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記 第25章
    內華達的摩門教徒——怎樣向他們借東西——准州的早期歷史——發現了銀礦——新的准州政府——外來的。可憐的政府——為生存而進行的有趣的鬥爭——不賒賬,也不要現錢——老阿貝-卡利養活了政府和政府官員——條例和支票——一個印第安人的簽名——稅卡

    追根溯源,內華達原是猶他州的一部分,叫做卡森縣;它還是一個相當大的縣呢。它的幾條山谷,牧草豐腴,長年不斷。這便引來了摩門牧人和農民。一些美國東正教徒也從加利福尼亞闖了進來。但是這兩個殖民集團並不那麼相親相愛,他們很少甚至絕無友好往來,各自閉關自守。摩門人人多勢眾,又佔了處在准州摩門政府的直接保護之下的這點便宜,因此,他們能夠對他們的鄰居採取疏遠乃至傲慢的態度。卡森谷有一條傳聞就能解釋盛行於我講的那些年頭的情況。有家美國人雇了個愛爾蘭姑娘,她是個天主教徒,人們吃驚地注意到,在摩門人圈子外她是唯一能從摩門教徒那裡得到好處的人。她經常請求他們幫忙,總是如原以償。大家都覺得迷惑不解。有一天,她正要出門去,圍裙裡面掉出一把長獵刀,女主人叫她解釋是怎麼回事,她說,她要去「向摩門人借個洗衣盆!」

    1858年,卡森縣發現了銀礦,於是世道就變了,加利福尼亞人開始蜂湧而至,不久,美國人成份就成了大多數。公民們不再效忠楊伯翰和猶他州,組成了「華休」臨時地方政府。魯普州長是最高的也是唯一的政府長官。國會及時地通過一項法案,成立了「內華達准州」,林肯總統派出奈取代了魯普。

    這時,地區人口已將近一萬二到一萬五,並且在迅速增長。銀礦蓬勃地發展起來,隨之建立了煉銀廠。各行各業生意興隆。與日俱增。

    人們很高興有了合法的政府,卻並不那麼欣賞從遙遠的合眾國來的外地人來統治他們——這是很自然的情感。他們認為應該。從他們當中選舉官員——從本地有名望的公民當中選舉產生。這些人自己掙來了擁有這些職位的權利,既同情人民疾苦,又完全瞭解本地區的要求。他們這些看法無疑是對的。新官員是「移民」,但這個街頭並不能贏得任何人的擁戴與尊重。

    新政府受到了相當的冷遇。它不過是個外來的入侵者,而且很可憐。它的職位,甚至不值一爭——除了那些尋求一官半職的,小而又小的,微不足道的人物之流。大家都知道,國會每年只不過拔出兩萬元鈔票作為援助費,這點錢不夠一個石英礦一個月的花銷。大家也知道,第一年的錢還在華盛頓,要把它弄到手還是一個慢長而困難的過程。卡森人很謹慎,也很精明,是不會讓匆匆忙忙闖進來的流浪漢賒賬的。

    一個新產生的地區政府,為了在這個世界上開張所進行的鬥爭是頗有趣味。我們這個政府經歷了一個難堪的時期。國會的《組織法》和「條例」規定,應在何時何地選出議員,某月某日召開會議。找議員很容易,哪怕每天的津貼只有三美元,而膳宿費都得花四塊五,到底榮譽在內華達還是有魅力的,這和在別處一樣,還有許多愛國人士沒有得到起用;但是要找到個會議廳讓議員們開會,卻是另一碼事了。卡森溫和地拒絕免費提供一間房屋,或者賒給政府一間房子。

    但是,當卡利聽說了這個困難時,便挺身而出,把這艘「州之航船」扛過沙灘,讓它繼續航行。我指的是「卡利——老卡利——老阿貝-卡利」,多虧了他,不然議會就得擱淺在沙灘上了,他讓出了他那座大石頭房子,就在州政府邊上,不要房錢,房子被高興地接受了。然後他修了條馬路,從議會通到城裡,無償接送議員們。他還為議會裝上了椅子和凳子,地上鋪上了乾淨的鋸末,既作地毯又作痰盂。多虧了卡利,要不然議會得死於襁褓之中。秘書還扯起了一塊帆布,把眾參兩院隔開,這花了三元四角錢,但合眾國政府拒絕支付這筆錢。秘書提出「條例」規定為議會大廳撥出一筆充裕的租金,這筆錢由於卡利先生的慷慨給國家節省了,但合眾國政府居然不願收回成命。而那三元四角一定得從秘書的一千八百美元薪金中扣出。後來果然扣了!

    印刷文件從一開始就是新政府面臨困難中的一個有趣的方面。州務秘書宣誓服從那本「條例」,條例規定他得不折不扣地執行以下兩個規定:

    1、印刷參眾兩院的議事錄。

    2、此項費用,文章每千字一美元五十美分,急件每字一美元五十美分,鈔票支付。

    宣誓做這兩件事很容易,但要兩件事同時做到卻根本不可能。當紙幣貶值到每美元只值四十美分時,印刷公司通常的要價是每「千」一元五,每一元五都需用金幣「代用券」支付。「條例」規定秘書應對紙幣和政府發行的其它貨幣一視同仁,於是只好停印議事錄。這時合眾國政府嚴厲地指責州務秘書無視「條例」,警告他應立即改過。因此他印了點東西,呈上單據,詳細列舉地區的高昂的物價,並提請注意其中一份印製的市場報告,它表明就是乾草也得二百五十美元一噸。合眾國政府的答覆是,從州務秘書那倒霉的薪金裡扣除那筆印刷費,並且極為嚴厲地指出,「條例」中找不到哪一條要他去買乾草!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人比美國財政部的審計員更冥頑不靈,更令人生厭的了。甚至那來世的烈火也不過只剩下忽明忽滅的微光了。在我說的那個時候,他始終沒有弄明白為什麼內華達的商品物價高得驚人,二萬美元卻不夠開支,其它地方物價極低,那點錢卻夠了。他是個隨時注意盡量控制開支的官員。州務秘書的辦公室設在寢室裡,這我在前面已提到;他沒有向合眾國政府要房租津貼,儘管政府「條例」裡規定有那麼一筆錢,他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加以使用。如果我自已是州務秘書,我會毫不猶豫地那麼做,但合眾國政府卻並不欣賞這種獻身精神。確實,我國僱傭這樣鼠目寸光的人應該感到羞恥。

    那些「條例」(我們每天早上讀一章作為智力體操,安息日在主日學校讀兩章,因為它們涉及太陽上面的一切事情,裡面有許多很有價值的宗教內容,以及其它統計數字),那些「條例」規定為議員提供鉛筆刀、信封、鉛筆和書寫紙,於是秘書買來發下去。刀子三美元一把。刀子多餘一把,秘書把它給了眾議院文書。合眾國政府提出,眾議員文書不是議會議員,照例把那三美元從文書的薪金裡扣除。

    白人鋸柴火要價三、四美元一「擔」。秘書極有遠見,知道合眾國政府不會答應這個要價,於是,他雇了個印第安人來鋸柴火,每擔一塊半。他照常開了單據,但沒有簽名,只附上一張條子,說明是個印第安人幹的,他幹得出色,令人滿意,但由於在某方面缺乏必要的能力而無法簽名。結果秘書只好自己付那一塊半錢。他以為他花了一半的價錢就辦好了那件事,又沒有偽造印第安人的簽名。合眾國政府會讚賞他的節儉和誠實,但合眾國政府並不那樣看,政府太習慣於在各級機構中僱傭一塊半美元的賊,所以並不認為他對那張單據的解釋有何事實根據。

    下一次,那個印第安人為我們鋸了柴火,我教他在收據下面畫了個十字——這十字畫得好像它喝了一年酒,然後我簽字作「證」,它就順順當當通過了。合從國政府什麼也沒有說。我很遺憾沒有把單據上的一擔寫成一千擔。我國政府壓制誠實的單純而寵愛詭詐的邪惡,我想如果我在某個公職上幹上一兩年,我會變成一個高明的掏包賊。

    內華達州第一屆議會是一個統治人物的大收藏館。他們徵收了三到四美元稅款,而支出卻達一百萬。然而,卻很少爆發像別的同類機構那樣的週期性的危機。有個議員建議免去隨行牧師,為國家每天節省三美元。但是,那個目光短淺的議員倒比其它議員更需要一個牧師,因為在晨禱的時候,他總是把腳翹到桌子上,啃著生蘿蔔。

    議會開了六十天,僅通過了一個私人築路特許權法案。閉會時,據估計每位公民獲得三份特許權。人們相信,除非國會再劃給准州一經度土地,否則將沒有足夠的地來修那些私路。那些道路的盡頭會像流蘇一樣掛在邊界上。

    事實上,運輸事業已發展成為如此重要的一部分,突然獲得了路稅所引起的激動幾乎不亞於得到那些驚人的銀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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