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弗遷居之後,最先來拜訪她的人中就有雷恩神父。他在三個小房間裡轉悠了一陣後說:「真不錯。你在世界上已經站穩了腳跟,詹妮弗。」
詹妮弗笑著說:「還沒有完全站穩,神父,只是剛剛開了個頭。」
他認真地打量著她。「你會站穩的。對了,我上個星期去看過亞伯拉罕-威爾遜。」
「他怎麼樣啦?」
「挺好。他們已經讓他在監獄辦的車間幹活。他要我轉達對你的問候。」
「我過幾天得去看他一次。」
雷恩神父坐在椅子上,端詳著她。詹妮弗不由得問道:「有什麼事要我做嗎,神父?」
他一臉喜色道:「啊,是啊。我知道你很忙。不過,既然你問我……哦,是這麼回事,我的一個朋友出了點小麻煩。她遇上了一次事故,我想只有你才能幫她的忙。」
詹妮弗不假思索地說:「讓她來找我吧,神父。」
「我想你得去找她。她已經四肢不全了。」
康妮-加勒特住在休斯敦街上一座整潔的小公寓中。給詹妮弗開門的是一位繫著圍裙的白髮老婦。
「我叫瑪莎-斯蒂爾,是康妮的嬸嬸。我跟她一起住。請快進來,她正等著你呢。」
詹妮弗走進起居室,房裡僅有幾件簡單的傢俱。康妮-加勒特正坐在一張大圈椅裡,身後墊著好幾隻枕頭。面前的這個女子分明那麼年輕,詹妮弗不由得吃了一驚。也不知怎的,詹妮弗原先總以為自己見到的該是一個歲數大些的婦人。而康妮-加勒特大約才二十四歲,跟她同年。她臉上泛著紅暈。詹妮弗看到她只有軀幹,沒有四肢,不由得一陣噁心,好不容易才沒有在她面前哆嗦起來。
康妮-加勒特對她熱情地一笑,說:「請坐,詹妮弗。我叫你詹妮弗,行嗎?雷恩神父常常跟我談起你。當然啦,我在電視上看見過你。我真高興你能來。」
「我也很高興,」詹妮弗答道,只是感到自己的話聽來極不自然。她在康妮對面柔軟舒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雷恩神父告訴我,你在幾年前遇上了車禍。你能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嗎?」
「恐怕是我自己的過失造成的。當時,我正要橫穿馬路。我剛走下人行道,不小心滑了一下,跌倒在一輛卡車的跟前。」
「那是什麼時候?」
「三年前的十二月。我正要上布魯明代爾百貨店去採購聖誕節的用品。」
「卡車撞到你以後,怎麼樣了呢?」
「我什麼也記不起來了。到我醒來時已經在醫院裡躺著。人們告訴我說是一輛救護車把我送到醫院的。我的脊柱受了傷。後來又發現骨頭也有損傷,傷勢逐漸向四肢蔓延,最後……」她打住話頭,想聳一聳肩膀。看著這一姿勢真叫人心裡難受。「他們想給我裝假肢,可是沒有成功。」
「你有沒有向法院提出控告?」
她迷惑不解地瞅著詹妮弗,問:「難道雷恩神父沒有告訴過你?」
「告訴我什麼?」
「我的律師對那輛壓了我的車子所屬的公用事業公司提出過控告,可是我們的官司打輸了。我們提出上訴,可後來還是輸了。」
詹妮弗說:「他應該把這些情況跟我講明的。如果上訴法院駁回了你。恐怕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康妮-加勒特點了點頭。「我原先也覺得你幫不了什麼忙的。我只是想……唔,雷恩神父說你能創造奇跡。」
「他自己才是能創造奇跡的人。我不過是個律師。」
詹妮弗對雷恩神父十分生氣,因為他使康妮-加勒特空抱幻想。她決定找神父談一談。
那個老婦人一直在她倆近旁忙這忙那,這時她問:「你要吃點什麼吧,帕克小姐?來點茶和糕點吧?」
詹妮弗突然感到自己肚子餓了,因為她沒有吃午飯就趕著來了。她腦子裡閃過坐在對面的康妮由人一勺一勺地餵著吃飯的景象。這她可是受不了的。
「不,謝謝啦,」詹妮弗撒了個謊,「我剛吃過午飯。」
詹妮弗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她想在臨走前給對方留下幾句寬心的話,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該死的雷恩神父!
「我……我十分抱歉。我希望我……」
康妮-加勒特微微一笑,說:「請不必為這件事擔心。」
這微笑打動了詹妮弗。詹妮弗深信,要是自己處於康妮-加勒特的境地,無論如論是笑不出來的。
「你的律師是誰?」詹妮弗不覺地問道。
「梅爾文-赫奇遜。你認得他嗎?」
「不認識。不過我準備去找他,」她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打算跟他談一談。」
「你真太好了,」康妮-加勒特的聲音裡充滿了深情的謝意。
詹妮弗想像著這姑娘所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她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地坐著,絲毫不能動彈,什麼事都得靠他人幫忙。
「恐怕我不能打保票。」
「那當然啦。不過,你知道嗎,詹妮弗?這次你能來看我,我心裡就感到好受多了。」
詹妮弗站起身來。該握手告別了,可是沒有手可握呀。
她笨口拙舌地說:「見到你我很高興,康妮。等我的消息吧。」
在回事務所的路上,詹妮弗又想起了雷恩神父。她下決心往後再也不聽他那些奉承話了。那個缺臂短腿的姑娘,誰都幫不了忙;使她空抱幻想是很不應該的。不過她還是要實踐自己的諾言,去找梅爾文-赫奇遜談一次。
詹妮弗回到事務所時,已有一大堆留言條在等著她了。她迅速地一張張往下看,希望能找到亞當-沃納的留言。可是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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