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次的事件後,芳繽和晨莊更加堅定了彼此相愛的心。
這天晚上,晨莊特意買了芳繽最喜歡吃的燒鴨腿,他還親自下廚做了好幾道美食,一半是賠罪,一半是慰藉她。
芳繽則是趁他在廚房裡炒翻天的時候,在餐桌上細細地鋪下了美麗的餐巾,還把收藏著的雪白鑲金邊瓷盤拿了出來,並倒了兩杯冰冽的香檳。
「大廚師,你好了沒?」她將餐桌擺得美美的,就等著好菜上桌了。
「好了、好了。」他偉岸的身軀裹著一件趴趴熊的圍裙,看起來又英俊又可愛。
他先端出兩盤熱騰騰、香味飄散的海鮮意大利面,芳繽連忙伸手要接過。
「別拿,小心燙。」他捨不得她接手,連忙自行放置在餐桌上,「你先坐著休息,我來就好了。」
她抬頭傻笑地點頭,覺得自己好幸福。
趁他進去張羅其他的菜時,她忍不住垂涎起那兩盤色香味俱全的海鮮面來。
肥美的貽貝,鮮紅的蝦子和雪白的小卷,飽滿多汁的蚌殼,香氣撲鼻的麵條……
她口水差點控制不住,最後還是偷偷地捏了一小塊小卷塞進嘴巴,心滿意足地嚼了起來。
「唔,實在太好吃了!」她差點感動到落淚。
他的手藝真不賴,以後吃喝大事都交給他了。
「偷吃!」他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輕敲她的腦袋瓜一記。
「噢!」她捧頭痛呼,「很痛耶!」
他的促狹立刻化作心疼不捨,連忙把碳烤牛小排整盤丟在桌上,趕緊幫她搓搓頭,「對不起、對不起,很痛嗎?」
「你給我敲一下,看會不會痛?」她齜牙咧嘴,直呼痛,「哎喲……」
他的臉色都變了,緊張地就要衝向電話,「我叫救護車……糟了!會不會腦震盪……」
她一把揪住他,又好氣又好笑地道:「喂,不用啦,哪有這麼嚴重?」
「啊?」他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騙我?」
「誰讓你這麼笨呢?」她瞅著他笑,「不過下次不能再敲我的頭,我的頭腦已經夠怪異了,再敲下去搞不好會直達天眼通的境界。」
他聽得一頭霧水,「呃?」
她自覺失言,連忙笑道:「沒有、沒有,我的意思是你的拳頭那麼大一顆,一拳敲下來不死也半條命,你忍心把未來的愛妻敲昏嗎?」
他啼笑皆非,「你呀!真不知該拿你怎麼辦。」
「好好愛我就行了。」
他俯下身來輕輕地吻了她的香腮,愛憐道:「一點都沒錯。」
她滿心喜悅地接受這親密的一吻,臉兒酡紅起來。
「對了,待會兒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他突然正色,眸子深邃地盯著她。
她點點頭,「一邊吃飯一邊說吧!」
他再進去取出了一大盅蔬菜沙拉,這才在她的對面坐下。
她執起香檳,笑語嫣然,「敬你,敬我們兩個的愛情浴火重生!」
「敬你,敬我們兩個越愛越美麗。」他感動地低吟。
杯子在主中輕輕交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他們相對著吃起了晚餐,芳繽忍不住問起,「你方才說要跟我商量什麼?」
他放下了叉子,正顏道:「有件事想要徵求你的意見。」
「什麼事?」她口裡邊嚼著麵條邊問道。
「你知道我的徵信社一向就只有一人服務。」他幫她叉了一片牛小排放入盤中,欣然地看著她吃得好香,「最近我不再跑外頭的任務,反而是專心地辦電腦病毒和駭客案件,所以收入和業務量都頗高,也更需要一個幫手來幫我……」
她啃著牛小排,臉上透著沉思,「嗯。」
「所以我不知道你可願意到我的徵信社來……」他看著她,頓了頓。
她舔了舔油滑香膩的手指,恍然地道:「你希望我過去幫你的忙,是不是?」
「是的,經過這次的事件後,我再也不希望你離開我身邊。」他緊緊地盯著她,「我想每分每秒都陪在你身邊,一轉身就能看見你。」
她好感動,「可是我行嗎?」
「為什麼不行?」
「我只會煮咖啡,做做點心,我的速記很差,打字更是亂七八糟。」她頗為汗顏。
他笑了,拎著餐巾幫她擦了擦油膩膩的小手,「我也只需要你煮煮咖啡、接接電話,其他的事我來就行了,至於薪水,我說過,『高薪挖角』。」
她打趣地抬起了左腳,「挖哪一隻?左腳還是右腳?」
他失笑,「你的下半身『生』我都要。」
芳繽哈哈大笑,「嘿,你不再那麼笨了,也聽得懂我在說什麼了。」
他扮了個鬼臉,「人總是會進步的。」
她喝了一口香檳潤潤喉,瞅著他輕笑不語。
「究竟如何?」他好急。
芳繽故作慎重考慮,「嗯,我得好好想一下。」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她還真的抓了抓頭髮,吃幾口麵條,再喝幾口香檳漱漱口,惹得他又好氣又想笑。
「考慮好了嗎?」
「確定是高薪喔!」她挑眉地道。
他重重地點頭,笑逐顏開,「是。」
「那好吧,誰教我這麼愛你呢?」她還賣了個乖呢!
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再幫她叉起幾塊香嫩的牛肉放入盤中。
「多吃點。」
芳繽滿嘴塞著食物,笑得好不開心。
呵,她又覺得好幸福、好幸福了……
☆ ☆ ☆
芳繽第二天就辭掉了港皇酒店咖啡座的工作,開始投入「社長夫人」的生涯。
她第一天上班,到處都覺得好奇,尤其看著晨莊坐在電腦桌前飛快地敲著鍵盤,一大串、一大串的英文和不知名符號拚命地跑動閃過,看得她頭都暈了。
她歎息地道:「唉!果然隔行如隔山,我連眼都看花了。」
他雖專注地盯著電腦螢幕,聞言還是忍不住笑了,「所以你坐著休息就好,有空的話幫我煮杯咖啡,幫個忙別燙到自己,然後接接電話,幫我記下客戶的電話和簡短資料就好。」
「還真輕鬆。」她已經準備好蒼蠅拍了,等著無聊時拿來打打「飛蚊走蟻」也好。
他抽出一張印表紙,端詳著上頭密密麻麻的專業字眼,微笑道:「你如果無聊的話可以看看書,再不然進臥房裡睡覺,有客人我再叫你。」
「不行,我又不是來給你養的,我好歹是你的員工,大白天睡大覺,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那你陪我講話可好?」他再輸入一連串的指令,看著電腦上跑出來的資料,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說什麼呢?」她乾脆拖了把椅子到他身邊,乘勢靠著他的肩頭,「嗯,抓電腦駭客會不會很難啊?」
「要看情形,看對方是高手還是庸才。」
聽著鍵盤敲擊聲,芳繽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垂。
他們倆就這樣安然相處著,一個專注地打著電腦,一個靠在人家的肩頭呼呼大睡。
驀然,電話鈴聲大作,芳繽差點滾下椅子。
「小心,慢慢來。」他見她掉下椅子,連忙攙扶住她。
芳繽很快爬了起來,衝向電話,「終於有事做了。」
「喂,韋莊徵信社您好。」她的聲音清脆、專業無比。
晨莊含笑看著她,心都柔軟了起來。
「啊?您說要跟蹤誰……姦夫?啊,不是、不是,是您先生……原來如此,請稍候。」她按下保留鍵,讓那位怒氣衝天的太太聽聽音樂消火,「晨莊,怎麼辦?你還有在辦這一類的案子嗎?」
「請告訴她,現在本社專辦高科技案件,很抱歉幫不上她的忙,但還是希望下次有機會為她服務。」他流利地道。
「喔!」她連忙照著說了,待掛上電話後,才轉過頭來,「你的生意不錯嘛!」
他挑挑眉,「你才知道。」
「那我以後嫁給你就不擔心吃飯問題了。」她俏皮地道。
「雖然沒有辦法給你少奶奶的生活,每天穿戴著滿手的鑽石去打牌……」
「停停停,誰要過那麼悶的生活?」她翻翻白眼,「我天性不適合當籠子裡的金絲雀,你還是饒了我吧!就算以後嫁給你,我還是拒絕被當作花瓶擺著,或者是每天穿美美的去參加宴會。」
「你當真不後悔?」
「後悔什麼?」
他凝視著她,「我既然走出了豪門,就是平凡布衣,你不後悔跟著我吃苦嗎?」
她也緩緩地收起了笑容,溫柔真摯地道:「苦我吃多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你大可不必擔心這一點,更何況你這麼幹練,我根本就不擔心以後會沒飯吃。」
他大是感動,「芳繽,你真是我的知己。」
「好說、好說。」她走過來環住他的頸項,盈盈微笑,「彼此、彼此。」
突然間門被敲了兩聲,當他們倆抬起頭來時,一個胖胖的身影已經逕自開門走了進來。
「哎喲,今天天兒好熱……」
「慶媽!」晨莊大喜。
慶媽手裡挽著個湯罐子,滿臉堆歡,「少爺,我今天煲了你最愛喝的香菇銀柱雞翅湯,來,趁熱喝。」
芳繽詫異、驚喜地看著慶媽,直覺地喜歡她,「原來您就是慶媽,您好、您好,快過來這邊坐。」
慶媽這才意識到辦公室裡還有第三個人在,她傻了眼,好半晌才訥訥地道:「謝謝……少爺,這位是……」
晨莊迫不及待為她們倆介紹,「慶媽,她就是我的女朋友芳繽,我跟你提過的。」
芳繽好興奮,笑意盈盈地道:「慶媽,你好。」
慶媽眼底掠過一絲錯愕,臉上擠出一抹笑來,點了點頭,「啊,芳繽小姐。」
「千萬別這麼叫我。」芳繽臉紅了,對於能夠認識自小照顧晨莊長大的奶媽,她有太多的興奮和驚喜,「您叫我芳繽就行了。晨莊常常提起您,說您是他最親的人之一。」
慶媽好不欣慰,感動地望向晨莊。
少爺容光煥發,好像心情很愉快,日子過得很舒暢的樣子。
她安慰之餘又不免想起了家裡的老爺……
這個清秀的女孩子原來就是少爺的女朋友,人是挺和氣的,可是論長相、看氣質,還是差了周家小姐一大截。
更何況她的存在將是他們父子倆不能和好的一大主因。
慶媽對此耿耿於懷,對芳繽自然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
如果沒有她的話,少爺說不定就會回家的。
慶媽看著她的眼神有了一絲凌厲和怨急。
芳繽接觸到她的眸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她心一震。怎麼會……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她接收到慶媽心底的埋怨,不由得臉色微微一白,笑容也漸漸黯淡掉了。
晨莊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小小的異狀,他只顧著沉浸在自己滿足的快樂中,一手拉著慶媽,一手拉著芳繽,就這麼介紹並說起話來。
「慶媽,我沒說錯吧?她是不是個可人的女孩兒?」他愉悅地問。
「當然,少爺的眼光怎麼會有錯。」老慶媽笑嘻嘻地回答。
芳繽則是勉強微笑,心裡陷入莫名的恐懼中。
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 ☆ ☆
果不其然,芳繽下班回家以後,門鈴就響起了。
「芳繽小姐,方便下來談一談嗎?」慶媽的聲音沒了先前的熱忱。
她的心猛然一跳,「是,我馬上下來。」
等到芳繽心情忐忑地下了樓,慶媽已經站在人行道上等著她了。
「你們這兒還有個小公園,挺清幽的,咱們進去走走吧!」慶媽盯著她,原本慈祥的臉龐有著異樣的神色。
芳繽點點頭,此刻她不想運用異能來窺探慶媽的心思,因為接下來自然會揭曉。
她配合著慶媽的腳步慢慢地走入了小公園,此刻正是黃昏,幾名婦女帶著放學的孩童在那小小的運動場裡,婦人們聊著天,小孩子們跑著跳著,玩成了一團。
這就是結了婚以後的生活,每個女人都會經歷過這麼一段……
而她呢?
她將來是否也會像這些婦人一樣,笑著相偕左鄰右舍的太太,一齊說說八卦、聊聊家居瑣事?
芳繽想得入迷了。
「芳繽小姐……」慶媽低喚。
她這才回過神來,「請叫我芳繽,您是長輩,我怎麼當得起小姐兩字?」
慶媽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低低地道:「我有件事兒想求你,不知道你答不答應?」
芳繽口乾舌燥,心裡好像有只小老鼠在亂跑亂撞著,衝撞得她心神不寧,「您請說。」
「求求你放過少爺吧!」慶媽開門見山地說。
芳繽僵住了,好半天才勉強道:「慶媽,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你懂的,難道你不知道少爺是何身份嗎?」
「他是韋應華韋爵士的兒子。」她嚥了口口水,「我知道。」
「既然如此,你就該知道大戶人家有大戶人家的規矩,他的婚姻和事業都已經有所安排了。」
芳繽咬了咬唇,「晨莊是個有志氣、有能力的男人,就算家裡沒有替他安排什麼,他也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來。」
「你不明白,老爺對少爺的期望極深。」
「我可以想像,但是重點是他快不快樂。」
「他會很快樂的,只要你離開他,讓他回到原本的軌道上,他就會明白只有家裡最溫暖,親人相守才是最快樂的。」慶媽眼神銳利地盯著她。
芳繽輕輕地問,「慶媽,你很討厭我嗎?」
慶媽頓時有一絲狼狽,「算不上討不討厭,只是你的存在對他們父子而言是個大威脅,我不能讓你破壞了他們父子和好的機會。」
「他們不是因我而吵架,也不會因為我的關係而和好。」芳繽沉靜地分析,「慶媽,對我公平點好嗎?我是真的好愛、好愛晨莊,您給我這個機會去證明,我會好好地陪伴、照顧他一輩子的。」
慶媽的內心天人交戰著,迅即想起老爺的臉龐,再想起過去的歡笑時光,心腸又硬了起來。
「應該是我求你,求求你把少爺還給韋家吧!」
芳繽心裡好痛苦,她幾乎喘不過氣,「晨莊也愛我,他需要我的支持和鼓勵,我不能夠離開他。」
「他需要的是家的支持和鼓勵,更何況他身為人子,有義務盡孝。」
「就算和我在一起,他一樣可以盡孝啊!」
「老爺不會喜歡你的,他已經幫少爺安排了一門好婚事,對方的小姐是大戶人家,不單是門當戶對,又是個善良美麗、知書達禮的女孩,哪一點你都比不上她!」慶媽殘忍卻老實地道。
她的話直直地戳進芳繽的心,射穿她的弱點。
芳繽摀住了嘴巴,忍住了一聲心痛的嗚咽,絕望地掙扎,「那是不一樣的,愛一個人不是用外在去評比的,更何況現在已經是公元兩千年,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慶媽冷冷的話穿透了一切,「就算是太空時代,階級觀念依然沒改變,他們倆是父子,父與子的倫常怎麼也不會改變……難道你要他做一個忤逆的不孝子嗎?」
她深深地凝視著慶媽,心底亂成了一團,卻努力保持鎮定,「他只是堅持走自己的路,並非心存不孝,你對他扣上這麼大的帽子,對他太不公平了。」
「我說的是事實,其實如果沒有你,少爺他遲早會回韋家的,他對外頭的世界厭倦了之後,就會回到屬於他的世界。」慶媽冷硬地道:「那是一個你沒有辦法介入的世界,你也不配介入!」
慶媽的話好傷人,芳繽有一剎那的退縮,然而一想到晨莊的臉龐,他們倆曾經立下的誓言……
無論如何,永遠不背棄對方,一定要廝守到終老的呵!
她重新有了力量,眸光照照發亮,聲音也從顫抖回復到平穩清明,「慶媽,太遲了,我們的世界早就連成一片,我不會離開他,他也不會離開我,誰都分不開我們……因為我們深深相愛著,早就不能分割。」
慶媽張大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在一抬眼間,被她眼底明亮燦爛的光芒給擊倒了。
芳繽唇邊揚起一抹好美、好美的笑,那是屬於幸福女人的笑容。
慶媽渾身輕顫了起來,她慈祥的臉龐一片蒼白,「不……不……」
「慶媽,不管怎麼說,我依舊尊敬您,因為我們都愛著同一個男人。」
「不,求求你……」慶媽彷彿已看見了韋家父子互相仇視、徹底決裂的情景,她淒厲地低喊了一聲,「離開少爺,求求你放過他……」
芳繽又是歎息又是關切地看著慶媽,想要過去扶她,卻又害怕被拒絕,「您冷靜點……」
慶媽突然間對著她跪了下來,老淚縱橫,聲聲哀求,「芳繽小姐,我求你,我老太婆已經活不久了,這輩子我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老爺和少爺能好好的,父子親愛融洽地在一起……求求你完成我這最後的遺願吧!」
芳繽瞬間腦袋一聲轟然巨響,震得她幾欲支撐不住,「什麼?」
慶媽已經完全崩潰了,她再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脆弱,涕淚齊落,「求求你,求求你……」
芳繽連忙要扶起她,慶媽卻是死命地哭著,還要跟她磕頭。
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也跟著跪在慶媽面前,拚命地攙扶、制止住她要往下磕的動作。
「不要這樣,慶媽……你這樣我會被天打雷劈的呀!」她都急哭了。
慶媽哭得髮髻都亂了,還哀傷乞憐地要跟她磕頭。
芳繽只得緊緊地抱住她,心痛惶急間不禁想起了母親。慶媽的年紀都可以做她的媽了,但她竟然可以為了晨莊的將來跟她下跪磕頭……
芳繽的心被撕碎、被徹底地擊垮了。
然而最教她震撼的是慶媽一抬眼,眼神淒慘地與她眸光交會的那一剎那。
她聽見了慶媽內心深處真正的聲音。她的不久人世是真的,韋家父子的齟齬是真的,而一旦晨莊違背父命娶了她,韋父將憤怒痛苦,然後心臟……
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以至於整個人像浸在冰池裡一樣,再無一絲溫暖氣息。
她預見了可怕的後果,嚴重到她不敢再去預測窺探。
她的的確確不能讓晨莊變成一個不孝子,一旦她執意跟他在一起,後果將是害他變成一個氣死父親的罪人。
不!
她瞬間面無血色,整個人軟倒在地上。
老天啊老天,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對我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
芳繽淚水潰堤,失聲痛哭起來,小手緊緊地扒抓著地上的雜草亂石,用力至尖銳的石頭都刺破了掌心,鮮血淌了出來。
她卻渾然未覺,因為絕望的心痛已經將她整個人狠狠地撕裂開來,這一點小小的皮肉之痛已無法撼動她。
慶媽反被她的神情給驚著了,愣愣地望著她,「芳……芳繽小姐?」她的臉色怎麼比自己還難看?蒼白得像個將死之人……
芳繽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緊緊地摀住了胸口;她好怕一個用力,胸口那碎裂的心就會跌了出來,任憑她怎麼拼也拼不回去了。
「慶媽,您放心,我會離開晨莊的。」她像遊魂一樣,氣若游絲地說完話後,便緩緩地往回走。
「芳……芳繽小姐?」慶媽結結巴巴地喚著。
她的腳步依舊沒有半分遲疑停頓,緩緩地消失在暮色中。
慶媽於心底忖著,照道理說,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應該覺得放心、鬆了口氣的呀!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裡好愧疚、好糾結?一道隱隱約約的痛楚在她心頭慢慢地擴大、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