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棒了!”
當加長型賓士馳出古堡,於婕仍以為自己置身夢中,不敢相信她真的出了這座古堡。
當初被仇拓關住時,她還以為她這輩子都出不了古堡哩!
兩天前仇拓問她有沒有想去什麼地方,她只隨口說聲孤兒院,沒想到他真的就答應了。
雖然他嘴裡瀟灑的說只是去兜兜風,但她知道他的工作繁重,而這趟路程又如此遙遠……愛情是多麼不可田心議啊!
她覺得他似乎要索盡她全部的心神才甘心。
這幾天來,他的所作所為都在討她歡心。
像幫傭的事,和他執意要她休養,且還特地為她移植楓樹,為的是能讓陽光照進她的房間。
而最令她感動的,則是老辰透露仇拓為她擺平社會局的控訴,還把星兒的監護權轉移到他名下。
想及此,於婕忍不住轉身親啄仇拓臉頰一記,“謝謝你!”
“我比較喜歡以身相許的方式。”他低笑的吻住她的唇,狂野而熾情。
羞死人了,雖說後車廂只有他們三人,但當著星兒的面……
於婕害羞的想要掙脫,卻推不開他粗壯的胳臂,只能漲紅著臉任由他親吻。
一旁的星兒笑瞇瞇的眨眼,識相的轉頭看向窗外的風景。
難怪仲夏爸爸剛才說他是電燈泡,更不知拓叔叔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漂漂姊姊的,不過互相喜歡總比互相討厭來得好多。
覺得無趣的他,漸漸睡著。
兩人吻得快要透不過氣時,突然聽見星兒的鼾聲。
仇拓這才不捨的松開鐵臂,而氣喘呼呼的於婕忍不住給他一拳。
他笑著再次偷吻一記紅唇,然後著迷的看著紅霞泛上她的小臉,這令他迷醉——
也挑起他的情欲。
過去他從未如此沖動,現在卻時時想占有她,她的一顰一笑左右他的心思,滿腦子只想著用什麼方法來取悅她……
天!他當初到底是著了什麼魔,才會鬼迷心竅的硬是要整治她,還處處與她不對盤?
要是那時就承認自己的心動,那她這張迷人的笑靨早就是他所屬。
整整心緒,再也不顧忌星兒在場,他直接將於婕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再次感受她的輕盈和嬌小。
望見他綠眸裡翻騰的激情,於婕漲紅臉,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這些時日,她已明白仇拓對她的欲望有多強烈,即使是輕微的碰觸,都能讓他著火。
原來他過去的冷厲嚴肅只是假象,他根本不避諱的想在這兒要了她!
“在想什麼不該想的?”他低沉性感的嗓音帶著嘲謔。
於婕臉更紅,偏又說不出話來反駁。
總不能說她知道他在想什麼吧!
見她氣惱的鼓起腮幫子,仇拓放聲朗笑。
見狀,於婕訝裡一極了,他從前是不笑的,她還一度以為他不會笑,可是現在他綠眸裡躍動的光彩是如此的耀眼,低沉的朗笑聲令她心動,完全流露出飛揚的狂狷和跋扈。
笑聲漸歇,仇拓得意的伸手霸占她的纖腰,親吻她的纖纖手指,讓於婕心裡小鹿亂撞。
她就像嗑了藥一樣,只要有他在身邊,她便感到異常的興奮。
也許在還不了解他之前,她便對他傾心,愛到無法自拔。
“在想什麼?”他沒忽略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光芒。
“想我愛上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男子。”於婕凝視著他說。
除了兩人的纏綿外,她並不十分的了解他,也許是第六感所致,她覺得他的世界不如她所想的一般。
且是那個世界塑造他冷硬的一面。
一瞬間,仇拓的笑意斂去,仿佛又回復過去的冷酷。
就在於婕以為自己得不到任何答案時,他的雙眼卻懾人心魄的凝住她,“你只要知道,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背棄他所愛的人。”
明知他仍沒有放棄那個包袱,沒有告訴她她想知道的答案,但於婕已深受感動。
世上有太多人提及永遠這兩個字,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像仇拓這樣讓她覺得震撼,他說的是不變的永遠。
“永遠。”他許諾般的親吻她的掌心,大手忽地放在她平坦的肚腹上,低沉的嗓音帶著濃郁的情感,“這兒,也許已經有了我的寶寶。”
寶寶?他要她為他生兒育女?!
濃濃的幸福從於婕的肚腹中緩緩蔓延。
他們沒有做避孕措施,她或許已懷了拓的寶寶!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她喜歡為他懷孕的感覺,一個流著他的血液在她體內孕育的寶寶,哪怕只是幻想也覺得幸福。
“女孩,像你一樣的女娃。你們擁有同樣星子般閃亮的眸子,她和你一樣喜歡陽光。”仇拓的笑容漾在眼底,仿佛真的看見未來的情景。
那是他曾經的夢想,是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世界,但現在不同了。
他擁有於婕,一個比太陽更閃亮的天使。
她為他帶來開啟幸福的鎖鑰,那些過往的痛苦終將要成為過去,因為他愛上這個帶著幸福鑰匙的天使!
☆ ☆ ☆
午後,“幼幼孤兒院”傳來蟲鳴和孩童的笑鬧聲,不過才幾分鍾的光景,那些原本一看見仇拓就嚇哭的孩子們,因為星兒的關系變得不再恐懼他,還爭先恐後的爬上他的手臂玩蕩秋千。
於婕在辦公室裡等候李院長,從窗口望見仇拓被孩子們折騰的這一幕,不禁綻出開懷的笑顏。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顯然是不習慣孩子們的親近,但他遲早會適應,因為他會是一個好爸爸。
真不知道她以前為什麼會把他想得這麼壞,早在看見星兒爬上他的背時,就該猜到他的溫柔其實有待挖掘。
李院長踱步走進辦公室,慈祥的笑容是於婕所熟悉的,“小婕,你終於回來了!”
“院長!”於婕激動的撲到她身上,淚流滿面的道:“我好想念你!好想念每一個人!”
“傻孩子。”李院長雙眼溫柔的含著淚光,安慰的拍拍她,“苦了你了,喏,抬起頭來讓我看看,看你是瘦了還是胖了?”
於婕淚汪汪的笑著,任李院長審視她。
“嗯,是瘦了點兒,不過看起來精神不錯。”李院長微笑的摸摸她的臉蛋,接著口口光深沉的轉向窗外,“你……跟仇先生一道回來?”
“嗯!”提到仇拓,於婕不自覺的臉紅,“他收留我和星兒,要是沒有他,我們已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
李院長目光一閃,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壓抑下來,她點點頭,“他的確是個好人,之前還曾匯給我們一大筆善款,助我們渡過這次的經濟難關。”
於婕震驚的眨眨眼,隨即露出開心的笑容,“之前我還曾經誤會他,但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很好、很好?
李院長眼中浮現憂心,看出她的小女人心態,明白她雙眸裡閃爍的愛意,“你和仇先生……”
“嗯!”在李院長面前,於婕一向沒有任何秘密,她紅著臉用力的點頭,“我喜歡他。”
李院長眼中的擔心更甚,“那他……”
於婕羞澀的再次頷首,承認她和仇拓彼此相屬。
“是嗎?”李院長怔怔喟歎一聲。
“院長,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愛一個人。”她雙眼閃爍的注視窗外的仇拓,“愛得連自己都害怕。”
李院長望著她的側臉,那過往的稚氣已不再,她已經是一個沉浸在愛裡的小女人。
她熟知這孩子的脾性,於婕是那種只要認定對方,就會勇於付出的人,且往往是付出最多的那一方。
這樣熱情又固執的個性雖然好,但一旦受傷卻比任何人都難以愈合。
而看樣子,她已經深陷下去了。
那麼,有關仇拓的那些傳言她該說出來嗎?
唉,她只能希望那些傳言是空穴來風。
“快傍晚了,不如你們吃過晚飯再走吧!”
“不了。”於婕抱住她,一臉不捨的道:“我們只是回來看看,拓還有工作,我們改天再回來看你。”
“小婕……”到口的話又咽回喉嚨裡,李院長只能語重心長的點頭,“那你和星兒要好好保重。”
“嗯,你也要好好保重,還有你,”於婕放開李院長,淚光模糊的投進剛走進辦公室的容修女的懷抱,“容修女,你也要保重。”
“嗯。”容修女眼中閃著淚意,深深地望了於婕一眼,“答應容修女,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相信上帝與你同在。”
於婕雖不明白她說這句話的意思,但仍點頭應允,她依依不捨的走出辦公室。
望見仇拓深情的凝視著她,於婕抹去淚水,笑著走上前投進他懷中。
話別依依後,加長型賓士馳向來時的路程,留下李院長和容修女目送的淚眼。
“院長,”容修女擦去眼淚,“我已經把那本雜志放進小姨的包包。”
“你?!”李院長聞言一怔。
“我知道你說不出口,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她被傷害,小婕是個好孩子,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是第三者。”
“你這是……”責備的話說不出口,李院長歎惜一聲,“罷了,於婕是個堅強的孩子,上帝會保佑她的。”
☆ ☆ ☆
不堪長途的車程勞累,星兒一上車就呼呼大睡,於婕小鳥依人的偎在仇拓懷裡,臉上自始至終漾著幸福的笑意。
“累了?”仇拓摟摟她的肩。
“不累,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幸福。”
幸福?他愛憐的抬起她的小臉,“又在想什麼?”
“想你什麼時候捐給孤兒院那筆善款,我竟然一點都不知情。”她感激的望向他。
仇拓不在乎的說:“那只是小數目。”
“不,那讓院童有唯一的庇護,也讓我心中的城堡不至於崩塌。”於婕輕輕吻他一記,“你是真正的天使,拓,你的背後長著凡人看不見的翅膀。”
“我不是天使。”仇拓輕笑的拂順她垂落於頰邊的發絲,“如果我的背後有翅膀,那也是你裝上去的。”
“無論如何,我都感激你。”
他沉默一會兒,“‘幼幼孤兒院’對你而言真這麼重要?”
“你說呢?”於婕微笑的又偎靠在他胸前,“我的父母把我丟在那兒,它不僅是我生長的地方,更是我的一切,在那兒我才明白幸福的道理。”
“幸福?”仇拓微瞇起眼。
是了,這就是他以前不明白的感覺!
在星兒和於婕的身上,甚至每一個院童的臉上,他看到的就是這兩個字——幸福,他從小就陌生的字眼。
攬住她腰間的大手不由得緊了緊,“你……不憎恨拋棄你的父母?”
“恨?”於婕輕笑的抬頭,食指輕輕摩挲他繃緊的下頷,“李院長說過,恨只會帶給人痛苦和麻痺。我才不要因為孤兒的身世怨天尤人,更何況,我相信每個人的存在一定都有他的意義。”
“意義?”
“嗯,活著一定是因為某種原因,要不然在寒冷的冬天,強褓中的我怎麼可能存活下來?所以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
“上帝的旨意?”
“嗯。”她的笑眼深情的望住仇拓,“它要我更堅強,更具生命力,要我過我想過的生活,要我遇見我想遇見的人,更要我愛上我想愛的人,所以,現在我才會靠在你懷裡,不是嗎?”
聞言,他的綠眸加深顏色,緊緊摟住懷中的她。
她和他是多麼的不同啊!
同樣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但他心中充滿怨懟,可是在於婕的身上卻看不見憤世嫉俗,也看不見憎恨和埋怨。
就是這一點讓他無法自拔地被她吸引。一顆心破了個大洞,只有她才能填補。
渾身充滿陽光氣息的她,絕對是上天賜給他的!
“拓,你知道幸福是怎麼一回事嗎?”
不待仇拓應聲,她的小手摸上他的臉,充分感受他臉上堅硬的線條,“我知道我的幸福。我的幸福就是愛上你,和你永遠在一起。”
“永遠?”他愛死這個承諾,尤其是出自她口中。
“嗯,永遠。”
看見他眼中深沉的眸光,於婕歎息的閉上眼,承受他俯下的雙唇。
他先是溫柔的輾轉纏綿,慢慢的,變得既粗蠻又霸氣,像是要占據她所有的靈魂,讓她透不過氣來,這是她所熟悉的充滿強烈欲求的吻。
“不,別在這兒……”
驚覺仇拓解開她的衣服,於婕全身發熱的試圖阻止他,卻發現自己無法抗拒他。
“愛我,永遠。”他太想要她了!他已經一整天沒碰她,他不打算再壓抑。
低沉的呢喃催眠她早就軟弱的意志,無法平穩的氣息回繞在車裡,於婕心跳加速,她快要被攻陷了,身體和靈魂都被施了魔咒,仇拓粗糙的大手已經探進她的衣服內——
疾馳的加長型賓士突然煞車,停在古堡前。
仇拓氣息粗重的低咒著。
於婕臉頰發燙的穿好被他脫掉的衣服,抬頭時卻被他深邃的眸子看得全身一顫。
他的雙眼告訴她待會兒他絕對會完成方才未完的事。
於婕心跳加快的帶著睡意朦朧的星兒下車,安頓好星兒後她奔回房裡,才想藉整理包包來紓解情緒時,一雙大手就自她身後抱住她。
“拓……”她從包包裡拿出的雜志落在地上,喉間發出輕柔得近似呻吟的歎息。
“我好想你,渴望你渴望得全身發疼。”仇拓喘息的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讓我幸福!天使,教導我幸福的真理。”
世界瞬間燃燒起來,他以無比的火熱要了她的身子,暴君似的貪婪索取她的一切……
☆ ☆ ☆
半夜醒來,見身旁的床上無人,於婕揉揉睡眼,披上睡袍走出房間。
這些日子她已知道他是個工作狂,如果她不去找他,仇拓都會埋頭在電腦前。
才不過相隔一下子,她就已經開始想念他。
光著腳丫走在長廊上,晚風徐徐吹來一絲涼意,於婕不由自主的打個哆嗦,忽地,她看見草坪上有個飄忽的白影。
“啊!”驚恐的叫聲卡在她的喉嚨裡,腳步一個踉蹌,眼見她就要跌倒了,卻看到那道白影靠過來,嚇得她驚懼的閉著眼睛。
“噓!你想把整座古堡的人都吵醒嗎?”
仲夏?!
於婕不信的睜開眼,看到穿著一襲白色亞麻衫和白色休閒褲的仲夏。
“是你!”她重重吐口氣,任由他攙扶著起身,“三更半夜你在這兒做什麼?”她抬起大眼瞪他。
“看星星。”說著,仲夏注視夜空的眸子瞥她一眼,“如果你是想去辦公室找拓,那大可不必去。”
“為什麼?”她一怔。
“拓提前去台中替我檢視演唱會的保全設施,最起碼也得待到晚上。”
“是嗎?”失望的情緒表現在於婕的臉上。
該不會是她方才昏昏欲睡的時候漏聽他的話,不然拓怎麼沒對她說一聲就走?
“也許他留了紙條給你。”
“那……”於婕欣喜的立刻邁開腳步,想到辦公室看個究竟。
但仲夏的聲音卻拉住她的腳步,“聽聽看喜不喜歡這首曲子?”
曲子?她怔了怔,這才聽見遠遠地,像是從仲夏古堡的工作室裡傳出來的音樂。
仔細聆聽,曲子裡雖沒有仲夏柔美的歌聲,但仍可以迷醉人心。
那低沉的貝司聲很抒情,各種樂聲的和諧,使整首曲子仿佛從遙遠的異國飄洋過海而來,用音符訴說纏綿。
於婕舒服得不知不覺的瞇起眼睛。
做這首曲子的人一定充滿豐沛的感情,就算不是多情種,也鐵定是個性情中人。
曲子一播完,於婕訝異的睜開眼睛,高興的問:“好棒的曲子!你做的嗎?”
“不,”仲夏緩緩搖首,“是我大哥。”
“拓?!”她呆住。
拓竟然懂音樂?!還能寫出這麼有感情的曲子?!
“別懷疑。”他的視線轉向夜空的星子,“拓是為了我才犧牲他的音樂才華,因為我們其中必須有人繼承‘秦朝’。”
她怔了怔,發覺仲夏的表情很深奧,那認真的模樣不同以往的吊兒郎當,他好似是特意待在這兒,想對她說些什麼。
仲夏將視線調回她身上,“有沒有興趣聽一個故事?”
“故事?”
“我想告訴你一個孤兒的故事。”
“孤兒?”於婕的心漏跳了一拍。
該不會——仲夏已經知道她和星兒的來歷?!
“這個故事發生在二十三年前,紐約一個下著大雪的冬夜。”
紐約?於婕松了口氣。那就不是她和星兒了。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年僅五歲的小男孩。”仲夏的眼睛因沉緬過往的事而閃爍,“那一年的冬天比從前冷得多,夜裡雪也下得特別大,小男孩的父親把他丟在紐約街頭,說是要去買煙,結果從此一去不回。”
被遺棄的故事於婕聽多了,“幼幼孤兒院”裡的例子比比皆是,但這麼殘酷的父親實在少見,“在下著大雪的街頭?”他難道不怕兒子凍死嗎?
仲夏頷首,“當時小男孩還小,什麼都不懂,就一直站在大雪裡等著父親來接他,等了很久,直到他明白父親再也不會回來為止。”
於婕握緊拳頭,知道這樣的記憶對一個小孩有多殘酷,“幼幼孤兒院”裡就有幾個這樣的孩子,李院長對他們付出的心力往往要多出兩倍,卻都還不見得能得到他們完全的信任。
“小男孩被社會局安排到白人的寄養家庭,卻因為他有黃種人的血統而受到排斥,於是他逃出去,開始流浪討生活,他回到紐約,加入街頭小子來保護自己。”
“街頭小子?”
“那是當時流行的一種幫派組織,成員多半是一些流浪在外的青少年,但比起一般有紀律的大幫派,他們更逞凶斗狠,也更懂得殺戮之道,因為他們的地盤就是他們的家。”
於婕不由得皺起眉頭,繼續聽下去。
“這一晃眼就是十年,人的性格根據生存需要而改變,小男孩的個性也就在那時候塑型,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是殺人不眨眼的組織龍頭,殺過的人多得連他自己都數不清,直到有一天,他發著四十一度的高燒還拿刀砍人,砍完了人,他自己也倒下了。”
於婕無法想像那樣血腥的畫面,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殺人?!
更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忽然浮起一個念頭,把那個男孩和仇拓聯想在一塊。
“老天終於眷顧這個小男孩,讓他幸運的倒在一輛黑色轎車前,轎車的主人將他送到醫院,救了他一命。”
聽到獲救,於婕緊握的指關節這才稍稍的松懈。
“那輛轎車的主人是一個企業家,了解小男孩的際遇後就收留他,結束他混跡街頭的生涯,也成為他的父親,後來這個消息傳出去,在各大媒體見報,小男孩的親生父親卻循線找上門來。”
仲夏轉頭注視於婕,“你是不是認為小男孩的父親終於來找他,打算和他一家團圓,從此以後他們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瞧於婕眉宇皺起,他泛出淡漠的笑意,“猜對了,那是不可信的童話。小男孩的父親是來向企業家要錢,他說他的兒子應該可以賣到一筆好價錢。”
於婕咬緊牙根。
仲夏冷冷地繼續說:“於是企業家給了小男孩的父親一大筆錢,得到小男孩真正的監護權,並要他父親從此遠離他們的生活。”
他忽地沉默,仿佛故事就這樣結束,只是安靜的看著星空。
於婕難以按捺心中的疑問,“這個小男孩……後來知道這件事嗎?”
她試著努力不沉浸在仲夏的故事中,但卻無法不去想如果她就是那個小男孩,若是知曉親生父親做了這種事,那種痛楚會是多麼無法承受!
“他知道。”仲夏冷道,“那張支票就是他親手交給他父親,那也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有印象,知道他和他父親長得極為相似,同樣都擁有一雙橄欖綠的眼睛。”
於婕霎時瞪大雙眼,愣在當場。
好半晌,她才回神的看向仲夏,過度震驚的聲音沙啞的劃破寂靜,“你是說……”
仲夏頷首,“那個小男孩就是我大哥,那輛黑色轎車的主人正是我父親仲厲剛。”
此時於婕空白的腦子裡一時之間只回蕩著仇拓沙啞壓抑的聲音——
“答應我你、永遠都不會背叛我,答應我,於婕,永遠都不要背叛我,永遠!”
他那雙綠眼裡當時掠過一抹她難以理解的痛楚和脆弱,原來是其來有自。
來自親生父親的背叛,這比起任何的打擊更讓拓痛徹心肺!
“你只要知道你讓我冰凍的血液重新流動,這就夠了。”仇拓的聲音回蕩在腦海。
思及此,於婕差點要咬破唇,才能制止心痛的眼淚滑下臉龐。
她讓仇拓的血液重新流動?!
那麼在她出現在他生命之前,他到底是存活在什麼樣的冰冷世界裡?
背叛他的親生父親?!要他拿支票擺脫他的過去的養父?!
仲夏深深望進她的淚眸,“拓的親生父親讓他明白什麼是殘酷的世界,而我父親則教會拓如何在這殘酷的世界求得生存。你愛上的不是一個普通的男子。”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這些是拓還未准備要對她揭開的傷疤,也是她一直想挖掘的,但她從沒想過要從仲夏的口中得到答案。
仲夏暗暗松口氣。
一般女子要是聽見拓的過去,只會害怕他的滿手血腥,然而於婕卻沒有排斥的念頭。
看來這果然是上天汪定的緣分,她是屬於大哥的。
“因為我要你真正了解拓,也要你作好心理准備。”
“心理准備?”
他的眼睛閃爍了一下,那是對兄長深厚的情感光芒,“二十幾年來,拓已經成為我父親的魁儡,如果你的愛仍無法讓他擺脫控制,答應我,於婕,你仍會繼續待在拓的身邊。”
☆ ☆ ☆
魁儡,是拓什麼都聽仲厲剛的意思嗎?
如果一個人只是聽命行事,做什麼都不為自己,那跟行屍走向有什麼兩樣?真有人能這樣過日子嗎?
於婕不能想像,卻又打心底明白仇拓的無情與冷酷的確只針對外界,對於他所在乎的人,他所付出的心力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至於無法擺脫控制又是什麼意思?好像在預言她和拓不會有結果似的。
難道是仲厲剛不喜歡她?!
可是他還沒見過她啊!還是……
回到房裡,於婕已沒有睡意,心裡哀憫著仇拓的身世,也思索仲夏帶給她的難解疑題。
一直到天亮,女僕送上早點——
“於小姐請慢用。”
於婕怔忡回神,捕捉到女僕始終低垂的眼神閃過一絲不以為然,立即伸手捉住她,“為什麼這樣看我?”
記得她還是女傭身份的時候,鳳鳴曾經和她無話不談,但自從她和拓在一起後,卻什麼都變了樣。
就連個性最爽朗無心機的胖媽媽也是,看她的眼光不再像以前那樣熱絡,而是和鳳鳴一樣疏遠客氣。
前些天她還沉醉在兩人世界,無暇思索她們的反應,但現在拓不在,她多的是時間厘清所有的事情。
被揪住的鳳鳴惶恐的抬頭,“我沒在看您,於小姐您誤會了!”
“別叫我小姐,你以前都叫我於婕的,你忘了嗎?”
“這是拓大少爺的命令,您就別為難我了,於小姐。”
“鳳鳴!就算你非叫我小姐不可,我們也不必這麼生疏啊,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
於婕的姿態由硬轉軟,定定在視鳳鳴。
鳳鳴有口難言的看她一眼,目光又落回地面,赫然發現地上的雜志,一時之間緊張得大眼圓睜,“你……你已經看過這一期的商家了?!”
“商家?”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於婕這才發現攤在地上的雜志。
記得昨晚和拓纏綿前,她從包包裡翻出這本雜志還覺得莫名其妙,因為她根本沒放雜志在包包。
鳳鳴自知說錯話,驚慌的借口匆匆離去。
於婕疑惑的蹲下身拾起商家,有預感她想要的答案會出現在雜志裡。
迅速翻開幾頁,就見書中有張照片裡的男子與仲夏極為神似。
霎時,於婕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照片所吸引。
這與仲夏神似的男子年長許多,有張極為嚴厲的面孔,不像仲夏吊兒郎當,照片旁則標寫出他的名字——
“仲厲剛?!”
照片旁是仲厲剛接受訪問的內容,他說話的語氣令人覺得剛硬無可轉圜。
循序看下去的於婕表情逐漸僵凝,跟著臉色發白的手一松,任雜志掉在地上。
“黎紫純……”沙啞念出這個名字,她瞬即雙腿虛軟的跪坐在地。
仲厲剛要拓娶黎住深的千金?!
黎紫純是拓的未婚妻?!
那她……
老天!她終於明白那些僕人的疏遠、客氣和仲夏暗示的魁儡含意。
還有拓為什麼這麼極力討她歡心的真正原由。
她現在才明了啊!原來他要她愛他愛到無法自拔,讓她再也離不開他,然後心甘情願的委身做他的情婦。
所謂的永遠——是永遠的情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