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北霸主 第二章
    結兒美目圓睜的瞪著鷹磊,嚇得結結巴巴的說道:「你……說我是你的……」  

    「妻子。」回答這兩字時,白鷹磊絲毫不帶笑意,反而充滿了一種命令的意味。這表示他並非玩笑,對於此事,他不接受任何反對意見。  

    「為什麼?」結兒慌張的脫口問道。  

    她完全忘了她方纔還想逃離這裡;現在她只想向白鷹磊問出個所以然來。  

    「藍白兩家本是奉旨聯婚,身為臣民沒有理由抗命;況且賓客已至,婚宴也已準備完成,與其就這麼讓賓客們掃興離去,不如順理成章的就繼續舉行喜宴,才不會讓人起疑心不是嗎?」  

    一面說著,白鷹磊一面強勢的走向結兒,將她拉離窗邊,橫身擋住小小的窗口,徹底的讓結兒唯一逃跑的希望幻滅。  

    逃跑原本就是不得已而採行的下下之策;不過她剛聽完鷹磊的說明,機敏的察覺到他話中有話,彷彿在眼前漆黑一片中點燃了一絲火光。她遲疑問道:「所以為了不被降罪,你要我當你的妻子?」  

    「如果你要走,也請你等到婚宴結束吧。」弄不清白鷹磊到底是在捉弄她、還是在建議她,總之,他開口說:「到時候,你以出門遠遊為名,躲到遠方豈不更妙?」  

    「也就是說……只有婚宴,不會拜堂?而且我們之間,只是徒具虛名……不會……不會有……不會有……就是那回事吧?」結兒語不成句,紅霞滿佈芙容面,羞怯萬分地吞吐道。  

    白鷹磊挑了挑眉,答非所問的回道:「我從來不會強迫女人。如果你問的是這件事。」不知為何,他似乎有點不高興。  

    「是這樣啊……」結兒放心的點了點頭,她對他勉強算是君子的態度感到釋懷。但她隨即想到,這是否代表他對她全然不感興趣?  

    她確實是被朝廷硬送上門的妻子,白鷹磊不喜歡也是應該;可一想到自己在他心中只是毫無地位的掛名妻子,心中總是不大舒坦。  

    她也算得上有幾分姿色,卻無法讓他有那麼一點點動心?她有些難過。  

    她總算理解那天夜裡,為什麼鷹磊會那麼主動的對她推薦「白家少主」的長處,像他那麼出眾的人,一定更難忍受被人漠視吧?  

    也就是說,他會信她的話,正是因為他也想找出真正的藍香蘿,找出那位比較甘願嫁他的妻子,這樣他的自尊心才不會受損?  

    是呀!如果她是藍香蘿,也許見到他之後,會認命的拜堂……其實她不是不願嫁他,只是那得要在弄清楚所有事情之後才行……  

    她必須承認她對他並非全無好感。  

    看著結兒一直呆望著他,不知道她在胡亂猜想什麼,白鷹磊顯得不耐煩。  

    他很少這麼沒耐性的,可是這會兒卻不知怎麼,和她一起待在這個房間中,讓他開始焦躁起來。「你不用懷疑,我說不拜堂就不拜,如果我執意要與你成婚,到時你真的從這跳下去,我可擔待不起一條人命。」  

    白鷹磊緩緩走向結兒,也不管他的舉動是不是合宜,逕自伸手輕撫結兒的臉頰,眼中滿是溫柔。「我……並不想傷害你。」  

    「你……」結兒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感到迷惑。  

    他說話不算話,雖然能感到他沒有惡意,但這麼親密的逾矩之舉,還是不妥吧?只是,她卻不由自主的心如擂鼓般咚咚作響。  

    有那麼一刻,兩人間沒有言語,只是任憑時光流逝。  

    白鷹磊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抽回手道:「瞧你的臉都凍紅了,是我疏忽,讓你待在這裡,等會我就讓人送暖爐來。」語罷,他急急離開了她。  

    出房門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頭沉著臉對她下令道:「不許再想逃走的事了,知道嗎?」  

    結兒輕輕的撫著發紅的雙頰。她能感受到他厚實雙手帶給她的那份暖意,心中不禁有些雀躍。可她立刻就像是被人澆了頭冷水似的清醒過來。  

    不論白鷹磊是否願意接納她,那都只是因為她「現在」是他的妻子,他的溫柔是給藍香蘿的,並非針對她的。  

    她不想承認,但她突然羨慕起那位未曾謀面的藍香蘿,覺得藍小姐當初跳崖是件很蠢的事。他人還不錯,不是嗎?  

    白鷹磊偕同兩位總管出去向客人說明新娘生了重病,所以在拜過祖先後就休息去了,請客人們放心的享用筵席。  

    大家對於白鷹磊這位白家領袖所言,自然沒什麼意見,反正他們不過是受邀作客,有沒有看到人家拜堂倒也不是那麼重要,有得吃就夠了。  

    在接受眾人祝賀的時候,白鷹磊忽然覺得煩悶,只好托辭不適先行回房。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白鷹磊摘下新郎倌的頭冠,狠狠地摔到地上。  

    他是在生氣,氣自己居然會因那個丫頭而亂了方寸。  

    一開始,也許只是好奇這個膽敢違抗聖旨的藍香蘿是圓是扁,閒著無聊想見她,但沒料到那個晚上和她爭論一場後,他居然開始在意她!  

    因為她沒把白家資產看在眼裡,而且言談間相當單純不市儈,那時,他以為如果她是這樣的淡泊富貴的話,雖是朝廷硬塞給他的,就算她是藍家人,他也能接受。她是他截至目前為止所見過最特別的女子。  

    原本,他認為她應是失憶了,因為那時她的確很懊惱的懷疑自己是否習武過,可他還是認定她是藍香蘿本人沒錯,說不定只是在落崖時受到撞擊留下的後遺症,大不了,婚後他替她請名醫就是了。  

    但當他打算要告知她、準備拜堂時,卻見到她毫不畏懼的準備跳塔逃跑!他還能怎麼辦?只好先安撫她,再說其他。  

    他可以接受先成婚再培養感情,但她根本不肯給他絲毫機會,堅稱自己不是藍香蘿,甚至連靠近說幾句話她也排斥。她寧願冒險跳塔也不願嫁他!  

    到了這種地步,他反而冷靜下來,重新審視這整件事。  

    朝廷的勢力在北方式微,下令這互相敵視的兩家聯姻,一方面是為了測試白家與藍家的忠心,一方面也是為了彰顯朝廷的權威;外面還傳說是因為他擺不平眾多女人呢!真是鬼扯!  

    他一直明白藍家對白家有所圖謀,但他並不是好戰之徒,也不打算先發制人引起紛爭,只是小心地保護著白家。既然接到聖旨,非得迎娶藍香蘿,他也就盡忠的接受了她為正室,但是他並不以為自己會對她動心……  

    若是「結兒」所言屬實!那麼問題來了,藍香蘿和結兒兩人為何墜崖?真正的藍香蘿去了哪兒?結兒的身份又為何?  

    只是再根據衛武總管的佐證,藍香蘿自從藍家出發後,種種過分遮掩自己言行的舉動,也很怪異……所以最合理的解釋該是——結兒正是藍香蘿!  

    她只是佯裝失憶來探查白家虛實罷了!  

    藍家會這麼合作的讓藍香蘿嫁給他,而不會別有居心?不可能!  

    一得到這個結論,白鷹磊就不免有些惱恨自己先前對她的關心了。  

    只聽她的一面之詞就信了她,被她純真外表蒙騙是他大意;可是細想,藍家當然也不會隨便派出簡單人物來接近他!  

    但另一個念頭卻突然冒出——結兒不會欺騙他。  

    總之,藍家一定還會有所動作的。眼前,就姑且找找結兒口中的那位藍小姐,在沒將事情完全弄明白前,他選擇信任她。  

    如果她真的說謊……到時候……他有些猶豫了,他到底該拿結兒怎麼辦?  

    衛文嚴守分寸的輕敲了敲房門。「少主,抱歉打擾您休息,姜大人來訪。」  

    「姜大人?」白鷹磊皺了皺眉頭,他不記得賀客名單上有任何姓姜的人。  

    「平州長史姜仲堯。」衛文能理解少主的疑惑,他剛接到消息也同樣訝異。  

    「姜仲堯?」白鷹磊不斷的搜尋腦中所藏的資料。印象中,姜仲堯自幼就是有名的才子,平州刺史雖說是由統領北方十州的安北都督、楚廷王兼任,所以雖然姜仲堯在名義上只是平州的長史,但他卻是平州實質上的地方長官。  

    白鷹磊打開了房門,看著門口的忠僕。「他特地前來……」  

    衛文看著少主,沉默的點了點頭。少主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  

    雖沒言明,但十之八九、姜仲堯正是代替朝廷前來監視這場婚禮的人——如無婚禮,即為抗旨。  

    白鷹磊思索了好一會兒,轉身回房拾起方才被他摔到地上的頭冠。  

    結兒這會不跳塔才怪。  

    「卑鄙小人!你明明說過不拜堂的!」結兒此刻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她身旁一左一右兩名身強體壯的侍女強押著她,又有兩名侍女一前一後幫她梳妝打扮,她只能乖乖的讓那些侍女們在她臉上東塗西抹的。「白鷹磊!你這個無恥的騙徒!」  

    她到底是向誰學來這麼多罵人的話?衛文和衛武不約而同的看著很有耐性接受她冷嘲熱諷,站在新房門口的可憐少主。他們倆開始相信她不是藍香蘿。  

    就算是那個可恨的藍家,也不至於連表面禮儀都不顧。  

    「如果我能決定的話,我不會逼你的,結兒。」白鷹磊完全不為所動的告訴她說:「姜大人執意要見到我們拜堂。」  

    「我管那個姜大人是什麼東西?衛武總管曾說過,可以找個替身上場不是嗎——」結兒才轉過頭瞪了白鷹磊一眼,就又被侍女們扳過頭繼續上妝。  

    她氣憤的喊話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聽說你原本打算在婚宴期間出外狩獵、根本不回來的!既然你自己這個新郎也可以讓人代替的話,為什麼現在又——」由於侍女們開始幫她上胭脂,她不得不閉嘴。  

    瞬時白鷹磊對她的警覺心提高了數十倍。結兒無意中透露出一個訊息,她搜集情報的能力非比尋常。他相信白家上下不會對這位「藍家千金」多費唇舌,但即使如此,結兒還是有辦法得到消息。她絕非泛泛之輩。  

    衛文開了口。「請別太激動,小姐。姜大人是平州長史,特別前來觀禮的。」他語氣加重道:「在這之前,這次賜婚的聖旨也是由他送來的。」  

    結兒一聽「聖旨」兩字,高漲的氣焰立刻被淋熄。頭又開始隱隱作疼,好像她已快想出了什麼,卻又模模糊糊的躲在記憶深處。「平州長史……他奉旨觀禮?」  

    「這次,名義上他雖是以私人身份前來祝賀,但……如果他沒親眼見到我們拜堂,後果可想而知。我和他曾照過面,所以我必須親自拜堂。」白鷹磊忽然有些慶幸他取消了狩獵的計劃,否則豈不落人口實?  

    他接著苦笑道:「至於你,雖然可以找個替身,但是秦夫人在場,她口風似乎不是很緊……為了避免日後麻煩,就請你暫時裝成藍香蘿吧。」  

    看到侍女們好不容易幫結兒梳理完如絹長髮、為她戴好刻有金翟的珠玉冠、紛紛退出房門後,兩位總管識趣的關起房門。  

    「我到底是為什麼非要受這種苦?」結兒絞扭著手中的絲絹,看樣子她可能把它當成某人的頸子。「你倒好,日後就算找回藍小姐,你大可儘管去過你的新婚生活,而我卻連要到什麼地方都沒著落?不行,非得要是真正的夫妻才能拜堂。」  

    只有這件事是結兒堅持的。在神靈前怎能作假?  

    「如果你成了我的妻子,我不會棄你不顧。」白鷹磊拿起放在盤中的蓋頭巾,走到結兒面前。「你必須留下來。」話才說完,他就愣在原處沒吭聲。  

    不論從哪個角度看,站在白鷹磊面前的,都是位出塵絕俗的傾國佳人。  

    淡掃蛾眉如柳葉,重絳妝面似飛霞,翠羽花鈿若海棠,鳳簪鸞釵飄落雙鬢!一身朱色紅艷綵衣,素緞鑲邊六幅羅裙,絕代風華讓他一時驚為天人。  

    如果結兒能閉上她那張因為吃驚過度而合不攏、使她看起來變笨的殷紅朱唇就會更完美了。結兒呆住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看到鏡中美艷的自己;她會做不出任何反應的原因是——  

    「你剛說……什麼?」結兒已經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這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呀?他要她當他的妻子?「你要我留下來?」  

    白鷹磊回過神,馬上果決的拿頭巾蓋住結兒的玉冠。  

    再多看她幾眼,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必會全然瓦解。外面還有一票人正等著他們舉行婚禮,他可不能全憑衝動行事。  

    「如果你願意的話,日後白家就是你的家。」他言下之意不難理解。打從他們初次見面開始,他就有這種感覺,能讓向來心如止水的他起了想保護她的念頭,這麼奇特的女子,是他生平僅見,絕不能錯過。  

    「可我並不是藍香蘿!」結兒難以置信的喊道。  

    她一把掀開頭巾,準備好好的和他激辯一場。「我不是白家的媳婦兒!」  

    「但進了白家門的人——卻是你!」注意到結兒的動作,他強硬的握住她的手,制止她露出那張勢必會讓他意亂情迷的俏臉。  

    「聽我說,你只是忘了過去,也許你是藍香蘿,也許你不是,現在也不能下定論;可眼前我們若不拜堂,就是欺君抗命!事到如今,我別無選擇!」  

    結兒無法忍受聽到他這麼說,雖是實情,但心裡不免有些氣憤。什麼叫他別無選擇?她不也是嗎?他願意娶個毫無感情可言的妻子,她可不願嫁給不愛她的夫婿!  

    「我不答應!」結兒執拗的拒絕。  

    她下意識的伸手到腰間,察覺空無一物後,她立刻改變主意,抄起桌上剃刀,抵住自己纖細頸項,冷笑著恫嚇他:「如果我不是藍香蘿,卻頂替她嫁了你,不也是欺君?橫豎都難逃一死的話,我不如趁早結束這惱人的鬧劇!」  

    「但若你是呢?」鷹磊眼明手快的握住剃刀刀鋒,完全不在意那刀鋒的尖銳與割傷的痛楚。「現在不是做傻事的時候!」  

    這麼一來一往間,惱人的頭巾仍然被扯落地面,他們眼中裡照映出彼此。  

    「做傻事的人是你!」一臉慘白的結兒看著怵目驚心的紅艷鮮血、正沿著他的掌心、手腕流下,染紅了地面。絢麗的色彩正訴說著他對她的心意。  

    她怎能不為所動!她鬆了手,只顧著他的傷勢。「你快放開刀子!」  

    「你得答應我絕不尋死。」白鷹磊面無表情的奪下結兒手中的凶器。  

    「你難道不知道這麼做會疼嗎?」結兒強迫自己不去注意他冷漠表情下,那份滿盈的關愛。白鷹磊到底是怎麼想的?只因為把她當成藍香蘿就可以這麼不惜一切嗎?結兒執起他的手,拿原先那條被她絞扭得不像樣的絲巾縛在他傷口上。  

    「而你不知道那麼做會死嗎?」白鷹磊毫不領情的甩開了她的援助。  

    「我連來自何方,姓啥名誰都說不出來,這種情形下,我不可能和你成親的。」結兒知道今天沒有一個讓他滿意的承諾,他是不會結束這場爭執的。「難道不能請藍家的人過來,證實我的身份嗎?」  

    「我們和藍家的宿怨不是一兩天,無論當初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藍香蘿的墜崖,確實是給藍家一個好借口來逼迫白家負起責任;更有甚者,藍香蘿說不定只是個棋子,一開始藍家就打算置她於死地,再以此為理由陷害白家……我不能讓事態擴大。即使我願意請他們出面,藍家也可能執意否認,只為了造成藍香蘿死於白家之手的情況。」  

    白鷹磊會對她說得這麼清楚,是因為他不把她當成是藍家的奸細看待。  

    但是她現在這純真模樣,也可能是裝出來的……他不能大意。  

    結兒覺得背脊開始傳來一陣涼意。她把一切事情都想得太單純了。  

    頭不知為何又痛了起來。白家和藍家的宿怨她該是知道的,卻還認為兩家可以和平共處……  

    眼見結兒許久不作聲,白鷹磊的表情逐漸黯了下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結兒詫異的看著白鷹磊。  

    他那種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冷傲沉靜中點燃著憤恨的火焰,就像是看著仇敵一般。被他這麼一瞧,她覺得全身都寒透到骨髓中。  

    「我雖不才,但至少還看得出你來自哪裡。」白鷹磊冷笑一聲,轉身背對她,不給她任何插話的機會,逕自做了結論。  

    「你果然是藍家的人吧?之前假意墜崖,想誣賴我白家謀害新娘;被衛總管救起後,又執意不拜堂,想讓朝廷誤會白家無視這道聖旨。任何人都會認為藍家既已乖順的將新娘送至白家,又怎會對這樁婚事不滿?遲遲不拜堂,自是白家的責任。到時讓朝廷治我大不敬之罪,讓白家上下數百人被滅門,你可就稱心如意了?藍香蘿?」  

    「我沒有!」結兒難以忍受被他用這種嘲弄語氣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她不知道自己之前究竟是怎樣的人,但至少現在的她絕無惡意,更遑論是人命關天的問題。「我也不想違抗聖旨,但是現在我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呀……」  

    知道結兒的態度已經軟化,白鷹磊改變了作戰方式。  

    回過身,白鷹磊放柔了語調。「雖說只要找到失蹤的藍香蘿,事情就能有結局,可是如果她避不見面,或者你就是藍香蘿,你又要我找到何時呢?」  

    白鷹磊不容辯駁地、直勾勾的瞧進她靈動瞳眸中。  

    「三年,我給你三年的時間,去找出藍香蘿,去證明你自己,如果三年過後,她不出現,那麼你必然是藍香蘿無疑;或者說,若過了三年她還不出現,那就表示她也捨棄了藍香蘿的身份,既然如此,由你成為白家的少夫人又有何不可呢?」  

    結兒猶豫著。「可……若我想起自己是誰,我有等著我的親人,說不準我也許了人……或是藍小姐回來,你們才是真正御賜的婚配,到時……你會讓我離開嗎?」  

    「……由你自己決定去留。」白鷹磊撇過頭,似乎並不想談這件事。「你若留下,我會讓你和她並列正妻。」  

    「你放心,我不會和她爭什麼;但三年內……我們必須只是……只是名義上的夫妻。」結兒仍是不安心的開口要他的保證。她總是要懂得保護自己。  

    白鷹磊對著她伸出手。「……我說過不會逼你的。」  

    「你說話算數嗎?」結兒質疑道。但是看在他奮不顧身為她流血的份上,她能不接受嗎?她也將手交給了他。「別無選擇的人……是我。」  

    秦夫人對於這場依照古禮進行的儀式非常的滿意。新郎俊,新娘嬌,不用昧著良心,她也能說出一長串的讚美語。雖然有些誤了時辰,不過現在這時辰也不差,而且那喪失記憶的新娘子似乎也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這才值得可喜可賀。  

    「白當家和夫人,還請留步。」才拜完堂,大伙正準備將新郎和新娘送入新房時,突然在賀客中,有人開了口。  

    白鷹磊皺起眉頭,但當他轉過身後,那冷漠如昔的表情絲毫無法辨識他方纔曾有過的不悅。「有何指教,姜大人?」  

    「指教不敢當,在下只是想要表示對夫人的慰問之意。」雖然沒有穿戴官服,但是年輕才子薑仲堯剛一開口,就給人一種強烈的印象,足智多謀、不可小覷。  

    牽著綵球另一端的結兒,出人意料地極有禮貌的欠了欠身,一言不發的態度表現出她的良好教養。  

    衛文和衛武不禁慶幸情勢尚稱順遂。  

    此時,結兒正擔心,該不是被那位聽說聰明絕頂的姜大人看出什麼端倪,她努力思考對策。不管姜大人問什麼,她只要堅稱她是藍香蘿就夠了吧?  

    「聽說夫人在途中,因為舟車勞頓而身體微恙,現在可康復了?」姜仲堯輕笑著,走到這對新婚夫妻身旁。  

    「多謝姜大人的關心。」白鷹磊恰如其分的代替結兒回答姜大人問話,而結兒也頗為合作的稍稍移動了腳步、站到鷹磊身後。  

    表面上看來,他們就像是一對感情融洽的新人;可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比絲線還要來得脆弱,根本經不起風浪的。  

    「聖上也十分在意這樁婚事呢!畢竟這是北方兩大望族的聯姻,自然受人矚目。」姜仲堯一派溫文的笑著,眉清目秀的他,笑得讓人毫無防備。「藍小姐能沒事就太好了。」  

    「她會有什麼事?」白鷹磊沒有錯過姜仲堯話中的暗示。  

    「聽說北方近來不太安寧,加上有那麼多傾慕白當家的癡情女子,若非這門婚事是皇上欽點,只怕阻礙可能還不少呢!」平州長史神態自若的談論聽來的八卦。  

    「您太杞人憂天。」鷹磊小心的回答姜仲堯,讓他沒機會和結兒直接對談。  

    「喔!我也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姜仲堯繼續他客套的問候。「據說……藍小姐來這裡的路上、還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是哪個無聊傢伙膽敢無的放矢?」白鷹磊頗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  

    姜仲堯笑而不答,目光落在新人旁邊笑得合不攏嘴的秦夫人。  

    「我不過是好心,怕夫人會因為摔到頭、而在喜宴上做出失禮的舉動,所以特別在事前告知諸位觀禮的客人哪!不過現在沒事就好。」秦夫人自鳴得意的解釋。  

    白鷹磊不禁慶幸。還好他死拖活拉押著結兒親自拜堂,否則讓秦夫人發現他們真找了個替身新娘,不知又會被她渲染成什麼樣的陰謀了。  

    「從那麼高的崖上落下……夫人的傷勢該無大礙吧?」姜仲堯再度強調這只是個謠言,他並未親眼所見。「秦夫人似乎說藍小姐有點……懂得『忘我』?」  

    「不過是她受到河景感動,一時看得入迷大意落河,並非墜崖。秦夫人說得過火了。」白鷹磊努力的將事實掩蓋起來,省得姜仲堯一再別有用心的刺探。「多謝關心,我這個做夫婿的必會好好照顧她。」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個外人毋需雞婆。白鷹磊顯得有些失去耐性。他怕時間一久,結兒失去記憶的問題可能會被識破,但就旁人看來,他似乎只是個想趕快進新房度春宵的猴急新郎。  

    姜仲堯識趣的點頭接受鷹磊的理由。  

    現在匈奴這外患已稍微平息,朝廷有餘力可以應付其他外族的侵略勢力、以及有反叛能力的地方勢力。藍、白兩家正是名單上的榜首。  

    若是兩家的力量大到威脅朝廷、或是他們之中有人懷有異心,那麼朝廷就要盡快好好整治一番。借這樁婚姻弄個違抗聖旨的名目而出兵平亂,說來名正言順。  

    簡言之,這樁婚事原本就不是什麼尊重本人意願的良緣,只是為了要測試地處邊陲的藍、白兩家對朝廷的忠誠度而下達的命令。無論姜仲堯有多像個來湊熱鬧的賀客,想來他背負皇命前來監視這婚禮的進行仍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藍香蘿是因逃婚墜崖,就表示藍家對此婚事不滿,顯見他們對朝廷不忠;但若藍香蘿是被人謀害而墜崖,則無力保護新娘的白家是否蓄意破壞這婚事?那麼朝廷的調查對象就轉而針對白家了。  

    因此在場的新郎必須是白鷹磊、新娘是藍香蘿,他們倆人就是藍白兩家對朝廷絕無二心的鐵證。若新娘不是本人的話……接下來可就有得查了。  

    「那麼我也就不打擾了。」姜仲堯像是要退場似的走了數步,忽然又想到起什麼,回過頭笑道:「對了,藍小姐,上回我去拜訪藍府時送小姐的桂花糕,還合小姐口味嗎?我這次也讓人送了二十盒來。」  

    他們根本沒料到姜仲堯見過藍香蘿!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問話,白鷹磊實在無法替結兒擋下,這個答案除了藍香蘿本人或是親密的隨侍,誰也不會知道,也許該說誰也不會去注意這種小情報吧?  

    即使是隨時探查藍家動向的白鷹磊和衛文、衛武兩位總管,也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束手無策。  

    但即使如此,是藍香蘿本人的話就必須能正確的回答出來。  

    結兒不答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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