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華萊士少將想,一切就跟在那該死的好萊塢攝制電影似的,我的犯人成了電影明星啦。
美國海軍陸戰隊基地的大會議廳裡到處都是信號隊的技術人員,跑來跑去的,又是架攝影機,又是裝照明器材,佈置錄音設備,忙得不亦樂乎。他們說的全是電影界的行話,除他們自己之外,誰也聽不懂。
他們正準備將托馬斯-柯爾法克斯在法庭的作證搬上銀幕。
「這樣一來就特別保險了。」地區檢察官迪-西爾瓦爭辯說,「我們知道,沒有誰能接近他,但無論如何,將這一切記錄下來總不會錯。」其他人也都同意了他的意見。
就缺柯爾法克斯一人了。他將在一切準備就緒後,在會議開始前的最後一分鐘被帶進大廳。
哼,就像一個該死的電影演員,華萊士少將想。
此時,托馬斯-柯爾法克斯正在牢房裡同司法部的大衛-特裡交談。特裡專門負責為希望銷聲匿跡的證人提供新的身份證。
「讓我解釋一下聯邦證人人身安全條例。」特裡說,「我們將在審訊結束後,送你去你選定的任何國家。你的傢俱及其他物品將用密碼編號後運往華盛頓的一個倉庫,以後再轉運給你。這樣誰都無法找到你。我們將為你提供新的身份證和簡歷證明。如果你願意,還可以替你整容。」
「整容的事兒由我自己來辦吧。」他什麼人也不相信,所以不願別人知道他準備怎麼整容。
「一般說來,我們在給證人辦理新身份證的同時,就給他們介紹適當的工作,還發給他們一筆錢。至於你,柯爾法克斯先生,我知道錢是不成問題的。」
柯爾法克斯想:如果你知道我在德國、瑞士、香港銀行的存款數目的話,你又會怎麼說?實際上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積蓄了多少錢。保守一些地估計,大概有九百到一千萬美元。
「是的,我認為錢不成問題。」
「那好,現在首先需要確定的是你準備去哪一國。考慮好什麼地方了嗎?」
這是個極其簡單的問題,而另一方面它的涵義卻十分深奧。其實,問話者的意思是:你想在何處度過你的餘生?因為柯爾法克斯心裡明白,不管他到了哪兒,就別想再離開。那裡將是他的棲身之地,是他的避難所,除此之外,天下再也沒有他可以安身的地方。
「去巴西。」
這一抉擇是合乎邏輯的。他在那兒擁有一個二十萬英畝的莊園,莊園是以一家巴拿馬公司的名義註冊的,誰也不可能知道他與那家公司的關聯。那莊園本身就像是一座堡壘。他可以花一大筆錢來保證自身的安全,即使有一天邁克爾-莫雷蒂得知他的下落,誰也奈何他不得。
「那好安排。」大衛-特裡說,「政府將在那兒給你一幢不大的房子,你……」
「沒那個必要。」想到他們竟想讓自己去住一幢不大的房子,柯爾法克斯差點笑了出來。「我只要求給我提供新的身份證,並保證我途中安全,其餘我自己會安排的。」
「隨你的便,柯爾法克斯先生。」大衛-特裡站起身來。「我想我們差不多全都談妥了。」他笑了笑,像是要再次使柯爾法克斯放心似的。「這件事並不困難。我這就去辦。你作證完畢後,可以立即登上去南美的飛機。」
「謝謝。」托馬斯-柯爾法克斯目送來訪者離去,心裡異常得意。我到底贏了!邁克爾-莫雷蒂犯了低估我的力量的錯誤,而這將是他這一輩子犯的最後一個錯誤。我柯爾法克斯即將把他打倒在地,使他永無翻身之日。
今天的作證將拍成電影,那可真是夠有意思的。柯爾法克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給他化妝。他對著牆上的鏡子仔細端詳著自己。還不錯,他想,我這把年紀的人有這般容貌蠻不錯了。嗯,那些年輕的南美姑娘就愛我這種頭髮灰白、上了年紀的人。
聽到牢房的門吱的一聲打開時,他轉過頭去。一個海軍中士送來了柯爾法克斯的午飯。在電影開拍之前,他滿可以慢慢地吃完這頓飯。
初來那一天,柯爾法克斯曾抱怨過飯菜不入味。以後,華萊士將軍關照伙房為他單獨準備他愛吃的食物。在柯爾法克斯監禁在基地的幾個星期裡,他的一切要求似乎成了對監守人員的命令。所有的人都竭力討好他,柯爾法克斯樂得利用這一情況。按照他的旨意,房裡擺上了舒適的傢俱和一架電視機,他每天還可以閱讀當天的報紙和剛出版的雜誌。
中士將盤中的飯菜分兩份放在桌上,然後,對飯菜評論了一番。每回他都是這幾句話。
「看上去還能湊合著吃,先生。」
柯爾法克斯彬彬有禮地笑笑,在桌旁坐了下來。這天吃的是烤牛排——嫩得正合他胃口,還有土豆泥和約克夏布丁。
他等著,那個海軍陸戰隊中士拉過一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來,拿起刀叉,切下一塊肉,吃了起來。這也是華萊士少將的主意。托馬斯-柯爾法克斯也有了自己的試食侍從,就像古代的君主一樣。他看著中士——預嘗了烤牛排、土豆泥和布丁。
「味道怎麼樣?」
「實說吧,先生,我寧願吃烤得透一些的牛排。」
柯爾法克斯拿起自己的刀叉開始吃起來。中士搞錯了,牛排其實烤得很精美;土豆裡加了奶油,熱騰騰的;約克夏布丁也做得很到家。
柯爾法克斯伸手拿過芥末瓶,稍稍撒些在牛排上。他咬第二口時才發現有些不對勁。他突然感到嘴裡像著了火似的,而這火似乎一下子燒遍了全身。他喉嚨哽塞,動彈不得。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那個海軍陸戰隊中士坐在對面,呆呆地望著他。托馬斯-柯爾法克斯拚命用手抓自己的喉嚨,竭力想告訴中士出了什麼事,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感到那股火迅速地向全身擴散,痛得他無法忍受。突然,他身子一陣抽搐,僵直不動了。他向後仰去,栽倒在地板上。
那中士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彎下腰,翻起他的眼皮,知道他確實死了。
這時,他才大喊起救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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