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北霸主 第六章
    「白家是我們的一大隱憂。但若喜要出兵,也必須師出有名,才不落人口實。萬不得已,我也不想見到這種場面。你說呢?兒?」  

    在書房看到那樣東西時,已不再回想過去的結兒,腦海中卻猛然浮現出夢中,她爹再三叮嚀著的交代,讓她不禁呆立當場。  

    「白家的民兵分佈圖……」  

    結兒來到書房找書,無意中看到攤在桌上還沒收起的民兵勢力分佈圖時,雖然告誡自己不可以看這麼機密的文件,卻仍不由自主的瞪著那東西瞧。  

    「原來如此……這就難怪回紇老攻不進了,這個方法確實能迅速而有效的利用地形集結兵力哪……」結兒毫無自覺的喃喃自語:「能想出這麼不得了的佈陣,你對我,果然是個威協呀,白鷹磊。」  

    她正是為此而來白家的。為了得到白家民兵的確實資料而來的。  

    霎時,她頭痛的毛病再度襲來!  

    結兒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也許她就快要回想起自己是誰了!  

    但,直覺告訴她,一旦她想起自己是誰時,絕對不可能繼續留在白家的!  

    其實,就算她什麼也記不起來,光看姜仲堯那天對她不尋常的態度,結兒就依稀瞭解。  

    只是她努力避開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卻在這時候突然讓她想起了八分;心中的掙扎、懊惱不言而喻。  

    她輕掩上勢力分佈圖,黯然的走出書房;沉重地靠在門邊,她痛苦的低語道:「即使我想留在你身邊,但是那代表戰爭再度興起哪!你真能要我拿白家的人命來換取我們的未來嗎?鷹磊?」  

    「發現藍香蘿了?」白鷹磊抬起頭,盯著衛武沉默了一段時間。  

    當初他迫切的想找出藍香蘿下落,只是想證明結兒的話是否可信;之後,則是為了知道,藍家究竟對白家還計劃了哪些陰謀。  

    對現在好不容易和結兒和好相處的他,藍香蘿的出現,不過是讓他們現在平靜的日子平添風波而已。  

    可是,他們的問題早晚都要面對的;為了給結兒一個確切的名分。  

    總不能讓結兒一生都冒用藍香蘿之名吧?他不忍。  

    「她人現在在哪?」他皺眉問道。  

    「在西北方的小沙漠中。我們花了快半年的時間,雖然沒親眼見到藍香蘿!總算讓派去的人見到那兒,確實有藍家的人出沒。這次應該沒錯。」  

    「不論如何,我都必須見她一面,好讓事情有個了結。」  

    「那……夫人那兒?」  

    「……不許說。」鷹磊的表情更為凝重。「等事情結束後再談吧!」  

    「鷹磊出門了?」美目圓睜,結兒不禁有些詫異。  

    這些日子以來,她和鷹磊間已經建立了無須言談的默契,把對方視為不可或缺的另一半。  

    但,他居然什麼也沒交代就離開白家?這倒是挺奇怪的。  

    「有什麼事讓他急得連聲招呼都不打?」  

    「聽說是牧場的哪裡發生了點紛爭,所以連夜就走了。」  

    沛吟答話時,其實是很心虛的。因為她知道少主此行是為了去見別的女人,還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對結兒夫人將是一大威脅!  

    她不但不能說出真相,還必須要小心不讓別人走漏半點風聲。  

    沛吟不想看到結兒夫人傷心。  

    白家,現在只承認結兒夫人,管她藍香蘿是皇上欽點的什麼玩意兒!  

    而且,當她父親和叔叔都不在白家的時候,她就是夫人惟一的依靠,所以她不能讓夫人受到一絲二亳的傷害。  

    「夫人無須掛心,少主不會花心的。」沛吟取笑道。  

    「我、我不是問那個啦……」結兒雙頰飛紅,嘟囔著沒再追問。  

    她當然不擔心鷹磊會變心;要是他想變心,那麼為了她而違抗朝廷的命令不就太傻了嗎?  

    她在意的是,鷹磊究竟為了什麼事而刻意瞞著她?  

    或者該說,他可能瞞著她的事八成是……她不由得輕蹙蛾眉。  

    「秦夫人來拜訪了。」  

    聽到小丫環通報時,沛吟心中暗自叫好,有個人能及時轉移夫人注意力也是不錯的。  

    「秦夫人,這邊請。」她連忙迎進當初說媒的秦夫人。  

    閒談幾句後,看到秦夫人一反樂天常態,不時看看沛吟又轉過頭來看看結兒,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結兒自然的先開了口。  

    「秦夫人有話直說無妨。」  

    「該怎麼說才好……夫人您不知道聽說了沒有……」秦如柳吞吞吐吐。「夫人……您其實不是藍家的香蘿小姐吧?」  

    結兒只是挑了挑眉,沒有正面回答,她笑著反問:「當初,不正是你硬說我是藍香蘿,還強將我押送進白家的嗎?」  

    結兒眼神中,有著不為人知的防備和警戒。  

    為什麼事到如今,秦夫人卻又舊事重提?  

    「可是……有人告訴我,找到藍家小姐了。」秦如柳試探性的問道。  

    大事不妙!一旁守著的衛沛吟不禁臉色蒼白,納悶的想:她為何知道?  

    她急忙插嘴:「沒這事!是您送夫人進白家,您怎麼還會信那空穴來風?」  

    「但是當初我沒親眼見過香蘿小姐,卻也是事實啊!」秦如柳怯懦說著。  

    秦夫人又解釋道:「我聽聞藍小姐流落鄉野時,也很震驚;一想到是我一時失察、又巧遇喪失記憶的您,才陰錯陽差的讓您代嫁……那時我該相信您的話,而非強送您入府,不但拆散一對璧人,還犯下欺君罔上的抗旨大罪啊!」  

    「現在說這些又如何?秦夫人,就算我們欺君罔上,也是你一手鑄成,事情拆穿了,你也難逃一死!」  

    沛吟搶先一步恐嚇著秦如柳。事到如今,唯有搪塞到底。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因為我知道自己也許犯了錯,才會來見夫人,看看該怎麼辦……因為聽說藍小姐現在過得有一餐沒一餐的潦倒生活,想想就令人心寒啊……而您也並不確認自己是誰吧?而我……想要彌補我鑄下的過失啊!」  

    「荒唐!」沛吟大喝一聲,作勢就要趕走秦如柳。「夫人是白家的夫人,誰也不許污蔑她的出身!你馬上離開這——」  

    「她在哪裡?」一直保持沉默的結兒,揮手阻止沛吟欲蓋彌彰的舉動。  

    不論是什麼理由,結兒終究是假冒藍香羅而得到鷹磊的寵愛,如果今天不解決這件事,日後別人替藍香蘿出頭,不也一樣會鬧得人盡皆知滿城風雨?  

    為了白家的安寧,她必須和藍香蘿好好談一談,看看要如何補償藍香蘿所損失的,或是歸還藍香蘿所應得的一切……  

    「聽說藍小姐……正在東北方那座小山的半山腰……」  

    「知道了,由您帶路。我和您一起去。」  

    結兒站了起來,對沛吟下令道:「想辦法瞞著鷹磊,我會把這件事處理好,讓他不用為此煩心。」  

    「不行,夫人,你不能去,因為——」沛吟正準備告訴夫人,少主不但早已去見藍香蘿,而且地點是完全不同的地方!既然如此,就表示兩者中有一個假情報!必須等少主回來再做定奪!  

    但在她還來不及開口前,冷不妨先被人在腦上狠狠敲了一記,她就這麼暈了過去,無法阻止夫人的行動。  

    「沛吟!」結兒連忙衝過去扶住癱倒下來的沛吟,美目圓睜的看著突然闖入的幾個人。  

    她厲聲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誰膽敢趁鷹磊不在時,擅自進白家?  

    「就請夫人為了藍小姐,和我們走一趟吧!」  

    看著秦如柳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結兒正盤算要怎麼保護沛吟時,沒注意到有人欺近她身邊;而下一刻,她就被人用手帕掩住口鼻。  

    她聞到一股清淡的香味,立刻明白那是迷藥……  

    「快動手吧!老爺還在等我們呢!」  

    秦如柳指揮幾個壯丁抬起結兒的身子,將準備好的短簡留在桌上……  

    結兒靜靜地聆聽屋內的一切聲響。  

    她其實並沒昏迷,在她察覺有人意圖迷昏她時,她立刻閉氣還假裝虛弱無力的倒下,這才逃過一劫。  

    其實當時她若要和對方來個硬碰硬!她也不見得會輸,之所以沒有這麼做,一方面是顧慮到昏倒的沛吟,深怕會顧不了她,另一方面卻也是因為想藉機查出這一連串事件的幕後主使者,因此她索性來個將計就計,裝成誤中圈套,而任由對方將她擄來此地。  

    一路上,對方當她已昏迷,所以沒有蒙住她眼睛,也沒縛住她手腳,這倒給了結兒不少方便。  

    把她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纖弱女子,哼!走著瞧吧。  

    她確定先前送她來此的幾個保鏢和秦夫人都已離去後,立刻坐起身子,看看她現在身在何處。  

    是個頗為陳舊潮濕的陰暗牢房,牢房的壁上還留有乾涸的黑褐色血漬。  

    結兒只是淡淡的輕瞄一眼,就沒再多看。  

    她並非害怕,而是心知肚明自己若久待下去,只怕也是同樣的下場吧?確認這點之後,結兒便把心思都放在如何離開此地以及揪出幕後主使人的陰謀。  

    聽到角落出現幽怨的抽泣聲,結兒這才注意到,有個年輕姑娘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並非結兒感覺遲鈍,而是這名女子對結兒不具任何敵意,以致於被結兒忽略掉她的存在。  

    結兒一回過頭,看著那眉清目秀的姑娘好一會,腦中迅速掠過一個影像。  

    「我們見過吧?」結兒遲疑的開了口。「你就是……藍家的香蘿小姐?」  

    「對不起……是我拖連了您。」  

    那女子停止悲泣,抬起哭腫的雙眼,滿懷歉意的對結兒說道:  

    「我早就知道藍家企圖在白家地上暗殺新娘,再嫁禍給白家,好利用朝廷借刀殺人、除掉白家……但,我不願死在白家人手中,也不想連累白家,才會聽奶娘的話,自開始就計劃要在半路中逃走……」  

    結兒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記憶在見到藍香蘿的同時復甦,但,最重要的一點仍是沒想起。「你打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  

    「不,我不知道。」藍香蘿皺著眉頭。她曾聽奶娘說,這位代嫁的姑娘受傷後便失去記憶,於是她就將兩人結識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從頭談起。  

    「你說你姓李,先是從藍家的追兵手中救了我;因為對我的遭遇甚感同情,之後,便自願偽裝新娘穿上我的嫁裳、代我嫁入白家,打算替我成為藍家狙擊的目標,並搜集藍家圖謀不軌的證據,但……」  

    結兒點了點頭,這些和她現在回想起來的部份完全相同。  

    「原本我仍要喬裝陪嫁的侍女,跟你一同進入白家,好向白家少主說明真相,但是還沒回到迎親行列,又再度被藍家追上,李姑娘你為了保護我而失足墜崖……」藍香蘿說著說著,淚珠又不爭氣的滑落臉龐。  

    抽泣了一陣子,藍香蘿好不容易才又開口:  

    「之後,我就一直被他們囚禁至今。因為有我這人質,所以奶娘也不得不聽從他們的命令,繼續暗殺已經嫁到白家的你、以及前去祝賀的姜大人……」  

    「你所說的奶娘,指的是……秦如柳夫人吧?」結兒在香蘿的心情平復些後,才又繼續問道。  

    那時,由於事後秦如柳不小心露出了破綻,脫口說出「檸檬水有毒」,但結兒和鷹磊以及當時在場眾人,當時都極有默契的隻字未提,所以在隔壁廳裡的人絕無法這麼迅速的知道這件事,於是結兒這才明白秦夫人就是下毒之人。  

    也因此,結兒對她這次的綁架一事,倒也不是那麼意外。  

    她早猜到秦如柳會替藍家賣命必然有原因的。只是沒料到秦如柳竟是為了保護藍香蘿才下毒手的。  

    「對不起,請你千萬不要責怪奶娘,她只是想救我的命……」  

    藍香蘿跪倒在結兒面前,不住的磕頭道:「她一直拿我當成她的親生女兒看待,就算離開藍家也還很照顧我……就請你原諒她吧!我向您賠不是……」  

    結兒看著香蘿如此的軟弱,知道藍香蘿並不是惡人,實在怪不得她啊!  

    扶起自責不已的藍香蘿,結兒搖了搖頭。  

    「現在不論責怪誰,也只是於事無補啊……」結兒神色漠然的閉上雙眼。  

    她已經能連貫起前因後果,果然如她所料,她會來到白家,並非偶然……  

    「可沒想到,最後仍是躲不過……早知道無論如何都難逃這種結局的話,我當初就乾脆點,讓爹爹殺了算了,也不會拖累姑娘您……」香蘿悲歎道。  

    「不,你沒錯,如果你不反抗你爹,現在死的人可能會更多吧?白家上下人口和其他被誅連的人少說也有上千人,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可是……現在爹爹計劃用我們來誘出白少主,殺了他啊!」  

    香蘿連忙告訴結兒,藍家的陰謀。  

    「聽說李姑娘你……非常的受白家少主寵愛,所以爹爹他才會抓你來,想誘騙少主前來救人,伺機殺了他;打算讓白家群龍無首,再一口氣打垮民兵!」  

    「他們劫我走的時候,破綻百出,現在全白家都知道有關我失蹤一事,和秦夫人脫不了干係。為何你爹原本小心翼翼的、暗地裡扯白家後腿,現在卻這麼莽撞?」  

    結兒開始煩惱了。  

    她從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會成為鷹磊的弱點。  

    她一直小心地不替他惹來任何麻煩的,現在卻又……  

    「不論是我和奶娘,在爹爹眼裡都只是棋子吧?」香蘿露出了譏諷的苦笑。  

    「現在爹爹他不下手也不行。原本想借朝廷之手除掉白家、好讓回紇他們能不受阻撓的攻佔北方,但那計劃卻因我的逃婚、你的代嫁而失敗。再加上聽說白家少主已經掌握了藍家和回紇串通的證據,若不趁早除去白少主,只怕朝廷早晚將要治藍家的通敵之罪;所以他們乾脆就直接動手誘出白少主,省得多費工夫。」  

    「他們真能成功嗎?」結兒思量著。鷹磊絕不至於連這種陷阱都看不穿吧?  

    「如果白少主真有傳言中那麼疼愛你的話,就會依約只身前來救你吧?」  

    結兒看著藍香蘿語帶羨慕的望著她,她忽然意識到,藍香蘿才是白鷹磊名正言順的妻子!  

    而她,不過是鳩佔鵲巢的冒牌新娘,她不能受讓藍香蘿這種委屈呀!  

    「我們……曾有過約定,三年內要找回真正的藍家小姐,時至今日,我們仍然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結兒艱澀的說著。  

    逐步取回記憶的她,益發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和鷹磊在一起的。  

    所以,也許現在是把原來的東西還給藍香蘿的時候了。  

    「李姑娘?」藍香蘿有些不解。「在你自願假扮我時,我早已說過,當爹爹捨棄我的時候,我就不再是藍家的人,對於那道不合理的聖旨,我也不想遵從,若是你和白少主能在一起,未嘗不是美事一樁哪!」  

    「我終究不是你哪!你才是白家的夫人,而我……我也有我得回去的地方……至於,我和他嘛?」結兒苦澀的笑著。  

    不知道她費心留下的線索,有沒有人注意到呢?  

    但……那線索一被發現,鷹磊會怎麼想?  

    結兒歎了氣。「等到我們能活著離開時再談吧!」  

    「為什麼沒人攔她?」回到白家的鷹磊,不由得急躁的大發雷霆。  

    「我不是交代過,別讓結兒離開的嗎?」  

    「憑夫人的身手,白家還有誰攔得住?」衛文冷冷的說了這麼一句。見到少主這麼慌亂,他知道非得要少主冷靜下來,遣詞用字間自然而然冷漠起來。  

    「不、不是夫人自願走的,是……」沛吟顧不得傷疼,連忙將秦夫人留下的信函呈了上去。「秦夫人帶人來,劫走了少夫人。」  

    「秦如柳!」白鷹磊猛然一拳槌向桌面。他太大意了!  

    之前在餞行姜仲堯的宴會中,他事後馬上看穿秦如柳的把戲。只因那時他們雖沒宣稱宴會延遲的理由,但是隔室的秦如柳卻立刻知道下毒,而且準確說出「毒下在檸檬水裡」一事,除了真正的犯人以外,不會有人這麼快得知的。  

    他曾警告過秦如柳要謹言慎行,別招惹白家,還以為之後他就可以安心,卻沒想到秦夫人會張目張膽的進他白家,帶走結兒!  

    是他思慮不周,才會害了結兒!  

    「秦夫人信上怎麼說?」衛文看著沉默的少主,開口問道。  

    「要我一個人前去交換結兒。」  

    「是陷阱!」衛武立刻搶白。  

    大家都看得出來少主想怎麼做,但不能因為結兒夫人而中了藍家的計謀!  

    「白家可以有無數的夫人,但少主卻只有一個!不能冒險,少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我的妻子,只有結兒一人。」鷹磊冷笑著。  

    他許諾過要保護她,不會棄她不顧的,他不能不做到。  

    即使有危險,他也要救回結兒!  

    「不!就算是少主的命令,屬下也不會讓少主輕言涉險!」衛武擋在門前,雙臂橫阻。「少主堅決要去救夫人,就先打倒屬下!」  

    「我自有分寸,你們不用擔心。之前找到藍家通敵的密函,還麻煩你們轉交平州刺史或是姜仲堯,讓朝廷定奪。」  

    鷹磊站了起來,拿出配劍。「我的武藝是你們兄弟倆教的,我不想傷了自己的師父,請讓開。」  

    「叔叔,少主,你們都冷靜點。」  

    剛從家丁手中接過幾根羽毛的沛吟,連忙勸下大家避免場面更加火爆。  

    「大伙快瞧,這是結兒夫人隨身羽毛扇上的鶴羽!」  

    「在哪發現的?」  

    「由這裡往北的路上,家丁們說,每隔一段路,樹上就插著羽毛,據說羽毛沒入樹中足足有八分,不注意點還沒發現,他們費了很大的勁才拔出來的。」  

    「是結兒留的。恐怕也只有她作得到。」白鷹磊不禁放心。  

    這表示,結兒該有能力自保,她平安無事的機會也大了起來。  

    「少主,如果……夫人是藍家來的奸細,那麼這線索的真實性,就值得商榷了。」衛文仍然是理智十足的。  

    「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懷疑她!我不會看走眼的!」  

    白鷹磊生平這麼執著保護白家以外的人,他已不能沒有結兒。  

    衛文攔下姿態強硬的衛武,俯首領命回道:「我們明白了。一切但憑少主定奪。」  

    「果然是個不得了的美人胚子,難怪白鷹磊會為你意亂情迷哪!」  

    藍家的主事者、香蘿的父親,藍昱一面打量著結兒,一面猥瑣的笑著。  

    原來是這樣一個中年色鬼,鷹磊長期以來就跟這種角色對峙?結兒沒說出心裡的話,是怕她身後的香蘿難堪,不過她眼中射出的鄙視光芒,早已將她的想法表露無遺。  

    「父親,別一錯再錯,求您別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而讓藍家招來滅門之禍哪!」藍香蘿楚楚可憐的跪在地上磕頭。  

    「還不都是你這個蠢蛋,才會讓我借刀殺人的計謀失敗!」  

    說著說著,藍昱拿起手中的酒杯向自己的女兒擲去。  

    結兒眼明手快的以衣袖為香蘿擋去攻擊。  

    抬起頭,結兒面無懼色,只是冷冷問道:「你打算對我怎樣?」  

    其實結兒心中已有打算。這幾天她從藍家奴僕們言談間,對藍家將引回紇進中原一事幾乎能肯定無誤,既然已確定了藍家的動向,她也不想再待下去。  

    而且藍家給鷹磊的期限將至,至遲明天鷹磊就要前來赴約。  

    她倒寧願他是個薄情寡義的傢伙,至少這樣她就不用擔心他的安危,但,鷹磊可能不顧她嗎?  

    為了不成為鷹磊的負擔,在那之前,她得先逃離這裡。  

    藍昱再度仔細的審視眼前這個驕傲的美女。  

    他囚禁她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牢已經足足七天,但卻無損她的美麗和意志,她就是白鷹磊所選上、不知姓名的夫人?  

    「這種態度不是個俘虜應有的,你該多學點規矩。」藍昱對她邪邪一笑。  

    「通敵叛國的人,沒資格說我。」結兒扶起香蘿的同時,給予藍昱一個輕蔑的回應。「藍姑娘,不用委屈自己向這種人討饒。」  

    「將你獻給回紇王是可惜了點,不過如此一來,王定會更相信我的忠誠。至於香蘿……你是要一死保密還是要跟著白夫人到回紇,你自己選一條路吧!」  

    對於被權勢名利蒙蔽良心的藍昱,女兒的意願如何,他全然不在乎。  

    「有三個理由,勸你最好乖乖放我們走。」結兒一面威嚇的說著,一面還小心翼翼地護著藍香蘿。  

    她估量著週遭的情勢,腦中飛快的閃過一些復甦的回憶。她小聲地吩咐香蘿:「你先躲好,待會兒一有機會,你馬上往外逃,知道嗎?」  

    「這是什麼話?」藍昱根本不相信這個小姑娘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她若真有本事,哪還會被抓來?  

    結兒將手伸到背後。「一是碰不到,二是來不及!三是殺不得!就憑這三點,你們別想稱心如意的殺了我們滅口!」  

    「哼!這是哪門子說法?」藍昱還好心情的又斟了杯酒。  

    「所謂碰不到就是——」冷不妨結兒從身後甩出幾根輕盈的鶴羽。「就憑你們這種三腳貓工夫,也想擄我?」話還未完!瞬間那些鶴羽化身為銳利的暗器,準確的命中藍昱身邊侍衛的頸間穴道,六名侍衛不約而同的倒在地上。  

    藍昱頓時慌了手腳。  

    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女人。這年頭的美女,哪個不是柔弱無骨的,但眼前這位白夫人,實在不尋常!  

    在他還震驚於結兒的工夫時,他身邊的護衛又倒下四個。  

    不過,一開始疏於防備的侍衛們,這會兒也學會提高警覺,開始左躲右閃結兒犀利的飛羽攻擊;雖然無法順利擒住結兒,卻也沒被結兒撂倒。  

    想當然爾,室內剩下的五位侍衛,自然遠比倒下的十人要來得厲害許多,結兒的飛羽也失效了。  

    沒過多久,結兒手上的羽扇就只剩扇柄。  

    她連忙撿起地上侍衛們遺落的長劍,擺出架式。  

    事實上,之所以能這麼利落的耍飛羽,不過是情急之下,身體自然的做出了反應。  

    但,對於劍術,她卻不是那麼有把握。  

    不過,就算結兒忘了怎麼用劍,光看到嬌柔的她手持雙劍,卻臉不紅、氣不喘、腿不軟,左手指著藍昱、右手護著香蘿,那些身手不凡的侍衛們,倒是被她的鎮定外表給鎮住了,沒人敢向前挑釁她。  

    屋內外的騷動持續擴大,面對數十個敵人,結兒仍然毫無懼色,只是謹慎的盯緊敵人的每一個動作。  

    聽到屋外越來越嘈雜,結兒不禁露出了微笑。  

    「哼!就算現下咱們拿你沒轍,但咱們人多!輪番上陣,諒你也逃不出此處!」藍昱恢復了鎮靜,喚來屋外的奴僕,將結兒團團圍住。  

    「你們似乎忘了我說過的話。我說過,你們奈何不了我的第二個理由,所謂『來不及』的意思是——」  

    結兒看到藍家的小嘍囉跌跌撞撞跑進來、大喊不得了的同時!她微笑道:「鷹磊會來救我!」  

    「報告老爺,白鷹磊一個人闖進來了!」  

    藍昱一聽,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他本來以為,白鷹磊會乖乖的在明天前往他指示的地點,沒想到他提前一天來劫人!  

    但,白鷹磊怎麼知道藍家這個秘密的堂口?  

    他們的人手雖然多,但他自己可沒把握親自與白鷹磊槓上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快,把他殺了!也把這個女人殺了!把白家的人通通殺掉!一個活口都別留下!」  

    「別作夢!我不會讓你傷害結兒!」鷹磊掃平外頭守備的數十人之後,殺出一條通道,衝到門口。  

    他一眼就望見屋子裡頭的結兒,陰鬱的神情立刻為之一亮。  

    「鷹磊!」結兒拉起香蘿,同時擋開四面八方的攻擊,就往門口沖了去。  

    「沒事吧?」柔聲問話時,白鷹磊不忘一劍撂倒一個想偷襲他們的小廝。  

    「我沒事,藍姑娘也沒事。」結兒簡短說明情勢。她就知道他會為她而來。  

    「衛文和其他人還在外頭引開其他人的注意,就等著救你出去。」因為還不想引發全面戰爭,所以鷹磊一方面讓衛武帶著藍家通敵的證據去通知平州刺史,一方面帶著白家少數的精銳,提前一天發動突襲,出其不意的衝進藍家這個秘密據點。  

    「嗯,我們快走!」  

    之後就由結兒帶頭,鷹磊斷後,兩人合力護著中間的藍香蘿,向外撤退。  

    「你們休想逃走!」冷不妨從一旁跳出了藍家的幾名護院偷襲他們。  

    「小心!結兒!」  

    看到敵人動作的同時,白鷹磊反射性的向前揮劍保護結兒,一劍擊倒企圖攻擊結兒的敵人,但是他完全無暇顧忌自己身邊衝出的伏兵,就這麼被人在臂膀上劃了一刀。  

    「鷹磊!」結兒根本沒時間去心疼鷹磊為了救她而受傷,在那瞬間,她咬著牙、鐵青著臉,以左右雙劍回頭架開對方攻勢,暫時的掃除了後面的追兵。  

    一轉過頭,她連忙跑到白鷹磊身邊,自責的說道:「都是我大意,我……」  

    「不礙事的。」望著結兒手忙腳亂的撕下身上的絹衣,白鷹磊忍著痛,鎮靜的接過絹布,緊緊地綁在臂上。「你別哭,哭了變醜,可就平白糟蹋了你這張俏臉。」  

    「我才不會哭呢!」結兒連忙以衣袖拭去在眼角直打轉的淚珠。「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嘴皮子!對了,藍姑娘呢——」  

    結兒和鷹磊一回頭,看著傻傻站在原地的藍香蘿,循著她視線一看,兩人都為之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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