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裂變的姑娘 原序
    本書付梓時,我認識這位我冠以假名西碧爾-伊莎貝爾-多塞特的女人已經十年有餘了。西碧爾要我繼續為她匿名。讀者讀了她的真實故事後自會明白這樣做的理由。但西碧爾-伊莎貝爾-多塞特的確真有其人。

    我跟她首次見面,是在1962年一個秋天的夜晚,在紐約市麥迪遜大街的一家飯店裡。西碧爾的心理分析家科妮莉亞-B-威爾伯醫生安排了這次會面,以便我能與西碧爾由此熟識。

    西碧爾顯得拘束、疏遠。我知道這是她有病的緣故。威爾伯醫生和她從事於精神病學病史上最複雜也最古怪的疾病的治療——對多重人格首次進行心理分析。

    當時,我知道這個病例已有幾年了。我是《自然科學文摘》的精神病編輯,還寫過幾篇精神病學論文。因此,威爾伯醫生和我的事業道路常常交叉。實際上,我所寫的論文,有幾篇就是論述她的幾個病例。

    安排這次會面,有一個特定的目的:威爾伯醫生不知我是否有興趣寫一寫西碧爾的故事。醫生認為把這份永垂醫學史冊的病例刊載在醫學雜誌上還遠遠不夠。因為,除具有巨大的醫學價值外,這個病例對於一般公眾還具有心理學和哲學方面的深遠意義。

    我希望再等一等治療結果,然後才義無返顧地埋頭寫書。在這期間,西碧爾和我交上了朋友。我們在文化藝術上分享我們共同的樂趣,關係愈來愈親密。西碧爾常來我公寓作客。她常把心理分析中發生的事推心置腹地告訴我。而她在我家時所發生的事也常常進入了她的心理分析之中。

    逐漸地,本書的內容愈來愈引起我的興趣。我亟想捕獲這一病例中固有的戲劇性,加工成一本書。我想寫這本書,還因為我同西碧爾和威爾伯醫生(現任肯塔基大學醫學院教授)的友誼。她們在極其特殊的心理分析中披荊斬棘地開闢道路的勇氣使我十分欽羨。

    這樣,在認識西碧爾及其化身有三年以後,我作出了寫書的承諾,並正式開始為本書進行研究。我與西碧爾和威爾伯醫生相互信任,我同那些化身直接接觸過,但這還不夠,必須系統地在整體上探討這個病例和西碧爾的全部生活。我廣泛地閱讀有關多重人格的醫學文獻,並同威爾伯醫生等許多精神病學家討論這個病例的普遍意義。我同西碧爾在中西部家鄉的小鎮(我稱之為威洛-科納斯)中認識她的人交談,與奧馬哈和紐約市裡認識她的人交談,以追尋她的生活軌跡。我還追蹤西碧爾化身幾次出遊的足跡。比如,在費城,我就計算過大森林飯店前門的台階到底有幾級。

    要把一個個令人暈眩、令人不寒而粟的事件展現出來,我必須先把它們解剖清楚。我查考了與西碧爾十一年心理分析有關的全部資料。這包括威爾伯醫生每天寫的記錄(這是她在2354次門診中用鉛筆寫在處方箋上的)、西碧爾自己寫的短文(是作為治療程序的組成部分而寫的)和在心理分析時留下的錄音。我還研究過西碧爾從青少年時代直到心理分析第一年的日記、來往信件、家中和醫院的材料以及多塞特一家在威洛-科納斯居住期間的城鎮報紙和記錄。

    整整十年(其中七年我全力寫書),我同西碧爾和威爾伯醫生密切地聯繫。她們就像隨時準備坐在那裡由我畫肖像一般,由我把西碧爾度過的生活和醫生分析過的心理狀況一點一點地再創造出來。

    西碧爾讀過書稿後說:「每個感情都是真實的。」威爾伯醫生評論說:「每個精神病學的事實都準確無誤地複述出來了。」

    西碧爾的真實故事向我們提供了罕有的機會,瞥見了無意識的心靈,從而導致我們的理解。西碧爾這一病例,反映了異常的心理和心理發展模式,從而使我們對正常的心理和心理發展模式有了新的洞察力。它不僅使我們看到無意識心靈在驅動人們行動中的神秘力量,還讓我們看到毀滅性的家庭關係和狹隘而執拗的宗教信仰所造成的惡果,看到了一個女孩對其家中的男子的認同(或稱自居)和對本人才能充分發揮的否認。西碧爾的故事是照管孩子方面的一個無可辯駁的沉痛教訓。這個故事還提出了類似下面這樣的問題:什麼叫成熟?完整的人是什麼意思?

    西碧爾的生活故事還闡明了無意識心靈在創造力方面所起的作用,揭示了在記憶和忘卻之間的微妙關係,使我們看到過去和現在可以同時共存。它還提出了若干哲學問題,比如:現實和虛幻之間的微妙關係,以及「我」的涵義。

    在醫學上,本書啟示了遺傳和環境在精神病疾病的發生中所起的作用,以及精神分裂和大癔症之間的區別。精神分裂症是不少醫生和公眾常常用以概括形形色色的精神症狀的總稱。而大癔症是一種鮮為人知的疾病,西碧爾所患的正是這種怪病。

    而最為重要的,也許是讀者被西碧爾在內心世界冒險的魅力所迷住的時候,他(她)的意識而必然大量擴展。

    弗洛拉-裡塔-施賴勃

    1973年1月於紐約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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