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心吧!他不會來的。」
「我不信。」
「他真的不會來涉險啦!」
「不用說了。」
「他……我覺得好奇怪,為何變成是你意志堅定地冀望他來?」
「你別想說服我死心或放你走。」
「我何苦浪費這個力氣?每天有得吃、有得喝,我幹嘛要你放我走?」她想得多開呀!
「你……」
「剛好乘此機會順道遊玩雲南,我沒損失啊!下次有這種好事你可以再找我。」
任劍輝快被她逼瘋了,這位俘虜看準他不會動她,所以有恃無恐的什麼話都敢說,拚命想說服他瞭解自己的行為是多沒意義。
他揉揉眉心,這比教他面對千軍萬馬還難,更氣人的是他真的不忍心傷害她。
「用膳時間到了嗎?」她支著下顎問。
任劍輝微皺眉,「你等等。」隨即鎖上門,向店小二拿取食物去了。
他對她愈來愈沒有警戒心,也許這是溜走的時機。
觀觀撩起裙擺,小心翼翼地推開窗子爬了出去,幸好這家客棧只有三層高;她深呼吸,試著將這想做平常爬的大樹,匍匐前進越過另一家米糧店的屋簷,一面咬緊牙根希望尚未被他發現。
「你要到哪裡去?」
觀觀猛然抬頭,訥訥地說:「我……想出來透口氣……幹嘛?不行呀?」
「你說呢?」任劍輝抱著雙手站在她面前,「透口氣?」
「小氣鬼,跟個牢頭沒兩樣。」她喃喃自語,索性站起身來,「好了,外邊空氣十分不錯,我們回客棧吧!」
一皮天下無難事,這已成了她的座右銘——死不認帳。
任劍輝真是啼笑皆非,她姑娘真以為是來玩的?他本來就是看管她的「牢頭」!
李易水怎麼受得了她?雖然她個性直爽又樂天風趣,但是有時實在太聒噪了。如果可以的話,他倒寧願自己沒有擄她。
「看什麼?」她踹踹腳下的瓦片。
老羞成怒的她臉都漲紅了,氣呼呼地跳過牆返回客棧,一時倒也沒去注意危不危險。
「飯菜呢?」她大小姐還真不是普通的厚臉皮。
任劍輝暗暗歎了口氣,他真的很希望李易水快點找上他,解決這樁恩怨,否則他是休想輕鬆了。
☆ ☆ ☆
「公子,有消息了。」
「說!」
「在滇境。苗雲幫發現了任劍輝的蹤跡,飛鴿傳書來報。」
「教苗雲幫盯住他們,我們快馬趕去。」
易水率同關天雄快馬加鞭地趕往雲南。
「任劍輝在江湖上的名聲不惡,雖是騎龍盟的二當家,可是向來善惡分明且頗有俠義之風,夫人在他手裡必不會有所損傷。」
「我明白,他只是想利用觀觀來誘我出面。」
「任劍輝……」關天雄欲言又止。
「關樓主,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認為我應該饒恕他?」
「屬下斗膽,只要他沒有傷害夫人。」
「英雄識英雄,他的確值得惺惺相惜,不過你可知道他這次不是來交朋友的?」
「他是來報仇的。」
「鐵沐與他情同手足,縱然犯了叛國通敵之罪,但任劍輝是重情義之人,必然會不顧一切地替他報仇雪恨。」
「他實在太不智了。」
「被仇恨蒙蔽理智的人往往想不到這麼多。」
「公子,可要投宿一夜?你已好幾天沒歇息了。」
「觀觀一日沒救出,我如何能安心歇息?」
「是。」
☆ ☆ ☆
「皇兄不在?那觀觀呢?」
「也不在。公主有事嗎?」
「你們總是攔阻我找皇兄,是何居心?」
「請公主另日再來。」
「哼!我會告訴皇兄的。」芙蓉怒氣衝天地離去。
齊英鬆了口氣,沒有人吃得消這刁蠻公主的潑辣個性,比較之下還是觀觀夫人能體恤下人。
「齊總管,夫人會沒事吧?」喜兒憂心忡忡。
「公子親自出馬,她一定會沒事的。」他非常有信心。
「唉!真希望夫人早日回來。」
「喜兒,你回去陪奶娘,安慰安慰她,否則依她的身體可禁不起成日以淚洗面。」
「喜兒知道。」
☆ ☆ ☆
芙蓉回宮後氣得胡亂摔東西,教一干太監和宮娥嚇得瑟縮在旁,不明白一向天真活潑的公主為何變得如此暴躁。
「母后——」她撲向一名匆匆趕到的宮裝麗婦懷裡,委屈地抽噎起來。
嫻雅溫柔的皇后微微一笑,細心地拍撫她,「怎麼了?芙蓉。」
「母后,我要你下令捉拿千葉山莊裡的人。」
「芙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皇后柔和的面色一沉。
「我當然知道。」她忿忿道,流露出被寵壞的驕縱個性。
皇后輕聲卻堅定地說:「不行。」
「女兒不管,你都不知道山莊內的人有多可惡,冷冰冰、凶巴巴地對我,我是堂堂的公主呢!他們竟敢……」她嘴巳嘟得老高,氣憤地說。
見不著皇兄已是滿肚子火了,又一再被那些低三下四的人所漠視,教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芙蓉,不是母后要責怪你,你的性子真的要改改,多學學你父王,他身為一國之君尚且謙懷待人。」
「可是我……」
「你的性子母后還會不知道嗎?想必是你出口就咄咄逼人。你的個性善良純真,卻驕縱傲人。千葉山莊內的人大都是血性漢子和江湖中人,一向不畏強權,你想他們可能因為你的身份而讓步嗎?」
「那就對了,母后,他們絲毫不將皇室放在眼裡,這還有王法嗎?」她說什麼也要出這口氣。
「芙蓉,你在宮中可曾聽說過千葉山莊恃功自大,擾亂朝綱?」
「呃……沒有。」
「非但沒有,他們還跟隨易水效忠朝廷,不知替皇上做了多少事卻又不求賞賜。這些江湖豪傑不貪功名利祿,只願身無牽絆,就跟你皇兄一樣,這是國家百姓之福啊。」皇后苦口婆心地分析給她聽。
「母后,為何你度量如此大?」
「前朝暴隋用強壓手段統治人民,因而導致民怨四起,終至亡國;有此前鑒,難道我朝還不能警惕,真正地愛護百姓嗎?」皇后輕喟,「所謂苛政猛於虎,百姓若在暴政之下飽受荼毒,自然會揭竿起義,然而若是在仁君明政下生活,又怎麼會有怨言、會有反意呢?你父皇十分明白這個道理,因此時常告誡,就連皇族子弟也得敬民愛民,絕不可恃權欺壓百姓,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倘若今朝你為一己私慾即任意欺凌百姓,那往後還有誰會信任朝廷,服氣皇上?」
「這……」芙蓉聽得冷汗涔涔。
「芙蓉,你是個聰明的好女孩,應該知道你不能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尤其是千葉山莊,你忘了那是你皇兄的基業嗎?若毀了,那易水又會如何?」她點醒芙蓉。
「他會恨我一輩子。」芙蓉吸了口氣。「幸好母后提醒了我,否則……」
「你也不小了,不該再這麼任性、鬧脾氣。」
「可是……」
「我知道你很喜歡易水,只是感情是最不能勉強的,我和你父皇都不希望你們不快樂。如果勉強易水娶你的話,這將是個悲劇,母后和你父皇當年就差點……」
「咦?」
發現自己說溜了嘴,皇后臉一紅,「你明白了就好。」
「母后,當年你和父皇究竟是怎麼認識的?你們至今仍非常恩愛,想必從前也有段轟轟烈烈的故事吧?」芙蓉好奇地追問。
「這是多年前的事了……改天母后再說給你聽吧!」皇后羞得趕緊找機會「落跑」。
「母后——」芙蓉跺跺腳,不依道。
「你還是去問你父皇吧!」
敢情他們當年的情愛糾葛真的熱切到連皇后都不好意思在兒女面前提起?
☆ ☆ ☆
「你幹嘛整天盯著我?沒別的事好做嗎?」
「免得你又想出去『透口氣』。」
「放心,我若要出去一定會知會你一聲的。」
任劍輝面無表情,顯是懷疑她話中的可信度。
「求求你出去吧!我可不想整天被一個陌生人盯著,實在有損我的名節。」開玩笑,她好歹也是個「千金」,有一定的「矜持」;更何況,如果被易水大哥誤會了怎麼辦?那她真是跳進西湖也洗不清,屆時她即使不想離開他也不行了。
「你現在才考慮到這點?」
「走啦!討厭!」那是什麼表情嘛!
任劍輝聳聳肩,退出房間前還不忘問道:「你會再出去『透口氣』嗎?」
「砰!」茶杯飛撞上及時合上的門扉。
「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著易水大哥和他刀刃相向,拚個你死我活嗎?」她踱著方步思考。
雖然她挺討厭這個冷得像冰塊、又精得跟狐狸一樣的「綁匪」,還是不忍見他被易水大哥一劍「卡嚓」掉——誰教他長得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如果他長得蟑頭鼠目、言語令人生厭也就罷了,偏偏他生得一表人才且行事嚴正,並未對她亂來或是刑求,而且凡事都依她,更讓她每天吃得好、睡得飽;所以他要是「翹」掉了挺可惜的。
那該怎麼阻止這場決鬥呢?
☆ ☆ ☆
「他們已經到了。」任劍輝冷漠又急切地將她捆綁起來,不顧她的抗議掙扎,「起來,我要帶你到松林赴會。」
「不要綁得這麼緊嘛——」觀觀踢著腳,「會痛囉!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放棄這場決鬥?」
他面無表情地說:「你會很安全的。」
「喂!」她又抗議,咕噥道:「你以為在扛米呀!」
「閉嘴。」雖然他知道這實在是種奢求。
不出他所料,觀觀果然一路叨念他直到松林。
「觀觀——」易水歡喜地叫了一聲,眉宇間儘是關切。
「易水大哥,你來啦?」她想慘了他,一時之間忘了要繼續嘮叨任劍輝。
「任劍輝,放了她,你的目標是我。」易水斂氣沉神,冷冷地道。
關天雄則是伺機以待,準備搶救觀觀。
氣氛冷凝起來,兩人緊繃得一觸即發。
「我知道也許勝不了你,可是能讓你多淌出一滴血,也就多安慰鐵大哥一次。」任劍輝濃眉揪緊,沉聲道。
「我會給你一個公平比試的機會。」
任劍輝知道自己絕對贏不了李易水,但是他有同歸於盡的決心。
就在劍拔弩張、即將短兵相接之際:
「易水大哥,別殺他。」觀觀突然大喊道。
「觀觀?」
「他不是壞人,不能就這樣殺死他。」
「我們之間的恩怨毋需你插嘴。」任劍輝冷聲喝道,但心中有絲暖意——世上尚有關心我的人?
「觀觀,他的心意已決,你又何必替他求情?」
「你不懂啦!他……」
「莫非你們……」不可能,他的觀觀絕不可能會變了心。
「你想到哪兒去了?」觀觀沒好氣地說:「我有我的打算啦!」
「李易水,你不敢動手?」
「你放了她,我就遂你心願和你一決勝負。」
「是生死。」他臉色森冷。
「好,我都奉陪。」易水瀟儷一笑。
既然觀觀沒事,他就可放心地陪他過兩招——任劍輝雖然身手高超,但是易水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對手。
「易水大哥,你要手下留情。」觀觀眨眨眼。
易水微笑,只要觀觀沒事,天大的事都能商量。
任劍輝微一擰眉,青光上閃,已然迅捷出手。易水的緬鋼軟劍自袖中彈出,宛若騰天青龍般地飛身迎上」。兩人化成兩道灰影纏鬥。
觀觀看得口瞪口呆,若不是被綁著,她一定會拍手叫好,吶喊助陣。
「夫人。」關天雄身形一移,迅速來到觀觀身旁解開繩索。
「關樓主,好久不見!」她忙看看戰局,心不在焉地打招呼。
「夫人,退後一些;我怕劍氣會傷了你。」
勝負瞬間立現,一陣打鬥事,李易水神態自若地負著雙手,軟劍已收入衣袖中;昏厥在地的任劍輝則雙眸緊閉,發亂衣破。
「易水大哥——」觀觀興奮地飛撲向他。
易水敞開懷抱,緊緊地摟住心愛的人兒。
頓時,氣氛轉為旖旎柔情……
☆ ☆ ☆
觀華閣明燈再燃,充滿溫暖氣息。
「你在想什麼?」易水笑問。
瞧她愣愣怔怔的,神魂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我決定了。」觀觀一拍手,猛然叫道。
易水淺笑,「你又決定了什麼?哪個人又要被你設計啦?」
「不是,你當我那麼壞心眼?」觀觀瞪他一眼,「我是決定了一件事。」
「哦?」看她正經八百的模樣,此事必定非比尋常。
「我要為愛戰鬥,不管皇上如何反對,我誓死和你站在同一陣線,芙蓉公主休想奪走你。」她意志堅定地大嚷。
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別離相思,觀觀瞭解到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再退讓逃避。人生苦短,只要能和相愛的人廝守,便是一刻一宵也好,絕對別再浪費虛度了。
易水一怔,「皇上反對?」
「他反對你娶我或執意要將芙蓉嫁給你都無所謂,我絕不再逃開或認輸,哼!我不相信芙蓉打得過我。」
她孩子氣的口吻讓易水為之失笑,隨即又皺起眉頭。「難道……你還不知道皇上早已收回成命,不再執意將芙蓉許配給我?」
「皇上收回成命?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觀觀驚訝地問。
「我沒有告訴你嗎?」易水奇道:「在你出走前啊!」
「沒有!」她大喊,「可是為何芙蓉還跟我說,你不娶她便是違抗聖旨,將難逃重責?」
「信口雌黃。」易水忿忿道:「笑蓉豈會不知皇上已降旨收回成命?」
她支著下顎深思,突然叫道:「我知道了,原來如此。她的用意是……」
易水顯然也想到了,冷冷地說:「讓你誤會而遠走他鄉。」
「屆時她便有機可乘。好好哦!」觀觀嘟起嘴,「她利用我的自卑感讓我自動退讓,而我真是豬腦袋,竟然上了她的當。」枉她自稱「孩子王」,一肚子鬼主意,竟然如此輕易就上當,真是太丟臉了。
「芙蓉真是太過分了,我一定要好好責問她一番。」他怒道,就因美蓉惡意挑撥,造成了他倆數月的痛苦分離!
「人家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你怎麼教訓她?」觀觀雖然大為喝彩他的主意,卻頗感懷疑。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要犯了錯都需負起責任。」
「你是認真的?」觀觀瞅著他深鎖的眉頭。
「你不必煩心這個,交給我處理就好。」他向她深情地一笑,「最近你吃苦受罪了,得好好補補身子才是。」
「補?不用了吧!在雲南時我每天都吃得飽飽的,絲毫沒挨餓。」說著她突然想起好心的「綁匪」,「你沒有對任劍輝怎樣吧?」
「他很好,我將他安置在留緣居。」易水點點她的鼻頭,「你以為我會對他怎樣?」
「你——會對他很好很好呀!」她淘氣地笑道:「易水大哥該不會是以為觀觀懷疑你的為人吧?」
易水哈哈朗笑,「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 ☆ ☆
觀觀輕快地蹦跳著,一路往留緣居行來,一貫活潑開朗的性子,再加上心無煩憂的飛揚心情,她渾身散發著快樂的氣息,充滿活力與生氣。
「任大哥。」
「哼!」一身藍衣、微顯憔悴的任劍輝不悅地冷哼。
「火氣別那麼大嘛!」她笑瞇瞇的。
「階下囚豈敢造次?」他冷聲道。
「我知道你在氣什麼,可是你聽我說幾句話好嗎?」觀觀神色一正,讓看慣了她撒賴模樣的任劍輝霎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千葉山莊待上賓的客居,我們並非將你當作囚犯看待呀!」她輕聲問道:「我們有嗎?」
他語塞,久久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點了我的穴、封住我的武功內力又怎麼說?」
「易水大哥怕你不聽我解釋就憤然離開。」
「你們殺了我還比較痛快。」他悶哼。
「你以為人人都性喜殺戮?易水大哥才沒這麼暴力血腥,我相信你也不是那種人。」觀觀溫柔的道:「在你的印象中,我易水大哥是怎樣的人?」
「千葉公子的俠義之心天下皆知——」在他來得及察覺前,心中所思已脫口而出,「他是個豪氣干雲的俠士。」
「你的鐵大哥呢?」
「他也是一個義薄雲天的血性漢子,只不過……」
「只不過他錯信好佞之言,做出變節叛國的事。我想,這是武林中人最為不恥的行為吧?」觀觀清清楚楚地分析。
任劍輝仰天長歎,鐵大哥一生行俠仗義,可惜晚年誤寵小人,竟將騎龍盟的基業毀於一旦。這是誰的錯?是否錯在自己一怒而走,未能努力阻止這樁悲劇?……
「大哥,此事萬萬不可為。」
「劍輝,這是騎龍盟號令天下武林的好時機呀!」
「豈會如此容易?依愚弟之見……」
「與突厥聯盟,必可勢如破竹,直攻中原。賢弟放心,我們會成功的。」
「大哥,此乃叛國之舉,難道你……」
「我想過了,這是我畢生的心願,而且其餘盟眾也贊成,雖然是……叛國,但我相信只要我們好好地對待百姓,由誰做皇帝不都一樣?依我看,塔吉可汗亦是有為之人。」
「突厥素來好殺貪戰,大哥,你萬萬不可聽信突厥可汗之言……」
鐵沐抬手阻止他說下去。「他也是一國之主,所謂君無戲言,他向我保證過,入主中原後一定善待百姓,絕不會大加殺戮。」
「戰端一起便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在爭戰之下焉有完土?」他苦苦相勸。
「賢弟,我已經決定了。」鐵沐別過臉,不願再說,這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見事已至此,再也無法挽回,任劍輝痛心地憤然離去。
如果他留下來竭力勸阻鐵大哥,也許一切尚有轉機……任劍輝沉痛地想。
「他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落得如此下場能怪易水大哥嗎?」
任劍輝喟歎,要怪自己不能及時挽回!
「當然,身為騎龍盟當家、鐵沐的拜把兄弟,你是該報仇;但是身為大唐子民,你認為應該嗎?」她直言道:「你已報過一次仇,只不過力有未逮,所以,現在你已不欠任何人了。」
「全怪我……」他喃喃道,冷汗涔涔。
「你已盡了力。總之是命運安排,你如何敵得過?」她不希望他鑽牛角尖。
「命運安排?」他已亂了思緒。
「相信你鐵大哥在天之靈也絕對不忍心看你重蹈覆轍,身陷仇恨中。死去的人何其多,所流的血何其濃,真的已經夠了。」觀觀婉言勸道,誠心想打動他。
「死的人何其多,流的血何其濃……」他低喃道。
「我相信你會明白的。」她輕歎,決定讓他好好想一下。
☆ ☆ ☆
芙蓉直覺這是場「鴻門宴」,但她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皇兄,皇嫂!」她甜甜地喚道。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如此打算。
但是見到觀觀笑得不懷好意,她又不禁心頭發毛,再加上面無表情的易水僅向她點頭致意,芙蓉開始後悔來這一趟。
「坐呀!」被觀觀暗地一捏,易水勉強露出微笑道。
芙蓉舉步艱難地走進亭內,「謝謝皇兄。」
「快來嘗嘗好菜,這可是我親自下廚做的喲!」觀觀大概是最自在的人了。
「皇嫂真是好手藝。」看皇兄面色不善,大概已然知曉她當初故意誤導觀觀的事了,看樣子她得找個話題來避禍。芙蓉故意問道:「是些什麼菜?」
「有鴛鴦珍燴、酥炸粟米魚、清拌雙素、醉雞……還有,這道荷葉筍片湯是蘇州名菜,你可要好好品嚐。」觀觀慇勤地布菜。
芙蓉戰戰兢兢地夾著菜,「皇兄,你怎麼不吃?」
「不用客氣。」易水啜了一口茶。
「芙蓉公主,近來可好?」觀觀微笑道。
「呃……很好。」芙蓉怯怯地回答,氣焰全收。她不知道他們究竟意欲何為,這使她如坐針氈。
「皇上可好?」
「很好。」
「皇后可好?」
「很好。」芙蓉忍不住了,緊張地說:「宮中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很好,不必再問。皇嫂,你究竟想說什麼?」
「你幾時奉旨嫁給易水大哥呀?」她笑嘻嘻的。
芙蓉一愕,在接觸易水那冰冷銳利的眸光後,吶吶地道:「沒……沒有這回事。」
「哦?那你先前不是跟我說皇上已下旨,易水大哥若不從便難逃重責?」
「我跟你鬧著玩兒的。」她冷汗直流,「皇嫂該不會當真了吧?」
完了,皇兄會殺了她的,因為她的挑撥離間是如此無可饒恕。
「觀觀當真了,這不是你的本意嗎?」易水眼光一閃,「別再試圖編派拙劣的藉口。」
「皇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芙蓉咬緊唇,「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
觀觀咬著筷子,當下覺得自己還是迴避的好,因為她既然已引出苗頭來,再留下來看他們「舞舌弄唇」實在挺尷尬的。
於是在緊繃火爆的氣氛中,觀觀端起瓷碗,「你們慢慢談,我去前面水榭那兒吃。」
說完,她飛也似的奔出亭外。
觀觀是很生氣芙蓉的挑撥離間,也希望有人教訓她,但是真正面對她時又心軟起來,不忍看那種「聲討叛徒」的場面。
她坐在水榭的木椅上吃完了那碗飯,正無聊地丟著飯粒餵魚時,忽然有道影子靠近她。
觀觀抬頭,「公主?」
只見芙蓉又羞又愧、淚漣漣地低語:「皇嫂,對不起,芙蓉知道錯了。」
觀觀差點跌下池裡,「啊?」
易水大哥可真有本事,竟能讓芙蓉公主真心誠意地向她道歉。
「皇兄向我分析過了,我才知道自己做了如何過分的事。」她拭拭淚水。
「沒關係,事情過去就算了。」她瞪著芙蓉充滿悔意的臉,吶吶地道。
「芙蓉要回宮了,皇嫂,再見。」她怯憐憐地告退。
「哦!」觀觀直盯著芙蓉離去的背影發愣,她一時難以接受如此柔順的公主。
「蚊子飛進嘴巴啦?」易水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的,笑得好開心。
「真神奇囉!」
「芙蓉本性不壞,只是被寵壞了,驕縱了些。」
「你把她罵得很慘嗎?」
「起初是很嚴厲,後來見她頗有悔意,我便好言好語地開導她。」
「我還以為她是屈服在暴力之下呢!」她吐吐舌頭。
「暴力?」易水笑得好壞,「哦!讓我逮到你說我壞話了吧!」
觀觀「啊」了一聲跳起來,將手中的飯碗塞給易水,腳底抹油,逃命去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