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2月
我住在波士頓已經快五年了。跟父親一起在銀行辦理業務,一直到他退休。說實在的,起初我也很懷念當律師辦案子。不過我愈是幹下去,就愈覺得我們這巴雷特一沃德一西摩銀行的工作也是很有意義的。因為,我們出力籌資興辦的公司企業,創造了許多就業的機會。我覺得這就很值得我引以自豪。
說到就業不就業,我們在福耳河城的工廠依然都是一片興旺。說真的,要說廠裡的工人有什麼失意的話,那就是在運動場上他們卻遭到挫折了。
每年夏天舉辦郊遊活動的時候,總要比一次壘球,由工人隊對總管理處隊。自從我加盟總管理處隊以後,工人隊年年得勝的局面馬上顛倒了過來。我的安打率達到了604(絕對不是吹牛,各位),四年裡總共打出了七個本壘打。我想對方大概都在盼我快快到了年紀退休呢。
由我們提供資金幫助的企業不少,《華爾街日報》上不可能一一報道。比如有一家菲爾糕餅房,報道裡就沒有提。菲爾的糕餅房已經搬到勞德戴爾堡1去了。克蘭斯頓到了冬天難見陽光,冷得夠受,菲爾的健康很受了些影響,到佛羅里達去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1在佛羅里達州的東南部,是個有十多萬人的城市。
他一個月總要給我來一次電話。我經常問起他的社交生活,我知道在他的圈子裡合適的女士是不會少的。他總是以一句「日久自明」把問題迴避了過去,隨即就把話頭馬上轉到我的社交生活上。
我的社交生活倒也不算枯燥。我住在燈塔山1,這個地方已經成了晚近新出道的一些大學畢業生的聚居地,名聞遐邇。要結交些新朋友是不難的。我的新朋友也不都是工商界的。時常跟我在一起喝一勺杯的斯坦利-紐曼,就是個專門演奏爵士樂的鋼琴家。又比如賈埃尼-巴尼亞,是一位嶄露頭角指日可待的畫家。
1波士頓的燈塔山是馬薩諸塞州的州議會所在地。
我的那些老朋友自然也依然跟我時有過往。辛普森夫婦有了個小子,眼下格溫又懷上了老二。他們到波士頓來看橄欖球大賽什麼的,總是住在我家裡。我的住處是相當寬敞的。
斯蒂夫告訴我,說喬安娜-斯坦因已經跟馬丁-賈菲結了婚,我想這一定就是那位眼科醫生兼雙簧管手了。他們現下住在西海岸。
根據我在《時代》雜誌上看到的一則小消息,賓寧代爾小姐近時已經再婚。對方是個叫普雷斯頓-埃爾德的(「現年三十七,在華盛頓執律師業」)。
我想這結婚的流行病最終也總會傳染到我的身上。最近我就跟安妮-吉爾伯特經常有約會,她是我的一個遠房表親。不過眼下我還說不上這事到底有幾分認真。
多承那些冰球迷們投我的票,我還當上了哈佛的校風督導員。我這就有了堂堂正正的理由,可以到坎布裡奇去,不是哈佛人而照舊堂而皇之以哈佛人自居了。比起當年來,時下的大學生看去似乎年輕多了,也多了一點邋遢相。可我有什麼資格來說三道四?我是因為職業的關係,才不能不打上個領帶的。
生活就是這樣老是向我提出挑戰。我總是一天從早直忙到晚。我從自己的工作中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是的,我雖是巴雷特家的人,可是能盡到責任卻是我最大的快樂。
我身體還很不錯。每天傍晚總還要到查爾士河邊去跑步。
如果能跑上五英里地,抬眼望去,對岸就是哈佛的燈光。我在那幸福的歲月裡走過的地方,又都看見了。
回來的路上天色已黑,為了消磨時光,我總是一邊跑,一邊就回味過去。
我有時忍不住會問自己:要是詹尼今天還活著,我會怎麼樣呢?
我的回答是:
我一定也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