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次重要的作證之後,法庭休會片刻,當全體法官返回座位時,愛德梅又被帶到庭上。她臉色蒼白,虛弱不堪,勉強能困難地走到給她準備的扶手椅前,可她表現出巨大的毅力和無比的鎮定。
「對於即將向您提出的問題,您自信能平心靜氣、毫不含糊地回答嗎?」庭長問道。
「我希望能夠這樣,先生,」她回答。「不錯,我大病初癒,恢復記憶力才沒有幾天;但我相信完全復原了,我的頭腦並不感到混亂。」
「您的姓名?」
「索朗日—愛德蒙德-德-莫普拉,」她說,又輕聲補了一句:「愛德梅-西爾維斯特裡斯。」
我心頭一顫。她說這句不合時宜的話時,眼神顯出一種異樣的表情。我以為她就要進一步說胡話。我的律師也吃了一驚,帶著大惑不解的神態望著我。愛德梅在發病初期和後期已養成經常複述這兩個字的習慣,可除我以外沒有人懂得這個名字的意義。幸虧,這是她的官能的最後一次失調。她搖了搖美麗的頭,像要驅散一些糾纏不休的思想;庭長要她對這兩個難以理解的字作出說明,她既和藹又端莊地答道:
「沒什麼,先生;請繼續提問。」
「您的年齡,小姐?』
「二十四歲。」
「您是被告的親戚?」
「我是他父親的堂妹。他是我堂兄所生的兒子,我父親的侄孫。」
「您宣誓所說全是事實,決無謊言?」
「是的,先生。」
「舉起您的手來。」
愛德梅慘然一笑,朝阿瑟轉過身去。他脫去愛德梅的手套,幫她舉起無力的、幾乎不能動彈的手臂。我感到自己淚流滿面。
愛德梅既詳細又樸實地講述了她如何跟我一起在林中迷了路;我以為她被受驚的馬帶走,十分關切地想拉住她,反而使她從馬背上摔下;由此引起一場小小的口角,她出於相當假的女子的小性兒,想獨自重新上馬;她甚至嚴厲地說了我幾句,完全是有口無心的,因為她愛我情同手足;我被她的粗暴態度深深傷害,順從地走開幾步,她自己對我們稚氣的爭吵也感到懊惱,正要追隨我時,突然感到胸口猛烈一震,剛剛聽到槍聲就栽倒了。她沒法說清自己曾經朝哪個方向張望,或射擊來自何方。
「這就是所發生的全部事實,」她補充說:「我是最不能向你們解釋這次意外事故的人。憑我的良心,我只能把它歸咎於我們一個獵人的粗心大意,可他不敢承認。法律是如此嚴峻,真相又很難證明!」
「這樣說來,小姐,您不認為您的堂兄是這次謀害的兇手?」
「不認為,先生,當然不認為!我不再說胡話;倘若我感到頭腦有病,我是不會讓自己被領到你們面前來的。」
「看來,您把自己對帕希昂斯,對女伴勒布朗小姐,也許還對奧貝爾神甫作過的揭發,歸因於精神錯亂狀態。」
「我沒有作過任何揭發,」她堅定地回答,「不論對高尚的帕希昂斯,對可敬的神甫,還是對女傭勒布朗都沒有作過。如果把一個人發高燒時所說的無意義的話叫作『揭發』,那麼在夢中嚇唬過我們的人就都該被判處死刑了。我對自己不知道的事能作出什麼樣的揭發呢!」
「可是您受了傷從馬背上掉下來時說過:『貝爾納,貝爾納,我絕不相信您會殺害我!』」
「我記不得說過這話;即使我說了,我也無法想像有人會重視一個遭到意外打擊,神志幾乎喪失的人的印象。我所知道的是,貝爾納-德-莫普拉肯為我父親或我獻出生命,因而他不大可能想殺害我。再說出於什麼動機呢?天哪!」
這時,為了使愛德梅為難,庭長利用了從勒布朗小姐的陳述中可以引出的一切論據。其中有的確實使她發窘。愛德梅驚訝地發現法院掌握那麼多她以為別人不知道的細節,然而當有人以這類審訊中使用的既高雅又粗俗的詞彙暗示,她曾在莫普拉巖成為我的暴力的犧牲品時,她又恢復了勇氣和自尊心,正是在這時,她才熱烈地為我的性格和她的名譽辯護,聲明我的舉止規規矩矩,就我所受的教育來說,這已大大出人意表。不過愛德梅還得解釋從那時起整個的生活,她同德-拉馬爾什先生婚約的解除,她跟我經常發生的爭吵,我突然動身去美洲,她拒絕一切求婚。
「這樣的盤問真是令人難受,」她說著霍地立起身來,在精神力量的作用下恢復了體力。「你們要我匯報我最隱秘的感情,你們試探我內心的秘密,你們折磨我的羞恥心,你們擅取只屬於上帝的權利。我向你們聲明,倘若只涉及我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別人的生命,你們一句話也別想從我口中掏出。不過,為了拯救最卑賤的人的生命,我卻會克服我的反感;更何況我為你們眼前的被告這樣去做。既然你們逼迫我當眾自白,違背我女性的含蓄和自重,那你們就聽明白吧,凡是你們看來我的行為中不可解釋的,凡是你們歸因於貝爾納的過錯的,歸因於我的怨恨的,歸因於他的威脅的,歸因於我的恐懼的,都可以從一句話中找到解釋:我愛他!」
愛德梅面孔羞得通紅地說出這句話,用的是最熱情、最自豪地全神貫注地出自肺腑的聲音,她重新坐下,用雙手蒙住臉。這當兒,我激動極了,克制不住地叫起來:
「現在讓他們把我送上斷頭台好了,我是世界之王!」
「送上斷頭台!你!」愛德梅說著又站起來。「還不如把我送去吧。不幸的人兒,七年來我向你隱瞞了我情感的秘密,我要等你成為最有學識、最有才智的人,就像你已經是最有勇氣的人一樣,才告訴你這個秘密,那是你的過錯嗎?你為我的心願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因為這種心願遭到了蔑視和嫌惡。你應當恨我,因為正是我的高傲把你引上了被告席。但我要通過公開的賠禮道歉來洗刷你的恥辱;即使他們明天就把你送上斷頭台,你也能以我丈夫的身份走去。」
「愛德梅-德-莫普拉,您真是太寬大了,」庭長說:「為了救您親戚的性命,您居然幾乎同意責備自己賣弄風情和冷酷無情;七年來您拒絕這個年輕人反而激起他的熱情,這一事實您又作何解釋?」
「也許,先生,」愛德梅狡黠地回答,「法院在這方面是無權審理的。許多女子認為,對自己所愛的男子撒點兒嬌算不上什麼大罪。既然為他犧牲了所有別的男人,我們敢情就有了這個權利;畢竟,想讓我們選中的男子體會到我們的價值,覺得我們值得他們長期求愛併力圖得到,這是一種無可指摘、極其自然的願望。確實,倘若這樣的撒嬌結果導致自己的情人給判處死刑,我們就會立即改的。不過,諸位先生,你們當然不會想以這種方式安慰這位可憐的年輕人,使他擺脫我的苛求。」
愛德梅以嘲諷、激動的語氣說了這番話,哭成個淚人兒。由於感情衝動,不能自制,她心靈和思想的所有優點都溢於言表:多情,勇敢,機智,高尚,貞潔,同時她的臉部表情瞬息萬變,不論從哪方面看都令人歎為觀止,連莊嚴、陰沉的法官們也都感到放下了鐵面無情的冷漠架子和虛偽道德的沉重包袱。即使愛德梅通過她的自白為我辯護沒有取得成功,至少她已引起對我有利的極大關注。但凡男子為一個美麗而有德行的女人所愛,就好比隨身帶著護符,不會受到傷害;他會感到自己的生命比別人的生命更有價值。
愛德梅又忍受了許多問題,恢復了遭到勒布朗小姐歪曲的事實真相。她確實很照顧我;但她設法巧妙地迴避某些問題,以免不得不撒謊或指責我。她寬厚地把我所有過錯的責任全攬在她自己身上;聲稱即使我們有過口角,那也是因為她從中得到隱秘的樂趣,因為她看出我愛情的力量;還說她讓我到美洲去,是要考驗我的德行,心想戰爭至多不會超過一年,就像當時大家推測的那樣,後來她把我接受這場無限延長的戰爭看作受到誓言的約束,可她因與我分離而比我更感到痛苦;最後,她完全認得從她身上發現的那封信,拿起信來,她以驚人的記憶力補齊信中殘缺的段落,請法院的書記官跟她一起辨認模糊不清的字。
「這封信根本不是一封恐嚇信,」她說,「它給我留下的感受遠非害怕和厭惡,所以才會在我心口發現;我把信帶在身上已有一周,只是不肯向貝爾納承認收到罷了。」
「然而您還沒有解釋,」庭長說,「七年前,您堂兄到你們家居住的初期,為什麼您給自己配備一把刀,每天夜裡放在枕頭下,讓人磨得快快的,以便在緊急情況下護身?」
「我們家裡的人,」她回答時臉漲得通紅,「都有相當浪漫的精神和十分高傲的性格。確實,我好幾次打算自殺,因為我感到心中滋長著一種對我堂兄的難以壓制的愛。我以為自己由於不可撤銷的婚約跟德-拉馬爾什先生聯結在一起,我寧可死去,也不對貝爾納食言,除貝爾納之外決不嫁給別人。後來,德-拉馬爾什先生非常高尚、正直地還我自由,我就不再想尋死。」
愛德梅在一片讚歎聲中,由眾人目送著退庭。她剛跨出法庭的大門,就又暈倒了。但這次發作沒有產生嚴重的後果,幾天之後就痊癒了。
我聽了她剛才的陳述又迷惑又陶醉,對周圍發生的事幾乎再也看不見了。我全神貫注地想著我的愛情,可我依然將信將疑;因為,如果愛德梅對我的某些行為閉口不談,她也就很可能誇大了對我的情感,目的在於減輕我的過錯。我無法相信,她在我動身去美洲之前,尤其是從我一開始住到她近旁的時候起就愛上了我。我腦子裡只顧想著這些,甚至再也記不起我這次受審的起因或目的。在我看來,這座冷冰冰的刑事法庭裡惟一激動人心的問題就是:她愛他呢,還是不愛他?對我來說,成敗、生死僅僅取決於此。
奧貝爾神甫的聲音把我從這種沉思默想中喚醒。他瘦了,精神不振,但十分鎮靜。他曾被關進單人四室,以一個殉道者逆來順受的精神忍受了監獄生活的全部困苦。儘管門禁森嚴,機靈的馬爾卡斯慣於像白鼬似地到處亂鑽,終於設法給他轉送去一封阿瑟的信,上面還有愛德梅的幾句附言。這封信容他如實地說出一切。他作的陳述同帕希昂斯的陳述相符,承認他起初根據出事後愛德梅的頭幾句話相信我有罪;可是後來看到受傷的愛德梅精神錯亂的症狀,記起六年多來我無可指責的品行,又從上一次法庭辯論以及關於安托萬-莫普拉依然活著的公開議論中受到啟發,確信我是無辜的,不願作對我不利的證明。現在他之所以陳述,是因為他認為法院通過進一步的審理已經弄清事實真相,他的話不再會引起一個月前可能有的嚴重後果了。
問到愛德梅對我的感情,他推翻了勒布朗小姐的一切無稽之談,斷言愛德梅不僅熱烈地愛我,而且從我們會見的頭幾天起就對我產生了愛情。他起誓證明這是事實,雖然同時強調我過去的錯處,比愛德梅說得更嚴重一些。他承認當時曾多次擔心我的堂妹會犯傻嫁給我,但他從未為她的生命擔憂,既然他總是看見她通過一句話或一個目光就把我制伏,哪怕在我最渾的時候也是這樣。
法院隨即決定,待多方搜查並逮捕兇手之後再繼續開庭。我的案件被人們比作卡拉斯1案件,這種對比剛成為普遍談話的資料,我的法官們就看見自己成為無數唇槍舌箭的目標,深切體會到嫌惡和成見乃是糟糕的顧問和危險的嚮導。省總督聲明自己是我的訴訟案的保衛者和愛德梅的騎士,親自送她回到她父親身邊。他動用了全部騎警隊。他們採取果斷行動,逮捕了若望-德-莫普拉。他看到自己身入囹圄,凶多吉少,便供出了他的兄弟,並說他們每天夜晚可以發現安托萬躲在莫普拉巖,伯農的妻子瞞著丈夫把他隱藏在一個密室裡——
1若望-卡拉斯(1698—1762),法國新教商人。他的長子因債務纏身自殺,教會卻誣陷卡拉斯為阻止其子信奉天主教而把他殺死,判處了卡拉斯車裂的極刑。後在伏爾泰等抗議下,這一冤案終於在1765年得到昭雪。
他們在嚴密防範下把苦修會會士押回莫普拉巖,要他揭露這個密室,捕捉黃鼠狼和鼴鼠的老手馬爾卡斯儘管有搜索牆縫和屋架的天才,也從未能發現它。他們把我一起帶去,萬一苦修會會士反悔,態度不老實,我可以協助找到這個房間,或者認出通向它的過道。於是我又一次重見這座可憎的小城堡,以及已搖身變成苦修會會士的前強盜頭子。他在我面前表現得卑躬屈膝,阿諛奉承,他把自己兄弟的生命視如草芥,對我卻顯出俯首帖耳的醜態,我感到噁心極了,不一會兒就要他別再跟我說話。我們在騎警隊的監視下著手尋找密室。若望起初曾聲稱,自從城堡主塔被毀了3/4以後,他知道有個密室,卻不清楚確切的位置。看到我時,他記起曾在我的臥室內被我撞見過,而他穿過牆壁逃走了。於是他只好領我們去,給我們看隱蔽的裝置;這種裝置的構造極其精巧,我就不津津有味地給你們描繪了。密室的門給打開以後,裡面什麼人也沒有。然而這次遠距離搜捕行動完成得既迅速又神秘,看來若望不可能有時間通知他的兄弟。城堡主塔已被騎警隊團團圍住,所有的出口都有人嚴加把守。夜色蒼茫,我們一擁而人使農莊裡的全體居民驚惶不安。那個佃農不明白我們在找什麼,可他的妻子慌亂、焦急的神情似乎向我們保證安托萬還躲在主塔內。她不夠機智,我們搜完第一個密室後仍未顯出放心的樣子,這就使馬爾卡斯想到必定還有第二個密室。苦修會會士敢情是明知不說,假裝不知道?他把自己的角色演得真是十分高明,我們都受騙上當了。必須重新搜索城堡倒塌部分的每一個隱蔽的角落和曲折的地方。有一座與其他建築物隔開的高塔似乎不能給任何人提供庇護。當年著火時樓梯被完全燒塌,找不到一把足夠長的梯子可以登上塔頂,即使將這個佃農的所有梯子用繩子一把接一把地綁在一起也還短得多。塔的頂層看來保存完好,電括一間由兩個槍眼照亮的房間。馬爾卡斯檢查了牆的厚度,推斷說牆內可能有一座樓梯,就像在許多古塔樓裡有時碰見的那樣。然而出口在何處?說不定與某個地道相通。我們守在這兒,兇手敢從他的藏身處出來嗎?儘管夜色漆黑,我們保持沉默,倘若他聽到我們到來的風聲,在我們處處設置崗哨的情況下,他還會冒險在野外露面嗎?
「這不可能,」馬爾卡斯說。「得趕緊想個辦法爬上去,瞧,有法子了。」
他指著一根被煙火燻黑的大梁,在高得嚇人的地方以二十尺左右的跨度把塔樓與附近建築物的頂樓連接在一起。在這根梁的末端插入塔樓的側牆處,有一道寬大的裂縫,由於毗鄰部分崩塌而造成。馬爾卡斯用目光探索時,似乎透過這道裂縫瞥見一座窄樓梯的梯級,何況塔牆的厚度也容納得了。捕捉鼴鼠的人從來沒敢造次爬到這根樑上去,倒不是由於梁的細弱或高度使他害怕,他早已習慣於這些他所謂的冒險的「橫越」,而是由於梁被大火吞噬過,中間部分很細,無法知道能否承擔得住一個人的體重,即使這個人像正直的中士那樣既輕巧又蒼白。直到那時,不曾出現任何足夠緊要的理由,值得他冒生命危險去作這種試驗。如今機會來了,馬爾卡斯毫不猶豫。他想出這個主意時,我恰巧不在他身邊,否則我無論如何也會阻攔他的。直到馬爾卡斯已經爬到大梁中間,燒燬的木頭可能僅僅變成一段焦炭的地方,我才發覺他的計劃。看見我忠實的朋友站在半空中,神態嚴肅地走向他的目標,我當時的感覺該怎麼向你們描述呢?布萊羅走在他前面,泰然的程度不亞於從前去幹草堆裡搜索黃鼠狼和睡鼠的時候。破曉了,灰濛濛的空中顯示出馬爾卡斯細長的側影和穩重莊嚴的姿態。我用雙手摀住臉,似乎聽見該死的梁正在發出折斷聲。我忍住沒有嚇得叫出來,生怕在這個嚴肅的關鍵時刻使他氣餒。忽然從塔樓發出兩聲槍響,我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恐的叫喊,禁不住重新抬起頭來。第一槍打響時馬爾卡斯的帽子應聲掉下,第二發子彈從他肩上擦過。他停住腳步。
「沒有打中!」他衝我們喊。
隨即,他一鼓作氣,跑步穿過高聳在空中的梁,從裂縫處進入塔內,躥上樓梯時叫道:
「跟我來,朋友們!梁夠結實的。」
五個伴隨他的勇敢、健壯的男子立即撲到樑上,借助於雙手,一個接一個地爬到梁的另一端。當他們中間最前面的人衝進頂樓時,他發現馬爾卡斯正與藏匿在裡面的安托萬-德-莫普拉扭打成一團。馬爾卡斯因勝利而狂熱起來,忘記問題不在於把敵人殺死而在於活捉,準備像對付鼬鼠似地用他的長劍將安托萬亂戳一頓。然而假苦修會會士是個可怕的對手,他從馬爾卡斯手中奪過長劍,把中士摔倒在地,要不是一個騎警從後面撲到他身上,馬爾卡斯可能已被他扼死了。他力大無窮地抵抗頭三個攻擊者;但是,靠著另外兩個人的支援,他們終於把他制伏了。他眼看自己被捕,便不再反抗,束手就擒,走下樓梯。這座樓梯最終通到塔樓中央一口桔井的井底,安托萬通常靠一架梯子出來、下去,梯子由佃農的妻子提供,用畢立即由她撤走。我激動地撲人中士的懷抱裡。
「沒什麼,」他說:「這使我高興。我感到自己腿腳還穩健,頭腦還冷靜。哈!哈!」他邊說邊瞧自己的腿,「老中士,老西班牙貴族,老捕捉鼴鼠的人,今後人家再也不能肆意嘲笑你的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