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有眼珠子在冷冷地瞟我。到處都有嘴在偷偷地說我。個個都似乎在仇視我:三叔他們,鰲弟他們。
有人說我「荒唐」,什麼也不懂:哼,還要做詩充假名士哩。
「哼,心術不正,做詩也是白做。」
另外可有人說我已經「腐爛」了——「還要倚老賣老地開教訓哩。」
我迴避著鰲弟他們,也怕聽見三叔他們的嗓音。要出去的時候就偷偷地溜過院子,做賊似地悄悄搶出了大門。
可是路上有人好奇地輕蔑地瞟著我,嘰嘰咕咕在後面說什麼。有些傢伙還故意走上幾步,回過臉來看看我。
於是我只好溜回自己房裡去,緊緊閂上房門。只要有什麼人聲,我就得大嚇一跳,全身一震。
我禁止妻出去,也不准英兒明兒出房門一步。我還咆哮著禁止她們開口:我要聽聽外面別人在說著我什麼沒有。可是我又害怕他們的聲音。……
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生活。
以後怎樣呢?以後怎樣呢?
作於193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