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璃在洛克懷中醒來,感覺是那麼地自然。她希望可以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她就永遠不會失去那種滿足與安全。她不讓自己去想今天可能會遭遇的災難,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所以沒必要擔心。如果她運氣好,今晚仍會像昨晚一樣度過。
她很驚訝自己又醒來做了兩次,現在全身酸痛得幾乎後悔。幾乎。他在兩點時扭亮了燈,叫醒她,說他這次想要看著她。因為沒有洗澡就睡著了,她覺得一身狼狽很丟臉,但他適時證明除了車子以外,他一點也不挑剔。「性本來就該弄得亂七八糟,」他微笑著把她拖回來,不讓她下床去洗澡。「而且是我造成的,我何必在意?」
亮著燈並不會讓她感到困擾,但他卻知道第一次在黑暗中,她會比較輕鬆。她三十七歲了,不再青春無敵,但身材保持得不錯,體型又天生纖瘦、胸部小,所以儘管有些地方無可避免地開始鬆軟,但還不至於太離譜。而且洛克顯然很欣賞她身上的每一。
第二次的高潮來得容易多了,彷彿她的身體也恢復了記憶。她不再緊繃或絕望,再加上洛克臉不紅氣不喘地玩鬧,還不斷讚美。之後他們一起淋浴,她在被弄濕的床單部分鋪了毛巾,他們才又回床上去睡幾個小時。
第三次是五點多,持久而緩慢,一點都不趕時間。她只記得之後她躺回床上,熟睡到就算作了夢,她也不記得。陽光從沉重的窗簾邊緣洩入,讓她搞不清楚時間,但她也不在乎,不想翻身去看時鐘。他發出模糊的聲音,像是愛困的男人又像只會咕噥的大熊,然後撥開她的頭髮,親吻她的頸背。「早。」他低聲說,又抱緊她。
「早。」她很喜歡背貼著溫暖肌肉的感覺,喜歡他的腳伸到她的小腿之間,以及他沉重的手臂垂放在她的腰際。
「我還是得開菲亞特嗎?」他的聲音像是半夢半醒,但這話題對他一定很重要,否則他不會一醒來就想到。
她拍拍他的手臂,很高興還背對著他,才沒讓他看到她在偷笑。「不用,你想開什麼車都可以。」
「我這麼厲害?」他得意地問,清醒多了。
只拍拍手臂不足以讚揚他,所以她伸手拍拍他的臀部。「你很厲害。」她裝出平淡無起伏、像機器般單調的聲音。「你的技巧很高明,男性也是我看過最大的。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人。這是錄音……」
他翻身平躺,放聲大笑。黎璃趁他在笑、來不及報復,滑下床溜進浴室。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停下腳步,驚訝地看著柔和的臉。一晚的性愛就讓她容光煥發?
不是性愛,她知道,但極度放鬆的身體卻是很棒的附加利益。是洛克本身,他對待她的溫柔體貼,以及有人在意她的感覺。那是親近感、聯繫感及歸屬感。幾個月來,她一直覺得孤單、遺世獨立,看著四周卻覺得沒有任何東西或人能觸動她,被痛苦悲傷的護城河所環繞。是洛克的熱心及個性將她拉出了孤獨,再次和生命接上了線。
噢,該死,她一定是愛上他了。在現在的情況下,這實在太愚蠢,但她又怎能克制?她需要他的幫助,不能走開;何況她根本不想走開。她想要他能給予的一切及時間。她甚至分不出那個心去想,他會不會永遠留下來。因為,永遠是什麼?對她而言,也許只有今天,或明天。她只能活在當下,那就夠了。
因為只有一間浴室,她動作迅速,以便讓他進來。浴室裡沒有她的衣服,浴袍則在床邊的地板上,所以她只好光溜溜地進來又出去,無所謂,反正洛克也沒穿衣服。她走出浴室,他便起身下床,睡眼迷濛地看著她迷人的身體,又拉住她,抱著她好一會兒。他早晨的勃起頂著她的小腹,她真希望自己沒有全身酸痛。
「要一起淋浴嗎?」他抵著她的頭頂說。
「我想我最好徹底地泡個澡。」她歎口氣說。
他按摩她的臀部,讓她踮起腳。「酸痛嗎?」
「噢,當然。」
「對不起,我太不體貼了。兩次就夠了,最後那次我應該讓雙手安分些。」
「就是因為第三次,你才能免開菲亞特。」她撫過他的肋骨,雙手滑到他的背後,指尖戳入他深陷的脊椎。
她感覺到他的唇貼著她的頭髮移動。「這樣的話,你的犧牲算是值得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但她也在笑,邊用鼻子摩著他的肩膀。「很高興知道我在你心裡的排名這麼高。」
他停了一會兒,小心地問:「我現在是不是該說一些甜言蜜語?」
「沒錯,所以你在浪漫這部分不及格。」
又停了一下,他用勃起頂頂她。「這樣算不算?」
「你自己一個人也會這樣,不算。」
「一個人它早就消了,是你讓它維持上揚。看,我還是很浪漫的。」
他在報復她那個錄音的玩笑,但輕顫的肩膀露了餡。她抬頭看著忍不住笑意而閃爍的藍眸,但她禁不住想格格輕笑,便放了他一馬。她打了他屁股一下,轉身撿起浴袍。「快點,大男孩。你餓了嗎?要我叫客房服務嗎?」
「我絕對需要咖啡,你也可以叫些食物。」他看了時鐘一眼。「反正快十點了。」
這麼晚!她很訝異自己睡得那麼熟,同時又想起那位電話神秘客。趁洛克在浴室,她查看了昨晚放進充電器的手機。電話有開機,訊號顯示收訊很好,所以她不會不小心漏接了電話。她拿起充電器上的手機,放進浴袍口袋。
她聯絡客房服務,要了牛角麵包和果醬,外加咖啡和鮮柳橙汁。洛克沒有表示過不喜歡傳統法式早餐,所以她就隨便點。他對食物的表現也非常世故又有包容性。他還有很多過去的事沒告訴她,但她也沒對他完全坦白,可能永遠也不會。他很健康、很誠實,而且目前是她的,這就夠了。
他從浴室探出頭來。「你要現在泡澡,讓我等食物送來,還是要之後再泡?」
「之後,我不想泡到一半被食物打斷。」
「那我先淋浴。」他又消失在浴室裡,不久她就聽到淋浴的水聲。
他才剛出來,食物就到了。他穿著時髦的黑色長褲和簡單的白色無領襯衫,袖子捲到肌肉糾結的手臂上。他簽了帳單,黎璃則背對著房間,看著窗外,然後他送服務生出去。他一關上門轉過身,黎璃的手機就響了。
她深吸口氣,從口袋拿出手機。瞄了眼窗口,看到來電號碼並未顯示。「我想是他。」她說著掀開電話。「哈囉。」她改用法文回答。
「你做好決定了嗎?」
聽到機器變音的怪聲,她對洛克很快地點點頭,他則把頭貼在她的頭旁邊。她把電話稍微移離耳朵,讓他也聽得到。
「我決定了,我接,但有個條件。我們必須先見面。」
對方停了一會兒。「不可能。」
「一定要變成可能。你要求我去冒生命危險,你卻什麼風險都沒有。」
「你不認識我,我不認為見面會對任務產生多大的保證。」
他說的沒錯,但她已經安心了。如果電話是羅德打來的,他會馬上同意見面。派別人來見她、用她不認識的人來引她入陷阱是很簡單的事。這個人不是羅德,也不是羅德的手下。
她才想要同意他,說不需要見面了,但洛克急忙做手勢,用口形說:「見面。」再點點頭。他要她堅持會面。
她不知道原因為何,但還是聳聳肩,順從他。「我要看到你的臉,你認得我,不是嗎?」
對方遲疑了,她知道自己猜對了。「你知道了我的臉又有什麼差別?我可以編造名字,你還是不會知道真相。」
那也沒錯,她想不出任何合邏輯的理由繼續堅持,乾脆不照邏輯走。「那是我的事,」她突然說。「答不答應隨你。」
她聽到他沮喪地深吸口氣。「我答應。明天兩點皇家皇宮公園前面。戴一條紅色圍巾,我會去找你。一個人來。」
洛克搖搖頭,臉上堅定的表情讓黎璃明白這點他絕不讓步。
「不行,」她說。「有個朋友會陪我去,他很堅持。我不會傷害你,先生,他只是要確定你不會傷害我。」
那人笑了,電子變聲器只傳來尖銳粗嘎的聲音。「你很難纏。很好,小姐。還有什麼條件嗎?」
「有,」她說,存心作對。「你也要戴紅色圍巾。」
他又笑了,掛斷電話。黎璃合上電話,歎了口氣。「不是羅德。」她多此一舉地說。
「應該不是。很好,我們真的可以休息一下了。」
「你為什麼也要去?」
「因為不想會面的男人一定有秘密,我不信任他。」他端起咖啡,遞給她,再眨眨眼。「猜猜這表示什麼?」
黎璃瞪大眼,還在想電話的事,完全搞不清楚其中的意義。「什麼?」她困惑地問。
「這表示我們還有今天。」他用自己的咖啡杯輕敲她的示意。「以及今晚。」
他的意思是,他們無事可做,只有彼此。她的嘴角慢慢露出笑容。走到窗邊,她拉開窗簾,看著陽光普照的窗外。「如果你無聊,我們可以去迪斯尼樂園。」她說。她覺得現在她可以承受了,不再去想麗雅的回憶,不再傷心難過。
「你在那裡會不穿衣服嗎?」他問,啜了口咖啡。
太瞭解這句話的暗示,她嘟起嘴唇說:「不可能。」
「那我不想離開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