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間裡的無影燈打亮。吳醫生走過來看著雨欣問道:「感覺怎麼樣?」雨欣輕聲答道:「飄飄忽忽的。」
吳醫生安慰道:「那是因為上了麻藥的關係,不緊張吧?」雨欣笑著搖搖頭說道:「我不緊張,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吳醫生您就放心做吧。」
吳醫生看著雨欣點了點頭。雨欣閉上了眼睛,手術開始了。
在上海火車站外,成琳帶著雨樂匆忙出站,雨樂已經換上了那套新衣服,鬍子也刮了,彷彿和昨天變了一個人。成琳的手緊緊牽著雨樂的手,好像是怕一不小心會把他弄丟了一樣。
雨悅、大暑、田風都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一個護士從裡面走了出來,大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關心地問道:「護士,裡面手術做得怎麼樣?」護士輕鬆地說:「挺正常的,你們不用擔心。這個手術時間挺長的,你們不用全都在這兒等著。」
大暑說道:「沒關係,我們就喜歡在這裡等著。」
護士剛走,成琳帶著雨樂從走廊那頭走過來,雨悅、大暑、田風都看到了他們倆。雨悅驚喜地說道:「大暑哥,快看,是雨樂回來了。」大暑也高興地說:「是他,真是雨樂回來了。」
雨悅、大暑和田風奔跑過去,他們幾個人把雨樂團團圍住,雨樂低著頭不敢看他們。
雨悅輕輕地打了雨樂一拳怨道:「你終於回來了,你都快急死我們了。」大暑高興地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雨樂,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你姐已經開始手術了,你就等著看一個健健康康的大姐吧。」
來吧。」雨樂聽話地坐到長椅上。
田風走過去摟一摟成琳的肩膀,說道:「成琳,你辛苦了,謝謝你啊。」
成琳奇怪地說:「謝我什麼?那也應該是大暑來謝我才對呀。」
田風愣了愣,他被噎在那裡。成琳看著他的模樣笑著說道:「開玩笑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還在謝我自己呢。」
手術室旁的樓梯窗口邊,大暑閉著眼,嘴裡在唸唸有詞。成琳走過來,她看了大暑一眼,然後從口袋裡掏出煙和打火機,她剛想按動打火機點煙,大暑突然說道:「這裡是醫院,請不要抽煙。」
成琳愣了愣,她歪著頭看著還在那兒閉著眼睛的大暑,大暑睜了睜眼又閉上了。
過了好久,大暑問道:「你幹嗎這樣看我?」
成琳笑著說:「你在做祈禱嗎?」
大暑說道:「我在數數,這樣時間會過得快一些。」
成琳打趣道:「度日如年是嗎?」
大暑說道:「沒錯。」
成琳說道:「那我們說說話吧,這樣的話時間可以過得快一些。」
大暑對成琳說:「你應該去陪田風說話才對。」
成琳無奈地笑了笑說:「界線劃得這麼清楚嗎?我就不能和你說話了嗎?」
大暑認真地說:「有時候界線還是劃得清楚一點比較好。」
成琳笑著說:「喲,想不到你這個人還一腦門官司的。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像得那麼簡單的,不是你想劃清就能劃得清的。」
大暑敏感地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成琳看著遠方茫然地說道:「如果雨欣姐手術成功的話,我想我會成全田風的。」
大暑一下子睜大眼睛,直愣愣地瞪著成琳,說道:「你說這話就讓我更不能明白你的意思了。」
成琳認真地說:「其實你明白,大暑哥,你的心裡比什麼都明白,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大暑說道:「好吧,我承認,我明白,但我不會像你這麼十三點的,我絕對不會放棄雨欣的。我這麼愛她,我沒有理由放棄她的。」
成琳難過地說:「我也很愛田風,但為了他內心深處的願望,我還是打算放棄他。」
大暑生氣地說:「你要放棄你去放棄好了,你想高尚你去高尚好了,你幹嗎要盯著我呀,我和雨欣好好的,你攪什麼攪?」
成琳忙說:「你別生這麼大的氣好嗎?只是因為你我境況一樣,所以我想給你一些忠告,我覺得真正完美的愛情應該是兩個人彼此傾心相愛的,而不是一廂情願的。我準備放棄田風,一方面是想成全他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想成全我自己,我相信一定會有一份更加完美的愛情在等著我,你也一樣。」
大暑說道:「你不要老把你跟我扯在一起,你和田風之間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和雨欣很好,很完美,你不用來替我們瞎操心了。」
成琳苦笑著說道:「好吧,那我們來打個賭吧,我們來注意地聽一聽雨欣姐呆會兒醒過來第一個叫的名字,這就可以知道她心裡最愛的是誰,我是學心理學的,我說的不會錯的。」成琳把手裡的煙扔進垃圾箱,說道:「行了,我也沒機會跟你賭了,我得馬上走了,大暑哥,如果剛才我說的話讓你心裡不舒服了,請你不要生氣,因為那都是我的真心話。」
成琳說著走開了。
雨樂一動不動地坐在手術室門口的長椅上,他的狀態還是很緊張。成琳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小伙子,我要回蘇州去了,我還有好多工作沒有做完,你在這裡好好的啊。」
雨樂抬頭看了她一眼,儘管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留戀。成琳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雨樂說道:「這上面有我的地址,如果想找人聊天的話,可以來找我聊。」說完,成琳對雨悅揮了揮手,在雨樂的注視下她和田風一起走下樓梯。
在醫院大道上,成琳和田風匆匆地向醫院門口走去,成琳說道:「雨樂身上的自閉傾向一定不能輕視了,你一定要叮囑他的家人要多關心他,多和他說話,最好能夠說通他去看心理醫生,還有,試試能不能鼓動他到網上和我聊天,只要有機會和他聊,我相信我能夠將他的自閉一點點打開。」
田風說道:「我知道了,我會照著你說的去做。你等一下,我去開車。」
成琳忙阻攔道:「不用,田風,我自己打個車去車站就行了,你趕緊上去吧,反正下個月我會有比較多的時間回上海工作,到時候我們有的是時間。」
田風說:「那好吧,你自己一路照顧好自己。」
成琳和田風擁抱了一下,當她感受到那久違的溫暖時,她的動作裡卻充滿著一種被克制著的感情,她感到的是那麼的莫名的傷心,離開田風的懷抱,成琳說道:「快上去吧,呆會兒等雨欣姐醒來後替我向她問好。」
這時,一輛出租車開過來,成琳順手把它攔了下來,成琳上了車,她向田風揮揮手,車開走了。
手術室裡,吳醫生在緊張地為雨欣做手術,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他的額頭上全是汗,一個護士在不斷為他擦汗。一些醫療儀器上面顯示出雨欣的身體指標出現異常反應。醫生、護士的動作緊張起來,手術室裡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手術室外,田風在焦慮地踱步,雨悅不斷地看表。雨樂直直地坐在那裡,大暑探著頭試圖從門縫裡往裡頭看,一個護士推門出來,撞了大暑一鼻子,大暑忙問道:「護士,裡面手術情況怎麼樣,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做完?」
護士著急地說道:「手術中碰到一些問題,現在正在全力搶救。」護士說完匆匆地奔走了,她的話讓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他們都焦慮萬分地湧到門口試圖往裡頭看,雨樂一轉身悄悄地走了。
在家的院子裡,雨樂蹲在那裡,他拿著一個杯子從一個水桶裡一杯一杯舀著水往親情樹上澆著。他的嘴唇不斷地動著,像是在小聲地說著什麼,他舀水澆水的動作有些機械。他的眼神裡充滿焦慮。水桶裡的水都舀完了,雨樂站起來抱著親情樹的樹幹,抬頭望著樹的枝葉,喃喃地說道:「親情樹啊,我的親情樹,你一定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麼多那麼多的話吧,求求你保佑我大姐吧,我們這個家不能沒有她啊。」一片葉子悠然地從最上面的枝幹上飄了下來,雨樂伸出雙手,葉子正好落在雨樂的手心裡,雨樂看著這片葉子像是得到了親情樹對他的一個回答。他的眼睛裡閃出一道光來。
深夜的手術間裡,「啪啪啪」,所有的手術用燈全都滅了,所有的手術用儀器也全都關了,吳醫生摘下手套,帽子,他呆呆地坐在那裡,年輕醫生站在那裡看著他。
吳醫生搖了搖頭歎息道:「整整七個小時,病人心臟停跳六次,這種手術我從來沒碰到過,居然成功了,真是奇跡啊,這個病人的意志實在是太堅強了。」
手術室門口,雨樂從樓梯下氣喘吁吁地奔上來,這時手術室的門正好被打開了,幾個護士推著雨欣出來了。有一個護士手裡還拿著吊瓶。在門口等候的雨悅、大暑、田風都圍了上去。雨樂見狀,一下子停下了腳步,他站在那裡喘著粗氣,他打開握著的拳頭,裡面是那一片綠葉,雨樂看著那片綠葉,眼裡閃著淚花,他喃喃自語道:「謝謝你親情樹,謝謝你保佑了我姐,謝謝你。」
病房長長的走廊上,雨欣躺在推車上,她還沒有從麻醉中醒來。大暑、雨風、雨悅、雨樂都緊緊地跟著推車走著。他們的目光都盯視著雨欣,雨欣閉著眼,她的臉上帶著微笑。她彷彿在做一個夢,她夢到一望無際的稻田。稻浪翻滾,她和田風在稻田悠悠地奔跑,田風的笑臉在稻田里若隱若現,她大聲地叫著:「田風,田風,你等等我。」
現實中的雨欣動了動雙唇。
大暑湊近她輕聲地問道:「雨欣,雨欣,你想要什麼?」
雨欣微弱而清晰地叫道:「田風,田風,田風。」
田風激動地走過去一把握住雨欣的手,說道:「雨欣,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大暑的腳步慢了下來,他停在那裡,他想起了成琳的話,她說:「好吧,那我們來打個賭吧,我們來注意地聽一聽她呆會兒醒過來第一個叫的名字,這就可以知道她心裡最愛的是誰,我是學心理學的,我說的不會錯的。」大暑萬分失落地地看著推車離他遠去,他感到彷彿一個世界都在離他而遠去,他被孤立,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裡,像是個被遺棄的孩子。突然間,大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寒冷,雨悅不斷地轉過臉往後面看著他,她的心裡在為大暑感到難過。
旭日東昇,一道陽光正好射在雨欣的眼睛上,她睜開眼,她發現雨樂趴在她身邊的床頭櫃上睡著了,雨欣看著雨樂熟睡的臉,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一個護士走過來說道:「3床你醒了?量一下血壓測一下脈搏。」
雨樂醒了,他怔怔地看著雨欣,雨欣微笑地看著他。
護士量好血壓,笑著說道:「好的,都挺正常的。」
雨欣說道:「謝謝你。」
護士拿著血壓計走了。
雨樂關心地問道:「姐,傷口疼嗎?」
雨欣搖搖頭道:「醒來看到你就什麼也不疼了,雨樂,你這些日子都跑到哪兒去了?在外面吃了好多苦吧?」雨樂低下頭去。雨欣伸手拉過雨樂的手,說道:「你這樣跑出去,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雨樂難過地說:「姐,是我錯了。」
雨欣感動地說道:「是姐不好,姐以後再也不讓你吃這種苦了。」
病房外,大暑躺在走廊上的長椅上睡著了。雨悅走過來。她搖了搖大暑,說道:「大暑哥,大暑哥你醒一醒。」
大暑睜開眼看著雨悅明白道:「哦,你來了?」
雨悅心疼地說:「大暑哥,你快回家去睡吧,這兒交給我好了。」
大暑站起來撐著說:「不用,我在這兒都睡夠了。」
說著,大暑抖擻精神和雨悅一起走了進去,雨悅一進門就說道:「姐,你醒了?」
雨欣笑著說:「你們這麼早就來了?」
雨悅笑著說:「我剛來,大暑哥昨天壓根就沒回去過。」
大暑關心道:「雨欣,你怎麼樣?沒有不舒服吧?」
雨欣笑著說:「我挺好的,大暑,辛苦你了。」
大暑憨憨地一笑道:「你說的什麼呀。」
大暑和雨悅在雨欣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雨悅說道:「哦,對了,姐,雨歡她又來信了。」
雨欣高興地說:「是嗎?她說什麼了?」
雨悅笑著說:「她說她又升職了,可還是不肯透露她到底在哪裡工作。」
雨欣心疼地說道:「這個丫頭就是倔。」
雨悅又說道:「羅寧昨天打電話來打聽雨歡的情況,他說他下周去南天比賽,他會去想辦法找雨歡的,他認識的人多,說不定會找到雨歡的。」
雨欣期盼著說:「如果他能找到雨歡的話,那就太好了。」
一個護士拿著吊瓶走了進來,說道:「這裡怎麼這麼多人?病人現在需要休息,不能多說話,請你們都出去吧。」
這個時候,在南方某外貿公司裡,雨歡拿著一份文件走進總經理辦公室,她在這裡擔任總經理助理的工作,她現在的樣子已經很職業很穩重了。
雨歡說道:「張總,這是南美公司的來函,我已經譯出來了。」
張總高興地說道:「好,你給我吧。」
雨歡又說道:「我剛才已經去過海關,這批貨的手續都辦妥了。」
張總滿意地說道:「好,很好,小孫,你到公司的時間不長,但是在工作上卻進步得很快啊,繼續努力啊。」
雨歡笑著說:「謝謝張總的鼓勵,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雨歡說著退出了總經理辦公室。
下了班,一部幾乎滿員的電梯剛要關上門,雨歡跑了過來,忙喊:「等一等。」雨歡奔進電梯,朝著電梯中的同事禮貌地點點頭。
小宋看著雨歡說道:「孫小姐,你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去新開的一個迪廳玩好嗎?」
雨歡笑了笑說道:「哦,對不起,我晚上已經安排了,再說我對那種地方也不感興趣。」
小宋說道:「那個迪廳很不錯的,聽說是那個房產大亨劉建川搞的,他們以前搞的幾個迪廳我都去過,真的很不錯的。」
雨歡一聽小宋的話一下子怔住了,尤其是「劉建川」三個字,刺進她的心裡。
小宋還在勸說道:「一塊去玩玩吧?工作了一天該去放鬆放鬆了。」
雨歡還在發愣,她對小宋的話毫無反應。
電梯門打開,雨歡和同事從電梯裡出來,雨歡的臉上心事重重,她一不小心差點被一個台階絆倒,打了一個趔趄。
飯店裡,羅寧對著通訊錄撥打電話。「請問你這裡是百事通私家偵探所嗎?我想委託你們尋找一個人,請問你們的事務所在什麼地方,我現在就過來和你們面談一次吧。」
在迪廳裡,一派人聲鼎沸的場景,小宋等人坐在一起,他們杯中的飲料喝得也差不多了。「哎,哎,你們快看。」忽然一個人說。大家順著同事乙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不遠處雨歡一個人坐在那裡。
小宋不忿地說道:「哼,假正經。我們走吧。」幾個人一起站起身走了。不遠處,一個Boy走到雨歡旁邊。
Boy問道:「小姐,請問你要點什麼?」
雨歡說道:「給我一杯黑啤,哎,你們老闆是叫劉建川嗎?」
Boy答道:「是啊。」
雨歡又問道:「他今天會過來嗎?」
Boy說道:「不知道,你要找他嗎?」
雨歡忙說:「不要,我隨便問一問的。」
Boy走了。雨歡看著舞池中的男女發起愣來了,她想著:「我這是瘋了嗎?我幹嗎要看到他,這種好奇心太可怕太無聊了,我到南天來工作難道是為了要看到那個王八蛋嗎?這真是昏了頭了。」想到這裡,雨歡拿起包就要走,Boy拿著飲料上來。雨歡放了一張錢在桌上,說道:「對不起,我不要了。」說完,雨歡匆匆地走了。
在迪廳門口,雨歡從裡面往外走,快走到馬路邊時,一輛豪華小車飛速駛過來,幾乎要撞到雨歡了,雨歡本能地一躲,她踩進一個水坑。她的白皮鞋弄髒了,還濺了她一褲管水。雨歡惱怒地看著那輛小車。
那輛小車在迪廳門口停了下來,一個穿黑色西服的馬仔從車上下來,他走到駕駛座邊上替「司機」畢恭畢敬地打開車門,一個男人從駕駛座裡出來。他戴著一副墨鏡,衣冠楚楚,但還是脫不了他的流氓腔。
馬仔說道:「老闆你的車技真棒。」
男人笑著說:「是嗎?我也是難得手癢了過過癮,得對得起那張用錢買來的駕照嘛。哈哈哈。」
雨歡走到男人的跟前,壓著火說道:「對不起,先生,你剛才的車速是不是太快了一點,這樣很不安全。」
男人無賴地說道:「是嗎?可我覺得很安全嘛。」
雨歡氣憤地說道:「你都差點撞到我了,幸虧我躲得快,你瞧我的鞋,我的褲子,全弄髒了,這事情還算小,如果我躲閃不及,被撞到了,那不就變成大事了嗎?」
男人掃了雨歡幾眼,看得出他對雨歡挺感興趣,所以說話裡充滿了火藥味的逗樂,「濺了你的鞋,這很了不起嗎?你的鞋就那麼值錢嗎?就是撞了你,那又怎麼樣?我賠得起的。哈哈哈。」
雨歡愣在那裡,她沒想到自己碰到了這麼不講理的人,她的眼裡直冒火。男人剛想一瘸一拐地往酒店裡走,雨歡攔住了他,道:「你等一等。」
男人停下腳步看著雨歡,不知她要幹什麼。雨歡打量著男人,她伸手從男人的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塊白手絹,擦了擦她的白皮鞋,然後將手絹重新插回他的西裝口袋。雨歡的舉動讓在場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雨歡不屈地說道:「你的手絹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吧,我也賠得起的。」
雨歡說完揚長而走,把男人氣得張口結舌。反應過來之後的男人惡狠狠地說道:「把她給我帶過來,我倒要看一看她有多麼厲害。」兩個馬仔衝上去一邊一個圍住了雨歡。
雨歡緊張地說道:「你們要幹什麼?」
馬仔答道:「沒什麼,小姐不必緊張,我們劉總想要和你談一談,他有話要跟你說。」
雨歡吃驚道:「劉總?他是你們這兒的老闆?」
馬仔得意地說:「對啊,大名鼎鼎的劉建川你不知道啊?」雨歡一下子愣在那裡,原來這個男人就是雨歡的親生父親——劉建川。
在迪廳裡的一間休息室,這裡隱約能聽見外面迪廳中喧鬧的音樂聲。劉建川抽著煙瞇著眼看著坐在他對面沙發中的雨歡。雨歡也直直地看著他。她的眼神也是寒氣逼人。雨歡問道:「你就是劉建川嗎?」
劉建川說道:「這裡沒有人敢對我直呼其名的。」
雨歡又問道:「你真是劉建川?」
劉建川不悅地說道:「我已經跟你說了,劉建川這名字不是你叫的。」
雨歡盡量按捺著自己,道:「好吧,我總算是認識你了劉建川。」
劉建川往酒杯裡倒了兩杯酒,他將一杯酒遞到雨歡跟前,笑著說:「我們不打不成交,來,我們先喝一杯酒。」說完,劉建川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對著雨歡說道:「喝啊,別這麼看著我,我問你,你想不想成為我劉建川的女人啊?」
雨歡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罵道:「劉建川,你這個流氓,我跟你是冤家路窄啊。」雨歡站起來,伸手拿起那個酒杯朝著劉建川就扔了過去,酒杯擦著劉建川的臉飛了過去,將劉建川身後的一面鏡子砸得粉碎。劉建川的臉被擦破了一層皮,流出血來。他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雨歡的舉動讓他有點回不過神來了。他說道:「好傢伙,我劉建川還從來沒有碰到過像你這麼辣的女人呢,好,我喜歡。本來還想和你喝上一杯先攀一攀情操的,既然你這樣那就免了吧,我們就直來直去吧。」劉建川衝過去一把抱住雨歡,就要去親她,雨歡拚死掙扎,她狠狠地打了劉建川一巴掌,這一巴掌令劉建川惱羞成怒。他反手也給了雨歡重重的一巴掌,將雨歡打倒在沙發上。
雨歡大叫:「救命啊,來人啊。」
劉建川冷笑道:「別叫了,這是我的地盤,沒人聽得見的。」劉建川的臉上露出邪邪的笑。他解掉領帶,解開衣扣,朝雨歡撲過去。雨歡跟他撕打著,眼看就要抵擋不住了,情急之中雨歡不禁大叫:「你住手,你這個畜生,你不能這麼做,我是你女兒!」
劉建川突然停了下來,他顯然被雨歡的話嚇了一跳,說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的花樣還挺多的嘛,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女兒了,你索性說你是我媽得了,我就更不敢碰你了,我告訴你,你別來這一套了,想跟我劉建川的女人多得一大把,我看上你是你的運氣。來吧,別NFDA1『鋁恕!
雨歡氣喘吁吁語無倫次地說道:「我真的是你的女兒,儘管我十分不願意是你這個畜生的女兒,但那都是事實,二十多年前,有一個叫陳艷華的女人,你還記得嗎?她在你們家跳舞,你強姦了她,她就生下我,她燒了你們家的房子,燒死了你的姐姐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後來她被槍斃了,你的父親叫劉恆沙,你的母親叫馬雲,他們就住在幸福村,你不信可以去問他們,這是不是真的。」
劉建川愣在那裡,他的眼睛充著血,雨歡居然能說出這麼詳盡的事實,他有點相信這是真的了。雨歡慌亂地跑到門口,她擰了擰門,發現門已經被反鎖了。劉建川轉身一把抓住了她,他捏著雨歡的臉打量著她,他的眼神十分可怕。他陰陰地問道:「你真是那個死婊子女人生的?你真是我的女兒?」
雨歡仇恨地看著劉建川,她的眼裡也滿是怒火,道:「對,我就是你這個王八蛋造下的孽,你看著我就應該想起自己犯下的罪惡。」
劉建川的眼前幻現出陳艷華的臉,他突然伸手對著雨歡狠狠地來回打了幾巴掌,罵道:「死婊子女人,死婊子女人,死婊子女人!」
雨歡被打得眼冒金星,站也站不穩,但她還是倔強地看著劉建川,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真想一刀殺了你,可我還不想讓你污染了我的手。」
劉建川呆呆地看著雨歡,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雨歡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朝門口走去,說道:「你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從此以後咱們倆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認識誰。」
劉建川說道:「沒這麼簡單,你今天來了,就別想走了。明天我們就去做親子鑒定,如果我們沒有血緣關係,那你就是我的女人,如果我們有血緣關係,你就做我的女兒,總之,你有福了。」
劉建川拿起電話按了一個號,兩個馬仔開了門進來,畢恭畢敬地說道:「老闆有什麼吩咐?」
劉建川吩咐道:「把她送到我的家裡去。」
馬仔應道:「是,老闆。」
在南天酒店標準房,電話響了,羅寧從衛生間衝出來接電話,「喂,是我,我是羅寧。我讓你們打聽的事情有消息了嗎?」
對方說道:「你要找的人我已經替你找到了,就在南方外貿公司工作,你什麼時候方便,我帶你過去看一看。」
羅寧激動地說道:「好啊,太謝謝你了,我今天下午就有空。」
這是一幢十分豪華的獨立別墅,別墅前有一個很大的花園,別墅裡傳出一陣陣亢奮吼調:「穿林海,跨冰雪……到這裡為的是掃平威虎山。」在劉宅寬大的曬台上,劉建川拿著酒瓶一邊暢飲,一邊在吼叫。小圓桌上放著一張親子鑒定的報告單,下面的結論是:「經化驗顯示劉建川、孫雨歡確係親生父女關係。」
劉建川拎起這張報告單瞇著眼看著,他發出了一陣狂笑,說道:「哈哈哈,真有趣,二十多年前隨便玩了一把,居然弄出一個女兒來,我劉建川居然有一個女兒,哈哈哈,好啊,她的身上流著我的血,這種感覺真是奇怪啊。這世界上可以玩的女人一大把,可自己的女兒只有一個。哈哈哈。」
劉建川站了起來走出曬台,他扯開嗓子又吼了起來:「穿林海,跨冰雪……」
這是一個斜頂的大睡房,睡房佈置得十分豪華舒適,劉建川把雨歡軟禁在這裡。雨歡已經把屋子裡可以砸的東西都砸在了地上,房間裡零亂成一片。她還在不停地大叫著:「放我出去,劉建川你放我出去,你這個強姦犯,你這個流氓坯,我有機會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的,你不得好死。」
劉建川從樓梯上來,他隔著門聽到雨歡在痛罵他的聲音,示意站在那裡的馬仔打開房門。看著屋裡的一片狼藉,劉建川對著雨歡鼓起掌來了,說道:「好,有血性,是我劉建川的種。」
雨歡警惕地說道:「你別過來,你要幹什麼?」
劉建川說道:「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人們常說虎毒不食子,我不會傷害你的,親子鑒定的報告已經出來了,要不要看一看?你沒騙我,你是我的女兒,我是你爸,真是這麼回事。」
雨歡揚著頭說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你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劉建川笑著說:「不,你得呆在這兒,你得讓我過一過做爸爸的癮。我已經派人到你公司替你把工作辭了,你就在這兒安安心心做你的千金小姐吧。」
雨歡罵道:「你,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我跟你拼了。」雨歡衝上去,一個馬仔上來擋住了她。
劉建川說道:「你準備一下,過一會我帶你出去吃飯。不過你這身行頭得換一下了,做我劉建川的女兒就不能穿得這麼寒酸了。」
劉建川轉身走了。雨歡朝著劉的背影扔過去一個枕頭,恨恨地說:「你想得美,我死也不會認你這種下流無恥的人做爸爸的。」
在一個精品時裝商店,劉建川帶著幾個手下從門外進來。
服務員慇勤地說道:「歡迎光臨。請隨便看看。」
劉建川和他的馬仔在商店裡逛著看著,劉建川指著哪件衣服,馬仔就趕緊替他拿下,劉建川指指這件,指指那件,一會兒馬仔手上就拿滿了衣服。
馬仔忍不住說道:「劉總,你今天差不多要把商場都搬回家裡去了,我從來沒見你給誰買過這麼多的東西,上次那個電影明星也比不上她啊。」
劉建川罵道:「你閉嘴,你知道我這是給誰買衣服嗎?給我的女兒,那些野女人可以和自己的女兒比嗎?」
馬仔唯唯諾諾地點著頭道:「這當然不能比,當然不能比。」馬仔把衣服往服務員面前一堆。服務員驚訝地看著這一堆衣服。馬仔說道:「結賬。」
服務員不敢相信地說道:「這些都要嗎?」
馬仔神氣地答道:「當然都要。」
一個大鬍子的男人領著羅寧走進外貿公司來,小宋迎了出來。
大鬍子介紹道:「這是羅先生,大球星,這是小宋。」
小宋和羅寧握了把手。
羅寧說道:「你好,你好!」
小宋笑著說:「大球星,幸會幸會。」
羅寧著急地往公司裡面看著。
大鬍子問道:「那個孫雨歡今天來上班了嗎?」
小宋說道:「唉,真是不巧,你們要找的那個孫雨歡,她這兩天就壓根沒來上班,今天我才聽說她已經辭職了。」
羅寧著急地問道:「辭職了?那她現在上哪兒了?」
小宋說道:「誰也沒告訴,她這個人喜歡獨來獨往,傲得很,走也沒打聲招呼。」又看了看左右道:「據說是被一個大款包了。」
羅寧皺起眉頭問道:「什麼大款?叫什麼名字?」
小宋撇了撇嘴說道:「具體的就不太清楚了,這種事情人家一般不願透露的,在這兒的女孩子啊,長得漂亮一點的,一個個都被包得差不多了。」
羅寧想了想,從錢包裡拿出雨歡的照片,問道:「你說的人是不是她?」
小宋看了一眼肯定地說:「是她,沒錯的。」一眼又看到照片上雨歡身邊的羅寧,忙說道:「哦,哦,原來你們是……?對不起,對不起,我那也是道聽途說的,你可別在意啊。」
羅寧收起照片,返身走了,他顯得十分生氣。
大鬍子追著羅寧著急地說道:「羅先生,羅先生,你等等我,我們還沒有結賬呢。」
在劉宅雨歡的房間裡,劉建川把一大堆衣服往雨歡床上一扔,說道:「趕緊換上衣服,挑一件最好看的啊,做我劉建川的女兒,可不能丟了我的臉。」
雨歡背著身子理也不理劉建川。
劉建川對外面喊道:「宋媽,過來幫小姐換上新衣服。」
一個女聲答道:「我這就來。」劉建川返身走下樓去。
車上,劉建川和雨歡坐在後排,雨歡穿著一套新衣服,車窗大開著,他強行摟著雨歡的肩,雨歡厭惡地躲著他。
劉建川對司機說道:「車開得再快一些。」
司機答道:「劉總,不能開得太快了,這兒的道路有限速的。」
劉建川說道:「今天老子高興,管他呢。」
司機加大馬力。羅寧正好從馬路上穿過,他也沒走橫道線,劉建川的車差點撞著他。
司機探出頭去罵道:「你不長眼的?」
羅寧火冒三丈,說道:「你才不長眼呢!」
司機霸道地說:「你是不是找挨揍?」
劉建川說道:「算了,今天老子心情好,放他一馬。」
司機重新關上車窗,車子從羅寧身邊駛過,雨歡這才發現了羅寧,激動地喊道:「羅寧?羅寧!羅寧!」看著羅寧失魂落魄地穿過馬路,雨歡著急地喊:「噯,噯,停車,我碰到了我的朋友。」
劉建川冷冷地說道:「這兒是不能停車的,你沒看到標記嗎?」
司機一聽劉建川的話便加大馬力,雨歡眼巴巴地看著羅寧的身影一點點變小。
一輛出租車駛來,停在居民樓前,雨悅、大暑、雨樂、雨欣從車裡出來。雨欣看著自家的院子,和院子裡伸展出來的親情樹的枝葉,心中十分感慨,說道:「又回家了,真是太好了。」
大暑和雨悅、雨樂從車上把雨欣在醫院用的一些物品拿了下來。雨悅走過去開門,說道:「姐,我來開門,裡邊請。」
雨欣他們剛要進門,田風的車從後面趕過來。田風在車上按了幾下喇叭,雨欣他們回過頭去。田風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高興地說道:「雨欣,恭喜你今天出院。」
雨欣看見田風也高興地說道:「呀,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出院?」
田風回答道:「我剛才去醫院找你們了,護士說我只差一步,你們已經走了,所以我就一路追了過來。」
大暑話裡有話地說道:「你追得真快啊。」
田風打開汽車後備箱,說道:「大暑,來幫一下忙。」
大暑走過去一看,田風的車上放著一台電腦,問道:「這是幹什麼呀?」
田風說道:「電腦,給雨樂上網用的,雨欣在家裡養病的時候也可以學一學。我前兩天就裝車上了,一直沒空送過來。」
大暑笑著說:「你想得真周到啊。這電腦多少錢?」
田風問道:「怎麼啦?」
大暑認真地說道:「我得把錢給你。」
田風無奈地說:「又來了,大暑,你簡直是大話西遊裡那個唐僧,你非把我煩死不可。」
大暑說道:「不要嫌我煩,這可是個原則問題,多少錢?」
田風實在地說:「不要錢,真的不要錢,這電腦是我用過的,現在正好閒著不用,就搬過來了,算我借給雨樂的,可以了吧?」
在大房間裡,雨欣、雨樂、雨悅圍著那台電腦。田風在示範如何用MSN的軟件,田風說道:「看這些都是我的聯繫人,所以只要我一聯到網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來了,我就可以選擇我想說話的人去跟他們打招呼。」正在這時,電腦上彈出一個框來,上面用英語寫著:「BILL說,你好嗎?你在幹什麼?」田風打了一行字:「我很好,我現在正忙著,晚上我再跟你聊。」田風解釋說:「這是BILL,我在哈佛時的好朋友。」
雨悅驚奇道:「哇,這個軟件這麼有意思啊?我以前怎麼不知道用它呢?」
大暑在廚房裡忙碌,他看著菜譜在弄一盆豬腦。他自言自語道:「蔥花、薑末,還要放點老陳醋。」大暑看了一眼大房間,又說道:「這個豬腦怎麼能比電腦來得管用呢?」
大房間裡,田風對雨樂說道:「雨樂,我現在用你的名字幫你註冊一個,我的這些聯繫人你都可以刪掉,換上你自己的聯繫人,成琳的名字你可以繼續留著的,她也是你的朋友對不對,你可以找她聊天。可惜她現在不在線上。」
雨欣問道:「成琳在外地也可以跟她聊嗎?不算長途電話費嗎?」
田風笑著說:「放心吧,不算長途的,在互聯網上地球就是一個小小的村落,哪怕你要找的人他遠在千萬里之外,但在網上他永遠就在你眼前。剛才和我打招呼的BILL他還在美國呢,我跟他打招呼也不用長途電話費啊。」
雨欣說道:「這麼神啊,太有意思了。那以後人們聯繫就根本不用到郵局去寄信了。」
田風道:「是啊,這就是互聯網給我們的生活提供的便利嘛。」
雨悅悵悵然地說:「可是文學作品中那種千里追尋,花一年等一封情書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也就少了許多浪漫。」
田風笑著說:「可你要知道你讀作品當然是浪漫,但當事人卻是綿綿的苦痛。」田風的話似乎一下子觸到了雨欣內心的痛楚,她的眼睛裡在一瞬間湧上許多細微的憂鬱。這一切都讓田風看到了。雨欣一個人跑到院子裡去了,田風也跟了過去。大房間裡剩下雨樂和雨悅。
雨悅說道:「雨樂,你快自己試一試這台電腦吧,我去幫大暑哥做菜去了。」雨悅說著便去了廚房,雨樂一個人對著電腦發起呆來。
廚房裡,雨悅從外面走了進來,說道:「大暑哥我來幫你忙。」
大暑說道:「不用,你去學電腦吧。」
雨悅笑著說:「我不用學,我都會,這電腦是田風哥為雨樂準備的。」突然小聲地說:「因為成琳姐要在網上為雨樂治心病。」
大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哦,原來是這麼回事,你別說這個田風還挺夠意思的噢?」
院子裡,雨欣對著那棵親情樹呆呆地站著,田風走到她身後,說道:「在想什麼呢?」
雨欣回過頭來對著田風笑了笑,搖搖頭道:「我在想要是早有這個網絡的話,我當初也不至於隔了十一年才收到你的信了。」
田風感慨道:「是啊。不過現在好了,我們再也不會失去聯繫了。」兩人相視而笑,他們在彼此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種辛酸的溫情。
田風說道:「雨欣,那天從手術室出來你第一個叫的是我的名字,我心裡感到好溫暖。」
雨欣驚訝地說道:「是嗎?我一點不知道。」
田風神秘地說:「過幾天等你身體完全恢復了,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雨欣笑著說道:「是嗎?什麼好消息?現在不能說嗎?」
田風笑著搖了搖頭道:「現在保密。」
就在這個時候,大暑在屋裡大聲地喊道:「吃飯了,快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