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到爸爸的公司擔任行銷經理後,沒多久便聽到聶詠夷和香港銀行家之女陳敏好事將近的傳言。
我的直覺反應是不相信,畢竟我曾聽他信誓旦旦地說過沒有再婚的意願。可是,誰知道呢?商場上許多傳聞常作不得準,因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放出假風聲以達成既定策略的需要;不過風花雪月的事,可信度倒是滿高的。
不可否認,我對聶詠夷存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所以我一直希望傳言有誤。突然想起爸爸當初安排我和聶詠夷相親時,我對爸爸抱怨他怎麼忍心我給一個老男人糟蹋,現在我的想法倒真應了爸爸的回答──毛頭小子有啥好?他既成熟又穩重。
回國後追我的人不少,我卻難忘聶詠夷那一份沉穩內斂的氣質,常會情不自禁地想起他。
幾天後,聶伯伯舉辦壽筵,我也應邀參加了。
會場中,最受矚目的自然是聶詠夷和陳敏。他們很明顯是連袂來參加的,害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陳敏並不特別漂亮,不過畢竟是名門淑女,穿著打扮十分入時而得體。每位賓客對聶伯伯敬酒祝壽時,總不忘提起聶詠夷和陳敏有多麼相配。
後來,聶詠夷看到了我,便單獨過來打招呼。
「盼盼,一段日子沒見了。」
「是啊!聶大哥,跟你說件事,你別生氣。」
「什麼事?」
我微微嘟起嘴,「我有種受騙的感覺。一個月前,你很堅決地告訴我不會再婚時,我心裡還很為你對香凝姊的深情感動。沒想到才過一個月,每個人都說你要和陳敏結婚了。」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他一副很無奈的表情。「這全是我爸放出來的消息。他居然把商場上爾詐我虞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聶伯伯幹嘛這麼做?」這是我聽過最奇怪的事了。
「你不懂人言有多可畏,他會逼到我非娶陳敏不可。」
是啊!回台灣後,我才發覺自己過往的生活實在太單純了。爸爸素來是商場上的老狐狸,偏偏喜歡上媽媽這個大剌剌的隨性女子,於是生下了既不精明也不甚灑脫的我。
既然踏入了這個圈子,我一定得使出渾身解數來應戰才行。我不負人,可也不能任人欺負啊!
「聽起來很可憐。不過,陳小姐看起來不錯。」我是說真心話。我向來喜歡穿衣服有品味的人。
他淡淡地笑開了,「她也委屈呢!她是個十足的都會女性,自然不喜歡任人擺佈,更何況我都有兩個孩子了。不過非常不幸的,她父親似乎也很中意我。」
哎,同是天涯淪落人-!
「希望我將來不會遭遇到相同的處境。」爸爸媽媽大概捨不得他們的寶貝獨生女受一絲絲的委屈吧?
不知不覺地,我們來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坐著,遠遠拋開那些衣香鬢影、-籌交錯。
「沒人追你嗎?」聶詠夷很輕聲地問我。他也會對我好奇?
「有啊。」
「那怎麼不見你攜伴參加?」
「我沒喜歡上誰啊!」如果我對他說:與其跟陳敏在一起,不如追我吧!他一定會嚇壞的。想到這裡就讓我很沮喪。
「放心吧,總有一天會有一個很適合你的男人走進你的生命。」
「那……像聶大哥這麼成熟的男人,會喜歡我這種沒什麼風情的小女生嗎?」我自覺問得很漂亮、很自然,可是一顆心卻因為他即將出口的答案而極度不安地鼓動著。
「別妄自菲薄!男人也不一定都喜歡成熟嫵媚的女人。」他投給我一個鼓勵的微笑。
「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我真想為自己歡呼,修過採訪課畢竟是有些用處的。
他的臉色頓時黯淡下來。「說不上來是什麼類型,喜歡過的就是香凝一個了。」
是嗎?那我是不是該宣告放棄了?如果他喜歡清純小女生,或者喜歡嬌艷的女人,我都可以試著改變自己去吸引他。但他喜歡的女人居然歸類為「香凝」,我見都沒見過,想學也沒處學起。
「盼盼,你也大概描述一下意中人的樣子,聶大哥可以幫你留意。」
「我?」問我這樣的問題實在太殘忍了。「我還小嘛!」這個回答連我自己都覺得敷衍。
「不小了。我認識香凝時,她才二十呢!」
「真的?說說你的戀愛史吧!」
「我有一回搭飛機去高雄時,她剛好坐我隔壁的位置。一見她,我就有種呼吸一窒的感覺。我從沒見過那麼明艷動人的女孩子,自然就同她攀談起來,後來我們就陷入熱戀了。」
他的神情十分溫柔,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讓任何男人在提起我時有這種表情。
「我爸媽覺得她的學歷、家世都配不上我,她也不太喜歡我爸媽,認為他們勢利又虛偽。我不顧一切娶了她之後,他們處得並不是很愉快。可是,我們兩個在一起,真的很幸福。予勤、予勁相繼出世後,我真覺得人生至此,夫復何求了。」他黯然地低下頭,「誰知道她去法國探訪她姊姊時,會發生意外呢?」
我不禁掉下眼淚,拚命在腦海中勾勒那個女人該有的完美形象。
聶詠夷說完他和於香凝的過去後,居然向服務生討了一瓶xo,就著瓶口喝著,那一副想把自己灌醉的模樣,讓我心中漲滿了罪惡感。我不該為了滿足自己該死的好奇心,而去問他什麼羅曼史的,平白勾起他的傷心回憶。而我從不知道男人脆弱的樣子會那麼的令人心疼、令人不捨,讓我很想為他做些事,只求能讓他好過些。
「喂,別再喝了!」天啊!他一下子就灌了半瓶酒,xo不能這樣喝的吧?!但是我又搶不到他手中的酒瓶,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一整瓶酒被喝得涓滴不剩。
「再幫我拿瓶酒……」
「聶大哥,你不能再喝了。我扶你回房間休息。」看他表情有點痛苦,額頭隱隱地滲出汗珠,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我連忙拖著他往樓上走。
「是這間吧?」我記得小時候去過聶詠夷的房間,應該是在二樓的走廊盡頭。
一進房,聶詠夷便躺在床上呻吟著,我趕緊倒了杯熱茶給他。不料他突然狠狠地摟住我嚷著,「香凝,是你?我等你好久了……」
「我……我不是。」我從沒被男孩子這樣抱過,那種屬於男人的好聞味道緊密地將我包圍著,讓我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永遠永遠都不會……」他呢喃著,然後居然吻住了我,我只覺得自己快被那唇舌交纏所傳遞的酒氣給熏醉了。他的動作霸道卻不失溫柔,這就是他對待於香凝的方式吧!
「香凝,我好愛你……」他一邊低語,一邊急切地褪下我的晚禮服。我確定我是清醒的,我確定我有能力抗拒,可是,我選擇了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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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的初夜了。雖然全身上下有一股說不出的疼痛,整個人卻是籠罩在甜蜜中。
我彷彿因為這一晚而有了改變。
即使我知道和聶詠夷不會有結果,但還是很高興能把第一次給了這麼棒、這樣出色的男人。將來或許我會和另一個男人生兒育女、組織家庭,但是我知道這輩子再不會有第二個人給我這麼強烈的心動,還摻雜著一些些心痛的感覺。
一看表,已經十點了!我趕緊拾起地上的衣服,手忙腳亂地穿上。我得趕著和爸爸一道回家呢!正要奪門而出時,我突然想到頭髮該不會亂了吧?
我掉頭衝回穿衣鏡前檢視一番,真的有點糟糕口也!我乾脆把髮髻解開,任頭髮披散在肩膀上。摸著自己仍滾燙的臉頰,我好心情地對著鏡子自言自語,「盼盼好像變漂亮了口也!這種被心愛的男人愛過的美麗,是任何化妝品也做不出來的哦!」
突發奇想地,我緩步走到床前,慎重地給了聶詠夷一個晚安吻。「謝了!聶大哥。」
我靜靜地注視著他平和的睡容,沒來由地一陣感動。我不會告訴他這件事的,就讓他以為自己做了一場美麗的夢吧!
活該我這個多事的女人,必須為這個多出來的晚安吻付出一輩子的代價。
伴隨著門把的轉動聲,聶伯母的聲音清楚地傳入我耳內。「詠夷,你在房間裡嗎?
怎麼冷落了……」她的聲音在開門見到我的一-那消失不見。
槽了,來不及逃離犯罪現場了!
我趕緊鎮定心神,若無其事地走向聶伯母。「聶伯母,聶大哥喝醉了,我送他回房裡來。我先下樓了,再見!」
「等等!」聶伯母叫住我,走到床邊一把掀開被子,臉色一變。
完了!這下耶穌基督、釋迦牟尼都救不了我了。究竟是我演技太差,還是聶伯母太過精明?
「盼盼?」她用極複雜的眼神看我,似乎想要我自己開口解釋。
「聶大哥可能是酒喝多了……很熱,就……就自己把衣服脫了。」脫得可真乾淨啊!
我心裡暗自叫苦。
「盼盼,他對你做了什麼?你老實對聶伯母說,我不會袒護自己兒子的。」
「沒有。」我決定否認到底。奇怪,我怎麼覺得聶伯母有點「幸災樂禍」?
「沒有?!」她挑了挑眉。「那床上怎麼會有血跡?」
我……我現在是罪證確鑿,人證、物證都有了,只差不是人人可以逮捕的現行犯!
「聶伯母……」我拉著她到了房間的另一角,「聶大哥喝醉了,他什麼都不知道,求你千萬別告訴他。」
「他醉了,你沒醉吧?」
「對不起!」我忍不住哭了,「都是我不對,真的不關他的事。」
聶伯母趕忙摟著我安慰道:「我沒怪你的意思。別哭了,到底怎麼回事?我們家詠夷魅力大到讓你把他灌醉,然後為所欲為?」
「不是這樣的。」我急忙否認,一抬頭才發現聶伯母眼裡滿是戲謔。
「是因為聶大哥喝醉酒,把我當成香凝姊,所以……」講到這裡,我不禁有些難過。
聶伯母歎了口氣,「你放心,我會要他負責的。」
「聶伯母,求你別告訴他。他一點都不喜歡我,我……我不覺得這種事很嚴重的。」
只是因為以前沒有適當的人、適當的機會,才會使得我今晚之前仍是個處女。
「盼盼!」她無奈地凝視著我。
「聶伯母,答應我嘛!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哦!」我撒嬌地搖晃著她的手臂,直到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才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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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我正準備外出吃飯時,聶詠夷未經通報就闖進了我的辦公室。他的臉色很不好,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式。我心裡暗暗叫糟,我八成被聶伯母出賣了!
我等著他先開口,到時好見招拆招,誰知他竟是一言不發。最後,還是我先沉不住氣。
「有事嗎?聶大哥。」沒事才有鬼。
「昨晚是怎麼一回事?」他的口氣十分嚴肅。
我故作天真地瞪大眼睛,「沒事呀!」
「沒事?你竟然說沒事?我今天早上未著寸縷地醒來,一睜眼就看到床上怵目驚心的血跡。還來不及反應時,我媽就已經在我耳邊疲勞轟炸,說我欺負了你。」
唉唉唉,我怎麼會笨到相信聶伯母會幫我保密?
「我向聶伯母解釋過不關你的事的。」
「我有被陷害的感覺。」他滿懷怨懟地說著,重重坐在沙發上。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懷疑我和他媽媽聯手設計他?我不怪他心生不平,宿醉未醒又被逼婚當然不好受,可是他怎麼可以當著我的面說出這種話?簡直侮辱我的人格嘛!
「告訴我事情的經過。」他終於緩和了情緒,平靜地說著。
我非報仇不可!「經過?經過就是你瘋狂地吻我,然後脫我的衣服……」
「我不是說這個!」他雙手按著太陽穴,好像很痛似地低吼著。「我怎麼會跟你上床?」
「你誤認為我是香凝姊了。」沒辦法,我還是不習慣說謊。
「我昨晚喝醉了!」他將頭埋在雙膝間,痛苦地說著。
「我知道。昨天那件事是你喪失意識下的行為,我不會要你負任何責任的。」拜託,都快邁入二十一世紀了,就算他昨晚滴酒未沾,我也不會要他負責。
「法官不是你。」他苦笑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他又想起什麼似的,生氣地開口,「那你為什麼不拒絕?」
「因為……」我走到窗邊,實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什麼?你說啊!」他狠狠地瞪著我。
「因為我想體驗一下身為你心愛的女人而被你疼愛的感覺-!」我也生氣了,生他的氣,也生自己的氣。如果我昨晚拒絕了,今天就不必面對這麼尷尬的局面。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蘇盼盼,你該死!這種事情可以這麼任性嗎?」他咬牙切齒的咒罵,讓我又驚訝、又難過,忍不住掉下淚來。
「我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你生那麼大的氣幹嘛?」
好一會兒,他才歎了囗氣。「對不起,不該對你凶的。」
聽見這句話,我立刻就破涕為笑。「以後遇到我,不可以裝作不認識哦!」
正想邀他一起去吃午餐時,他拉住了我。「很喜歡我?」
我愣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點點頭。
「那……想不想嫁給我?」
這……這算求婚嗎?我不禁睜大了雙眼,「你說過不再娶的。」
「那是和你上床前說的。」
天啊!聶詠夷竟是這麼保守的男人?
「我不信你沒和香凝姊及我以外的女人上過床。」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就因為我是蘇盼盼?」
他別過了頭,淡淡地回答,「因為只有你讓我有強烈的罪惡感。」
「你放心,這件事對我沒造成什麼影響。」這是實話。
「對我卻有。」他沒好氣地瞟了我一眼。「到底嫁不嫁?」
問題升級了口也!剛剛是問想不想嫁,現在則是要我清楚地回答「Yes」、「No」了。
仔細想想,他是個魅力十足的男人──人長得好看,身材又是一級棒,眉宇間還有一種形容不出的貴氣,舉止、品味也不負他豪門子弟的身份。但我蘇盼盼的身家背景也不差啊!
「也容不得你拒絕。」他將一個錦緞小盒子遞到我手中。「在我這方面,爸媽逼婚的壓力愈來愈大,我想過與其娶別人,還不如娶你,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一定會善待兩個孩子。這對你是比較不公平,不過有了昨晚那件事,我爸八成會以此大作文章,迫使你非嫁不可。」
他是在分析股市行情嗎?
「當然,決定權在你。」他幽幽地撂下話。
這時,牆上時鐘的指針已指向一點,我來不及吃午餐,也沒胃口吃了。勉強集中思緒,我想到陳敏和聶詠夷的緋聞。我現在如果搖頭,聶伯伯是不是會在一個星期內,讓整個上流杜會知道我和他兒子睡過?
我又想到小時候的夢想──和愛人長相廝守,過著王子和公主般幸福快樂的生活。
我真的愛聶詠夷,可是我不要他委曲求全地娶我。
「我不在乎身敗名裂。」
他笑了,那是他自進我辦公室以來最和善的表情。「你讓我覺得自己很沒行情。」
「喂,我很勇敢的,別為我擔心。」我也甜甜地笑了。
算是一笑泯恩仇吧!他收回了那個求婚戒指,如釋重負地離開了。
察覺了他那份釋然,我更確定自己做了十分正確的選擇。此時此刻,我才體會到自己的處境有多悲慘,不是因為昨晚那件事可能帶來的後遺症,而是從來沒有人能這麼輕易地牽動我的悲喜、左右我的決定。
我的心已經遺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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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靜。
除了上班之外,爸爸積極帶我參與社交圈的各類活動,我受歡迎的程度一點也不亞於那些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呢!
這一日,我陪著爸爸去打高爾夫球,免不了又聽到一些政經界的人不厭其煩地奉承我。還好有爸爸替我接話,要不然我真不知該如何自處。
「爸,怎麼大家都那麼喜歡我?剛剛秦亞東也在場,他家比我們家還有錢,可是大家都繞在我身邊嘰嘰喳喳個不停!」和爸爸走向第二洞的路程上,我終於隱忍不住地發問了。
「你惹人疼啊!」爸爸隨口敷衍我一句。
「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賭氣地扮了個鬼臉。
「盼盼啊,怎麼還像個小孩子?」爸爸寵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子。「你交男朋友要格外小心,很多人只是覬覦你的身家,而非真心愛你,即使是富家子弟也不例外。至於為什麼你會比秦亞東受歡迎,那是因為和秦亞東結下姻緣,秦老有三個兒子,不一定輪得到秦亞東掌龍頭。而且就算他是接班人,那些產業畢竟是秦家的,娘家這邊頂多得了個靠山。一日一秦家遇到什麼困難,身為太太的難道毋需盡點心力向娘家求援嗎?」
爸爸歎了口氣又按著說:「娶你就不同了,你是唯一的繼承人,我們蘇家的一切事業都是你的嫁妝。」
「爸!」我不依地賴在他懷裡撒嬌,「就算我們只是小康人家,應該還是有很多男人想追我吧?」
「那是你自己說的!」他沒好氣地瞟了我一眼,便專注地站在發球位置,一桿就上了果嶺。
「爸,你好厲害哦!」我熱情十足地歡呼著。唉,我好久沒打高爾夫球了,不知道要磨上幾桿才上得了果嶺。
打完第二洞,已經是午餐時間了。都怪我早上賴床,害我們父女倆快九點才從家裡出發。
進了俱樂部的餐廳,冷不防有人從身後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回身,我不禁有些心慌意亂。
「盼盼,陪你爸爸來打球啊?」
「是啊!聶伯伯自己一個人來嗎?」我純粹是禮貌性的問候,他可千萬不要提議和我們一道用餐。
「不,我是和一些朋友來的。詠夷到美國考察了,我可不像你們父女倆有幸同享天倫之樂。」
「盛群,你也來啦?一起吃個飯,有件生意要向你請教。」顯然老天沒聽到我的祈禱,爸爸一上完洗手間回來,就熱絡地搭著聶伯伯的肩膀,招來餐廳經理安排位子。
好吧!退而求其次。最好他們談的是很棘手的case,複雜到需要用整個午餐時間去討論。
又教我失望了!爸爸才說完大概狀況,聶伯伯就很乾脆地說:「那有什麼問題,我當然是全力配合啦!」這時前餐才剛吃完呢!
現今談生意、談政治,酒家和高爾夫球場是兩大熱門地點,在輕鬆的氣氛下,好像什麼事情都變得很好解決。
「盼盼,你聶伯母說你和詠夷處得不錯,聶伯伯幫兒子打探一下有沒有競爭對手啊?」
聶伯伯很快地把話頭轉移到我身上。我全然亂了陣腳,轉頭看了爸爸一眼,只見他懷疑的眼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教我更加緊張。
我只得乾笑幾聲,隨便搪塞幾句,「聶伯伯,你誤會了,聶大哥不是和陳小姐走得很近嗎?」
「他們只是普通朋友罷了!」老天,他可真會見風轉舵!「倒是你,年輕貌美又在國外讀了那麼多書,一定是許多適婚男性夢寐以求的對象,我們家詠夷的確配不上……」
「盛群,你這是哪裡的話!」爸爸剛得了些好處,自然容不得聶伯伯「數落」自己的兒子。「我還常在想,要是我有個像詠夷一般人品好又能幹的兒子就好了。我們家盼盼現在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大慶,你太謙虛了。我太太和我都好喜歡盼盼呢!可惜上回詠夷向盼盼求婚就被拒絕了。」
完了!我的眼前頓時一片黑暗,這件事我根本沒對爸媽提過。
「盼盼,這件事怎麼沒聽你提起?」爸爸皺起了眉頭,口氣很不高興。要不是有外人在場,他大概要拍案而起了。
「這……沒什麼好說的嘛!」我突然覺得好冷。
「大慶,你也別怪盼盼,年輕人的思想是比較開放些,只是我和內人心裡一直很過意不去。」只見聶伯伯一臉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老天,爸爸可千萬別往曖昧的那一方面想啊!儘管那些曖昧都是事實。
爸爸滿臉狐疑,敷衍地笑著。精明如他,自然聽得出聶伯伯話中有話,可是他也絕對不會貿然開口問個究竟。聶伯伯真是厲害,知道他只要留下疑點,爸爸自會找我問個明白。看來我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一頓飯吃得我如坐針氈,吃完飯和爸爸繼續上場打球時,我的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
「盼盼,你老實說,你聶伯伯那段話是什麼意思?」爸爸是捱不到回家再審判我了。
「哪一段話?」唉,能拖一時是一時。
「他和他老婆會有什麼過意不去的?」
「我怎麼知道?」我聳了聳肩,故作無辜。
「你少跟我裝傻!」爸爸攔住了我往前走的腳步,硬要我給他一個交代。
這時,有個人氣喘吁吁地朝我們這邊跑來,是秦亞東。
「蘇伯伯、蘇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下星期我朋友辦了個舞會,不知道能不能請蘇小姐當我的舞伴?」他有些靦腆地問著。
我和秦亞東雖然見過幾次面,但是從來沒說過話,現在他居然會想約我當舞伴,真讓我驚訝。可是為了不讓爸爸對我和聶詠夷之間的關係有太多猜測,我不假思索就答應了。
他很開心地笑了。「那今天晚上可以請你吃頓飯,然後一起去挑衣服嗎?」
今天晚上?太好了!不過我還是徵詢了一下爸爸的意見,反正他絕對不會反對的。
「好啊!乾脆打完球你們一塊走。不知道亞東方不方便送你回家?」爸爸對秦亞東很和氣,和剛剛質問我的樣子根本判若兩人。
「我不會太晚送蘇小姐回家的。」秦亞東拘謹地保證著,讓我覺得有點好笑。
「亞東,你不知道我女兒的名字就想約她啊?」哎喲,爸爸真低級,人家是禮貌,他開什麼亂七八糟的玩笑嘛!
「我知道的。」他很急切地辯解著。「我是怕……怕叫名字太冒昧了。」
「約吃飯、跳舞就不冒昧?」爸爸挑了挑眉。
實在看不慣爸爸欺負老實人,我忍不住為他解圍,「我爸爸跟你開玩笑的。你在他面前喊蘇小姐,他還要想很久才知道蘇小姐是我呢!以後你叫我盼盼就好了。那我可以直接叫你亞東嗎?」
「當然可以。」他很認真地點了好幾個頭,挺可愛的!
之後,我們約了五點鐘在俱樂部門口見,他才回到他朋友身邊。
「盼盼,你以為這樣就能轉移我的注意力?」爸爸專注地看著我,臉上帶著一抹瞭然於胸的冷笑。
「人家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不高興地嘟著嘴。是的,我太低估爸爸的智商了,如果他會被我這種小伎倆騙過,那我今天就不會和他一起在這麼高級的地方打球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你跟聶詠夷上床了?」啊啊啊,爸爸居然問得這麼露骨!
「才沒有呢!」我不敢相信一向誠實的自己竟否認得這麼快、這麼理直氣壯。是為了對聶詠夷說過那一句「不在乎身敗名裂」的承諾吧!
爸爸明顯地鬆了口氣,摸摸我的頭。「詠夷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就怕你在國外待了十年,我和你媽也沒在你身邊看顧著,你就學了洋人開放的作風。」
「爸,你存心調侃我!你這不是暗示我勾引聶詠夷嗎?」話一說完,我的臉猛地燒燙起來。那天晚上,的確是我那絲毫不加抗拒的態度促成了那段親密關係。
「我看亞東那孩子好像對你有意思。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你也別急,就當交個朋友,先認識一下對方,看看彼此適不適合。」老爸比老媽還囉唆口也!不過是有個男孩子約我,哪來那麼多話好說?
「爸,我一點都不急。」睨了他一眼後,我才又說道:「我看是你急吧!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個合拍的人,就像你跟媽一樣。」
「你這個孩子!」爸爸笑著白了我一眼,我們才又開開心心地繼續打球。
聶伯伯會就此放過我嗎?我捫心自問,我對聶詠夷難道沒有一絲絲「非分之想」嗎?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明天的事就留給明天去煩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