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紛盈,一脈脈的光線,暖暖的從窗外投射進屋內。
整個書房亮灑灑的。
安敏閒適的坐在三樓書房的大書桌前。傍著微熙的陽光,端握著一捲好書,她兄得心情自在、舒暢極了。
「這個趙言晏真是個懂得享受的人。」安敏舒服的坐在書案前,不禁有感而發。
有一個像這般寬廣而舒適的書房,一直是她夢寐以求的,想像中的書房,有大堆大堆的書,有寬敞的桌椅,有寧靜不受干挺的環境,而這些想像中的美景,竟然實現了,她不就正坐在這樣的一個夢境之中嗎?
她簡直不自覺地就愛上了這個地方呢!像一座不為人知的寶藏,而她,則是一個貪婪的闖入者。
如果說地對趙言晏──這書房的主人一點都不感到好奇,那才真是奇怪哩!
剛才,一進了書房,她就開始東翻翻,西摸摸的,除了一些陳年的舊東西和雜物之外,並沒有發現她想要發現的東西──例如:趙言晏的照片啦,日記呀,或者是私人書信之類的東西。
讓她不免有些失望,隨手抽了一本小說《玉梨魂》,大剌剌的趴在書桌上,看了起來。
這一本打動了民初文壇,長達十多萬字的駢體文長篇小說,安敏在各種文史資料上,早熟知它的大名,卻遲遲沒有機會一窺究竟。現在書就在她手中,她怎能輕易放棄?翻著翻著,竟入迷了起來,聚精會神的一頁接著一頁,連午飯都忘了吃!
等到書玉傍晚從鋼上回來時,她還一徑維持著相同的姿勢,頭也不拾,整個人陷入了小說的世界中。
「喂!你不會打從我出門開始,就一直坐在這兒看小說,動也不動,連午餐也沒有吃吧?」書玉嚇了一跳,急忙詢問她。
「唔。」哪知安敏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隨隨便便應個聲,敷衍著他。
書玉見狀,故做慘烈狀,頭疼的拍拍自己的腦袋,道:「又一個玩物喪志的傢伙。」
安敏別的不聞不問,罵她的話,倒是一清二楚的竄進她的耳朵裡。她倏地閃上書本,揚起眸子,說:「你說什麼?」
書玉又是咧嘴一笑。「哦!原來是要被人罵才會有反應。」
「你就淨會菲薄人。」安敏站起身來想活動活動筋骨,卻發現自己坐得太久了,猛然一站,頭昏目眩,滿眼金星圍繞著她。
「看什麼?那麼專心。」書玉走到她身旁,信手翻閱著桌上拉著的書。「《玉梨魂》?寫什麼的?鬼故事嗎?魂呀,魄的,把你的精魂都給吸了去。」
安敏笑得神秘兮兮的,道:「愛情小說。」
「那有什麼好看的?你不也會寫?」書玉記起了安敏之前對他說的話:她是操筆寫愛情,卻不見得信仰書中的那一套標準及看法。
「那不一樣呀!我可沒有《玉梨魂》作者徐枕亞的那種才情!嘖!哀感頑艷,情文並茂,要不要也看一下呀?」安敏故意吊著他的味口說。
「是嗎?」書玉不置可否的,隨即又問道:「簡介一下故事大綱吧!看看夠不夠刺激。」
那種老掉牙的東西了,會比現在五花八門的各種小說有趣?
用膝蓋想也知道,民初的社會風氣,可比現在要保守多啦!
「是寫一個年青人到鄉下去教書,寄住在當地的遠方親戚家,卻和那親戚家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談起戀愛的故事。」安敏說著。果然簡潔扼要。
「這年頭,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談戀愛都司空見慣,不稀奇了,和個寡婦談戀愛有什麼好奇怪的。」書玉簡直嗤之以鼻。
「拜託你用點想像力好不好?」安敏大歎道。
這個書玉,簡直是個大渾人,絲毫不懂半點情趣。
「你呀,閉起眼晴,想像一下,讓時間重新倒轉回民國初年,在封閉的鄉間,一個敦正的青年,和一個被傳統禮教束縛得死死的寡婦,他們的感倩是多麼苦澀的結晶。你知道嗎?他們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火般熾熱的感情,全靠書信詩詞的往返贈與來傳達。有一次,女主角生病了,男主角去慰問她,兩個人也只是雙目凝視,不發一言,互相流了幾滴眼淚,說再見時,雙方各寫了一首詩,互贈罷了。」
書玉聽著聽著,竟然哈哈笑了起來。「真有意思,哀感頑艷?我倒覺得好笑呢!話沒說幾句,居然可以愛得死去活來。」他搖搖頭,隨意問道:「那後來呢?」
「你猜猜呀!」安敏說。
「雙雙殉情了?」書玉隨便亂說,猛地見安敏古怪的表情,他彷彿中了統一發票第一特獎似的,興奮的大喊著:「哈!我猜對了,是不是?是不是?我還有幾分天分吧?看來我似乎也有寫小說的才情呢!搞不好真可以考慮轉行哩!」
「唔。」安敏不以為然的從鼻子中哼了一口氣。
「怎麼了?開不起玩笑呀?」書玉見她不吭氣,瞄了瞄她,故意問。
「你呀,早得很叨。這麼感份的故事,你居然還笑得出來,這種沒有感倩的人,寫得出什麼好作品,那才真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安敏反記著,一面從他的手中搶回了那本《玉梨魂》。
書玉聳聳肩,道:「好吧!這是一部偉大的哀情小說,男女主角純情、貞烈,值得我們這些後生晚輩傚法,可以了吧?」
安敏被他無可奈何的語氣給逗笑了。
「想當初這本書可能也騙了我曾祖父不少的眼淚吧?」書玉忍不住又說。
「對了!你有沒有趙言晏的照片?」安敏從椅子上跳起來問。「我翻了一個上午,也沒有找到什麼!譬如他的雜記啦,信札啦,手椅筆墨之類的。我實在對這個人感到十分好奇呢!」安敏熱切的望著他,彷彿希望他馬上可以變出一些和趙言晏有關的事物,供她一償好奇之心。
「趙言晏!」書玉又搖著頭,「聽你這樣叫我的曾祖父,感覺真是奇怪哩!好像他就是你的朋友似的。」
「咦?有可能哦!如果我們生在同一個時代的話。」安敏異想天開的說。
她睜大了眼,隨即又道:「我如果生在那年代,而且還是寫小說的話,也許現在是鴛鴦蝴蝶派小說的大長老,是現在人家研究的對象哩!」
「那你只能感歎生不逢時了。」書玉嘲笑著她的幻想。
「喂!到底有沒有他的照片啊?」安敏忍不住又催促著。一個在書房中,會偷偷藏著這些鴛鴦蝴蝶派小說的男人,實在也令人好奇,想一睹盧山真面目。
「有什麼好看的?不過就是個老頭子嘛!」書玉不耐煩的說。「一個作古了幾十年的人的照片有什麼好看的?」
安敏的好奇心真是一發不可收拾。
「你胡說!」安敏不肯死心的抓著他話語中的漏洞。「你不是說他年紀輕輕就死了嗎?那根本還來不及老去嘛!」
這傢伙,重要的大事忘東忘西,這種無關緊要的芝麻綠豆小事,安敏可記得牢牢的。
「她的腦子構造,一定和一般正常人不一樣。」書玉在心中咕噥著。
「可是,不管他有沒有死,他現在都一百多歲了啊!對一個一百多歲的死人那麼感興趣,不是件很弔詭的事?」書玉又說。
「嗯哼。」安敏一下子也解釋不清自已那麼強烈的好奇心出發點為何,一霎間說不出話來。她一向不是這麼三姑六婆的人呀!
什麼時候居然也會對人家的隱私產生了莫大的好奇心?想一探虛實,這種「扒糞」的惡行,一向是她所深惡痛絕而鄙視的。
而如今,她不但想知道人家的隱私,還想知道個「死」人的隱私,難怪書玉要覺得她不正常了。
「我只是覺得那會是個小說的好題材罷了。」安敏為自己的行止,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實際上呢?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書玉曾祖父的生平,會有如此想深入瞭解的慾望。
「寫本民國初年為時代背景的小說,不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嗎?」安敏像是確說服書玉,又像是在說服自己的又補充了一句,隨手揚了揚手中的小說。
陡然,一張紙片從書頁中落了下來,安敏直覺的低下頭去撿拾──竟是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的背後有一行清勁的提字:民國十六年,攝於上海。
安敏想也不想,翻到了相片的正面,定睛一瞧,卻愣住了。
「咦?這是什麼?照片嗎?誰的?」書玉也好奇的湊過頭來,一望,他也愣了一下。
「這是誰?」他看著安敏,神色在一瞬間,閃過了十七、八個念頭。「你的照片?」
「你昏頭啦!我民國十六年會在上海?」安敏破口大罵了回去,可是拿著照片的手,卻忍不住顫抖起來。
那張泛黃照片中,是個二十歲左右,扎個辮子,一式旗袍的年輕女子,可是臉蛋卻無疑是安敏。
或者說:照片中的女孩子,長得和安敏十分神似。
不!也許說根本一模一樣,比較貼切。
連安敏自己見了,都不免要嚇一跳。
「我的天哪!這……這又是誰?」安敏呻吟著,臉色突然灰敗起來。
總不可能是她吧?
一股寒意,不知何時已悄悄的攀赴上她的心頭,難道──他們真的撞邪了?
「書玉,我們今晚還要住這裡嗎?」安敏心臟砰砰地跳個不停。
回頭一望,書玉的臉色也跟她一樣難看。
※ ※ ※
書玉和安敏連夜啟程,收拾好僅有的幾件隨身行李,兩人漏夜開車離開了趙氏祖宅。
一路上,安敏只是靜靜的坐在書玉的身旁,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的腦袋中一片空白,不時有一些紊亂的畏懼,湧上她的心坎,擾得她惶惶措措,不知如何是好。
而書玉也保持著緘默,半晌無話。
車子在僻靜的公路上,像一道光束般的劃破了黑暗。
當車子終於停在安敏家的門口時,時間已過了午夜。
「謝謝。」安敏的喉嚨哽了一下,才吐出這句話。對平素好吱吱喳喳,說個沒完沒了的她而言,三、四個小時的閉口,幾乎讓她對說話這件事,有些生澀起來。
她疲憊的拉開車門。
書玉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我再跟你聯絡。」
安敏不禁又笑了出來,有絲苦中做樂的味道。「當然合跟你聯絡,瞧你說的跟訣別一樣。」書玉的手抽動了一下,卻將安敏的手握得更緊了。
「嗨,書玉。」安敏突然輕聲喚了一句。
「嗯?」
「這不是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安敏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道。
書玉苦笑著,沒能回答她的問題。
他也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呵!
安敏看見他無語的表情,早已明白答案。
「好吧!你先回去,我們再……聯絡。」安敏輕輕的從書玉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
「你放心,我會把事情查清楚的。」書玉鄭重的說著。望著安敏打開大門,走進余家,書玉發現他從沒一刻像現在如此捨不得安敏。
安敏才一拉開家中的大門,「咱!」地一聲,客廳中白亮的日光燈就亮了起來。
是安捷。
「你還知道要回來呀!」安捷一臉的怒氣,明明白白顯現在臉上,但聲調卻是刻意的壓低──爸媽早已入眠了,他不想吵醒他們。
安敏沒有理他,逕自往自己的小閣樓走去。
「你搞什麼呀,出去也不說一聲,又不是三歲的小孩,這麼不懂事,知不知道家裡的人會擔心呀?」安捷簡直一肚子火,安敏沒消沒息的這兩天,他根本沒能安心的睡覺。
安敏沒有說話。
「安敏──」安捷怒急攻心的衝到她面前,卻只見她一臉的灰敗。「安敏,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安敏搖搖頭。
「趙書玉那傢伙對你做了什麼是不是?」安捷胸口一熱,早知道孤男寡女在一起,一千個一百個不保險。
「你想到哪裡去了嘛,我只是很累很累,累得有點呆呆的,累得說不出話來。」她打起精神,勉強一笑。
「哦,那快去休息吧!」安捷說著,兩眼仍杳有些不放心的盯著安敏。
安敏邁開蹣跚的步伐,往樓梯走去,突然,她停下腳步,回頭對安捷說:「哥,謝謝你。長這麼大,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你對我還真是不錯。」
「你確定你沒事?」安捷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安敏搖搖頭,唇邊閃過了一抹幽怨的笑。
她慢慢地踱進自己的小閣樓。
很倦,她的身體。可是心裡卻沒有想休息的念頭。
她彷彿被操控了意志般,從皮包中摸出了那張從趙家老宅院中發現的照片。
不自覺的,她深深的凝視著照片中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匆匆離開趙家宅院時,書玉對她說:「把那張照片放回去!」
書玉的表情很嚴肅、果斷,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偷偷將照片給帶了出來。
她很想要那張照片,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冥冥中,似乎有一股未知的、無名的力量在拉扯著地。
而此時,在清朗的燈光之下,安敏仔仔細細的端詳著照片。
泛黃的色澤,掩不住照片中女子的那份恬適,看得出是很久很久的照片了,可是保存得很好,連照片的邊角都沒有一絲折損的痕跡。
是張很珍貴的照片吧?
夾在書本中,表示它時常被拿出來看,而照片上一點折痕都沒有,更表示了照片的主人是很妥善的收藏著它,而照片中的人是誰?這張照片又是誰?
趙言晏的嗎?
安敏迷惘的走到鏡台前,一瞬也不瞬的望著鏡子中反射出來的人影。
「這是誰?」她蹙起了眉,仔細的端詳著。生平她照鏡子都沒有今晚久!
「是我嗎?」她不敢肯定,那麼民國十六年,攝於上海的那個女孩子又是誰?
安敏用力的搖搖頭,可是意識不但沒有清晰些,反而有些昏昏沉沉起來。
那女孩,照片中的女孩眉宇之問的神倩,分明就是自己,如果不是照片後的提字,如果不是那份沉澱過時問的泛黃紙張,她會確定那是她!
安敏無力的趴在書桌上,眼睛閉上的那一瞬問,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騰空而起…
她駭了一大跳,想睜開眼睛,卻連撐起眼皮的氣力也沒有,只能任由身子飄浮。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感兔自己在緩緩的往下沉,然後,她發現自己被放在一張床上。
再度睜開眼──安敏發現自己竟又回到了趙家的老宅第,她之前下榻的房中。
她──是在作夢嗎?
還沒來得及思考,一抹陌生的低沉嗓音,閃進了她的耳中。
「你醒了嗎?嵐曲?」
這聲音低沉綿密,擁著那樣多的深情款款,令她不自覺去搜尋著聲音的來源,卻發現床邊佇立著一個挺拔的身影。
「你是誰?」安敏覺得自己的頭痛欲裂,而她仍努力的睜開眼,想看清楚是誰站在她身畔。
「你問我是誰?」對方細細的傳來一陣低笑。「嵐曲,你是故意逗我的?還是睡糊塗了?」
「嵐曲?嵐曲又是誰?」她掙扎著想從床上坐起,卻總是力不從心。
「哦!嵐曲,你這個壞丫頭。」脆亮亮的低沉笑聲又再度再起。
「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安敏對於眼前這個她始終看不清楚長相,卻不停的發出愉悅笑聲的男子,竟有股莫名的怒氣。
對方聽見她的抗議,不但沒有稍稍收斂,反而更大聲暢意的笑了起來。
「我不覺得我的問題有什麼可笑的。」安敏嘟起嘴,氣呼呼的說。
「哦,我的小嵐曲,我是你的趙言晏,你是我的張嵐曲,行了吧?」
趙言晏?
安敏如被電殛般,猛地張大了眼,首先挺進她眼中的是一對殷切的眸子。
「趙言晏?」安敏喃喃的重複著這個陌生遙遠的名字。
「是的,我的小嵐曲,有什麼吩咐嗎?」果然是副言笑晏晏的臉龐。
朦朧之中,安敏發現那對凝望著她的眼眸,愈發清晰起來。
「我……」安敏庇得自己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喉間彷彿梗著巨大的異物,令她呼吸困難。
「來吧!嵐曲。」趙言晏對她伸出了手,溫柔的說:「我們到三樓的書齋去。」
「書齋?」她喃喃自語,是那個大書房嗎?
「是呀!我幫你念一段《玉梨魂》可好?今天沒什麼事,可以幫你念上一段長長的故事。這下子你總開心了吧?這可是你最喜歡的故事了。」對方仍是含情脈脈,恬靜的說。
「我……」
「來吧!」那雙堅定的臂膀,依舊以相同的姿勢,迎著她。
安敏彷彿被催眠了一般,伸出了自己的手。
趙言晏的手──合是冰涼涼的嗎?
他含笑的擎住她的手。呵!多溫暖的一隻手呀!大而有力,堅定而包容。
安敏隨著他拾級而上,進了書房。
望著趙言晏熟悉的捻亮一室光澄的燈,她竟有些傻氣的問:「電來了?」
這幢屋子的電路,明明還沒有通的,不是嗎?怎麼他像變皮術一般,一扭,世界就整個明亮了起來。
「這是你的書房?」她問。
天哪!安敏話才出口,就發現了自己又在說傻乎乎的話了。
果然,趙言晏又展開他那抹含蓄而包容寵愛的笑意。「是『我們』的書齋。瞧!我的書在外頭,而你的書在裡頭。」他指著靠近他們站立處的一排書架道。
「你說裡面這些鴛鴦蝴蝶派的小說都是我的?」安敏又問了一句。
「鴛鴦蝴蝶?這個形容詞倒挺新鮮有趣的,虧你這個小腦袋想得出來。」趙言晏仍是笑嘻嘻的。
他不知道這些小說,後代的人統稱「鴛鴦蝴蝶派」嗎?
「這……不是我想出來的。」安敏仍得自己愈來愈紊亂了。
「是嗎?」他近是朗朗的笑著,接受她的說梓。「今天想念哪一段?哪一本?」他愛並的望著她。
安敏怔忡著,不能言語。
「嵐曲,你不是最喜歡我念這些書給你聽的嗎?」
為什麼要他來念?
「我……自己會看。」安敏答非所問的,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冒出這樣一句奇怪的話。
她昏頭了!
這一切,一定只是她的一場夢境罷了。
「哦?嵐曲,你生氣啦?」趙言晏的眉宇沉著他的話虯結起來。「我知道你一直想學認字、識字,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自個兒看懂這些書的,但是我這一陣子忙,沒空教你,再耐心的等待吧!過眸子有閒時,我一定會教你的。」
不識字?誰?張嵐曲嗎?
「我……」安敏迷糊了,手指撫著桌案上的那本《玉梨魂》,輕輕的,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她神經質的撥弄著扉頁。趙言晏卻悄悄的接過書本,找開書頁,低頭詢問著她:「念哪一段?白梨影生病了,何夢霞去見她的那一段好嗎?」
白梨影和何夢霞都是《玉梨魂》中的主角。
趙言晏不疾不徐的琅琅讀將起來,聲音穿透穹蒼,飛向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