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凱悅飯店今日的飯店看來顯得格外地氣派非凡。競宇集團少東──張子揚──的結婚喜宴正於此舉行,政商名流們穿梭其間,一片衣香鬢影。
偌大的餐廳內席開六十桌,四周的牆壁被香檳色的玫瑰點綴成一片片花牆,讓人有置身仙境的幻覺。餐廳的一角擺了一個六層的雪白蛋糕,邊緣圍繞著用奶油擠上去的粉紅色玫瑰花和淡綠色的葉子,蛋糕上站著一對新郎新娘的人偶,神韻與張子揚和新婚妻子沈靜像極了。
張子揚閃電結婚,嚇傻了不少人。
他今年三十一歲,在事業上精明能幹,長得又一表人才,在城內的花邊新聞並不少。
前不久便盛傳他和香港的大明星周曉萱鬧戀愛。周曉萱天天在報上嚷著要保密,卻比一般明星鬧戀愛披露出更多消息。一方面在於她「不經意」透露出太多蛛絲馬跡,另一方面則因為男主角太耀眼。
周曉萱年輕貌美人長得又甜,頗獲記者們喜愛。那一陣子,報章-志不停暗示她和張子揚郎才女貌,很有結婚的可能。
周曉萱更說:「為了自己的愛人,不惜在人氣鼎盛時洗盡鉛華。」
洗盡鉛華?多少女明星嫁入豪門時的誓言,怕是有了巨富老公後,更添珠光寶氣巴?!
反正,今夜她注定是個失意人,因為新娘不是她。
七點整,凱悅飯店守候著不少記者。台北的商界人士絮絮叨叨著一個耳語──沈靜為了一億元的債務下嫁張子揚。
新娘一露面,令人驚艷。身上的意大利進口白色婚紗先不提,光是化著淡妝的臉蛋就教人無法把視線移開。她嬌柔的身軀特有一股我見猶憐的氣質,舉手投足間在在散發出難以言喻的魅力。
張子揚的確是用錢換來沈靜的許婚。從相識說起,很多事都是命定的吧!
沈靜乖巧地隨著子揚敬酒,和順含蓄的笑容博得大家的喜愛。
「子揚真是好福氣!」很多人如是說。儘管有討好的嫌疑,無可避免的也夾帶著一絲真心的祝福。
當然也有人說:「這樣的女人,一億元也不枉了。」
一旁的張父非常欣慰。當初子揚想以一億元娶得沈靜,他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子揚這個孩子,一向有點遊戲人間,前陣子和周曉萱約會,無端傳出結婚之說,才令人氣結。
張家的媳婦未來是要傳宗接代的,周曉萱在張仲鴻眼中看來,是個只具美貌而無智能的女人,更何況她緋聞不斷,肯定不是清清白白的。
沈靜就好太多了。T大的會計碩士,職業的會計師,未來可幫子揚不少忙。最令張仲鴻喜愛沈靜的一點是:終於有人讓子揚肯安定下來,他原以為這一天還要等很久。
豪華的婚禮結束後,張子揚和沈靜換掉結婚禮服,在門口等著司機把車從停車場開出來。
天色已相當暗沉,飯店門口亮著耀眼的燈,顯得不太真切,像這場婚禮一樣。
她知道是他,守候在飯店的轉角處望著她。她只能心慌地移開視線。
真是對不起,忘了我吧,小顧。
司機沒多久就把車開了過來,張子揚和沈靜先後進了車子。沈靜忍不住回頭從後車窗望出去,張子揚則轉頭看著旁邊的大飯店。
小顧,我並不比你好過啊!除了今生無緣的遺憾,我還承擔了負你的罪惡感。看著小顧挺拔的身子顯得憔悴不已,沈靜的心有如被利刃劃過。
小顧,相信我仍真心愛你,那麼即使今後苦一輩子,我也不枉了。
不,還是認定我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孩吧!這樣,你才能早日從痛苦中解脫……
沈靜自顧自地在矛盾的思緒中激盪,沒注意車子已到了家門口。
張子揚伸手在她彷若沒有焦距的雙眼前晃了晃,「喂,到家了。」
沈靜嚇了一跳,「喔……我到家了。」
張子揚看她一臉迷茫,呆呆地說出那麼奇怪的回答,忍不住搖搖頭,臉上卻帶著一抹寵溺的微笑。
「累了嗎?」一定是的。他記得她晚宴上沒喝酒,不可能醉的。
「我很清醒的。」沈靜急急地辯白。
天啊!又是一句奇怪的回答。「我看你有點神智不清了。」張子揚故作正經狀地摸摸她的額頭。
「沒有,我沒有發燒啦!」沈靜鄭重其事地說著,天真的模樣讓張子揚看得入了迷,俯下頭便想往她唇上吻去。
沈靜簡直快屏住氣息了,他的臉靠得好近啊!突然:
「少爺,到家了。」司機小陳納悶著少爺遲遲不下車,好言出聲提醒。
「廢話,這還用你告訴我嗎?」唉!好端端的浪漫氣氛都被破壞殆盡了。
沈靜心腸一向好,連忙為小陳找個下台階,「小陳,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少奶奶,你太客氣了!」小陳等少爺和少奶奶下了車,才緩緩驅車返家。他覺得少奶奶實在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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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站在門口打量著新居。那是一棟三層樓的新房子,外圍牆上砌著典雅的紅磚。
張子揚打開鏤花的、中古時期風格的鐵門後,她不禁愣住了。
好美啊!
那是個約莫六十坪的院子。角落的尤加利樹旁有一盞別緻的路燈,讓沉靜得以一覽全景。院子裡是一片青綠的草坪,通往屋子的小徑兩旁則種著一叢叢的白色山茶花。
這裡真是世外桃源啊!
進了屋子,給人的感覺是溫馨雅致,而不是氣派豪華。張子楊的觀念是:家是家,即使有錢,也用不著把房子蓋成高級飯店似的來炫耀,多沒意思!
沈靜默默無語地跟著他上了二樓。
他們的臥室很寬敞,牆壁漆成象牙白色,床和櫥櫃則是簡單的原木系列。從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到附近有很多漂亮的房子。
臥房的隔壁是書房,兩張桃花心木的桌子並在一起。若是他們兩人同時用書桌,便是面對著面了。
張子揚的藏書並不多,有趣的是書櫃中有一格整整齊齊地擺著一列寫真集,放在一些小說與商業書籍之間。
沈靜笑了起來,手指指著那一排寫真集,「真是有點觸目驚心呢!還擺在那麼顯眼的地方。」
張子揚有些靦腆地解釋:「完全是為了方便拿取,看什麼書累了,都可以順手抽本寫真集欣賞一下。」
「恐怕那一格內的書是你讀得最熟的!」沈靜見他誠實,便不客氣地揶揄了他一番,兩人之間似乎一下子親近不少。
「以後累了,看看你就成,比寫真集裡的任何一個女孩子可口。」張子揚面對新婚妻子,還是不改風流本性。
沈靜倒覺得彆扭起來,不知該回什麼話,連手腳都不會擺了。
張子場心中有點過意不去,他不想被她當成輕薄的人。
「嗯……我先去洗個澡。」他試圖打破僵化的氣氛。
「那我排你後面。」沈靜彷彿在搶順位似地嚷著。
「啊?」張子揚饒富興味地用著疑惑的眼神看她,嘴角還帶著一抹輕笑。唉!真是個可愛的小妻子。
「喔,我在家裡和妹妹搶洗澡慣了。」沈靜恨死了自己的失態。從前在家裡,她的兩個妹妹每次洗澡都得花上一個鐘頭才肯出來,害她長久以來都習慣和她們爭先後。現在出嫁了,明明屋裡只有夫妻兩人,她還會說出這句反射性本能的話。
沈靜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頭垂得低低的看著地板。
張子揚笑著揉揉她的頭髮,彎下身在她耳邊像是說著悄悄話一般,「以後如果等我洗澡等得不耐煩,就進來一起洗好了!」
「啊?」沈靜的臉頰頓時染上一層紅暈,抬起頭用怯生生的眼光看著他。而他,早已背轉身子,大笑著走進浴室了。
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她突然有一種曖昧的感覺,只好走到陽台去吹風。
天空還掛著一輪明月呢!小顧一定還沒入睡。從前唸書時,常在晚上和小顧在校園裡散步,小顧總是牽著她的手,一起走過那一條長長的椰林大道。暗夜中別富韻味的校園,彷彿就為了讓他們散步而存在。兩旁的路燈光線很微弱,據說是應情侶們的要求,想來多半是穿鑿附會之說。
走久了,就有了這輩子要這麼走下去的感覺,那時候是真的這麼以為。唉!沈靜一思及往事,不禁眼淚盈眶。每次要道別時,小顧總是依依不捨地抱著她,那樣的星空,那樣的體溫與味道……冷不防地,沈靜被人從後面抱住,她嚇得尖叫了一聲。
一轉頭,原來是張子揚。
「喂,你怎麼那麼容易受驚?」張子揚臉上掛著一抹好得意的笑容。
「嗯……我正在想事情。」她的神氣分明是作賊心虛,而且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的理由編派得實在差勁。
張子揚默默地踱志陽台的另一角,雙手撐著欄杆,眼睛只是平視著前方。
「想著顧嘉南嗎?」他的口氣淡淡的,像是事不關己。今晚在凱悅門口,她對顧嘉南那一副牽腸掛肚的模樣,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在他眼底。
「對不起。」她怯生生地道歉著。
張子揚不禁在心中咒罵:你這個小白癡,為什麼不否認?一定得這麼誠實地傷害我的自尊嗎?
空氣中凝結著死沉的寧靜,好似山雨欲來風滿樓。
「顧嘉南以前怎麼叫你的?」他的口氣活生生像在審犯人。
「小靜。」
「那我不要那樣叫你。」他陷入了一種極度的沉思,可是好像就是叫「小靜」最順口啊!
「喂,還可以怎麼叫你?」
唉!他這個男人怎麼會像個小孩似的,就是要爭那一口莫名其妙的氣。
「我……我不知道。」這下子連沈靜也開始腦力激盪了。
「你還是喜歡被叫「小靜」,對不對?」他簡直像個不講理、耍賴的小孩。
「沒有……才不是呢!都可……」她的辯白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張子揚帶著怒意地轉過頭看著她,「那你是不希望我和顧嘉南對你用同樣的稱呼囉!」
沈靜抬起頭瞪著他,眼角已閃著淚光了。
張子揚歎了口氣,走過去將她順勢摟在懷裡。「別生氣,逗你的啦!」他撥開她前額的發,將她的頭稍稍抬起,「我不會在意你過去的任何事,怎麼說你都比我單純很多。」
突然,他偏著頭笑了。「喂,以後我私底下就叫你「小老婆」好了!」這個可愛的稱呼真是讓他滿意極了。
「那我也跟著叫你「小老公」嗎?」沈靜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
「不要。」他斬釘截鐵地否決了。「把「小」字去掉,要不然你就跟曉萱一樣叫我『揚哥哥』。」他還故意學著周曉萱甜膩撒嬌的語氣。
沈靜忍不住掉下眼淚,他可真是「嚴以律人,寬以待己」啊!
張子揚看她一副梨花帶淚的模樣,不禁皺起了眉頭,「又怎麼啦?」他原本是想逗她笑的,沒想到卻徒惹她不快。
「沒事,我想去睡了。」她的聲音變得好冷好冷,一回頭就走進房內,自個兒躺在床上睡了,連瞧都不瞧張子揚一眼。
張子揚跟著走進房間,真是受不了女人的變幻莫測。今晚……唉!只好到客房睡了,他可不想貪一時之樂,又惹得沈大小姐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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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張於揚倚在床頭發呆,明明是好風好景,卻怎麼樣也睡不著。生平第一次睡自家的客房,當真有股「有家歸不得」的感覺。
一陣陣的不安襲上心頭,當初簡直是用錢逼著沈靜成婚的,會不會終究是兩敗俱傷呢?
為什麼喜歡她?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
一起玩樂的好友都笑他「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他的好友多半是些企業界的小開,幾乎個個和家裡催婚的父母玩過拉鉅戰。對於他要結婚的消息,沒結婚的為自己深感慶幸,結了婚的則對他大表同情。
大嘉化工廠的內定接班人,也是他的多年好友陳其佑就說:「拋開風花雪月不說,連和三五好友參加活動也麻煩許多。我家裡那位,有時重大宴席耍著大牌不肯去,非得我哀哀懇求,偏偏我和朋友打個球,她便跟得緊緊的,讓我連說話都不得自由。唉!現今我身價大跌啦!清純的女孩子都不理我,朋友們也不那麼慇勤邀約了。」
張子揚還記得被他狠狠推了一下肩頭後繼續聽訓,「喂,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我現在可是無法回頭了,你別踏著前人的血跡前進啊!」
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害張子揚忍不住笑了起來。
「喂,沈靜你不也看過,替我的未婚妻評個分吧!」反正,張子揚是勢在必「娶」了。
陳其佑裝了個鬼臉,頗恨他不聽勸,「現在是打上一百分也不誇張,沈靜的確是個標準的大美人。但依我看啊,女人結了婚就得打個八折,生一個小孩再扣十分,常常一下子就不及格了。」
「媽的!大嫂聽了你這番言論,不把你大卸八塊才怪。辛辛苦苦為你生兒育女,還被你這般數落。」
「我也不算刻薄啊!我在青青的心中,恐怕分數是負的呢!」
青青是某位部長的女兒,姿色不錯,可是有點嚴肅,和生性樂觀且自命風流的陳其佑,實在很難令人聯想在一起。
陳其佑當年娶她,自個兒說是想換換口味,也不知是真是假。
想著想著,時間已是夜裡一點了。張子揚不禁歎了口氣,人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的新婚之夜,卻是孤枕難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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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天還濛濛亮時,沈靜就醒了。事實上,她一夜都沒睡熟。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今後的生活將和從前涇渭分明。
看看表,才六點,或許該去做頓早餐吧!唉,現在是別人的老婆了,而且點拿了老闆的錢,就該好好工作的心情。
她梳洗完,輕聲地走到廚房,開了冰箱才發現什麼都沒有。
沈靜愣了一會兒,決定出去買早餐。她很地快回房換件衣服,便出門去了。
大清早,柏油路上好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人少、車少,台北市的清晨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舒適氣息。沉靜轉了兩個彎才找到了一家早餐店。賣早餐的阿婆很親切,沈靜開心地買了兩份早餐,哼著小曲兒往回家的路上慢慢踱著。
到了家門口,沈靜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門一開,差點被正想奪門而出的張子揚撞到身上。
「你跑去哪兒了?」張子揚一副氣急敗壞狀,聲音大得沈靜的身子為之一震。老天,看她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想必不知他一起床找不到人有多著急,還以為新娘跑了呢!
「我……我去買早餐啊!」沈靜怯生生地提起雙手,晃了晃塑料袋。張子揚還是一副兇惡狀,她突然想到,或許……
「對不起,或許你都習慣在大飯店吃早餐了。」唉!這種超級富豪的生活,可不是她能想像的。
張子揚瞪了她一眼,「沒這回事,你以後對我說話別那麼見外。」
氣氛又是一片死寂的凝結,兩個人站在原地像是電影的停格畫面。
最後還是張子揚挽著沈靜的肩膀往屋裡走,他很誇張地吸了一口氣,「嗯,好香呢!
我快餓死了。」
兩個人在餐桌前坐定,便安安靜靜地吃起東西。張於揚瞄了沈靜一眼,她穿著白色的POLO衫和藍色的牛仔褲,朝氣蓬勃。
「嗯……子揚……」這個稱呼叫起來挺不順口的。
「什麼事?」他故作漫不經心狀看著報紙。咦,等等,他的小美人兒第一次喚他「子揚」呢!
「嗯……我想……今天是歸寧的日子吧!嗯……雖然我們那一邊不請客,可是……」
她說著說著不覺悲從中來,如果爸爸媽媽還活著,那該有多好。
「當然得回去,小寒不是快要出國唸書了嗎?」
張子場理所當然的回答,讓沈靜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安定下來,不禁充滿感激地望向他。
「謝謝。」她猶豫了好久,才把道謝的話說出口。
張子揚愣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把那一句「你該知道我最希望你用什麼來謝我」的話硬生生地吞下肚去。總有一天,你的人、你的心,我都要到手,他在心裡信誓旦旦地說著。
「你等一會兒,我回房去換個衣服。」
沈靜花了幾分鐘把餐桌收拾好,便見他下樓來。天啊!白色的POLO衫和藍色的牛仔褲。
她笑了。
「怎麼?覺得三十幾歲的男人不該做此打扮?」其實他的身材高大挺拔,穿起來很見帥氣。
「不是的,只是想到有些衣服男人、女人都可以穿,實在有趣。」
看她嬌笑的俏模樣,他忍不住想逗她。「知道我最想和你穿什麼樣的情人裝嗎?」
他笑了笑,自己便接口說,「是國王的新衣。」
這時的沈靜彷彿小學生發現老師說錯了話,得意洋洋地出言糾正,「你沒把這個童話看仔細吧!國王的新衣是一絲不掛的呀!」
她說完後,看到他眼裡戲謔的神情,很是不解。
張子揚搭著她的肩,輕輕地在她耳邊呼氣,「我就是想和你一絲不掛啊!」
沈靜的臉頓時紅得像西紅柿,恨恨地抱怨著,「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
「是嗎?」他灼熱的眼神直盯著她澄澈的眼,兩隻手也扶上了她的雙肩。他低頭往她紅艷的唇吻去,不料沈靜若無其事地撇過頭,不停地催著他,「我們快點出發吧!」
接著便一個人自顧自地朝地下室的車庫走去。
張子揚無奈地跟了上去。這個女人,明明是她那如淒訴又如撒嬌的語氣勾動了他的心,卻又有辦法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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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的娘家在木柵,距離她和張子揚天母的住所頗有一段路程。
一路上,張子揚專心一致地開車,沈靜則有些心神不寧地看著窗外。
車子平順地駛上一個緩坡,眼看再轉個彎就到了,沈靜終於鼓起勇氣開了口,「子揚,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呢!」
「什麼事?」他依舊穩穩地操著方向盤。
「嗯……等會兒我們裝得……裝得恩愛一點好不好?我……我不想小寒心中不好過。」
這番吞吞吐吐的話一說完,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突然,一個緊急煞車後,車子便靠著路邊停在沈靜家的巷子口。
「到了。」張子揚開了車門下車,似乎對沈靜的話罔若未聞。
沈靜尷尬地下了車,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往自己的家門口走去。
不期然地,張子揚的手很自然地環住了她的腰。
沈靜驚詫地抬頭望著他,他倒是很平靜地笑了笑,「不是說要裝得恩愛點嗎?」
一時間,沈靜的心中真是百味雜陳。一方面覺得他體貼自己,心上彷彿穿過一道暖流;另一方面又認為他是個情場高手,自然的對白和動作中,到底有幾分真心呢?
但是自己本就不該要求他的真心啊!對她而言,那是一項極奢侈的東西。人啊,知足常樂!
到了家門口,一按門鈴,兩個青春可愛的女孩子就前來開門了。
「姊姊、姊夫,快進來坐,我們一大早就起床等著呢!」沈靜的小妹沈勻熱情地拉著他們兩人進屋。自從沉靜昨夜打電話回來,說會盡量在今天回家一趟,她這個大睡蟲硬是在週日趕了個早起,實屬個人平生難得之紀錄。
沈家雖不是豪富之家,卻很注重生活品質。小小的庭院中錯落著綠意盎然的樹木,屋裡的擺設簡單但見格調。
沈靜的大妹沈寒端了四杯茶出來,才坐到小妹沈勻的身旁。
「姊,新婚生活還能適應嗎?」沈寒非常關心姊姊的幸福,忙不迭地開口詢問。
「才結婚的第二天呢!這個問題過幾個月再問吧!」沈靜微笑著回答,她實在太疼愛這兩個妹妹了。
沈靜今年二十五歲。小寒比她小一歲。小寒大學主修電子,也選讀一些商業課程,一畢業就進入自家的電子公司工作。
沈勻今年大三,和沈靜一樣念商學院。
「那麼,姊姊你昨晚還能適應嗎?」沈勻生性俏皮,眼睛直曖昧地對著沈靜眨呀眨的,說話的語調也是故意帶著輕佻。
「呃?什麼問題嘛!」她嬌嗔地說著,對於小妹的捉弄,她再心知肚明不過了。昨夜她打電話回來,才說了幾句,沈勻就在電話彼端急急地叫嚷:「姊姊,春宵一刻值千金呢!趕快掛電話吧!怕姊夫心裡已在咒罵我了。」真不知道她小小年紀,心上如何容得下那麼多鬼心眼?
「小勻,」張子揚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我當然不會讓你姊姊不適應啊!」看著沈靜不知如何回答,他乾脆代勞。
「哦!」沈勻賊賊地笑了,還把語調提高了八度。
沈靜強自鎮靜,不去理會她小孩習性的胡鬧。她轉頭問沉寒,「小寒,機票訂了嗎?」
「嗯,禮拜四下午的飛機。」沈寒申請到芝加哥大學修讀經濟,這一去也得兩三年才能拿到碩士學位。
「芝加哥治安不好,你要多小心。」沈靜殷殷地叮嚀著。
「嗯,姊姊你也要保重。」沈寒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好可惜,我妹妹在紐約大學念建築,要不然你們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張子揚熱心地插了一句。他們家在紐約有一棟很漂亮的房子。
「啊,你有妹妹?」沈靜一出口就覺不妥,都已經是夫妻了,可是她對他的事瞭解並不多。
「嗯,她最近有一個很重要的意大利參觀教學,所以趕不回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張子揚倒不介意她的一無所知。「她是我們家的小公主,比我和子榆都小好多。」
「那你妹妹是……和你同一個媽媽嗎?」沈靜知道子榆是張仲鴻的小老婆生的,所以小心翼翼地問著。
「是啊!那時我都上小學了,還記得媽媽當時高興得不得了。」
「姊夫,」沈勻有感而發,殷切地喊著,「我姊姊又漂亮人又好,你可要從一而終喔!」
沈靜心上感動,卻板著臉拍拍她的頭,「多嘴的丫頭!」
四個人就這樣又笑又鬧地到了中午,才由張子揚開車,一起去福華吃午餐。
午餐後,沈寒趁著張子揚付帳時,拉著沈靜到一旁談話。
「姊,我真是對不起你。」沈寒一臉歉意。
「怎麼這樣說呢?你也看到了,他待我很好。」沈靜拍了拍她的肩膀,「去芝加哥要好好唸書,公司將來還是要靠你的。」
「那……顧大哥呢?」
突然,沈靜心上又是一陣的悸痛。「我們……已是兩條路上的人了。」沈靜幽幽地說著。
「姊姊……」
「別說了,」沈靜打斷了她的話,「你別老記掛著這些嘛!答應姊姊,要好好重新展開自己的生活。」
沈寒點了點頭,心裡還是責備自己拖累了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