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真是難以預料,尤其是沈青珊的婚事,簡直比氣象更加難以預料。因為,沈青珊再過一個月就要嫁人了,而她要嫁的人,居然是個認識不到半年的人!這事,不要說別人猜不到,就連沈青珊自己都覺得訝異萬分。
事情是這麼發生的——話說,那晚和簡崇浩到某風化區吃飯,「不小心」經過某賓館正門口,雖然事後兩人迅速離開容易引人邪惡思想的地方,但顯然的他們的「迅速」仍舊是不夠快,因為沈青珊的某長舌遠親正好瞧見她和簡崇浩兩個站在賓館的那幕情景。
所謂的壞事傳千里,就是這麼個樣——一個小小的誤會卻被人傳成不堪入耳的地下戀情這類的東西。如果說只有幾個人知道那還容易解決,問題就是,幾乎所有親戚都知道「有此一說」後,沈青珊和自家人才知道她和簡崇浩已經被人傳得如此不堪。
不幸中的大幸便是,她早幾個星期前便將簡崇浩帶回家讓父母鑒定,要不然她這回可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好了,就算家人知道她的清白又如何呢?別人不知道啊,每回只要是親戚大會的場所,她的父母以及她自己著實是煩不勝煩——解釋,別人只會認為他們是在粉飾太平,不解釋別人又當他們是默認……真是人言可畏啊。
最後,她的父母提出個解決方案,既然都被人傳成這樣了。不如弄假成真,乾脆兩個人結婚以杜眾人悠悠之口。
沈青珊起初並不是十分贊同父母的這個主意,她自己是當事人,豈會不知道他們心中打的是什麼算盤——還不就是他們巴不得她早點結婚,剛好他們對簡崇浩的印象還算不錯,如果能因「誤會」把女兒給嫁掉了,了卻心中的擔子,也算是塞翁失馬。但是,和簡崇浩相處之後,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對於她父母的提議,也由原先不贊同,演變到至今的默認。
「說實在的,你真的不要好好考慮一下嗎?」柳絮飛要沈青珊仔細地想想。「你可不要因為『人言可畏』這四個字,所以不得不嫁給那個男人啊。」
沈青珊的好朋友們正是為了她這事出突然的婚事,而將她給約了出來「聊聊」。
「沒錯。」最近正為博士學位努力的陸無雙附和道:「反正你又不是真的和那男人做了什麼,只是被人『以為』你們做了什麼而已。」
「這……都到這地步了。」是啊,婚都訂了,而婚期也訂在一個月後,現在她的情形就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過,他也沒什麼不好的。」
說實話她自己也掙扎了好一段時間,她的心裡其實還是有點忐忑不安,對未來有點不知名的恐懼感。
第一,她並不是那麼瞭解簡崇浩,便決定下嫁於他,著實有些冒險;第二,她心裡對他半年多前那段「逝去」的戀情,仍有疑問。如果說,簡崇浩是為了逃避現實——失戀的事實——想用另一個女人忘卻那個棄他而去的女人——才答應和她結婚,那麼她這個婚姻是岌岌可危,有可能一個小小的風吹草動,立即會讓他們的婚姻搖搖欲墜、驚險萬分……但是,如果說撇開以上這兩點,簡崇浩不失是個結婚的好對象。
怎麼說呢?他們認識僅四個月,但是,他給她的感覺卻是異常的好;或許有有人說直覺這東西會騙人,可沈青珊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值得信賴。
「他是沒什麼不好的,」柳絮飛見過那男人,是不覺得他哪裡不好。「可是你得要想想,他有好到讓你值得托付終生?」柳絮飛的說法證實了沈青珊的直覺或許是對的。「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因為大家說好,就覺得他好,丈夫是你的。不是大家的。」柳絮飛也覺得簡崇浩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只要不要有「意外」出現,照理應該是個好丈夫。
沈青珊仔細地思考柳絮飛的話。「你們不是不知道我對婚姻的看法。」這些事老早以前就討論過了。「我想,他正好符合我對另一半的要求了,所以呢,我認為我和他應該能組成了一個和樂而穩定的家庭。」她要是不給她老友們一個明確、直接的答案,她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對我來說,這就夠好了。」淡淡的、帶點溫馨的感覺是最吸引她的生活方式。
「我有一事不明白,」沉默許久的陸無雙發言。「你是怎麼跟他求婚的?」
「應該是他向你求婚的吧?」柳絮飛可不認為沈青珊這麼有勇氣。
「都不是。」事實上,他們兩個當事人根本沒機會提到「求婚」這檔事,因為當她首肯父母提出的方案後,她神通廣大的父母不曉得用了啥特殊管道和簡崇浩的父母搭上線,之後兩人像是只等著上架的鴨子,被人從背後推著向前行。不過,她想簡崇浩應該也默認了這婚事才是。
「真不浪漫。」陸無雙大喊掃興。「你沒叫他弄出一百個娶你的理由嗎?」她的男朋友目前才累積了四十九個,連一半都不到——她並不是真的想聽這些理由,只是想測試一下她男朋友的瞎掰能力而已。
「拜託,少無聊了。」柳絮飛對這啥勞什子的「一百個理由』嗤之以鼻。「男人娶女人的理由繞來繞去,還不就那幾個老套,一個「我愛你」就已經可以抵掉千言萬語了。」有時想想,女人還真的挺好騙的。
「是啊,你就是被那三個字給收買的。」陸無雙打趣地說:「不過,青珊你可別告訴我,你連區區的三個字都沒騙到手。」男人說我愛你時,不管他真心與否,但聽在耳裡就是舒坦。
沈青珊靜默。
「不會吧?這男人在做什麼!」柳絮飛大聲為沈青珊叫屈,「他連這三個字都沒說過?」好歹說出來哄哄女人也好。「他也未免太木頭了吧。」
「我們還沒熟到可以討論這問題。」沈青珊的靜默有兩種理由,一個是,她的確沒有聽過簡崇浩對她這麼說;另一個是,她自己也不見得想對他這麼說……連她都這麼想了,怎麼還能要求他說那三個字。「再說,一樁婚姻的維持可不光是有「愛」就成了。」這方面她是很實際的。
「我贊成,」陸無雙支持她的說法。「不過有愛的話,至少你們上床時,會少點尷尬。當然,沒愛也是能上床的,不過依我對你的瞭解,你可能在對方還未碰到你時,便把他踹下床了。」
「有可能。」柳絮飛頻頻點頭,依沈青珊的性子,這種事不是不無能。
「我才不會。」沈青珊紅著臉反駁。「他是我的丈夫,夫妻做這種事本就是天經地義。」
「哈,得了吧你,」陸無雙很不給面子地笑道:「平常連露個肩讓陌生人看都不肯的你,會肯讓一個半生不熟的男人瞧你的裸體,甚至是對你的身體為所欲為?」
「我們可以關著燈做。」沈青珊理直氣壯地說:「又不是所有的夫妻都是開著燈的。」要是陸無雙不提,她根本不會想到「性」這方面的事,不過既然有人提了,她總是要先未雨綢繆——再說,這問題真的挺嚴重的。
「咦?你不開燈有什麼搞頭?」直言不諱是陸無雙的本色。「而且,我聽柳絮飛說你未來的老公的身體不錯——既然不錯,何必浪費呢?應該好好看個夠才是。」
「開著燈是比較好。」柳絮飛以過來人的經驗道。
「你們說到哪去了!」沈青珊不知該如何應付這些話題。「這種事應該順其自然。」食色性也,既然是本能,就讓本能去發揮作用,何必提出來公開討論。
「那你可就錯了,順其自然不一定好,男人和女人對性的感覺可是大大不同。」有經驗的人說出來的話,硬是和沈青珊這個對性一知半解的女人不一樣。
「沒錯。」另一個有經驗的人附和。
「小說裡頭描寫的床戲情節全是瞎扯,絕對不能當真。」陸無雙強力抨擊小說裡頭那些個美化性事的情節。
「真有那麼糟?」沈青珊也看小說,當然知道陸無雙指的是什麼,以前是因為事不關已,所以瞧瞧便罷,每到有那種情節的地方,不是直接跳過,便是瞄了幾眼當做看過,可是陸無雙說得如此義正詞嚴的……害她不禁擔心了起來。
「不糟,」就連陸無雙本人的經驗來說,是不糟。「至少我現在還挺喜歡的。」從不糟到「喜歡」之中,中間可是隔了段不短的時間。「你說呢,絮飛?」
「大致來說是相同情形。」柳絮飛發表己見。「怎麼說呢?我和我老公那時都是新手,沒啥經驗……我只能說,任何事都得學習。」她很含蓄地說出自己的情形。「當然,有人天賦異稟,光靠本能就技高一籌……不過,應該不多才是。」至少就她所知,真的不多。
「那……那……第一次是不是真的很痛?」以前不好意思問,現在攸關自身,不問不成。
「再怎麼痛,也沒小說寫得那麼可怕。」小說裡,女主角幾乎千篇一律得流幾滴淚,以示「紀念」。
「真有那麼痛?」
「因人而異。」柳絮飛不想嚇沈青珊,要是沈青珊就此決定一輩子「守身如玉」,她們豈不是會被沈青珊的老公恨死了。「有人壓根沒什麼感覺。」
「你啊,別在這裡窮緊張了,自己到店買幾本書看看不就全明白了?」陸無雙決定提供個最有效率且完整的咨詢服務——叫她自己到書店買書看。「裡頭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又有專家背書,縱使有錯,也不會太離譜,懂了嗎?」
她說得如此明白,沈青珊豈有不懂的道理,只是……
「絮飛、無雙,你們陪我去買那些書好不好,我一個人不敢。」
☆ ☆ ☆
沈青珊和簡崇浩的婚期定在初春的三月,天氣不算太冷也不是太熱,原本打算趕在農曆年前結婚,反正有錢沒錢結個婚好過年嘛;但是,從他們認識到雙方家長同意結為親家,就已經花了三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訂婚的時間已經接近二月了,要再把婚期趕在農曆年前辦完的話,時間上不允許。
同時,雙方家庭都是第一次辦喜事,當然要慎重其事,不可以草率而為。
男、女雙方做了結婚這個決定後,其它所有的事幾乎是沒有他們插嘴的餘地,他們所要做的就是負責向自個兒的朋友散發要結婚的消息。順道幫忙列賓客的名單,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準時出席他們兩個人的訂婚以及結婚典禮。
沈青珊在出閣的前一刻,都還有種不真實感。她似乎不太能接受這麼一離開家門,她的身份已經從女兒到為人妻了。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群看在眼裡,好像全和她無關,她們的忙碌似乎都是為了另一個人,而不是她這個新娘。
其實,她真的很害怕。因為,她的婚姻來得太倉猝、太突然,在她還來不及仔細思考時,別人已經幫她做了決定,更慘的是她自己也同意了這個決定。然後事情就像失去控制般的向前走,快得讓她連踩煞車的時間都沒有,等到她警覺到自己或許還沒準備好時,她已經站在眾親友面前接受所有人祝賀了。
她真的不能算上是個快樂的新娘!
夜深了,整個需要賓客參與婚禮的部份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事情才是真的教沈青珊害怕,這件事情她曾經和朋友討論過,也到書店買了相關書籍做參考,甚至把幾年前死黨送她的A片大全給看了……可是這並不能減低她的緊張感。
「青珊,你還好吧?」簡崇浩從到她家迎娶到現在,一直覺得沈青珊有些悶悶不樂,原先他以為她是捨不得離開家人而已,不過由她有些慘白的臉色看來,應該不止是如此。「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不是,」沈青珊搖頭,她正努力地試著卸去臉上的大濃妝。雖然她臉上頂著個大濃妝,但是簡崇浩仍是看出她的氣色不佳,就可以想見她到底有多緊張了。
「我只是……不習慣。」對,她不是害怕,也不是緊張,她只是不習慣。
她只是不習慣晚上有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坐在她的房間裡,她只是不習慣晚上會有個男人和她同床共忱的事實……說來說去,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習慣「性事」。
簡崇浩走近她,上前搭住她的肩膀,用手輕輕地在肩頭處按摩。「以後我們就是夫妻了,」他柔聲地說:「不管未來有什麼問題、麻煩,我們都必須一起去面對、去解決。因為,我們兩個不再只是純粹的朋友、情侶而已。」這些話是之前來不及告訴她的。
「我們是親人,一種建立於雙方互信、互愛的基礎下的親人。我們沒有天生的血緣關係,來保證這種親屬關係永恆不變,因此我們必須盡最大的努力維持這段婚姻。」來不及對她說的原因是,兩個人原本就沒有多少相聚的時間,再加上結婚決定來得太快了點——他對這種快速度沒有意見,反正他已經認定她是最佳的老婆人選——所以一直擔擱到現在。
「以後,我們會有一、兩個小孩,」他並沒有打算生多小孩。「我們必須教他們我們所知道的事情,帶他們走一段人生的路,陪著他們成長,看他創造屬於自己的人生,然後攜手共度笑看人生的日子。」
他對妻子的定義不是他孩子的媽媽、不是照顧他日常生活起居的女人、更不是免費的管家——他的妻子是攜手共度一生的人生伴侶;除了妻子,他想不到有另外任何一個人,能伴著他一起走過人生的點點滴滴。
沈青珊聽了他這些話,停下忙碌的雙手,仔細看著鏡中的他,像是之前從不曾看過他那樣的仔細。
這一刻,她是既高興又感動。聽到他這一席話,讓她的心整個漾起了暖意,這暖意進而消除緊張所帶來的孤寂寒意。「我很高興,也很感動。」真的,她真的是這麼覺得。
她放鬆原本僵硬的身體,允許自己靠在他的身上,汲取點安全感。「其實,我害怕,」她誠實地對簡崇浩說出心裡的感覺。「害怕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如果不是無法面對來自父母方面要求她結婚的壓力,她根本不可能拜託別人幫她找對象。「我的腦筋很死,認同了某件事、認定某個人之後,就不再輕易改變立場。」簡單來說,就是死心眼。
「所以,我不容易交新朋友、接受新事物。」她開始釋解自己的想法。「因此,我對某些事情的看法,是相當保守的,而婚姻就是其中的一項。」
「我認為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寧缺勿濫,也不要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嫁了。既然結了婚,就不應該再輕言別離,所以和你結婚,讓我有點害怕。」
「為什麼?」只要沈青珊願意說,他會做到做好,好讓她信任他,而不怕他。「我讓你感到害怕?」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她不是怕簡崇浩這個人。「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的婚姻來得太快了,快到沒有時間讓我們兩個人去細想,兩人是不是真的合適。」
「你的意思是,事情來得太突然,讓你措手不及,所以你感到害怕?」
「沒錯,」她點頭。「其實一開始,我想先和你交往一段時間後,再來談婚事。」因為她對他的認識,還不足以使她做成最後決定。「只是,事情的發展全不在我的掌控中。」
「我想,我和你對婚姻的觀念大致相同,並沒有太大的出入。」這點真的是令她萬分欣慰。「只是,我對你還有些不瞭解;同樣的,你也不是那樣的熟悉我,因此我總有些準備不足的不安全感。」誠如她朋友說的,婚姻有愛最好,至少上床不會太尷尬。現在她煩的就是這件事,但是她真的不好意思單刀直入,只好在邊緣話題打轉。
「這些我能體會。」沈青珊的心情,簡崇浩頗能體諒。「不過,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學著瞭解彼此,畢竟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要走,並不急於一時,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時間的。」
對、對、對!沈青珊在心中連聲答應,就像「性」這件事也是一樣。這些話在她心裡強力震盪著,但是她就是少了點說出口的勇氣。而這事,她要是不說他壓根不知道她到底想些什麼……唉,麻煩啊。
「你說得沒錯。」沈青珊無奈地說。要是換成她的朋友,搞不好情形會完全不同,她們要是真不想要,一定會大聲說出口,而不是像她一般有口難言。
簡崇浩發覺她的肩頭肌肉仍然繃得很緊,看來他的話並沒有成功安撫她,她還是相當緊張。
「你一定還有什麼事想告訴我吧?」他猜她一定還有話悶在心裡。
「我不知道要怎麼說。」這事著實令她尷尬。
簡崇浩看她臉紅成一片,約莫猜出她想說什麼了,老天,可真別讓他猜中啊,他這麼默禱著。
「你是不是擔心等會兒的事?」他也沒明講,他相信這種說法她會懂的——如果她擔心的是這件事的話。
沈青珊輕輕地點點頭。
還真讓他給猜中了,簡崇浩苦笑。「你可以告訴我你擔心的是哪部份嗎?」總要問清楚為什麼吧。
「全部。」既然有人問,她就可以大方地回答。「我全部擔心。」
「全部!」這答案太絕了。「你能不能縮小範圍,或者是我們一部份、一部份慢慢解決?」
沈青珊的思考方向是條列型的,因此她開始列點說明——
「第一,我沒法子在一個不是非常熟稔的人面前,裸露身體。」簡崇浩名義上是她的丈夫,看看她的裸體當然沒啥關係,可是就目前來說,她還是無法克服這層心理障礙。「第二,我還不習慣肌膚之親。」她真的不喜歡別人碰她。
光這兩點,就夠瞧的了,甭提她看完A片中那些男女演員的特技表演後,對性事所產生的恐懼感。
這回可以換簡崇浩歎氣了,除了歎氣外,他還覺得有些好笑。套句廣告詞——像沈青珊這樣的女人已經不多了。
如果,他們所處的年代是在二十世紀初,她的擔心全不成問題,因為就丈夫的立場而言,她根本沒有選擇餘地,做丈夫的大多不會去理會妻子這方面的感受,再說,那個年代的女人,大概是丈夫說什麼就什麼吧,縱使心裡不願意,也會勉強自己接受。
而不巧,他們不是那個年代的人,他也不是沙文主義的信奉者,再加上男女平等的觀念,即使是做丈夫的也要尊重妻子的決定。因此,當他的太太告訴他——還沒準備好時,他所能做的是「等她」準備好,或者是「幫她」快點準備好,而不是強迫她。
「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這不是簡崇浩心裡所想的,但是他尊重她,既然她認為自己需要點時間去調適,那麼就照她的意思做吧。「這……不急。」縱使他心裡急,他也不會笨到這時顯露出來。
「真的?」沈青珊喜出望外地問。「你答應?」她本來想,要是他堅持他們兩人應該履行夫妻義務的話……她不會很高興地配合,但至少不會嚴詞拒絕。不過,願意等到她有心理準備的那一刻。
「你要我別答應?」他打趣地問。「如果你期望這種答案的話,我可以很沒節操地改變主意。」
「不是、當然不是。」沈青珊急著澄清。「我是說,你能答應我的要求實在太好了。」這時,她才真的放下心中的大石。
最後,兩人的新婚夜,就像一對結縭幾十年的老夫老妻般,各據床鋪的一端和衣而眠,一點也沒有任何火辣的鏡頭出現。如果這幕拍成電影的話,就連六歲以下的小孩都可以不必由家長陪同,進場觀看——反正兩個人就是睡覺嘛。
睡覺有啥好看的?
☆ ☆ ☆
沈青珊並沒有像一般的新人去度個「蜜月」,原因是她老公——簡崇浩——硬是排不出假期,因此順延。也就是說,才剛結完婚沒幾天,她便重整旗鼓上班去。而她老公,也就是簡崇浩在她上班的當天,已經搭著夜車回高雄了。
這情況著實有些詭異,一對認識半年不到的新婚夫婦,結婚三天便各分東西、各忙各的,一個月也不見得能見上幾次面,這樣的組合有希望嗎?
當事人沈青珊對這問題倒是信心十足。
「我們兩個決定先當朋友,現在的分離只是暫時的,等他調到台中後,情況會好很多的。」以上,就是她對別人的詢問的答案。
新婚後,沈青珊這個簡太太當然不能繼續住在娘家,因此她收拾了些簡便的行李往進簡崇浩買的公寓中。那間公寓的地理位置,大致上來說還算不錯,交通滿便利的,不論到台中的哪個地方都不需要花上太多的時間。
沈青珊搬了進去後,幾乎有連續一個禮拜的空閒時間,全都花在整理房子上。不是說房子髒亂到她受不了的地步,而是房子內部除了些必備的傢俱、家電外,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家徙四壁」,空空蕩蕩,沒有任何的裝飾。
她並非真的講究室內設計這類的事情,不過她實在沒法子習慣,這間公寓給她的清冷感。如果說這房子還住了其他的人也就算了,問題是,現在部份的時間都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要她每天孤伶伶地面對慘白的牆壁……時日一久,她肯定會變成自閉症。
直至她大功告成的那日,她約了柳絮飛和陸無雙上她家串門,順道看看辛苦的成果。
「青珊,你自己一個人住不會寂寞嗎?」柳絮飛捧著沈青珊剛端給她的大吉嶺紅茶,問出她心中的疑惑。
「還好,習慣就好。」以前住家裡時,沒多少時間和父母聊天,可以說是一回家就窩到自個兒的房間裡,也等於是一個人住,但是同樣是一個人,可是感覺就是不一樣。「再說崇浩放假的時候就會回來陪我了。」她現在的情形好像是某人的地下情人,得等到情人得空時才能偶爾回來看看她。
「不錯哦,小別勝新婚。」陸無雙整個人癱在沙發裡,據她自己供稱,她剛交出一篇論文,所以才會呈現目前的這種軟骨頭的現象。「想必你們的性生活品質應該不錯。」語不驚人死不休,是她的本色。
柳絮飛這時恰巧喝了一小口茶,聽到陸無雙的話差點嗆到。沈青珊則是滿臉通紅,不曉得該怎麼應付陸無雙的直率。
「無雙,你別亂說。」東道主的她力圖鎮定。「我們可是清清白白的。」
「什麼!」這聲驚呼是先前差點被嗆到的柳絮飛發出的。「你說你們結婚了這麼多天,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太不正常了。
「這有什麼不對的。」沈青珊一點都不認為的情況有什麼好讓人訝異的的。「我們兩個人決定先當朋友。」這是她決定的,簡崇浩只是沒反對而已。
「誰說朋友就不能上床的。」陸無雙提出反駁。「還有,你們可不只是朋友,你們在法津上的關係叫『夫妻』,性這種事可不只是本能,而且還有點義務成份在。」法律上是沒有明文規定,不過要是夫妻其中一方有人不能「人道」,好像可以訴請離婚吧?嗯,應該沒錯。
「青珊,你老公沒問題吧?」柳絮飛別有用意地問。
「他很好啊。」沈青珊照字面上的意思回答,壓根沒想到別的地方去。
「笨,絮飛不是問這個。」陸無雙插嘴道。「她是問你,你的老公愛的是女人還是男人?還是,你老公外面有別的女人?」
「你們別亂想。」沈青珊可不認為簡崇浩哪裡異於常人了。「他不像你們說的那樣。」
「這可難講,」柳絮飛表示。「誰知道他在別的地方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不是她危言聳聽,實在是人心難測啊。「如果是女人還好啦,」想像力一向豐沛的陸無雙提出她的見解。「要是哪天有個男人找上你,要你把他的「男人」還給他,那可真的有趣了。」
「喂、喂、喂,你們留點口德行不行,你們講的可是我先生!」什麼男人跟女人的,沈青珊聽到她們這麼說不禁為之氣結。「拜託,我才結婚不到一個月,卻給你們說得好像我下個月就會離婚似的。」要不是和她們太熟,太瞭解她們的性子,如果是換成別人,早教她拿掃把給轟出去了。
「我們可不是在詛咒你,是要你小心而已,尤其是你老公離你這麼遠,更是要提高警覺。」陸無雙說出她的看法。「所謂天高皇帝遠,再說他身邊又沒你的眼線,他要是真的在那邊亂來,你也不可能知道……所以呢,我建議你把他的錢看得緊緊的,男人只要沒錢就沒搞頭,想亂來又沒那個本錢。」這是通說,沒錢的男人想花也花不起。
「哦,照你這麼說,你和絮飛不就要格外小心了嗎?」沈青珊不甘示弱,不急不答地說:「我先生只是一介草民,一輩子賺的錢恐怕沒有你們的男人一個月多。」她一點也沒有誇大其詞,因為這是事實。
「我有什麼好需要小心的。」對於這種事陸無雙可豁遠得很。「他想到外頭找女人就去啊,反正他找幾個女人讓我瞧,我就弄幾個男人讓他見識、見識。」要是他不介意她有別的男人,她當然也不反對他有別的女人。
「原來你都用這招來對付他,」柳絮飛一副甘拜下風的神情。「真是高招。」
沈青珊早知道陸無雙不能以等閒人視之,但是她沒料到陸無雙居然怪得這麼徹底——這招叫什麼?以毒攻毒?的確高招。
「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沈青珊認為要是再說下去,她不是會被她們兩人氣得冒火,再不然就是成天疑神疑鬼的,懷疑自己的老公對她不忠。雖然,她和簡崇浩協議先當朋友,但是這可不表示,她能容忍自己的先生和別的女人有不正常的關係。
「本人最近新婚,心情正好,對於你們的挑撥離間行為不予理會,所以……」和她們爭辯,只會讓自己更生氣,倒不如什麼話都不要說,直接將話題帶開。「我們現在可以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