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在台大,舊地重臨,心中感慨不少,景物依舊,只是人事已非,望了一眼身側的沈憶琳,她也正看著我。
我對她笑了笑。「我是第二次來了。」
「以後你將會天天來。」
「希望如此。」
這一天考完試下來,一點感覺也沒有,對於答題的把握和準確性也不知有沒有五成,一切就只是憑直覺反應。看到題目,腦筋還來不及打轉,執筆的右手便洋洋灑灑寫下答案;看來,這次考試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套句老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在戰場上沒有朋友,只有敵人,人人繃緊那張原本就苦哈哈的臉,使之更……唉!不說也罷!
「平白無故,為什麼歎氣?」
「沒什麼!」
胡思亂想的事,怎麼能說出來!在這緊張的時刻裡,我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去想一些不關痛癢昀事!
鍋子的來信中提起,大約我考完試,他也就回到這兒了。在這炎熱的夏季裡,這是件唯一能讓我透心清涼的事,和鍋子該有整整一年未見面了吧!
和他的友情未曾減少;友情就如同陳年好酒,愈陳愈香。
不知他變了多少?
人,是該懷著感恩的心去對待身邊週遭的人、事、物,畢竟在茫茫人海中,相聚、相逢皆是莫大的恩惠。
回到家,沈憶琳只坐了一會兒,便說要回去了。
「這麼早就要回去了?」
「不早了,再不回去,我媽准要把我登報作廢了!」
「沒關係,還有我要嘛!」
「是嗎?」
「是啊!」我故作正經道。
「好了,我真的該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來,記得要好好溫習功課,明天是最後一天考試了。」
「我知道!」
沈憶琳向奶奶和爺爺道別後,騎著單車離去。
我坐在沙發上發呆,腦中混亂得不知在想些什麼,有咪咪、有沈憶琳,和一些曾經歷過的事。
「曉宇!」
我回過神來,自混亂的思緒中抽身。
「奶奶,有事嗎?」
「曉宇,你非常幸運,遇上兩個非常好的女孩子,一個是咪咪,一個是憶琳。如今,你和咪咪之間已成過去,你必須全心全意去對待憶琳,如果想腳踏兩條船,那麼最後,你將會被淹死,而一無所獲!」
奶奶的一席話,猶如給我當頭一棒,我猛然驚醒!是的,我不能再三心二意了,不然,不僅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沈憶琳的情。
這一年來的埋首苦讀,所有的參考書、課本都一翻再翻,內容我熟得可以倒背如流,書本卻爛得可以丟掉了。在這最後的空閒時間裡,我倒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我自問:渾渾噩噩地讀了三年書,除死背加強記憶力外,又有什麼收穫呢?希望在何方?志向又該擺在哪裡?人之所以能不斷進步,就是因為心中存有希望,前方擺著志向,可是,我卻不明白自己希望做什麼?將來的志向又是什麼?這豈不是可笑亦可悲嗎?
窗外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北部的天氣通常都是陰沉沉的,即使是炎熱的夏季,也時常下著雨。
好悶!心中總像是梗著一塊東西,取不出,也放不下,就這麼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中,喘個大氣也覺得難過;沒由來地覺得愁,卻是不知在愁些什麼。
「曉宇,下樓吃飯了!」
「哦!我馬上下去。」
推開桌上的那些書,今晚我什麼也不想看,再看也只是浪費時間、浪費精神罷了。
「曉宇,今天,你爸和你媽都來過了。」
奶奶在飯桌上淡淡地提起。
「是嗎?」我扒了口飯,慢慢、慢慢地咀嚼,另一方面,也等奶奶的下文。
「其實,你媽也知道自己不該過分干涉你的事,但畢竟她也是為了你好。你媽老了,真的老了許多,你該回去看看她的;你爸也知道你一直都在家,只是不願見他們罷了。」
我笑了笑,難怪人家說:知子莫若父!
「這件事等我考上了再說!我吃飽了。」
我放下碗筷,離開椅子。
「這麼快就吃飽了?」
「嗯!我上樓去了。」
爺爺和奶奶點點頭,不再說話。
這件事再僵持下去,對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好處,包括我在內;但是,我不能輕易妥協,為了表示我無言的抗議。
把應考的一些文具和准考證找齊全後,我決定提早上床睡覺,吃飽睡足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事明天再說……。
「考試有把握嗎?」沈憶琳問。
我搖搖頭。「不管我有幾成把握,都不能決定成功與否;去年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我失敗了,而且敗得一塌糊塗,不是嗎?」
「那是意外,但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卻也是你太過於自信才會失敗。不過,失敗並不可恥,只要你能記取教訓,人都會有缺點,只要你試著去改進,自然缺點就不成為缺點了。」
「可能吧!」
一道鐘聲響遍整個校園。
「我該進考場了!」
最後一場考試,考完也就解脫了。考試時間轉眼就過,交出試卷,心中一片空白。結束了!再見!高中生涯的一切。
走出考場,沈憶琳正在門口不遠處眺望。
「嗨!」
「考得如何?」
「天知道我考得如何!反正都已經考完了,走吧!」
「去哪?」
「都可以。」我聳聳肩。
「你不回去嗎?」沈憶琳抬頭看著我。
「要啊!不過,晚一點不礙事的!你想去哪?」
「我?」
「是啊!」我點點頭。「我都陪你去。」
沈憶琳低著頭想了一下。「好吧!那你陪我去買小說好了。」
「買小說?」
「是啊!反正最近放暑假,也不用上課嘛!」
「好啊!」
沈憶琳似乎比較喜愛靜態的活動。
走進中華書局,這裡很眼熟。我站在門外多看了幾眼,對了,葉軒的家不也在這附近?現在大白天的,他應該還窩在被窩裡睡覺吧?
一腳踏進書局,我就知道我錯了,他不正精神奕奕地和店員談天!
這下可好了!
我走到沈憶琳身旁,她正看著架上暢銷的書籍;我頻頻回頭,葉軒正講得高興,絲毫未發現我走進來,不過,無論如何,待會兒付帳時就一定會碰面的。
沈憶琳挑了兩本小說,回頭遞給我。「就這兩本如何?」
「好啊!待會兒還可以請作者簽名呢!」我看了一眼。
真巧!這兩本書都是葉軒的大作,而其中一本,赫然就是陳子俞要葉軒送給我的《紫色愛情》。
「是嗎?可是,我怎沒看到作者的簽名會?」沈憶琳四下看了看。
「你喜歡葉軒的作品?」
「是啊!他的小說寫得動人心弦,卻又不脫離現實,就像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或許結局並不很美滿,但是總教人心傷。」
「是啊!看來生葉軒者,他父母;知葉軒者,你啊!」
「別亂說,付帳了啦!」
沈憶琳推了推我。
葉軒一回頭,剛好看見我和沈憶琳,他淡淡地笑了笑。我可不能不聞不問,況且他待我不薄,就如同多年好友一般,人與人之間貴在坦誠相對,為對方著想。
「嗨!好久不見了。」
「是啊!我還以為閣下失蹤了呢!」葉軒看見我身旁的沈憶琳,卻啥話也沒說、沒問。
「我女朋友沈憶琳。」
葉軒伸出手。「你好,我是葉軒,你可得看緊曉宇,否則他會丟的!」
「你就是葉軒?」
「是啊!不像嗎?」葉軒好奇地揚了揚眉。
「不,我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葉軒一眼瞄到憶琳手上的兩本小說。
「簽個名吧?」我問。
「樂意之至。」
葉軒迅速而又俐落地在小說的第一頁簽下「葉軒」兩個字,龍飛鳳舞一般的字,象徵他不受牽絆、永不竭盡的文思。好字!好人!好文章!
「小張,這兩本算我的帳。」
「這怎麼行?我自己付就好了!」沈憶琳連忙推辭。
「沒關係,咱們是朋友,況且,我又不是常常送書給人的。」
葉軒把書裝入袋子中,交到我手上。
「幹嘛?」我不解地問了一句。
「幹嘛?為女仕服務是你的榮幸!」
「是!是!」
「對了,明天來我家,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葉軒臨走時又回頭問。
「好啊!早上十點,我準時到。」
不曉得他想跟我商量什麼事?
「憶琳,這小子要是敢欺侮你的話,你就來告訴我,我會把他寫進書中,公諸於世。」
「屁話!那種書有誰會看!」我咕噥。
「別擔心,到時候你江曉宇就是名人了!」
「謝謝你哦!」我白了他一眼。
「不客氣,拜拜!」
沈憶琳看著葉軒離開後,才道:「他很有趣,和他的書一樣令人感到興趣。」
我在書店門口蹲下來,雙手托著腮。
「你幹嘛蹲著?」沈憶琳好奇地問我:「想什麼?」
「想……想待會兒要去哪裡?」
我有趣地看著沈憶琳的反應,面對行人的注目,我倒想知道她會怎麼做。
起初她有些尷尬,隨後卻非常鎮定,頗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之勢。
誰知她居然也蹲在我旁邊。「我陪你在這兒想!」
我不禁暗暗為她喝彩,這一招不慍不火的,正好克制我的怪招。
「想出來沒?」
「還沒呢!」
突然,後面有人開口了:「兩位,敝小店還要做生意,兩位如果喜歡蹲著的話,那麻煩向旁邊挪一下,不要擋著門口,好嗎?」
我和沈憶琳相視一笑,人不輕狂枉少年,如果十年或廿年後再要我如此做,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沈憶琳拉著我道:「走啦!」
「去哪?」
「隨便走走!」
走在沈憶琳身後,左手被她的手拉住,細嫩、柔軟、溫熱的小手拉住我的,我只能任她拉住,大氣也不敢吭一下,深怕一用力,就會捏痛她的手。
韓伯母從正面走來,看到我和沈憶琳,似乎有些訝異,也有些生氣。
「韓伯母,好久不見了。」我走上前去。
「……」她一句話也沒說,眼光不曾離開沈憶琳。
「她是我的女朋友,沈憶琳。」我下了很大的決心。
這句話拿來對任何人說,都不是難事,但是拿來對前任女友的母親說,卻得鼓起很大的勇氣。
「這麼快就交新女朋友了!恐怕你連咪咪是誰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我……」
沈憶琳拉拉我的衣角。
「曉宇,我先回去了,拜拜!」
看著她慢慢地走回去,不知她會不會生氣?
「她已經走遠了!」
「咪咪,她還好吧?」
「你想呢?」韓伯母反問。
「……」我搖了搖頭。
「她瘦了許多,也變得消極了。你還愛著咪咪嗎?」
「……」我瞪大了雙眼。
我不明白韓伯母為什麼這麼問?也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我還愛她嗎?我在心中也這麼問自己,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希望你和咪咪重歸舊好,她有……」
這是重點所在。
在最初一剎那間,我有點興奮,隨即又想到沈憶琳的深情……不行!我不能這麼做,她不是替身,也不是犧牲品,怎能任我要就愛惜如寶貝,不要就棄之如敝屣?
「很抱歉,我不能答應您。」
「為什麼?難道你對咪咪真的一點依戀也沒有?」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是我不能辜負憶琳,畢竟她是那麼的癡情,我實在不能這麼做!」
「那麼,你就不在乎辜負咪咪嗎?」韓伯母的言語咄咄逼人,她是為了保護咪咪,我能瞭解。
「感情的事不能強求,當初每個人都贊成我和咪咪分手,如今,您又要我和咪咪合好,不論我怎麼做都不能令每個人滿意,那麼,我決定依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對不起!」
我道了個歉,便轉身追沈憶琳了,依速度來看,她大概已經到家了吧!
我朝左邊一彎,鑽進一條巷子中。這是一條捷徑,能使我提早到沈憶琳家,對於沈憶琳,我只有更加珍惜她,才能回報她對我所做的。
天啊!好喘!
我停頓了一下,才舉手按鈴。「叮咚……」
「卡啦」一響,門應聲而開。
面對著我的正是沈憶琳,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我。
「嗨!」
我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才剛哭過。
她似乎知道我在注意她的眼睛,也發覺她的心情,連忙轉過身去背對著我。
「憶琳——」我輕輕地喊了她的名字。
繞過她,我走到她面前。
「憶琳,沒事的,我這不是來了嗎?」
面對她淚下如雨的雙眸,我心痛了。
「我不想干預你的事,但是,我害怕你會就此離我而去,回到她的身邊。」
「不會的。」我伸手把沈憶琳摟入懷中。「我不會離你而去的,我需要你陪在我身旁。」
「真的?」她抬起頭。
「真的!」
我替她拭去滿臉的淚痕,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吻了她。
第一次,我發覺我是如此慎重而小心地去吻一個女孩子,有點像是在許諾。
在我心中的某一個角落,尚被咪咪所佔據著;但是,我按捺住不去想、不去聽、不去看,小心而又敏感地不去觸動它,將之埋在內心的最深處。
如果可以,那麼,就永遠不再想起。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何苦為了過去的事,再來傷了另外一個無辜的人呢?!
夕陽西下了。
人生就是如此,無數的日出和日落,愛與被愛、恨與被恨,交織成漫長的一生。
回到家門口時,郵差正好來過,我探頭看看信箱內有沒有信,似乎有兩封,便伸手掏出信來。
信封上的署名,一個正是本人我,而另一封是爺爺的,大概是拍賣會或捐款會一類的吧!
信封上的字跡很陌生,我猜不出是誰寫的信,想了好久,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算了,拆開來看不就知道了!
曉宇:
這是我第一次寫信給你,也會是最後一次吧!
謝謝你替我保密。錯誤的愛原本就該結束,不是嗎?我決定辭掉在這裡的工作,轉回南部去,或許在那兒,我會找到更好的人來陪伴我。人總得向前看,不是嗎?
你,心思細密得近乎敏銳,我不明白,到底是何種環境、何種家庭,才能創造出你這般的男子?「粗枝大葉」並不是男人的代名詞,這句話在你身上得到印證。「愛情」這兩個字,是甜蜜的陷阱,亦是痛苦的深淵,我曾身陷其中而不可自拔,如今一路走過來,一切都已淡然了;只是,我已遍體鱗傷,但終究是無怨無悔。
好好珍惜你所擁有的一切,我相信你會的。
祝學業進步!
友江妤筆
多麼無奈的感情。
我也祝福江妤,早日找到真正屬於她的幸福。
「嗨!老哥。」
好熟悉的聲音。
我迅速地轉過身來,鍋子不正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瞧他剪得極短的飛機頭,一身T恤和牛仔褲,展現出一種生氣蓬勃的年輕;雖然我和鍋子只差兩歲,但是感覺上,我似乎比他老了許多。
「好小子,長高了嘛!」我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不也一樣!」
我搭著他的肩膀,的確,他成熟了許多,也長大了許多。肩膀變厚了,原本有些稚嫩的臉亦轉換成堅毅,他不再是一年前傍徨無依的小男孩了!
「走,到裡面談!」
我伸手接過他手上的旅行袋。
「老李!老李!」
「什麼事啊?小少爺。」老李自廚房裡擦著雙手走出來,抬頭一看見鍋子,便張開嘴笑道:「鍋子少爺,你回來啦?」
「是啊!好久不見了!你好嗎?」
「好啊!好啊!」老李笑得合不攏嘴。
「老李,麻煩你把這旅行袋拿到鍋子常住的那間客房。」
「好的。」
老李提著旅行袋上樓去了。
鍋子緩緩地繞了房子一圈,什麼話也沒有說。我知道,他懷念這裡的一切。
「一切都沒變,不是嗎?」他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我說話。
「咪咪呢?怎麼沒看到她?」
鍋子四下看了看。
我一直努力遺忘的人,全都因鍋子的一句問話而復甦、鮮明生動了起來。
我靜靜地看著鍋子,猶豫著——說出來,還是不說?
「你們分手了,是嗎?」
他看著我的眼睛,肯定地說出這句亦是答案的問題。
我無奈地默認。
我不喜歡被出賣的感覺,偏偏我的眼睛會坦坦白白告訴對方,我極力不願想起的一切。
「什麼時候的事?」
「半年前吧!」
「緣分已盡,又豈是人力所能挽留的!」
「你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
「待到暑假完啊!不過,我可不付房租哦!」
「你付得起嗎?」
「我——付不起!」鍋子笑了笑。「對了,你還在上大夜班嗎?」
「沒了。現在是吃飽了玩,游手好閒的一個人,實在是很無聊!」
鍋子點點頭。「總算你還有點良心,那我陪你一起游手好閒吧!」
「真不像人話!」
「嘖!嘖!嘖!罵人不帶髒字!」
這一夜,我和鍋子睡同一張床,老實說來也不算是睡,就只是你一言我一句,這麼地談到天空露出魚肚白,才雙雙入睡。
鍋子下南部之後,我總會感覺到孤單,雖然真誠相待的人不少,卻總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寂寞。也許是我無法適應鍋子的離去吧!
「曉宇!曉宇!起床了!」
隱隱約約,我好像感覺有人在叫我、搖我。
突然間,一聲打雷似的大叫驚醒我。
「江曉宇!起床了!」
突然被嚇醒,我愣了一下,一時之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彷彿鍋子和咪咪站在床邊,四隻眼睛全盯著我瞧。
鍋子拍拍我的肩膀。「醒醒,該不會被我嚇呆了吧?罪過罪過!」
我往鍋子肩上捶了一拳。「臭小子!叫人起床也有這種叫法的嗎?」
「誰教你睡得跟條豬一樣,叫也叫不動,只好在你耳朵旁大叫了。」
「才十點而已嘛!」我伸了個懶腰。「這麼早叫醒我,幹嘛?」
「有人找你。」奶奶開口。
「誰?」
「一個自稱葉軒的人。」
「哎呀!」我伸手拍了後腦一下。「我居然忘了今天要去他家,而且還讓他自個兒找上門來。奶奶,請你告訴他,我馬上下去。」
我衝進浴室,匆匆忙忙地梳洗完畢,然後硬著頭皮下樓。
「呃……早。」我抓了抓頭髮,正不知該怎麼解釋。
葉軒開口了:「鍋子全部告訴我了,這也不能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爽約的,我原諒你了!」
「謝謝。對了,你約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我想創作一本小說。」
「寫小說?好呀!可是,我什麼也不會啊!」我不解地問。
「想請你當書中的男主角。」
「我?」我想了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葉軒想以我的感情和遭遇,寫出下一本小說。
「難道你不覺得我的一切遭遇都很平凡嗎?」
「是很普通,但是平凡中更令人感動。」
看著葉軒透露出熱忱的眼睛,我感動了。
點了點有如千斤重的頭。「好吧!你要我怎麼做?」
「你肯答應了?」
「是啊!」
「謝謝你。我只需要你抽出一些時間來,對我描述關於你所經歷的愛情、親情、友情和你的感受,我相信這會是一本好書。」
「好吧!那麼,我下午過去,你先回去睡個覺。」
「一言為定。」
「嗯!」
「鍋子,有空來我家坐坐?」他邀請鍋子。
「好的,拜拜!」
「再見。」
我不禁疑惑:葉軒怎麼會認識鍋子?
「鍋子,你們怎麼認識的?」
「他一眼就認出我是鍋子,他說,陳子俞常跟他提起我們三個人的事,所以才認出我來。」
「他很厲害!」我佩服他光憑另一個人的敘述,就能認人的功力。
「下午我要去葉軒家,你去不去?」我問。
「不了!」鍋子歎了口氣。「我想,我該回家去看看,畢竟一年沒回去了,漫長的三百六十五天,不知家人們都還好嗎?」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鍋子的心結已經打開了,他已能坦然地面對那一切,不再憤怒不平、不再心傷,但是,我呢?我能嗎?……
吃過午飯,鍋子立即動身回家,我想郭媽媽看見鍋子的時候,一定會激動得掉下淚來。我聽說鍋子下南部之後不久,郭媽媽便四處打聽鍋子的下落,不過,沒找到這兒來。就算她當時來問我,我也不會說的,既知今日,何必當初!話雖然這麼說,我還是希望鍋子一家能團圓,和和氣氣地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