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冬陽下,有三個人正在院子裡埋頭苦幹著。
「小眠,幫偉哥哥提一桶水來。」盛之偉低頭細心地為剛播下的種子埋上泥土,對在一邊幫忙的唐紫眠說。
「喔!」唐紫眠起身快速離去。
「你好像很會種值。」在一旁的方瑋築對他說著。
「以前學過一點。」盛之偉抬頭對著她一笑。
「是嗎?」方瑋築也回給他一笑。
盛之偉停下自己手邊的工作,凝視著這張近距離的臉,「你笑的樣子很好看,不過我卻幾乎沒看過你笑。」
方瑋築的笑容立即在嘴邊隱去,面容換上一張淡淡的愁,「我沒有笑的權利。」
「為什麼沒有笑的權利?」盛之偉不苟同她的話,「就因為你是個殺手?一個殺手就不應該有喜怒哀樂的權利?」
「這是個不爭的事實,一個殺手不能有一般人的感情、不能有任何的……」
「這全是你在說的!」盛之偉打斷她的話,「我才不相信你能做得那麼徹底!
如果你真的能,你應該在我發現你是殺手之後,就不管我對你說的話,毫不留情地一槍把我解決了。」這個問題也是纏繞在他心裡好久,自己應該在一發現她是「閃電」的時候,在她昏迷的當頭,一槍斃了她,而不是救了她。
方瑋築盯視著他,反問:「你希望我殺了你?」
「我當然不希望你殺了我,我還年輕還沒娶老婆咧!」盛之偉當然這麼回答,然而實際上,要殺了他?還很難呢!
「那你就給我閉嘴,別跟我談這種事情,不然別怪我哪天真的殺了你。」方瑋築的口氣是在威脅警告著他。
「你真捨得殺我?」
被他這麼一問,方瑋築一愣,看著他那雙似乎透著些許感情的眼睛,她的心又不住地快速跳了起來。
「你怎麼不回答我了?」盛之偉追問著方瑋築的答案。「我……」真是的!這是一個很好回答的問題,為何會這麼樣地難以啟齒?
盛之偉凝視著她,將臉湊得更近了,最後,他一股莫名的衝動,吻上了她的唇。
方瑋築一驚,整個人就往後倒,但卻被盛之偉一把緊緊拉入懷中,恣意地讓他品嚐懷中人兒的唇。
這並不是方瑋築第一次被人吻了,還猶記第一次被唐瑞傑吻,那也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但是這次卻和上次不同,因為這個吻是那麼地讓她迷醉,整個腦子都失去了思想,甚至她也回摟住盛之偉的項頸,回應著他的吻。
「偉哥哥,水來了!」好一會兒,一個破壞此刻氣氛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
方瑋築嚇得一把推開了盛之偉,低頭不敢看著正走來的唐紫眠。
盛之偉也像是做了壞事的小孩被人看到了樣,不好意思地對唐紫眠笑笑,接過她手中的水桶,「謝謝。」說完,他也看了一眼在一邊低頭微喘的方瑋築。
「不客氣。」唐紫眠甜甜地對盛之偉一笑,隨即又看了一眼在一邊的方瑋築,問:「瑋姊姊,你在做什麼啊?」
「沒有。」方瑋築簡單地回答。
唐紫眠歪起頭,天真的問:「瑋姊姊、偉哥哥,你們剛才是不是在接吻啊?」
本要澆水的盛之偉被唐紫眠的突然一問給嚇了一跳,差點把放在腳邊的水桶整個踢翻。
「你……剛問我們什麼?」他不敢確定地看著唐紫眠。
「問你們剛剛是不是在接吻啊?」唐紫眠重複一次問題,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也沒有。
盛之偉嚥了口口水,也是很老實地回答唐紫眠的話,「是啊!」
方瑋築立即抬頭瞪了他一眼,有些怪他為何要這麼老實地回答。
「不要騙小孩子,這是正確的教導方式。」他對方瑋築解釋著。
「偉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歡瑋姊姊呀?」唐紫眠此時又開口好奇地問著盛之偉。
盛之偉這下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因為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然而剛才的吻,只是自己的一時衝動罷了,但是為什麼會有這種行動?他還是不知道。
「偉哥哥?」唐紫眠大眼看著盛之偉,「你怎麼不說話?」
「啊?我……」一時之間,盛之偉也真的說不出話來。
「快說嘛!」唐紫眠的眼神充滿了期待。
「小眠,你別問這種高難度的問題,偉哥哥是回答不出來的。」盛之偉乾脆這麼回答唐紫眠的話。
「可是我不覺得這是個高難度的問題呀!」
「我覺得呀!」盛之偉學著唐紫眠的語氣說道,隨即轉變話題,轉移唐紫眠的注意力,「你快點去洗個手吧!快到中午了,準備吃中飯了。」
「沒人煮中飯,什麼準備吃中飯?」
「我們出去吃吧!」盛之偉轉頭看了方瑋築一眼,詢問著她的意見,「你覺得如何?」
「去哪裡吃?」方瑋築此時已經不再像適才羞紅的面容表情,反問著盛之偉。
「吃麥當勞!」唐紫眠說出自己的意見。盛之偉搖搖頭,「偉哥哥年紀一大把了,吃麥當勞是很幼稚的。」
「不會的啦!上次我去吃的時候,有看到很多爸爸帶著小孩子一起去呀!」唐紫眠反駁盛之偉的話。
盛之偉插起腰,故作不悅的表情看著唐紫眠,「你是說我像你爸爸?」
唐紫眠癡癡一笑,調皮的說:「我可沒有說你有那麼老唷!偉爸爸!」
「你這小丫頭!看我修不修理你!」說完,盛之偉伸手就要抓唐紫眠。
「來呀來呀!」唐紫眠早知道盛之偉會抓她修理一頓,在他的話一說完,就一溜煙地起身跑開了。
「小丫頭!你以為我抓不到你啊?」盛之偉邊說邊誇著大步直追著唐紫眠。
「救命呀!瑋姊姊!」唐紫眠一邊逃著,一邊向方瑋築求救。
方瑋築看著面前這一大一小的追逐,忍不住地又笑了,且對在逃跑的唐紫眠說:「自己敢說就要自己去承擔後果,少拉我下水!」
「喂!瑋姊姊、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唐紫眠叫嚷著。
「不關我的事,私人恩怨私人解決,我先進屋了。」說完,方瑋築決定讓這一大一小繼續玩,而她則走進屋內洗手。才一進屋,外面便傳來唐紫眠被抓到的淒慘哀嚎聲。
☆☆☆
鄭英玄必恭必敬地站在辦公桌前,等待著坐在位子上的鬼神開口說話,他的內心此時正在盤算著,不知道鬼神是不是查出他的事了?不然怎麼一直都悶不吭聲?
眉頭皺得跟什麼似的,而坐在桌緣上的那位靈神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不時看著他和鬼神。
好一會兒,鬼神才將他那雙炬目掃向鄭英玄,口氣冷冷地警告著,「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會原原本本的將這些帳傳回總會,我不知道你的下場會怎麼樣。」說完,他將桌上的一份文件丟至鄭英玄的面前。
鄭英玄立即伸手一接,心裡料想的事可終於發生了。
「裡面有我挑出來的問題,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到時回覆給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鬼神對他說。
「是的。」鄭英玄連忙笑著應聲,同時在他的心中也起了一絲不好的念頭。
「我也希望這三天的時間裡,你別給我玩什麼花樣。」鬼神可是看得出他的心思。
「我不會、我不會的。」鄭英玄還是笑著,「如果沒事,那我就出去了。」
見鬼神不說話,鄭英玄便拿著文件走出辦公室。
「喂!」靈神一見鄭英玄走出去,便低頭看著鬼神,「你想那隻老狐狸會招供嗎?」
鬼神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身子一躺地靠在椅背上,「你這三天小心一點吧!
小心晚上他派人趁你睡著的時候,把你給一槍斃命了。」
靈神揮揮手,一副不屑的口氣說著,「算了吧!想找人暗殺我?八輩子以後還有點可能!」
鬼神笑笑,「小心自大的結果是被殺。」
「你少詛咒我,我看人家想殺的人是你,才不關我的事咧!」靈神站直了身子,甩甩自己的長髮。
鬼神看看他,眉頭不太高興地皺起,「喂,小子,我跟你說了很多遍了,麻煩你有本事把頭髮留長,就給我綁起來好不好?整天披頭散髮的,像個瘋婆子一樣!」
靈神插起腰,「那!我留長頭髮礙著你啦?奇怪了!」「是沒礙著我,可是卻傷我的眼啊!一個大男人,留的頭髮比一般女人還要長,簡直是神經病!」鬼神沒事就愛拿靈神的長髮作文章。
「我神經病又干你什麼事啦?」靈神故意再次將垂在腰際的頭髮甩了甩,「我就是愛!」
「人家江口洋介留的頭髮多性格,迷死多少的女孩子,還讓一堆的男人也跟著倣傚,留像他一樣的髮型,結果你呢?留了一頭稻草,只能迷死一些豬狗裡的。」
鬼神還是繼續挪揄。
「喂,你夠了沒?你老愛拿我的頭髮作文章,人家道也不才像你一樣!」靈神有些被激怒了。
「道也是斯文,才不會跟你說這般的老實話。」鬼神回他一句。
「籐井彥之!」靈神目光像是兩團燃燒的火焰瞪著鬼神,「你是皮癢找打是不是?」
「我沒有皮癢,只是香港腳在癢。」鬼神還是不知死活地繼續挑戰火,因為他知道靈神火大歸火大,但是他絕對不會出手打自己的手足——就是他和邪神道也羅!
靈神用力地一拳打落在桌面,響起一聲巨大的碰擊聲,吼著,「我真是他媽的招誰惹誰了!」脾氣顯然不是針對著鬼神吼,只是對自己吼罵。
「別氣!別氣!」鬼神笑著對他說,惹他生氣的感覺——真好!
「你就巴不得看我這樣子怒火沖天,然後你在一邊開心對吧?」靈神早看穿了。
「既然知道,人還不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的。」鬼神對他翻翻白眼,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靈神知道鬼神還要氣他,他才不讓他如願咧!深吸口氣,盡量壓下自己的脾氣,「懶得跟你這個以惹人發怒為樂的怪物說話了。」
「好,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讓你這個大人物發怒,可以了吧?」鬼神出乎靈神的意料之外,不再挑火反而道歉起來了。
靈神有些微愣,而鬼神則是看著他錯愕的表情後,又再次得意地笑了。
不過,他也不想再玩下去,畢竟這裡不是自己真正的地盤,於是他收斂起玩心,正經八百地對靈神說:「好了,我們別鬧了。」看看手錶,「出去吃中飯吧!」
靈神也知道是不該再玩下去了,「去哪吃?」
「除了麥當勞以外的地方。」鬼神起了身,哎!自從上次和唐紫眠妥協了之後,接下來的一個多禮拜,她就不時地纏著他要帶她去吃麥當勞,吃到他都要吐出來了。
麥當勞啊麥當勞!你究竟有啥魅力吸引一堆崇拜你的小孩消費者啊?
☆☆☆
從日本料理店走出來,靈神很不斯文地打了個飽隔,還伸了個滿足的大懶腰,「吃飽真舒服!只不過味道還是差了我們本國的一點。」
「別太挑剔了。」鬼神也微微舒展了一下身子。
「我沒有很挑剔啊!」
鬼神看了他一眼,走至停在路邊的車前,打開車門上去。
「唉!」靈神也上了車,眉頭微皺了一下,「吃飽飯了,又得回去那個令人窒息的辦公室裡了。」
「我不打算回去。」鬼神將車子緩緩駛出停車位。
「那你要去哪?」靈神轉頭看著他,好奇著一向「敬業」的鬼神為何會不上「班」?
「去麥當勞。」
「麥當勞?!」靈神驚叫一聲,瞪大著眼看鬼神,滿臉充滿著不相信,「你要去麥當勞?有沒有搞錯啊?你不是一向死都不去那種賣垃圾食物的店?怎麼現在發了神經要去啊?而且你年紀一大把了,和小孩一樣去吃那種東西,況且你不是已經吃飽了嗎?」
面對靈神連珠炮似地問題,鬼神忍不住地笑了,「拜託!你別反應這麼過度好不好?我只說我要去麥當勞,又沒有說我要吃麥當勞的東西。」
「那不然你去麥當勞做什麼?去兼差當麥當勞叔叔啊?」
「我看你還去那裡當拖地小弟咧!」鬼神白了靈神一眼,「我是要去買薯條回去給小眠吃,她最喜歡吃麥當勞的薯條了。」
「小眠?誰是小眠?」靈神一問出口,便想了起來,「那個和你住在一起的小女孩?」
「除了她還有誰?難道還是瑋築啊?」
「那個凶女人?」靈神揮揮手,興致缺缺的說:「你別跟我提她,那個凶人一點女人的味道也沒有,要不是她長得還很漂亮,否則看起來就會像一個十足十的男人婆了!」
「你別這麼說她,她也有她可愛的一面。」鬼神一提到方瑋築,心裡就不禁流出一股暖暖的情流。
「呵!」靈神轉身將背靠在車窗上,雙手交握抱胸,仔細地打量鬼神,「想不到你竟然會替那個凶女人說話?怎麼?你們已經開始和平相處啦?」
鬼神的嘴邊揚起了笑容,「當然了。」
「哇!你真厲害!那種女人你竟然擺得平!」靈神的雙眼露出他對鬼神的佩服,因為他一向對凶女人是避而遠之,能閃多遠就有多遠。
「她只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女人,所以對週遭的一切都很小心,自然而然就會讓她全身長滿刺地對待她所接觸的陌生人。」鬼神替方瑋築解釋著。
「是嗎?她做什麼那麼缺乏安全感啊?真是神經過敏的女人。一說到這,靈神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對了,如果你和那個凶女人那麼的好,那你可要小心點了。」
「為什麼?」鬼神的心裡也大概知道靈神是想到了什麼。
「你忘啦?今早你已經算是和鄭英玄那老老狐狸翻臉了,他表面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可是你也不知道他會偷偷地對你做出什麼事,小心被他知道你和凶女人住在一起的事,不然,他說不定會趁你不在家的時候,對凶女人下毒手。你可要小心一點,雖然她是個不怎麼讓人喜歡的女人,但是總不要傷及無辜。」靈神說出自己的想法。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鬼神道:「我知道,不過——我是不擔心她會有什麼事,不要到時襲擊她的人慘遭她的毒手就很不錯了。」
「是嗎?」靈神對好友的話感到非常的好奇,「那個凶女人有很好的身手嗎?
還是她有什麼三頭六臂的?」
鬼神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方瑋築的真實身份,不過——靈神遲早都會知道的,還不如老實地說了,「因為你說的那個凶女人就是我們來台灣要找的人。」
「我們要找的人?」靈神有些一愣,「你是說……」
「她就是閃電。」鬼神簡單卻清晰地說。
「什麼?!」靈神還是忍不住地一驚,「你沒說錯吧?她——那個凶女人是『閃電』?」
「我沒有說錯,而那個小眠就是唐彬的小女兒唐紫眠。」鬼神再次確定的說明。
靈神簡直是呆住了,沒想到龍盤幫頭號殺手,也是自己鬼朝會頭痛的敵人,竟然……竟然是個女人?!
「起初我也不敢相信。」鬼神能瞭解靈神此時嚇呆的心情,因為他當時發現到方瑋築的身份時,他的驚訝可不亞於靈神,「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不要我相信都沒有辦法。」
「你怎麼會知道她是閃電?」
「你還記不記得上禮拜閃電夜襲鬼朝會台北分會的事情?」
「記得啊?」靈神點點頭,隨即問著,「你是說你那時就知道了嗎?」
「我不知道,是後來我回去的時候才知道的。」當下,鬼神便把那晚自己發現方瑋築是閃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數告訴了靈神。
靈神聽得愣了愣,停頓一下才說:「那這麼說,她還不知道你就是她要對付的鬼神羅?」
「她當然不知道,要不然我和她今天才不會這樣子的和平相處。」「說的也是。」
靈神又是點點頭,「不過你還是小心一點,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你就是鬼神,真不知道她會對你怎麼樣。」
「這我當然會小心。」
「不過,」靈神微皺起眉,疑惑的說:「我覺得有些奇怪。」
紅燈停下了車,鬼神轉頭看著靈神,「什麼奇怪?」
靈神仍是將雙臂抱胸,在狹小的前座空間裡,將他修長的腿蹺起二郎腿,「你既然知道她是閃電,你為什麼不殺她?」
鬼神呆呆地看著靈神,這個問題已經纏繞他好多天了,但是始終得不到答案。
靈神看著一語不發的鬼神,猜問著,「捨不得殺她?」
「我不知道。」這是鬼神心裡一直以來的答案。
「怎會不知道呢?」靈神才不相信咧,「我看你八成是喜歡上閃電了。」
這句話一出來,可讓鬼神一驚,對他來說,這個定論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畢竟他一直認為在自己的生命中是不應該有感情的事件發生的。
「我說對了?」靈神看他的反應問著。
「我不知道。」鬼神還是這麼一個回答。
「怎會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感覺都不能分得清楚嗎?」鬼才相信咧!那根本是鬼神不願意去想問題的所在,不願去面對問題。
綠燈亮起,鬼神踩著油門,沒有答話,然而在他的心裡,卻開始對靈神說的話思考了起來。
☆☆☆
等擺平了唐紫眠,哄她上床睡覺後,方瑋築獨自一個人走至屋前的階梯上坐下,靜靜地看著院子裡的夜色,還猶記以前在越南的家裡,也是有著像現在一樣的屋子和院子,只可是——景物和人事都全非了。
想到這,她就一陣不由自主地打從內心而來的歎息。
「想到傷心事啦?」一個柔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抬起頭,看到盛之偉正低頭對著她微笑。
「想到以前的事。」她也回給他一個微笑,不過這個微笑卻帶著些許的愁緒。
盛之偉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以前你過得很不快樂?」
方瑋築面對著盛之偉的臉,反問:「你覺得一個殺手的日子會有快樂的嗎?你會覺得這是一件可能的事嗎?」
「不會。」盛之偉很快地回答,對他和方瑋築來說,這是一個反射性的回答。
「你很明白。」
「看電視多多少少也會知道的,太多的電影和電視劇都是以黑社會殺手作故事的背景。」盛之偉解釋著,天曉得他從來沒有閒情逸致去看這些個東西,光「工作」
都做不完了,而且還演一些和自己切身有關的類型故事,有何好看的?
「那些故事都是太過於完美我們這些殺手了。」方瑋築分析著說:「不管男女主角哪一個是殺手,到最後他們幾乎也還是有好的結局。可是現實生活中呢?我們都是注定最後被人給殺了。」說到這就想到了她的父親和叔叔,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
「你別這麼悲觀。」盛之偉安慰著她,但是他的心裡是有著和她一樣的想法。
「我不是悲觀,而是在說一個事實。」方瑋築的臉上露出一絲的苦笑,「我們這些做殺手的,是過著沒有明天的生活,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你不能這麼說,哪一個人不是都一樣,根本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盛之偉反駁她的話,其實他真的是和方瑋築有同樣的一個論調,而他反駁方瑋築的話,都是澤明那小子常說的論調,有時想想,澤明那個小子真的是個怪胎。
「我的雙手從我二十歲的時候就沾上了血腥,就注定我不該有個好下場的。」
方瑋婉是愈說愈悲哀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雖然那是雙沒有任何血跡沾在上面的手,但是對方瑋築來說,鮮血是無形地存在她的雙手上。
看她那張憂鬱的神情,根本和剛開始認識,凶冷的方瑋築差了一大截,盛之偉為著她的臉上的愁容而又感到心疼。從這刻起,他真的發現,自己就如澤明那小子說的,他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女子。
「有沒有好下場,這都是由天去注定的,誰也不知道老天會怎麼樣去安排。」
盛之偉再次安慰著她,也像是在安慰著自己。
方瑋築搖搖頭,淒然地一笑,「我從來不對我的下場有什麼好意料。」她抬頭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新月,將自己的記憶之匣打開,「知道嗎?我爸爸也是個殺手。」
「你爸爸也是?」盛之偉一愣,這是他不知道的事,那麼,她爸爸又是誰呢?
「沒錯。我爸爸以前是我現在這個龍盤幫的頭號殺手『紅獅』,而我的叔叔——也是龍盤幫的殺手『黑鷹』。」方瑋築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盛之偉,雖然她明知道不能將這些事情外傳,但是她就不知道哪來的信任感,會覺得盛之偉是一個可以相信的朋友。
聽到這兩件事,盛之偉果真嚇了一跳,沒想到方瑋築的父親和叔叔都是龍盤幫的有名殺手,不過這也難怪了,那天她會那麼憤怒地一個人跑到鬼朝會的台北分會大鬧,是因為她的親人被澤明那小子給殺了。
就好像自己,父親當年被紅獅殺了一樣,雖然當時年紀小,但是卻留給他一個無法磨滅的痛苦回憶——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慘死在自己的懷中。
想到這裡,盛之偉凝視著面前的方瑋築,她正是殺害父親的仇人的女兒啊!他應該殺了她才是,只是——不知道哪來的不捨,他就是無法下手,而且他竟然有一點的害怕,怕她會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你怎麼了?」看到盛之偉臉上快速地喚過許多的不同表情,方瑋築關心地詢問著。
盛之偉搖搖頭,強裝出笑意,「沒有啊!」
方瑋築就是喜歡看到他的笑容,每次一看到他的笑臉,她就忍不住地想多看他一眼,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有股吸引她的力量存在,甚至,她發現自己似乎是喜歡上了這個大男孩了……不!一個警示立即閃入她的腦海,她是不能有任何的感情糾纏出現,因為她是個殺手,不能有任何的感情出現,不然那將會是她的一個最大的致命傷!
「現在換你怎麼啦?」盛之偉看她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沒事。」方瑋築站起身走至院子中,她不能再看到盛之偉那雙眼,那只會讓她的心整個沉迷在他的世界中。
從她的背影盛之偉能看得出她似乎在掙扎些什麼,他也起身走至她的身邊,「你好像有點怕我?」
「你少胡說。」方瑋築立即地反應,但是眼神就是不敢直視盛之偉。
「我沒有胡說。」盛之偉沉靜了一下自己,他一向有話直說,除了自己的分,「我很喜歡你。」
方瑋築全身一愣,她沒想到盛之偉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她雙眼充滿驚愕的表情看著盛之偉。
「我知道你一定又在說我胡說了,但是我是說真的。」即以說出口,盛之偉就很坦承自己的心情和感覺了。
「你……真的是很愛開玩笑,像個長不大的男孩。」方瑋築只能用這樣的話來掩飾自己的震驚與愕然。
在她的話一落,盛之偉又是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緊摟住方瑋築的纖腰,低頭攫取她的唇,這次不比前次,他的吻不再是溫柔,而是狠烈激狂的。
方瑋築本想抗拒,但才幾秒的時間,她就迷失在盛之偉的狂熱情感中,她只能回吻著他,吻得兩人的腦中思想全部都停擺了,激情地將自己全身的情感化成動作,回應著對方。
直到天旋地轉,盛之偉才不捨地離開方瑋築的紅唇,輕柔地對她回駁著她剛所說的話,「我不是在開玩笑的。」
「我……」方瑋築一時之間還沒有從剛才的熱情中完全地回復神智來。「在我的感情世界裡,你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孩。」盛之偉還是很老實的說。
而這對方瑋築來說,何嘗不是呢?他也是她第一個喜歡上的男人啊!
「我不知道以後會變成怎麼一個樣,但是,我還是會喜歡你的。」盛之偉知道自己和方瑋築是勢不兩立的對立敵人,這段才要燃起的火花,可能就要被澆熄,但他寧可珍惜此刻能擁有的情感,什麼事都留給不知如何的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