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懶洋洋的午後。
枝柳隨風輕拂過水面,就如同這一雙玉白的纖足……
就在岸邊一株低低橫生出地面的柳樹幹上,一個白衣俏麗的少女正悠然地坐著,而她早褪了鞋襪束縛的雙足,則有一下沒一下地撩弄著下方清涼的池水。
池中,一片翠擁紅粕,風來送荷香。似乎,也送來一種在凡人耳中引不起共鳴的低絮音律——
「主人,那個東衡遙實在太可惡了,每次看到我們不是要人除掉我們,就是視而不見……」一陣嘰聒音浪翻過。
「主人,要不要小精們乾脆直接教訓他?」小花精們開始出餿主意了。
「對對,就像那個公主一樣……」嘻嘻哈哈鬧亂著整片荷池。
輕哼一聲,荷花神——水荷,凌空對那老帶頭搗蛋的小花精彈過去一指。
「我看你想趁機頑皮才是真。」
「哇鳴!痛、痛……」
「哈哈……又被主人教訓了……」
募地,水荷轉頭看著園子的入口,而眉心的紅澤也隨之一斂。
果然,一隻沒頭蒼蠅似的人影鑽到這裡來了。
丫頭春月,一在這裡找到還一副悠哉的水荷,她可趕忙從園子人口那裡衝過來。
她捉了水荷就要走。「快快!爺看不到你已經在大發雷霆了,你還不快回去!」
她快被這不知死活的水荷急死了──而這是她到遙九府來的第一次,也當然不會是最後一次。
半個月前,水荷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而且在她失蹤的期間,他們的爺竟幾乎派出所有人去找她。
那一陣子,府裡上下瀰漫看一股緊繃的氣氛。水荷是怎麼失蹤……沒有人知道,一個小小丫環竟然讓爺不惜一切要勞師動眾派人找到她;就連姜總管也無法從他口中探出一點端倪,更遑論府裡其他人了。
不過就在半個月前的一個午後,水荷終於回到府裡了,而且,她還是和爺一起坐著馬車回府的。仍然沒有人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尤其經過了那半個月的找尋,更讓人對水荷和爺的關係起了好奇心。而被爺帶回的水荷,身份立刻出現大轉變,她不再是府裡的丫環,卻也不是府中的客人……
不過,若真要以一個名稱來形容水荷這半個月來的身份的話,「影子」,倒是相當貼切的。
影子?!沒錯!一個幾乎只要有東衡遙出現就會有水荷出現的畫面,如影隨形,這不是影子是什麼?不過,這影子可也不是聽話的影子,因為這影子時而大膽挑釁東衡遙的權威,時而趁機從他身邊開溜,就例如這一回──在東衡遙微瞇一下眼休息,醒來看不到她時,在他身邊的護衛首先掃到大風,然後暴風立刻由內向外邊迅速擴散……
還好春月累積下來的找人豐富經驗,告訴了她水荷最可能的去向。
呼!春月都快懷疑自己比較適合當奶娘了!
春月當然也好奇水荷與他們爺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可她實在沒機會問哪!因為自從水荷被爺帶回來的那一刻起,水荷不是跟在爺身邊讓人無法接近,就是雖偶然不在,找到她卻都是在必須要快速把她帶回爺身邊的緊迫時刻,所以啦……
「春月,是不是天快塌下來了?」水荷笑歎一口氣,仍閒閒坐著沒動。
那男人,看來真除了睡覺時間沒辦法緊盯住她之外,其餘的半剎半刻都不打算放過她。
若她是個凡人,恐怕連一口獨自喘氣的時間都被剝奪,幸好!
不過……其實被一個男人這樣緊捉著不放,似乎怕她隨時消失不見的感覺,她並不討厭——因為那個男人是東衡遙。
和東衡遙的賭約之期已過半個月,而這半個月來,她似乎成了最貼近他的「人」。她當然知道府裡所有人對她的惴側和好奇──看來她這次不用半點法力就能把這裡攪得天翻地覆。
春月發現她使盡力氣拉的人竟還能坐著文風不動,她又驚訝又焦急。
「水荷,你……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繼續試著拉起水荷。「你沒事不要緊,我們可有事了。爺說晚一刻找到你,我們每人都得賞板子,我的好姑奶奶,你若還把我當朋友就別害我挨板子吧!快走、快走!」天!她懷疑她是在拉一塊巨石了。
喝!那男人又有新花招了!以旁人的命運來控制她嗎?
他真是錯看她了!她荷花神一向就不愛管人的事,更哪管誰挨板子?哼哼!
不過……
她又想歎氣了。因為她竟真的不忍心看春月這嘰喳卻又好心的丫頭因她被罰。
沒錯!不忍——唉!什麼時候她竟對人生出這麼旺盛的同情心啦?
看來,一切的不對勁都是自二十年前她多管閒事的那一夜開始……
水荷終於隨春月站了起來。
春月總算可以鬆口氣,不過就在她匆匆替水荷拍掉落在她肩上的柳絮時,她也終於敏感地嗅到一陣花香。接著,她看到了水荷不知何時竟橫生抱了一束粉白相間的荷花在懷中。
香氣,似乎便是源自此處。
春月被狠狠嚇了一跳。「你……你這花哪裡來的?」
「那不是嗎?」她狡黠一笑,指了指身後的池。
看到池塘那一大片不知何時又冒生出來的荷花——春月雖然已經有些習慣最近府裡這些簡直神出鬼沒的花,不過仍是吃驚的。
「唉!算了!先別管池裡的花,我還是趕快帶你回去交差要緊。」春月慌忙地要水荷快跟她走。
水荷卻突地對她笑笑:「別急,有人來了。」視線轉向同樣的園子入口。
春月一怔。不禁眼睛跟著她一轉,很快地,她見到水荷說的人了——而且是大人物。
只見,在一群侍女、護從的簇擁下,粉狀玉琢的寶珍公主再次現身遙九府。而在她身邊.姜總管似乎正對她解釋著什麼,不過看她的神情,顯得十分不滿意與急進。
一行人人就要通過這處園子往後方去。可偏偏,寶珍這時湊巧不耐煩地轉頭向左方,於是她看到了站在樹下的兩個人影,而其中一個似乎還頗為眼熟地讓她眉一挑。
寶珍募地住腳,一行人立時跟著停下。
「公主,怎麼了?小的就說爺他正忙著沒辦法見您……」姜總管還以為她在他的舌燦蓮花之下,終於下了理智的決定要打道回府了哩!
不過……順著寶珍公主的視線看過去,姜總管頭皮立刻一陣發麻發涼,不妙的預感讓他直想包袱款款告老還鄉去。
「哼!見了本公主還敢大刺刺地站著不動?無禮!」寶珍想起來了,站在後面那個白衣少女不就是上回膽敢插手她管教下人、還以妖怪之說欺騙她的丫頭?
寶珍見她這回一身不似丫環、卻更顯飄逸出塵的打扮,竟莫名覺得刺眼、不舒服極了。
水荷還沒回答,春月一閃身就擋在她前面,而姜總管也立刻站出來。
「小婢見過公主!」
「公主,她們只是一時失禮,您就原諒她們的不懂事吧?」姜總管才從暴風圈退下,自然知道引發風暴的起因是什麼。他對春月揮手加暗示:「你們還不快下去辦事,別遲了要挨罰!」
收到暗示,春月趕緊低下頭,拉了水荷就要溜。
「慢著!本公主有說要原諒她們了嗎?」寶珍睨著兩人,尤其是後面的那個下女——就是看她礙眼。「姜總管,上回本公主來,對本公主無禮的丫頭正是她吧?」記起上回的落荒而逃,寶珍更把矛頭指向她。
姜總管自然也沒忘記她說的事。只不過,這回的狀況又跟上回不同了——而且是大大的不同。
「咳!公主!依小的看,上回水姑娘也許是……小小地冒犯了您,不過她最後不也算是救了您一命?」
「救了我一命?」寶珍上回在驚慌失措下逃出遙九府,後來愈想卻愈覺得不對、愈想愈覺得那一切根本就是出於自己的錯覺——沒錯!是她的錯覺。「哼!我看這說不定就是她搞的鬼!你叫她什麼?水姑娘?」寶珍突然對姜總管的態度可疑了起來。「姜總管,這丫頭難道不是府裡的下人?」
姜總管即使心中也一怔,不過他絕對是「薑是老的辣」的模範代表。
「公主,就算她是下人不是下人,也比不上公主您的尊貴,不是嗎?」
就連他也不知道該把這次回府的水荷地位定位在哪裡。東衡遙對她的看重不下於任何人。而這是他在遙九府二十多年來不曾在東衡遙身上見過他對哪個女子表現出這種佔有慾的……這真的是一件好事。
姜總管不明白水荷究竟是怎麼引起了東衡遙的注意,而兩人之間究竟是發生過什麼事,不過他樂觀其成。
寶珍公主卻更覺敏感了。「為什麼你一直替她說話?」
她直盯向那就是令她想挑剔出毛病的丫頭,而突然,她注意到她手上捧著的鮮花了。「姜總管,她手中的花又是怎麼回事?我記得遙哥哥不是不准府裡有花嗎?我看這丫頭分明是明知故犯,我想遙哥哥一定不介意我替他教訓一下不守規矩的下人。」
姜總管和春月同時一驚,可就在他們都還未有動作,事件的主角自己已經先開口了——
「看來公主不相信自己上回真的被一個惡鬼捉弄了?」
水荷自始至終氣定神閒。而這時,她靈燦的眸子掩過一絲頑黠。
寶珍這回可不會再被人用小小的把戲嚇到了。她冷眉一挑。
「一個小小的丫頭也膽敢在本公主面前要神弄鬼?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來人!把這丫頭給我拿下!」她下令。
兩名侍衛立刻大步向水荷。
「公主,請您放過水荷!」春月替她求情了。
「公主,不可!」姜總管同時要勸阻寶珍魯莽的行動——他可不敢想像她真動了水荷的後果。現在的水荷已經不是她這公主動得了的了……
水荷當然沒將兩個向她大步踏來的魁武侍衛看在眼裡,眸中奇異的火焰一閃,她清麗的臉龐一抹淺笑盈盈。
「公主,我看那惡鬼好像一直對您很有興趣的樣子。」
募地,寶珍感到脖頸似乎拂來了一道冰涼的寒氣,她一驚,幾乎是跳起來地轉向身後。
「誰?是誰?」她又駭又怒地叱問身遭的宮女侍從。而眾人一陣莫名其妙和害怕。
「公主,怎麼了?」「公主?!」
突然,寶珍又轉向那一臉從容的水荷。「又是你!」她怒指著她。「你們還不快拿下那賤婢!」一定又是她搞的鬼。
春月擋在水荷身前,不讓兩個侍衛接近她。「水荷她明明什麼事也沒做!」不明白這個寶珍公主幹嗎找水荷麻煩,不過她倒知道一點——上面的只要看誰不順眼,就連自己喝一口水嗆到,那個人也會倒楣。
兩個侍衛一手就把春月捉到一邊去,接著大掌就要向看來毫無抵抗能力的水荷捉去。
這時,眼看侍衛的手就要碰上水荷的肩頭之際,她突地對兩人笑笑,懷中的鮮荷也同時向他們一拋撒——
沒料到小姑娘會有這樣的舉動,兩名侍衛在一怔之下,動作一緩。只見似乎漫天的花影就向他們眼前迎面而來,並且一種薰人欲醉的花香也向他們撲鼻去……
水荷的動作也大出眾人意外,一下子間,就見又紅又白的荷花丟撒向兩個侍衛,不過也在這時,寶珍乍地驚見一團黑壓壓的影子罩向她,她尖叫出聲往後跑。
「哇——救命啊!什麼鬼東西……」
寶珍公主的驚叫讓眾人嚇了一跳,一下將視線轉回她身上。卻只見寶珍公主一副被什麼東西嚇住了地猛往後跑。
水荷的臉上漾著一絲惡作劇得逞的笑,眉心紅澤隱現。
可突然,她的水眸一瞬——
「這裡在吵什麼?」一聲悶雷似的喝響輕易壓過所有聲音。
於是剎間,園中所有的動作都靜怔了住,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向聲源處——只見,園子門口,一抹氣勢迫人的高大影子正向這裡步近。
遙九府的主子,東衡遙,乍然出現在這一團混亂中。而他,只將銳利的視線向前方一掃,便募地黑眸一熾,鎖定了目標。
「爺!」「九皇子!」
在一愣後,眾人忙地回過神趕緊行禮。而寶珍這時也宛如找到救兵似,她突然驚喜交加地撲向了東衡遙。
「遙哥哥,快救我!」她求救地哭喊——她真的看到了那團可怕的黑影一直追著她,可她發現,除了她,竟沒有其他人看見,她害怕極了。「有鬼在追我!」感覺身後的東西還緊追著不放,她嚇得大叫,已顧不得面子身份了。
在那一雙靈眸裡讀到了狡黠,東衡遙冷靜的眼睛眨了一下。
而就在寶珍要撲進東衡遙懷裡時,一雙巨掌募地箝住她的肩──東衡遙鋒利的視線直盯入她的眼睛深處。
「你對她做了什麼?」他低音如滋地開口。
寶珍很快地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懂他的意思——他不是應該問她有沒有事才對?
「遙……遙哥哥……有鬼……」她一驚,趕緊又回頭,可這回,她竟沒見到那原本一直追在身後的黑影。她忍不住疑神疑鬼地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卻發現所有人都一臉莫名其妙又狐疑地看向她,她又惱又怒了。
「遙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看到有一團可怕的影子追著我跑,你……連你也沒看見嗎?」寶珍絕不認為是自己眼花。
聽清楚她的話,身後的眾人不由面面相覷,因為真的沒人看見她說的。難不成……公主真的是見鬼了?
眾人同時感到頭皮一陣發涼——當然,這眾人並不包括「搞鬼」的她,和清楚是她「搞鬼」的他。
水荷閒閒地看著他,甚至還閒閒地任兩名傳衛一左一右捉住她。
看來,就要有好戲上場了。
「我問你,你對她做了什麼?」重複,東衡遙的低音加入了冷聲。
寶珍公主總算注意到他奇特的神態。
「我?我對誰做了什麼?遙哥哥你……」心神轉到了他莫名其妙的問話上,她卻一陣迷茫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東衡遙放開寶珍,視線也自她身上轉向前方。
「放手!」冷森的兩字命令溢出口,原本一左一右捉住水荷的兩個侍衛同時接收到東衡遙的眼光,背脊不由一陣泛寒,兩人的手竟同時立刻放開不敢再碰她。
東衡遙犀利深幽的眼眸在下一瞬凝上了她。
「你很明白我綁不住你。」他平平靜靜地。
這男人啊!光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足夠她心蕩神馳了——而他似乎還不明白。
「那就別試圖綁住我。」她嘴角飄出一絲無比動人的笑意。
兩人之間的深意氣氛,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對話,讓寶珍乍地升起一種危險警覺。再看東衡遙盯向那丫頭的眼神,她更感到沒來由的慌。
募地,寶珍一下站在東衡遙身前,企圖阻斷他的注意。
「遙哥哥,你不知道那丫頭對我有多大膽無禮,遙哥哥,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訓她!」她對東衡遙撒起嬌來。
只淡淡看了寶珍一眼,東衡遙便大步向前。
「總管!替我送客!」他毫不客氣下了逐客令,而他的步伐更直接向那一頭的纖影去。
寶珍一愕。看著他的背影,她幾乎不放置信。「遙……」她要追上他。
東衡遙的兩名貼身護衛立刻閃出來阻住她。而姜總管也對她一揖身。
「公主!請讓小的送您出府!」姜總管認真地執行主子的命令。
水荷接收到了寶珍在不甘願離去前對她投來恨怒的一眼,她不由得歎氣了。
「你這男人,對一些女人而言實在是個禍害。」她歎氣的對象正是眼前的東衡遙。知道那寶珍為什麼如此敵視她。
東衡遙一手就將她勾攔進懷裡,毫不在意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對她獨特的佔有慾。
「你想為民除害嗎?」他狂妄一笑,食指抬起她的臉蛋,低頭逼臨她的朱艷菱唇。
只有靠近她、捉緊她,他才能暫時有著擁有她的實在感——她是花神、也是風;而他,東衡遙,即使擁有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即使天下間似乎再沒有他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東西,可是偏偏,如今他最想掌握的、最想得到的,卻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之外——一個彷彿隨時會自他眼前消失的影子……
不!即使她是神、即使她是風又如們?就算打破一切定律,就算毀掉一切所有,他就是要她!沒有人可以阻止——
她也不能!
清楚感受到屬於他狂霸的氣焰流息,她被影響了。試圖平靜下波動太大的自身靈氣,她微微斂眸。
而東衡遙,卻似乎知道她想做什麼。瞳底惡魔的光點一耀,倏地,他封住她的唇——
挑逗地、繼而綿綿密密地,他吻她。存心擾亂她妄想靜下的氣神,他不肯放過地糾纏著她的唇舌翻騰出熾烈的熱浪直到,她喘息著將螓首埋在他胸膛前,躲過他對她神智進一步的侵襲——呵!看來這男人真的很懂得怎麼讓女人投降。
「荷花神若變為男兒相,應該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她嘀咕著。
「如果你喜歡,我也不介意要了你的男兒身。」意思是就算她現在變成男人,還是不能改變他要她的決定。
在園子裡的眾人早在寶珍一行人離去時也跟著離開,這半個月來,府裡眾人已經習慣主子霸著水荷歡好的撩火舉動,所以,只要主子的眼睛一盯住她,他們這些閒雜人等一律會識相地閃到一旁納涼。
「你還真是男女通吃、生冷不忌啊!」怪了!她不知道原來東衡遙也有凡間斷袖這癖好。
東衡遙低頭盯住她領子下露出的雪白細頸。他的眼神乍地深邃烏沉。
「這是只對你……」沿著她的背脊向上撫攀,他的指沿上了那一塊雪白的領域,摩掌著。「我要的,是你這荷花神。」
享受著他的指尖在她脖頸上製造出陣陣舒服的輕顫,她呵歎了一口氣,在他懷中抬起了頭。
「這話聽來,真像世間壞男人勾引純真少女的甜言蜜語……」低喃,她黑靈的眸子裡彷彿染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氣。
凝視著她,東衡遙堅刻的神情有著一剎的柔軟。
「這也只對你……」對於她,他已經有大多太多的破例。
不否認,這「甜言蜜語」讓她的心再次波蕩難抑。她對他漾出一抹清艷的笑容。
「那好不好也乾脆答應我一件事?」她得寸進尺,順籐摸瓜。
東衡遍堅毅的嘴角彎著。
「不好!」他拒絕很爽快明瞭。
她忍不住瞟他:「我說都還沒說是哪件事呢,你就一口拒絕。」
東衡遙老狐狸得很。「除了要我答應你替你完成任務,難道你還有非我辦不到的事?」
搖搖頭,她看向他的神情突然變得認真。「看來,你似乎打定主意非贏得這場賭局不可?」
「我是!」東衡遙不否認。他的手指在她嬌艷欲滴的唇瓣上愛撫過。「因為這場賭局的賞金是你……」
握住他寬暖的大掌,她的黑白大眸燦過一抹神秘的瑩光。
「好!就算到最後這場賭局你贏了,你有沒有想過,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多久?」換她抬臂,涼柔的手指輕輕在他的臉龐上劃過。「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十年、二十年或者……
百年?凡人的生命脆弱有限,百年後你必須去展開另一個新的生命,那麼我呢?抹掉對你的記憶也重新開始嗎?」
「我不准!」東衡遙的眼中耀過一種宛若地獄的幽火。
「我不准你把記憶抹除,我更不會忘記!」他吐出低沉的聲音如誓言,彷彿要將時間凝結在往後的千百年般。「就算我下了地獄,就算再有來世,我也一定會記住你、記住你的一切……我說過,要你屬於我,不止包括今生的一百年,是永遠!」
心動情生。她竟癡了。
這男人呵!究竟知不知道他這些話已足夠讓她從此甘願化身世間癡女子?
募地,她眉心的花烈紅澤綻耀。似恰似惜地,她雙手捧住了他堅毅的下巴,而她的臉蛋悠悠漾出了一朵最燦爛美麗的笑花。
「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不管我們的賭約到最後結果是什麼,我不會忘了你。
雙手滑過他的頰、耳朵,最後停在他的後腦勺,她壓下了他的頭顱,並上前將自己的唇印上他的——或許她早該試試征服這男人的滋味……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