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歡女愛的畫面一直停留在柳金釧的腦子裡,她愕然的呆坐在房中,連向悲風偷溜進來都沒有察覺。
「柳姑娘,柳姑娘。」
柳金釧聽到聲音,駭然叫了一聲,但馬上被向悲風摀住嘴。
「柳姑娘,是我。你沒事吧?」
「向公子?」柳金釧一看見他,馬上淚眼汪汪的哭得好不可憐。
「向公子,你終於來救我了。」
向悲風柔聲的安慰她,「柳姑娘,你先別哭,放心好了,就算拚死我也要把你們救出去。」
他抬起頭張望了一下,「小寒呢?」
「她……」柳金釧露出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
「她怎麼了?」向悲風緊張的追問。
「她……她正在伺候雲鶚貝勒呢。」
她的表情讓他瞭然於心,不禁悲憤難抑的以掌擊打桌面,使得桌上一盞燭燈被震得翻倒,柳金釧連忙將之扶起。
「向公子……」
「對不起,嚇著你了。」
「沒關係。」柳金釧期盼的說:「向公子,你可不可以先把我救出去?要不然我怕小寒這回要是又不能取悅他,那等一下恐怕真的會輪到我。」
向悲風一聽,頓時心痛不已,忍不住啐了一聲,「雲鶚,你這個大淫魔!」
「好了,你先不要罵了,先把我救出去再說。」柳金釧焦急的催促。
向悲風知道在重重守護下,憑他一人之力,本來就很難同時救走兩人,而小寒現在不在,他是應該先救柳姑娘出去。
此時忽然響起敲門聲,門外的人說:「柳姑娘,我給你送晚飯來了。」
柳金釧驚恐的望著向悲風,他冷靜的隱身到門邊,然後示意她不動聲色的去開門。
可是她因心虛,所以總是忍不住去瞄門後,以至於被機警的守衛發現異樣而猝然發出攻勢,向悲風立即拔劍抵禦,將那名守衛一劍斃命。
柳金釧被這鮮血四濺的場面嚇傻了,向悲風只好又拖又抱的帶她出去,迅速逃離現場。
☆ ☆ ☆
雲鶚再也無法忍抑的將橋小寒攬進他強而有力的臂彎,貼著他亢奮的身體,並飢渴的吻住她的唇。
在四片嘴唇相貼的剎那,她發現雙腿忽然不聽使喚的癱軟,而心口也像太陽底下的冰霜溶化開來,任由他急切的剝除她的衣衫。
他完全的沉溺在她的柔軟與馨香中,對門外紛亂的時聽而不聞。
「貝勒爺,不好了,柳姑娘逃走了。」有人冒死闖進來報告。
雲鶚不悅的以絲被覆蓋住橋小寒,然後邊穿衣服邊問:「怎麼回事?」
「剛才屬下見董額送飯給柳姑娘,卻一直不見他出來,所以就闖進去,沒想到董額已然橫屍,柳姑娘則不見人影。」
「連一個女人都看不好,真是一群飯桶!」
「屬下該死!」
雲鶚心想,柳金釧不可能動得了董額一根寒毛,所以一定是有救走了她——「向悲風!」
雲鶚轉過頭怒瞪橋小寒,而她正因聽到柳金釧已經逃走的事,不由自主露出放心的神情。
「你!」雲鶚生氣的抓住她,「你故意來勾引我,好讓能夠出其不意的救走柳金釧,是不是?你們什麼時候接頭的?」
「我……」
「我知道了,說什麼到我房裡找我,哼!我差點又被你給騙了。」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
「既然你們都碰面了,怎麼不叫他先把你救走?唔,我明白了,像你這麼重義氣的人,怎麼可能丟下朋友自己先逃,你當然會先當餌,誘我放鬆戒備。哼!我是不是應該慶幸你是這麼講義氣的人,要不然現在死的恐怕就是我了。」
橋小寒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
「沒話說了?」雲鶚回想剛才那種欲仙欲死的快感,居然只是她別有用心的手段,不禁覺得不堪極了。
「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少了柳金釧,你就再也不用勉強自己討好我。」他用力甩開她的手,「但是我警告你,你最好斷了想逃走的念頭,否則除非向悲風有本事將整個浣紗溪村的村民全數藏起來,要不然我一定會殺他個片甲不留。」
雲鶚恨恨的轉身離去,並對他的手下說:「不用看著她,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逃走。」
橋小寒愣了半晌,不過她終究為柳金釧得以脫險而感到高興,現在她什麼都無所謂了,如果他真的要那麼想,就任由他吧,反正她也沒有什麼可以損失的了。
☆ ☆ ☆
向悲風先拿柳金釧送回浣紗溪村,然後再趕回客棧。
而在同一時間,雲鶚也帶著所有人馬返回京師那巍峨的豪宅巨院——平郡王府。
當橋小寒看到由一對石獅分峙兩旁拱衛的紅漆大門,以及門上金漆的匾額,她不由得想到金釧兒。假如她有機會看見這個地方,或許就算雲鶚趕她,她一定不願離開。思及至此,她不禁泛起苦澀的笑意。
這一路上雲鶚完全不碰她,幾乎可以說是對她視若無睹。對這種情況她不是應該覺得慶幸嗎?可是為何她卻覺得悵然若失。
雲鶚一下馬,便有奴僕自角門奔出照看馬匹,而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就逕自進入府中,好像她不存在一樣。可是不管他如何對待她,或即將如何處置她,她都只能緊緊跟隨,因為他說過的那些威脅言語就像緊箍咒,讓她只能認命的面對未知的一切,而別無他法。
然而雲鶚敏捷的步伐,在偌大的王府中左彎右拐,讓她追得好辛苦。再加上曲折的迴廊、滿園的銀杏垂柳和假山影壁,使她如入五行迷魂陣中,差點跟丟了。
「喂!站住!」
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聲嚴色厲的男人攔住她,橋小寒急急的先認清雲鶚消失的方向,心想等會兒脫困後才好再追上。
「你是幹什麼的?怎麼東闖西闖的,沒人教過你規矩嗎?」
「我是……」橋小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含糊的說:「我迷路了。」
「笨頭笨腦的!」那男人不耐煩的罵了一句後,稍微打量了她一下,「我怎麼沒見過你,是不是新來的?」
「嗯。」橋小寒從他表現出來的態度,猜測他應該是王府內的管事之類的吧。
而他正是總管王府所有內務的蘇福,不管是嬤嬤、丫頭,甚至是太監都歸他管轄,所以他才會一見到橋小寒就把她叫住訓話。
「叫什麼名字?」
「橋小寒。」她偷偷的望了眼雲鶚消失的方向,真怕待會兒要找遍王府才能找到他。
「是哪嬤嬤負責管你的?」在蘇福眼中,橋小寒毫無規矩禮貌,衣著又不合宜,所以想找負責教丫頭的嬤嬤訓話。
橋小寒當然答不出來,幸好這時有個小太監氣喘吁吁的跑來。
「蘇總管,前頭回事房裡要我來告訴你,貝勒爺已經回來了。」
「什麼時候?」
「剛進門,往裡頭去了。」
「那我可得趕快去張羅著伺候他。」
蘇福看了眼橋小寒,指著一條小徑,「往那兒直走到底,再左拐沿著夾道再到底就是了。」
橋小寒不知道他指的路線通往哪裡,但她知道絕對不會是到雲鶚居住的地方,因而遲疑了一下。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難不成還要我帶路?」蘇福不耐煩的又說:「以後機靈點,要不然就叫你去做粗活。」
橋小寒咬住下唇,只好先遵從的往那條小徑走,她想,等蘇總管走後,她再回頭追上雲鶚。
好不容易她終於又走回到雲鶚先前走過的路,只是當她拐過彎後卻發現,前頭岔成兩條路,圍住一個小池塘,池塘中央有個八角亭,而她不知道該往左還是往右。
猶了一下,她向右邊的小徑走去,沒多久她又遇到一個形色匆匆的老媽子,她正要問路,那個老媽子卻搶先招呼她。
「唉,小丫頭,別閒晃了,過來把這盒子裡老山參拿到廚房去,跟大師傅說是太福晉要給貝勒爺補身子的。」
橋小寒有點遲疑的接下那個木盒子。
「別磨蹭了,快去。對了,這老山參可是宮裡賜下來的貢品,小心點拿,萬一要是掉到池裡去了,打死你都不夠賠。」
那老媽子說完後,仍舊急匆匆的往回走。
她掂了掂手上的木盒,看來她得趕快把老山參送去廚房,免得給自己添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 ☆ ☆
雲鶚一路走回自己居住的院落,卻久久不見橋小寒跟上來,不由得滿心焦躁不安。可是他明明注意到她跟在他身後,一直到中跨院時都還看見她,怎麼這會卻不見了?
又等了一會兒,仍然不見她的人影,他坐立難安的想去找她,剛要走出門,門外的小太監恭謹的來報。
「貝勒爺,太福晉來看您。」
雲鶚面無表情,看來一時之間他是沒法去找橋小寒了。
「雲鶚,你可回來了。」
太福晉的年紀雖然大了,但是身體健朗不需別人攙扶。可能是因為早年塞外遊牧生涯鍛煉出來的體能,使她擁有時下一般年輕的福晉或格格們所沒有的堅毅果敢的風采。她特別喜歡這個排行老三的孫子,因為雲鶚就跟她記憶中死去的丈夫長得一樣。
「過來讓奶奶看一看,這一次的任務可有傷著了?」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傷。」
雲鶚瞄了瞄門口,還在期盼橋小寒的出現。「奶奶,你幹麼還跑這一趟,等我梳洗整齊,一定會先過去向您請安。」
「我等不及了,你一去就是半年,而且聽說天地會的人都是一些狠角色,不是一般的亂民可以比的。怎麼樣,任務圓滿達成了?」
雲鶚沉默不語,想到逃走的向悲風尚未追回,因此這次的任務其實並不能算是圓滿成功。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太福晉關切的問。
「沒事,這一次行動,我取得一份天地會各地分會的名冊和通關密語,前些時候我已經先差人送進宮了。」
「那很好啊,這算是大功一件,我想皇上一定會給你加封晉爵。」太福晉很引以為傲。
雲鶚笑了一笑,因為加封晉爵對他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誰都知道。
「不過,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該考慮成親,也好生養子嗣。」太福晉熱切的又說:「我看明兒個就差人去找媒婆先幫你合婚,看哪家的格格適合你。」
「奶奶。」雲鶚有些不耐煩起來,「過幾天再說吧,也許明天皇上會有其他的任務派給我。」
「唉!」太福晉知道他的脾氣,因此溺愛的說:「好吧,過幾天再說。對了,我一聽說你回來,便要廚房給你燉些補品,晚上就到我那兒吃飯。」
雲鶚沉默不語,他實在沒有心情,因為到現在他還看不到小寒的影子。
「小安子,快派人去宮裡找王爺,跟他說貝勒爺回來了,請他今天晚上早點回來吃團圓飯。」
「喳!」
小安子領命飛奔而去,雲鶚正想找個借口打發走奶奶,好讓他能在晚膳前找到小寒,否則等阿瑪回來,恐怕父子倆會聊到半夜。結果卻又聽到小安子在院子口喊——「福晉吉祥!」
連他額娘都到了,看來一時半刻絕對走不了。
小寒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 ☆ ☆
橋小寒把木盒子送到廚房後,本來想要趕緊再去找雲鶚。可是當她看見有個灰頭土臉的小丫頭因為看不好灶裡的火而被罵得狗血淋頭時,她忍不住過去幫那丫頭,因為那個小女孩讓她想起妹妹小園。
「我來幫你。」
「謝謝。」小女孩佈滿煤灰的小臉上流出兩行白白的淚痕,讓人看起來格外心疼。
「沒什麼,反正這事我挺拿手的。」橋小寒安慰的對她笑了笑,「我叫小寒,你呢?」
「我叫青兒。」青兒怯怯的答。
經過一番努力,橋小寒見灶裡的火旺起來,以為沒事了,卻注意到青兒對看火這活兒,好像還是一副沒轍的模樣,她想起小園以前也是這麼害怕。於是她又蹲下來,以鼓勵的口吻說:「青兒,其實生火很簡單的,來,我教你一些訣竅。」
橋小寒告訴她生火方法後,笑說:「是不是很簡單呢?」
「可是我……怕火,因為小時候家裡失火,我爹和我娘都被燒死了。」
「喔,別難過,事情都過去了。」橋小寒愣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你怎麼不叫上面的人給你換別的活兒做呢?」
青兒瞅了她一眼,幽幽的說:「嬤嬤說我剛來,什麼都不懂、不會,所以派我來這裡。」說完了後,青兒臉上突然露出緊張的神色哀求,「小寒姊姊,你不會跟嬤嬤說吧,要是讓她知道我連這個都做不好,恐怕會把我趕回去。我要是被趕回去,他們一定會把錢給討回去,如果沒了那些錢,我奶奶就沒辦法治病了。」
橋小寒歎了口氣,安慰的笑說:「放心好了,我不會說的。」
霎時青兒那雙充滿脆弱和無辜神情的眼睛泛起瑩瑩的淚光。
「怎麼了?」
青兒哽咽的回答,「自從我被賣到王府後,你是第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
橋小寒不禁失笑,「聽你這麼說,這個王府好像龍潭虎穴一樣,真的有那麼恐怖嗎?」
青兒大概是被她的笑容和輕鬆的語氣感染,不由得也露出天真而略帶羞怯的笑容,「也沒那麼恐怖啦,只是……總之不像在家裡那樣自由……」說到家,青兒的眼眶馬上又紅了。
橋小寒的鄉愁差點也要被她給引出來,幸好她個性堅強,所以很快就讓自己打起精神,好鼓舞青兒。
「喂!那邊兩個丫頭,沒看見大家忙得不可開交,倒有閒情在那邊聊天。」手忙腳亂的炊事官活像吃了火藥一樣的氣急敗壞,不由分說的拉起橋小寒,「看灶火需要用到兩個人嗎?去去去,那邊準備作料的還缺人手。」他回頭又對青兒吼,「小丫頭,繼續看你的火。」
橋小寒在軟事官的關注下,只好到準備作料的檯子幫忙,但是只要她一偷著空,就會跑去幫青兒的忙。
「小寒姊姊,這回我可把灶火給燒旺了。」青兒的笑容裡顯出一點點自信的光彩。
「我不是說了嗎,這事很簡單,只要抓住訣竅就好了。」橋小寒揮汗如雨,並覺得有點累了。看著大伙忙裡忙外,她不禁好奇的問:「唉!王府裡到底養了多少人,連一頓飯都得讓廚房張羅這麼久。」
青兒好笑的說:「你怎麼會不知道府裡有多少人?不過稍早我聽說了,今天這一頓是為了替貝勒爺接風洗塵,所以特別加菜。」
青兒說著說著抬起頭,看見一個一臉寒霜的男人,嚇得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