫的大乞丐?」歐陽雄霸一看清楚被他打傷的人的同黨是沐劍真後,他便出聲制止手下再去送死。

    「放開她!」見到身旁的攻擊不再時,沐劍真迅速確實的說出自己的要求。

    沒想到歐陽雄霸非但沒有讓他上前帶回歐陽鑲,反而提起了她的衣領,並將他那雙可以輕易取人性命的手,放在歐陽鑲的天靈蓋上。

    「放開?哈哈哈!」見到沐劍真臉上那樣緊張的神情時,歐陽雄霸大笑,「看不出來,我打傷的竟然是丐幫裡的重要人物?」

    直覺的,歐陽雄霸以為沐劍真會在意的人,應該是丐幫的人沒錯!

    「她是很重要沒錯!」

    沐劍真知道歐陽雄霸不是等閒之輩,他想要威脅他,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必須找機會讓他分神。「你如果殺了她,你一定會後悔的。」

    「喔?後悔?」歐陽雄霸的笑容漸漸沉了下來,他眼中的光芒閃出了邪惡,「那是什麼樣的滋味?我幾乎快忘了,我想……試試看好了。」

    他的手慢慢舉了起來,眼看就要一舉打死歐陽鑲,但是,卻因為一個撲上來覆住歐陽鑲的人影而停止。

    「瑜兒?!」歐陽雄霸的聲音滿是驚訝。

    「爹!你不能殺她,求求你,不能。」

    歐陽瑜慌亂的抱住歐陽鑲,但卻無法移動她昏迷的身軀分毫。

    「你在做什麼?這個人是誰?」眼見自己的女兒竟然這樣抱著一個男人的身軀時,歐陽雄霸方纔的驚訝化成怒氣。

    「她是……她是……」

    歐陽瑜知道,如果在這一刻說出來她聽到昨晚花園的對話,她就沒有機會逃家了,但是,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讓她對這個謀面不到半個時辰的姊姊賭上她的下半輩子。

    「她是姊姊呀!」

    「姊姊?你胡說什麼?」

    「她沒有胡說。」沐劍真藉著他的武器--墨竹枴杖,他撐著因為先前歐陽雄霸的那一掌,而快倒的身軀,「你想殺的人,就是二十年前你沒殺成的女兒--歐陽鑲,她不想打著你們歐陽重霸府的稱號,才化名叫做楊重。怎樣?」沐劍真帶著血絲的嘴角向上揚起了一個不帶笑意的角度,「秘密被說出來了,反而不敢下手殺她?還是嫌浪費她的功力可惜,要等利用完了再殺她?」

    沐劍真敢說這些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他方才從花園到這裡來以前,已經和歐陽夫人見過面,談過一些話了,再加上今晚稍早聽到的那段對話,他很輕易的就推想出這二十年來種種恩怨的大概狀況。

    因此,他一開口就想用激將法,希望歐陽雄霸有所忌諱,而不敢真的對歐陽鑲下毒手。

    歐陽雄霸被他的話氣得全身顫抖,「好!好!」

    他連說兩個好字,下面的話還未出口時,歐陽瑜已經跪在他跟前,「爹!求求你,放了他們吧!」

    「你……你……來人呀!」他一把提起歐陽瑜的領子,將她推向身旁的手下,「送她回房,沒我的命令,誰也不准進出。」

    「是!」

    「小姐!」

    一聽到這樣的懲罰,雨春嚇得當場哭了出來,而看到她追著架著小姐的兩個大漢離去後,歐陽雄霸才面對著沐劍真,說:

    「哼!沒想到我百密一疏,還是被你們給耍了,丐幫果真是能人奇士彙集之所。來人呀!把他帶回地牢。」

    他甚至不屑跟沐劍真多講一句話,他的手輕輕一揮,兩個大漢便一左一右的上前,逼近因為歐陽鑲而不敢動手的沐劍真身旁。

    歐陽雄霸看得出沐劍真是在硬撐,他也知道,如果這個躺在地上的,真的是他苦口婆心才從東北騙回來的女兒的話,那他這一次,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一下,可能又平白的耗損了一個得到數十年功力的機會。

    「還有她。」

    他看了地上躺臥著的歐陽鑲一眼,隨即轉過頭,「把她抬進夫人房裡去,叫人來醫治她。」

    「是!老爺!可是,這夫人房的鑰匙……」一直跟在歐陽雄霸身邊的一個管事,一聽到他這麼說,先是吃了一驚,但隨即鎮定下來。

    畢竟,歐陽雄霸剛才要他開的是,他們歐陽府裡唯一一間鎖了二十個年頭,未曾見過陽光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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