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有好料的。」她一進門就高興地嚷道。
今天是星期六,下午本來她還要加班趕東西,不過拎著這大包小包倒也失去了回辦公室繼續奮鬥的興致,乾脆溜回家休息了。
阿梨端著碗泡麵從廚房走出來,看傻了眼,「姊,你手裡怎麼那麼多塑膠袋?裝什麼東西?」
「大飯店的中國名菜,有十幾種喔!」她興奮地打開袋口,一個個放在桌面上,「快來吃,還微微溫熱呢!」
阿梨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哇,好棒,怎麼這麼好?你撿到錢啦?」
「也不算是,總之凡事有好就有壞。」宿棋將自己的身子拋入柔軟的沙發上,吁了口氣,「你快吃就是了。」
阿梨放下泡麵碗,高高興興地吃將起來,「好好吃的菜尾喔!」
「那是有錢人中午點的一餐,不過三個人要吃罷了,居然叫了滿滿一整桌,厲害吧?」
「阿姊你攀上有錢公子哥兒嘍?」阿梨眼睛一亮,「是白馬王子那一型的嗎?是不是多金又多情的總裁之類的?是不是像小說裡寫的男主角一樣?」
宿棋懶洋洋地挑起一邊的眉毛,無奈地道:「我才沒那麼無聊,去攀到那種自命風流的色胚子,什麼多情公子哥兒,還不是匹大種馬,四處留情還以為自己長得帥咧!」
「哇,反應這麼大,難不成你真的遇上這種人了?」阿梨興奮地幾乎抓不穩筷子,「太棒了。」
白馬王子……哇,如果姊姊真的遇到白馬王子,那實在太好了!
「你想太多了,」宿棋冷冷地潑了她一盆冰水,「我是遇到那種類型的男人,那個人又剛好是我們公司的龍頭老大,可是我恨不得離得他遠遠的,有什麼好高興的?」
「咦?你不喜歡白馬王子嗎?」
「我告訴你,那些都是披著羊皮的狼,其實他們俊美的皮囊底下都是一隻淫火蟲。」
「你好討厭,幹麼講得這麼無情?人家白馬王子才不是你講的那樣。」
「老妹,社會黑暗,你以為都像小說裡的情節一樣美好嗎?」宿棋恫喝道:「人心難測喲!」
阿梨清清秀秀的小臉咯咯笑道:「我才不像你,把每一個人都當壞人看待。」
「我這是保身之道,你呢!這麼天真,遲早被欺負。」
「我們學校裡的男生哪敢欺負我?我可是跆拳道高手兼物理小助教,誰惹了我對他都沒有好處。」阿梨一揚下巴。
「是是是,那以後我事業做很大的時候,再請你當我的專屬保鑣兼秘書好了。」她笑道。
「姊,先別說那個了,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你跟你老闆擦出什麼愛的火花了?」
「是有火花,不過是引爆炸彈的那一種。」她沒好氣地往後一躺,抓起搖控器就亂按電視。
阿梨一眼就看得出姊姊在煩躁。
「他罵你呀?」
「沒有。」她悶悶地道。
「那是當場發飆嘍?」
「也沒有。」
「莫非他對你性騷擾?」阿梨偷笑了出來。
她瞪了小妹一眼,「都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
「那是件好事呀,別人求都求不來,他可是只大金龜子耶,你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這樣你們就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妹子我也能夠「雞犬升天」了。」阿梨眼睛亮晶晶,天真地道。
「以後不准看太多愛情小說,腦袋瓜都看壞了。」
「唉呀,不要這樣啦,我又沒有說錯什麼。」
宿棋氣打鼻子裡哼出來,「我最討厭那種自命風流的花花公子了,如果不是看在他是我頂頭上司,又是我們老董的兒子的份上,我早罵得他狗血淋頭了。」
「不要這樣啦,你的脾氣要改一點好,在社會上作人作事都要圓滑一點才行。」阿梨語重心長,活像個小老頭。
宿棋又想笑,還是忍住,「你不會明白的,我生平最討厭兩種人,偏偏他身上就有這兩種特質,所以也怪不得我想對他不客氣。」
「哪兩種?」
「一是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二是自以為了不起,愛拿錢砸人的有錢人。」
「噢。」阿梨好奇地道:「他真的這麼惹人厭嗎?」
「該怎麼說呢?」她認真地歪著頭思索,「其實他也不是很油腔滑調裝腔作勢,只是太英俊了點,太多情了點,又有一點點沒原則,一點點死皮賴臉,一點點臉皮厚……反正我不會說,就是不喜歡他這樣就對了。」
尤其可以縱容一大堆女人在他身旁黏來黏去,既容得這個撒嬌又允許那個發嗔……照她看,他根本是個只愛女人的軟骨公子。
「可是這樣的男人不是很好嗎?有點壞又不會太壞。」阿梨不解。
「反正他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頭殼壞了才會跟那種人有牽扯。」她扮了個鬼臉,疲倦地伸了伸懶腰,「呵……我要去睡個午覺,這幾天累死我了,好不容易放假,我要睡個夠本。」
「我明天中午再叫你。」阿梨盯著面前的美食,已經開始在盤算著可以在這些菜餚中提煉出多少油分來……
嘿,她又想到新的物理實驗點子了。
「謝謝你喔!」倦意一點一滴地侵襲著宿棋,她打了個呵欠走向臥房。
睡前隱隱約約察覺到好像有某件事情掛在心頭要做,可是瞌睡蟲已經徹底模糊了她的思考能力,宿棋只想了兩秒半鍾就宣告放棄,懶懶地倒頭就睡。
窗外,夏天的涼風穿入窗戶,逕自拂亂了一室紗簾……
※ ※ ※
門鈴響起。
阿梨正被電視節目裡的搞笑情節惹得哈哈大笑,眼睛不捨得離開螢光幕,邊打開大門。
門開啟,一名高大俊美的男子溫文淺笑著,一身銀色合身西裝完美地包裹出他玉樹臨風般的身材,好看的臉龐上滿是優雅與愜意的色彩。
「請問,張宿棋小姐在嗎?」他低頭詢問,依舊笑意晏晏。
阿梨一時看傻了眼……從小到大還未見過這般英俊的人哪!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你一定是宿棋的妹妹了。」他歡然地道,親切無比。
阿梨的腦袋瓜迅速回到現實,卻還是掩不住喜悅的茫然,「我是,你找我姊姊呀?可不可以請問你找她做什麼?你又是哪位?」
「我姓江,江新樓。」他微笑,「是你姊姊的……朋友。」
「哇塞,我姊幾時有你這麼帥的朋友……」她著迷地望著他,好半晌才想到要把他請入屋內坐,「唉呀,都忘了請你進來坐坐,請進。」
他禮貌地換過拖鞋坐入沙發,有些不解地道:「我是來接你姊姊的,不知道她現在……」
阿梨一愣,「接她?你們有約嗎?我姊在睡覺呢!」
「睡覺?」他又好氣又好笑地道:「這個小妮子,明知道與我有約,居然還安心睡她的大頭覺;麻煩你叫她一聲好嗎?」
「沒問題。」阿梨好奇死了他的身份,又興奮又高興地衝進了宿棋的臥房,一迭連聲地叫著,「姊,起來啦,有人找你喲!」
宿棋沉睡著,不為所動。
「姊……」阿梨粗魯地死拖活拖,不把她弄醒勢不罷休。
宿棋翻了個身,累極了的她只是咿唔兩聲,又復睡去。
阿梨翻了翻白眼,倏然計上心頭來,賊賊地嘿笑一聲,「阿姊,別怪做妹妹的我心腸狠喲,為了你的幸福著想……」
外頭那個帥哥全身上下都是名牌,難得的是人又儒雅謙沖,又是自動送上門來的,這可是姊姊的大好機會!
她躡手躡腳地溜出了臥房,快快樂樂地仰頭望向帥帥男人,「我姊睡得跟死豬一樣都叫不起來,我看還是你自己出馬好了,我怕被她罵。」
他嚇一跳,「可以嗎?」
「你不是她朋友嗎?」他點點頭。
「那有什麼關係?你就進去叫她吧!」阿梨就此壞心地將姊姊丟入了這個陌生帥哥的「魔掌」中。
新樓啼笑皆非,看著這個清秀小丫頭得意洋洋地晃回自己房間裡,真的就把燙手山芋丟給他了。
真是,姊姊是防人跟防賊一樣,妹妹則是天真爛漫得毫不設防……這真是一對奇異的姊妹呵!
他笑著,還是按捺不住地起身往佳人閨房前去。
他一向深信機會是不待人。
※ ※ ※
夕陽的餘暉淺淺地映照入窗,躺在淺藍色單人床上的人兒靜謐酣睡著,長長的睫毛覆蓋在她細緻的肌膚上,臉頰因熟睡而顯得稚嫩若童女。
他鮮少看到她有這般脆弱柔軟的一面,不禁呆了。
細細打量,她別有一股攝人心魂的味道,與清醒時的輕亮颯爽又有不同的風情,就像一個雙面嬌娃一樣……他情不自禁想像起她窩在自己身上撒嬌時,會是怎樣的一番動人。
他輕輕走近她,俯下身溫柔地撩開了落在她額前的一綹黑髮,心底奇異地漲滿了一種柔軟的感覺。
「宿棋,醒醒。」他輕輕地叫喚她。
宿棋好夢正酣,無意識地揮了揮手,再度沉睡。
沒想到平常精幹於事業的她,竟也會是個賴床兒?
他好笑著,屁股忍不住跌坐在床沿,整個身子探了過去,「小懶豬,起床了。」
宿棋只覺得耳朵好癢,她抓了抓,緩緩甦醒……
第一眼就望進了他帶笑的眸子!
她眨了眨眼,疑是在夢中,「耶?」
「你該不會忘了我們有約吧?」他驚艷於她初醒朦朧的憐人模樣,卻也禁不住輕笑出聲。
她揉了揉眼睛,半倚起身子聚焦眸光……嚇!
「你,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跳了起來,小臉怒紅起。
他被她的怒氣嚇了一跳,有些心有餘悸,「你的反應太大了。」
她才顧不得有沒有「驚動聖駕」,怒氣沖沖地跳離他十步遠,緊揪著胸前的衣裳,「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舉手投降,噙著一抹斯斯文文的笑意,「我什麼都沒做。」
「你怎麼進來的?」她望著他,瞌睡蟲早飆離十萬八千里遠,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怒火和驚駭。
難不成他真的採花采久了,所以早有不請自入人家閨房的習慣?
「你小妹叫我來叫你起床。」他無辜地道。
「阿梨?她實在好大的膽……」她意識到不對勁,眸光迷濛了一瞬,「咦?話說回來,你找我做什麼?」
他苦笑,「早知道你會忘記。」
「宴會!」她的腦袋總算恢復平日精明的水準,低呼了一聲,「李氏在凱悅的宴會!」
「沒錯,你是我今晚的女伴,我原以為你會精心打扮的。」他有些失望,原來她是這麼不在意與他的約定啊!
怪了,其他的女人只要一聽見他的邀約,便會興奮狂喜不已,並且在八十年前就開始準備參加宴會的行頭,從禮服、化妝到手指尖兒的一點點蔻丹,無不盡心盡力裝扮自己好讓他帶得出場。
可是這個女人──他苦笑──可真是一點兒都不給他面子哪!
幸好他的男性自尊心並不雄偉,被她這麼小小侮辱一下還不打緊……
「宴會幾點開始?」儘管血液裡每個細胞都流竄著不想去的意念,可是理智和原則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快動作起來──唉,誰叫他是老闆,誰叫她要為五斗米折腰?
「七點半,晚到沒關係。」他微笑,溫和地盯著她,「你可以慢慢打扮自己。」
「時間夠了。」她沒時間再跟他發火鬥嘴,纖纖手指隨意地順了順微亂的短髮,開始盤算著該做怎樣的打扮。
他知道自己該迴避一下下,可是雙腳自有意識,就是捨不得抽離她的身邊。
宿棋走向簡單大方的衣櫥,正打開時才發現他高大挺拔的身子還杵在當場──
「喂!你不出去我怎麼換衣服?」她拋一記白眼,沒好氣。
新樓這才依依不捨地走向房門,在關上門的時候還不忘探了探腦袋瓜,「記得穿漂亮一點。」
宿棋真想拿手裡的衣架丟他,可是她還不想這麼快就被炒魷魚。
她嘀咕:「我真是招誰惹誰了,平白無故禍從天上來,下次再餓也不要去參加老董的鴻門宴了,省得再吃出麻煩來。」
她現在只希望今晚的宴會快快舉行完畢,然後她就可以功成身退,風平浪靜地繼續自己的工作。
她的想法很直接,不喜歡糾纏太多有的沒的。
宿棋在衣櫃裡翻找半天,才決定穿上一回公司二十週年慶時的黑色套裝;雖然是褲裝,但是那似水擺夷般柔軟的黑色繡邊上衣,還有那寬大輕柔的長褲下擺,巧妙婉約地將嚴肅的黑轉化成了神秘瀟灑的景致。
事實上除了這套以外,她也沒有其他柔性一點的衣服好穿了。
匆匆套上衣服,她簡單清爽地為自己上了點淡妝,輕描黛眉淺染櫻唇,微微用粉撲在肌膚上撲了些蜜粉,就大功告成了。
她花了不到十分鐘就搞定,一身颯爽英艷地走出臥房。
在客廳裡和阿梨閒聊的新樓聽到了足音,本能含笑轉頭,卻震掉了唇角那抹長駐的溫柔微笑。
他心驀然地一動,黑眸都看直了。
「我的天啊!」阿梨咧開了大大的笑臉。
宿棋極公平地各給了一枚白眼,微躁地道:「別這樣看我,辦正事要緊。」
「哇,姊姊一定能夠迷死宴會裡所有的男人。」阿梨誇張地喊道。
宿棋揉了揉她的頭髮,「不要做誇大不實的廣告;對了,我今天晚上可能會晚一點回來,自己要小心門窗,沒吃完的東西要記得收進冰箱,知道嗎?」
「遵命!」
宿棋將細帶的米色皮包勾在肩上,快步地走向大門,在快動作間只瞥了他一眼,催促道:「別遲到了,走吧!」
「你的動作真快。」他這才收起癡迷之色,低歎道。
「我不喜歡拖拖拉拉。」她望了他一眼,「開你的車還是我的?」
「坐我的車。」他也快步地跟隨著走出。
她一出門就見到停放在馬路邊的黑色大賓士──一身盛重制服的司機早已在車邊久候。
「你也太隆重了。」有錢人的派頭呵!她並不是非常贊同。
新樓只是爾雅一笑,沒有回答。
儘管不習慣,她還是被迫坐入了豪華氣派得足以壓死人的大車內,開始她今晚的「煎熬」。
※ ※ ※
才一進會場,他就是眾人目光的焦點,雖然宿棋也贏得了不少驚艷的眼光,可是站在這個俊美無儔的男人身邊,就注定搶不了他的風頭。
不過宿棋反倒為這個結果感到鬆了口氣。
她從來就不喜歡引起人家的注意,跟這只美麗的雄性孔雀站在一起正好大遂了她的心願。
李氏是台灣知名的大企業,卻一樣以能夠請到知名的政經與社交界王子為榮,主人不一會兒就趕到了他身邊,熱烈地與他握手。
宿棋貼切地擔任著一位女伴的職責,跟在他身邊和眾人打招呼微笑,一個小時下來,她的臉皮子都快要笑僵了。
可是看看他,還是一副如魚得水的悠然閒適樣。
宿棋跟飛舞在場中殷切伺候的侍者拿了一杯冰香檳,趁著空閒時大大灌了一口,「吁……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聽見她的話,不禁又好笑又疑惑,「人人性喜熱鬧繁華,為什麼唯獨你與眾不同?」
「我沒有與眾不同,因為我同你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這裡的冠蓋滿京華自然與我格格不入。」
「所以你是斯人獨憔悴了?」他低頭凝視她,「你該知道,人無貧賤貴富之分。」
「那是有錢人才能如此灑脫不在意的說這種話,事實上世界本就貧富不均,有錢人和窮人差距甚大,你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我不否認,但是窮與富只是外在的符號,人的本質才是最重要的寶藏。」
她微微訝然,「沒想到你會有這種想法。」
「你以為有錢人都是勢利小人?」他微笑,「我們有血有淚也有感情的,金錢是我們的衣服,卻不是我們的心與腦子。」
「很難想像有名的花花公子會有這麼出世的想法。」她啜飲了一口冰冰涼涼的香檳。細微有勁的泡泡打舌苔滾進胃裡,舒服地刺激著味蕾……這就是香檳的特殊魅力,她的精神好了些,而且隔著剔透美麗的酒杯望去,他俊俏的容顏看起來順眼了不少。
「我看起來這麼像花花公子?」他有些困擾。
「要不你怎麼解釋黏在你屁股後頭的那堆女人?」她眨了眨眼,又喝了一口香檳。
「她們單純是朋友。」
「是,蓋棉被純聊天的那種。」她戲謔地道。
他緊緊地盯著她,不解地道:「你對我充滿敵意呵!」
她心一動,挑眉道:「我表現得很明顯啊?」
她直率的話讓他噗哧一笑,「我現在知道為何我父親對你讚譽有加了,在現代這個社會中,像你這麼直接坦白的人已經不多了,尤其在商場上更難見識。」
「這是我的個性,幾百年都改不掉。」她聳聳肩,「我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好,起碼我心底坦蕩蕩。」
「這幾天走馬上任以來,聽到了不少關於你的傳聞。」他微笑著,輕輕轉動著手中的水晶杯。
「必定是一些我很凶、很粗魯,沒什麼女人味的話吧!」她倒也想得開。
他又笑了。她發覺他很愛笑。
「沒有那麼嚴重。」
她柳眉詢問式地微撩。
「幾乎全公司上下都認為你的工作能力很強,敢說敢做,而且說一不二極有原則,缺點是脾氣有點火爆,太過擇善固執……」他凝視著她,「看來你是一個性格很剛強的女孩子。」
「董事長怎麼對我這麼有興趣?」她的眸光望向晃過來的侍者,他手上端了一銀盤的沙拉鮮蝦,「等等,請給我一個。」
侍者恭敬過來,她也隨手幫新樓取了一隻用精緻牙籤戳著的鮮蝦。
他接過來,玩味著手中的食物,「其實你也很纖細。」
「纖細?」她一愣,差點笑彎了腰,「從沒有人這麼說過我。」
「你的心是纖細的,直爽火爆不過是保護色的外衣。」他的眸子輕柔溫暖了起來,「通常外表越強的人,內心越脆弱易傷。」
她一怔,心底陡然有種說不出的意味……像恐懼、像震撼,還有一種莫名的酸楚,像是被探入了最深處的領域。
他怎能一眼就看見這些,一句話就如此放肆地撕開她的防衛?他憑什麼?
她臉色一變,努力吞下受傷的情緒,「董事長,今天來是談公事的吧!沒必要將話題都在我身上打轉。」
「抱歉,我交淺言深了,可是我真的想進一步的瞭解你。」他急切地道,不知道自己又得罪她哪一點了。
「沒有那個必要,我不過是你的下屬,了不瞭解我對公司來講並不重要。」她緊緊地捏著拳頭,倨傲地抬頭:「董事長。」
他還來不及反應,驀然一個女聲就嬌滴滴地插了進來──「新樓!」
一個身裹羅紗的美人兒滿臉驚喜,「真的是你,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呢!」
「曼曼。」他見到來人,本能地泛起了一抹溫柔的笑來,「你怎麼也來了?」
「還說呢,你明明說不要參加今天的宴會,害我只能跟表哥過來,你最壞了啦!」嬌艷動人的曼曼輕吐幽蘭香,神情模樣兒又柔又媚,煞是醉人。
就連宿棋都快要被她的艷光給刺痛了眼,更何況身為男人的新樓?
宿棋冷眼看著新樓愉快熟稔地與曼曼攀談起來,一副完全忘了她存在的樣子。
男人!還說想要進一步瞭解她呢!現在還不是在「進一步」瞭解別的女人了?
哈,事情想明白之後,他方才震撼性的「心理剖析」在她心底也淡化了不少。
他不會知道的,他什麼都不知道。
她放鬆心情後,肚子也覺得餓了起來,開始逕自踱開去覓食。
和沈曼曼禮貌性地談完話後,新樓這才遲鈍地發現到宿棋早已經不知跑到哪兒去了,「糟糕,我把她弄丟了。」他懊惱著,急急地四處尋找她的身影。
他這還像一個稱職的男伴嗎?居然沒一會兒就讓女伴丟掉了。
真是的……
好半天,他才在陽台外的英國式雕花桌椅旁找到宿棋。
她真的那麼累了嗎?居然在清涼的陽台就這麼伏在桌面上沉沉睡去。
桌面還有一盤吃殘了的食物,他輕輕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深深地望著她睡著的模樣。
真是一個奇妙的女子,融合了火爆霹靂與纖細英氣,就像火與風的結合。
他放柔了動作地褪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輕輕為她披上。
「千萬別著涼了。」他心底漲滿奇異的柔情。
他的身畔來來去去那麼多或美麗或清新脫俗的女子,可是為何偏偏只有她,能夠撩起他這麼奇怪的悸動?
一切,言語無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