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睡得好嗎?對於上次唐突的造訪深感歉意。請給我補償的機會,有空撥我手機。願你今天心情愉快!
望著手中的紙箋,工整有力的鋼筆宇跡揮灑在進口淡褐色細紋紙上,融洽得就像書店裡賣的書籤,帶著古意,他甚至還蓋了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印章!連這點小事也這麼細心。讓她實在捨不得將這原本只是留言的小卡順手丟進垃圾桶裡。
臉上揚起淺淺的笑,楞楞的盯著那張紙箋,心思飛到那一天的情景——
當她在飯店睡醒,到櫃檯準備Check out時,飯店服務小姐一臉羨慕的看著她,遞給她一張小卡,並告訴她有人替她結帳了。
雖然那上頭僅有寥寥幾字,只是表達了歉意,卻讓她奇異的消除了那些不愉快的情緒。原來,他並不像她指責的那般自以為是,而是挺細心的……
沒想到他還會再找她。真的!真的沒想到!雖然,要忘了他挺難的。
那一天,真的是……連若紫忍不住輕笑出聲,唇揚起優美的弧度,還微微露出貝齒,連雙瞳也染上了笑意……
"你心情很好喲!"不太滿意的聲音從身旁響起。
"小宛,你來了。"連若紫拿起辦公桌上看到一半的書,將紙筆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裡頭。
"是呀,來避難了。"小宛撇撇嘴消遺自己,一把鑰匙隨手扔在桌上,拉過椅子坐了下來,隨意看著桌上新到的信件。
"嗯,仍在躲他?"連若紫帶著笑意回道。對於小宛跟那個人的情況她多少知這一點,因為常聽小宛提起,當真是一物克一物。原本她以為像小宛這樣活潑亮而又擅交際的人,會多玩個幾年的。
起碼她一向認為在感情這方面,該是由小宛主導,以往總是看到她如魚般滑溜的周旋在許多條件不錯的男人之問,就沒看過她跟哪個男人有更進一步的交往……不!還談不上交往,該說是牽扯才是。
男人,從來不是小宛頭痛的課題之一!不過,依目前的情況看來,似乎那男人更勝一籌,她滿好奇那男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是誰說過感情的事是很難說的?
"別再說了,難道你不能稍微對我報以同情?"小宛雙手抱著頭哀號。
"同情?為什麼?我覺得他對你很認真呀!"
"天!你們該不會收了他的好處?為什麼所有的人都站在他那一邊?"
"也許他真的不錯?"連若紫微笑的說,讓小宛自己去評斷。
"算了,別再提了,說說你吧,你今天看起來如沐春風喲……跟我相比,你那含笑的眼眸,還真令我覺得相當的刺眼。"她乾脆轉過身面對連若紫,仔細的打量著她。
"有嗎?"她不置可否的回答,順手將躺在桌上的花束校正。
"啊……好漂亮的海芋,好大一束喔!"小宛興奮的靠了過來,摸了摸上頭綴飾的緞帶花。"像他就沒送過花給我!"小宛小聲的抱怨著。
"他說我給他的感覺就像這花……"連若紫的視線凝注在海芋上,傻傻的說。
"你有追求者了?什麼時候的事?藏得這麼好!"小宛大驚小怪的嚷著,眼睛大睜像是在指控若紫連她都瞞著。
"沒的事,只是不熟的……陌生人……"她不甚確定的回答,不知道怎麼解釋她與他的關係。
"可是你的表情不是這麼回事喲,那分明是戀愛中女人的表情,也許……"小宛故意頓了頓。
"怎麼?"小宛的話竟教她微微心驚,若非小宛提醒,自己也沒注意到,那男子的確有影響她情緒的能力。他能讓她氣得失去理智,也能讓她的心情就像吃了蜜似的,更不必說她偶爾會想起他了……
"你身體的反應比你心理的反應更為直接!對。一定是這樣的!"小宛斬釘截鐵的說,利用廣播人擅長的聲音表情讓她的話聽起來更有可信度。
"不……不會的……不是這樣的……"連若紫慌亂的搖手,雙頰則因小宛的話而泛紅。又想起了那天夜晚,她在他身上的探索,無法解釋那日她大膽的舉動……
"是不是我們就拭目以待吧,恭喜你與我一同跌入愛情苦海中!"小宛笑嘻嘻的想要握住連若紫的手。
但是連若紫的反應卻是往後退了一步,轉身進入播音室。
"好久不見了,天使。"懶懶的嗓音從電話的那頭傳來。
一聽就認出對方是誰,毋需詢問,她問候道:"是呀,最近過得好嗎?"語氣裡少了以往的雀躍,該說不必費心再去掩飾每次接到David電話的那股悸動。,不過卻有著安心,也許是上次他的承諾讓她不再患得患失吧?不必擔心他會突然消失不見。
然而並非全然的安心,為了另一件事……小宛的話猶在耳際,而紙箋上的手機號碼也同樣的深刻在腦海之中。打?還是不打?如果小宛的假設是成立的,那麼DAVID她的心目中又算什麼?
"還不錯,你呢?"他親切的聲音從電話那一端傳來,似乎也傳來了溫暖。
"我……不知道……"她有點迷惑了。
"似乎有事困擾著你?"他不再是懶懶的語調,她甚至聽到了他起身的聲音。
"也許吧……"也許過幾天她會理出個頭緒來。
"願不願意說來聽聽?"
"我還理不出頭緒,而且……"有些事不適合在空中說……你們會覺得無趣的。"
"這倒是!"他同意著。
"呵……"她沉沉的笑聲傳了出去,很小聲,但在夜裡十分清晰。
"笑什麼?"他注意到了。
"喂……我覺得你越來越像主持人了。"她忍不住笑了,他那些話就像她平常所說的。
"哈……這麼說我有天分羅?"他感染了她的笑意,打趣的說。
"是的,我給你九十九分。"
"差一分是……"
"因為你不在這。"她難得淘氣的說著。
"是了,這分數打得合理,畢竟你是對著麥克風,而我是對著電話。"他頓了頓,又說:"我要點歌,麻煩你。"
"哪一首?"
"李玟的歌,你讓我有感覺。"
她又忍不住的驚歎。他跟她真的心有靈犀一點通?這首歌正是她的心境,針對David,也針對那男子。
"給小容?"
"不,給你……還有一位像花的女子……"
"像花的女子,嗯?"蕭哲彥調佩的意味非常明顯,雙手交抱於胸前,肢體語言明白的告訴薛浩霆他是來問問題的。
"你聽到了?"薛浩霆一點也不以為意,反而合上了正在審閱的卷宗。
"是呀,我看你跟那個天使熟得不得了,要不是我們己有十幾年的交情,打死我都不相信你跟她不認識。"蕭哲彥說出自己的感想。昨天聽到浩霆跟天使的對談,他竟有種偷聽情侶對談的感覺,還是那種正處於熱戀期的情侶!
"來杯酒?"薛浩霆問著蕭哲彥。
"好!沒想到距離上次跟你喝酒到如今發生了這麼多事。"上次他與薛浩霆在這喝酒,正是他將楚艷容的資料拿給他看的時候。
"說好不提那件事的!"薛浩霆的眼神閃了一下,沉聲說著。
"好,好。"蕭哲彥趕緊道歉。
薛浩霆將酒杯遞給好友,然後兩人一同坐下。"老兄!你這樣抱著也不是辦法……"蕭哲彥想乘機勸說。
"我知道。"他做了個手勢示意蕭哲彥不要再說了。
"OK!說些別的。你跟那位像花的女子到底如何了?"他實在好奇得不得了,到國外出差幾天;很想知道後續發展,但國際長途電話不便宜,所以昨晚剛回國,今天他就來報到了。
"誤會。"薛浩霆吸了一口口酒,吐出兩個字。
"就這樣?你不能就這樣打發我!"蕭哲彥抗議著,他可是覺都還沒睡夠特地跑來的呀!
"她也只給我這兩個字而已。"薛浩霆笑了一下,又想起了她,她可真是絕。
"你們不是去喝了下午茶,應該聊了不少吧?"蕭哲彥一臉狐疑。這小子該不會故意瞞他吧?
"喝是喝了,仍是只有那兩個字。"那天一到凱悅坐了下來,茶是芬香的、蛋糕是可口的、音樂是優雅的、氣氛是情人的,但是這些都無法取悅她,不過她倒也沒板著一張臉就是……
"關於那天……"他起個頭,還在想著該如何開口。
"誤會。"連若紫簡單地說出兩個字。雖然剛剛車上的氣氛還滿好的,但是無法阻止她想睡的念頭,她好想躺在床上……
"你為什麼猛喝茶?"
"不是喝下午茶嗎?我喝完了,也回答了你的問題,可以走了吧?"嗯……就這樣,很快的說再見,她也可以早點回去補眠,連若紫心想。
"我送你。"
"不用了,我之所以選擇凱悅,一方面是一時衝動,一方面是馬上就可以開個房間,倒下就睡……"
"你很累?對不起,我送你上去。"
"不用,會讓人誤會。"
這樣也好,多了再見到她的機會,薛浩霆心中暗忖。
"浩霆……"蕭哲彥仍想發問。
"我留了手機號碼給她,如果她打來了,再說……不然……也許我跟她的緣分就這麼結束了。"他轉著酒杯,眼神專注的看著褐黃色的液體。
"你……"蕭哲彥驚訝不已。
就在這時,薛浩霆的手機響起,兩人就這麼對看一眼。
薛浩霆的眼神有著一抹遲疑,然後吸了一口氣,才接起電話。
"是你……"薛浩霆的眼神不自覺地變溫柔了。
蕭哲彥知道來電者是誰了,那支電話曾是MICHELE專用的……薛浩霆一共有兩支手機,一支是公務專用,下班即關機,反正他一向工作到很晚,其餘的就是他的私人時間。另一支就是他戲稱的丘比特專線了。那表情,不可能是對MICHELLE的,絕對不可能是她。
"上次很抱歉……"她客氣的開口。
今天的連若紫仍是穿著淡紫色系的衣服,飄揚的薄紗,寬大的剪裁,挺有尼泊爾風味,還在耳上戴著相同感覺的銀耳飾,整頭秀髮用一根紫玉釵巧妙地絡起,些許髮絲垂在耳際,平添不少風情。臉上則是脂粉未施,乾乾淨淨的。
"該道歉的是我,上次打擾了你的睡眠。"薛浩霆誠摯的說著,雙眸則沒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他覺得自已被催眠了,就像童話故事裡受到歌聲引誘的船夫,不僅被她的外表所吸引,她的聲音聽來也很舒服。
"平常的我不會那樣的……兩次失控都正好被你瞧見……"她輕咬著唇,慢慢的說。不知為何,她就是想澄清,不想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想必是我所引起的,再次為了讓你情緒大起波瀾而道歉,不難想像那時的我在你心中的感覺有多麼的惡劣了。"他雙手放在桌上,微微垂首,一副嚴肅的樣子。
"別這樣……"她的手覆上了他放在桌上的手,隨即注意到他抬起的目光,這才覺得不妥地趕緊鬆手,但是他的目光卻沒有因此而減少那裡頭輻射的灼熱。她不明白他跟裡的灼熱所代表的意義,算起來,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而己……
儘管她心中有著迷惑,心卻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聲音越來越大,她覺得別人都快聽得到了。
……沒有過!沒有男人用這樣的目光看過她!
"我們……別再爭了,過去的事就算了。"她閃躲著他的視線,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
"好。"他附和道。
玻璃壺中的水己沸騰,恰似她忐忑不安的心,她不瞭解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她真的像小宛所說的?
昏黃的燈光,中國風的竹簾,安逸閑靜的茶藝館中,有著兩縷不安定的靈魂,蠢蠢欲動卻不自知……裊裊的蒸氣阻隔了兩人的視線、劃分出兩個單獨的思緒空間。
連若紫靜靜的將沸滾的水注入壺中,先將第一泡的茶水倒出清洗杯子,順便將杯子暖熱。幾分鐘後,她將芳香四溢的茶水倒入杯中,遞給坐在對面的薛浩霆。
"好香,"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你喜歡喝茶?"
連若紫笑著搖了搖頭,"與其說喜歡喝茶,倒不如說我喜歡喝茶那股閒適的氣氛,對於茶,其實我瞭解得並不多,也不常喝。"
"偷得浮生半日閒?"他挑眉詢問。
"也許吧……"
"這倒是,工商社會大家每天都忙忙碌碌的,物質層次提高了,心靈反倒空虛了。"他心有所感的說著。
"是呀。"她略微驚訝他的想法,儘管這樣的想法大家都知道,但是男人不是一向都將事業視為量重要的?有些人還忙得很驕傲呢!她以為只有女人才會比較注意這些。
"平常我喝的也是金黃色的液體,卻不是茶……"
"我知道,是酒。"她瞭解的說著。
"你怎麼知道?"
"上次遇見你,你醉得不省人事,滿車都是酒味,還有散落一地的空酒瓶。再說,你都說了是金黃色的液體……總不會是指汽水吧?"
看著她慧黠的笑容,善解人意的言語,他忍不住衝口說出:"其實那天會喝成那樣是因為……我女朋友的緣故……"說著,薛浩霆的眼神為之一黯。
"嗯?"不必多說什麼,她有預感他會繼續說下去,不過也同時感歎為什麼她遇到的好男人總是"名草有主"呢?
"我們之間出了點問題……"
"想說說嗎?反正我今天精神還算不錯。"在電台主持節目時,對於各種情感的糾葛她己聽太多,也不差這一個,而且她非常擅長聆聽別人說話。
薛浩霆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為什麼我會覺得告訴你是件很自然的事,卻不會覺得交淺言深?"
"也許你壓抑過久,也許覺得跟一個與你生活圈無交集的人談論這件事比較安全?"她反問著,儘管訝異他跟她有同樣的感覺。不過她所說的卻是一般會Call——in到電台說心事的人的心態。
"我也不知道,不過也許跟你說一說,心裡會好受點。"在她的面前,他不否認自己的心的確受到了傷害。
"話先說在前頭,我聽,不代表我必須提供意見或評論,因為我並不瞭解事情全部的真相,擅下評論並不客觀。其次我說話很直接,也許你聽了心裡會更不舒服。"
"哈哈哈……沒關係,你只要憑著你的感覺說就好,反正事情再糟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從那一天之後,第一次提起有關小容的事他還笑得出來,而且還是由他主動提起!甚至因為這件事他倆開始有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