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屍官宣佈的關於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的解剖報告在其他地方也引起了極大的關注。
第二天上午,特朗布爾—德拉芒德—貝恩斯律師事務所在會議廳召開了一次重要會議。此次會議舉足輕重,所以三位合夥人都出席了,在座的還有卡明斯醫生和市立醫院董事會主席馬科斯-諾頓。斯考特-凡-克裡夫也被邀請參加。
萊昂內爾-特朗布爾以一句簡單、不太有法律味道的話先發了言:「先生們,我們現在可是大難臨頭了。」
「這還用說,」醫院董事會主席諾頓陰沉著臉說。「那個驗屍官的報告簡直是毀滅性的一擊。我的話可不是玩笑。它讓我們措手不及,防不勝防。」
「不止如此,」特朗布爾說,「報導說他女兒死時,是未婚先孕,這種羞恥施托伊弗桑特那樣的人是決不能容忍的。這會兒他純粹出於復仇也得打官司。不用說,他非得讓我們上天把月亮給他攬下來不行。」
「而且得不到決不罷休,」卡明斯悲慼地附和了一句。
「驗屍報告公佈後,哪一位聽到保險公司有什麼反響?」德拉芒德問。
「一點沒有,」特朗布爾說,「這是最讓我擔心的。想像一下保險公司資料室眼下的情景:十幾個年輕律師正冥思苦想地搜尋各種可能的途徑,以便讓他們從這件倒霉事情的負債中解脫出來。」
「不必慌神兒,萊昂內爾,」德拉芒德說,「我覺得只要行動採取得正確,可以說服施托伊弗桑特私了此事,當然賠上幾百萬是跑不掉的。」
「幾百萬就夠了?」卡明斯問。「保險公司聽到這個數字說不定會樂不可支呢。」
「他們會嗎?首先我們要探清楚他們能接受什麼樣的數字,」特朗布爾說。
「其次呢?」卡明斯問。
「誰能接近施托伊弗桑特?」特朗布爾問。他轉向董事會主席諾頓。「馬克,施托伊弗桑特是你們高爾夫俱樂部的成員,對吧?」
「不錯,但我談不上認識他,」諾頓說。「有幾次跟他一起打過,但夠不上熟悉。再說高爾夫不是他的愛好,他喜歡遊艇。」
「那麼,我們認不認識熱衷遊艇能接近他的人?」特朗布爾問。「這人得能跟他說上話才行。」
「我們醫院董事會裡有個對遊艇相當著迷的人,叫哈里-林賽,」諾頓說。
「問一下林賽,看他能否與施托伊弗桑特搭上話,」特朗布爾說。「同時我們得想出一個讓那個畜生接受的方案。諸位暢所欲言吧,」他朝桌面掃了一眼,用眼光懇求在座的發表意見。然而卻沒人發話。
斯考特-凡-克裡夫見眾人沉默不語,便開口說:「施托伊弗桑特那類人對幾百萬美元根本看不上眼。」
「這我們知道,」特朗布爾說,對凡-克裡夫明知故說的話毫不掩飾心中的不耐煩。
但凡-克裡夫卻兀自說:「我想說的是,此人十分顧及面子。我們應在他的虛榮心上做文章。」
「他是個在公眾面前丟盡了臉、憤懣滿腔的父親,哪兒還有耐心顧及到虛榮心?」卡明斯說。
「但並不妨礙我們利用他的虛榮心,」凡-克裡夫說。
由於沒有別人提出建議,特朗布爾便將注意力瞄向年輕的凡-克裡夫,準備對他提出的每一條加以駁斥。「你接著說,凡-克裡夫。」
「林賽與施托伊弗桑特見面時,他應先表示同情。說此事是場悲劇,因他女兒之死,人人都能體諒出他的悲痛和震驚。但是一個不平凡的人——林賽此時須拿出他的殺手鑭——是可以將悲慟化為福氣的。」
「一個失去了女兒的人怎能將悲慟化為福氣呢?」卡明斯院長詰問。
「卡明斯大夫,關於你們的急診科,我聽說了不少情況。」
「是嗎?聽誰說的?」
「我是當事人,」凡-克裡夫說。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福萊斯特醫生提供的情況多少會有些偏激,」卡明斯說。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親自做了些調查。憑心而論,卡明斯大夫,你們的急診科實在是個又破又舊、忙得不可開交的場所。醫務人員累得一塌糊塗,由於沒有足夠的檢查室,只好在走廊裡給病人治病。」
「在有限的資金條件下,我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卡明斯不滿地說。
「說得對,大夫,」凡-克裡夫繼續說。「假如現在有個人找到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對他說:『施托伊弗桑特,你在紐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舉足輕重。你家資萬貫,金錢對你來說算不了什麼。還不如利用這個悲劇為百姓積點兒德』。我敢擔保他會好奇。然後我們派的林賽接著說:『紀念你女兒和為公眾造福的方式是從保險公司那兒拿來兩百萬,全部捐獻給市立醫院,讓他們將急診科改名為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紀念急診科』。」
在座的所有人同時對凡-克裡夫刮目相看。只見他又說:
「甚至可以讓林賽哪天晚上帶他去醫院走一趟,讓他親眼見見那兒的景況。病人們、他們的家屬、疲憊不堪的人群、本該在床上睡覺卻因家中無人照顧而被帶入醫院的頑皮孩子們。我保證施托伊弗桑特心腸再硬也得受到震動。不言而喻,林賽也應巧妙地指出施托伊弗桑特因這一造福於百姓的舉動而將獲得的榮譽。」
「不錯,凡-克裡夫,妙,」特朗布爾讚許地說。
「當然,」凡-克裡夫煞尾道:「做為協議的一部分,他應放棄對醫院和所有當事人的指控。」
凡-克裡夫仰靠在椅子裡,自信他拋出了一項有效的戰略,能使他的當事人擺脫被紐約州吊銷行醫執照的威脅。
特朗布爾對醫院董事會主席諾頓說:「馬克,馬上聯絡林賽沒問題吧?簡單跟他說說我們期待他所做的意圖。」
「我一回辦公室就找他,」諾頓說。
斯考特-凡-克裡夫見自己的建議得到認可,便迫不及待地拿起電話。他在特洛伊的地下辦公室裡找到了凱特-福萊斯特。
「大夫,我覺得你的噩夢快做到頭了。」
「怎麼回事?」凱特屏住呼吸問。
凡-克裡夫能想見她可愛的臉蛋放出異彩,藍眼眸因喜悅而變得明澈透明。
「我琢磨出了一個解決此事的辦法,每個人都能擺脫困境,包括你在內,甚至還可讓市立醫院急診科的面貌煥然一新。」
「這太好啦,」凱特情不自禁地說。
「當然,施托伊弗桑特接受才行。我覺得他會,別人也這麼想。」
「也許會吧。這樣我就可以舒坦地睡個好覺了,」凱特說。
「你一直不能入睡,是嗎?」凡-克裡夫問。
自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死去的那個晚上開始,凱特從沒向任何人,包括她的知己好友羅茜-莊透露過內心的恐懼,此時突然出現了逃脫危境的轉機,她的心裡話便滔滔不絕地脫口而出。
「簡直跟下地獄一樣,」她說,「我躺在床上就是睡不著。最後朦朦地睡去,沒幾分鐘又被將要發生的恐懼所驚醒。就這樣一次次地睡著和驚醒。我腦海裡總是浮現出那天晚上的情景,盡力擺脫它入睡,但總是驚醒過來。」
「的確像地獄一般,」凡-克裡夫深表同情地說。「如果我的建議奏效,你就能解脫了。」
「謝謝,非常感謝,凡-克裡夫先生。」
哈里-林賽打電話要求與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見面時,大金融家以為林賽又是想聯手造一艘遊艇,以便擊敗澳洲人,保衛美國冠軍杯的地位。為此他邀請林賽赴上城四十四街的遊艇俱樂部共進午餐。
喝酒期間,談話內容一如施托伊弗桑特預料的那樣進行著。後來進午餐時,兩人又談到了細節,打算造一艘既符合一切規格又能打敗澳洲人的遊艇。直至最後上咖啡時,林賽才真正觸及到他此行的真實意圖。
「施托伊弗桑特,出於對你的感受的尊重,我一直沒有提及千金之死給你造成的悲慟,」林賽開口說。「不過有時悲劇也可以變為好事。為百姓造福的好事。」
「你是說一個人失去了他惟一的孩子,卻能為百姓造福?莫非你瘋了吧!」施托伊弗桑特最初的反應刻薄尖銳。
「施托伊弗桑特,你完全有權讓我少管閒事。有權站起來拂袖而走。不過你若能至少聽我把話說完,我當不勝感激。」
「我從來都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豈有拂人面子之理!」施托伊弗桑特大聲說。
林賽雖不覺得欣慰,但至少獲得了開口的機會,於是接著說:「要是想個辦法讓人們能記住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的名字,並讓她的名字大放光彩,你意下如何?」
施托伊弗桑特隔桌瞪著林賽,頗有些犯疑,怒氣卻稍許減弱。他的目光分明是讓對方詳細加以說明。
「你願不願意讓別的父親也品嚐發生在你身上的悲劇?」施托伊弗桑特曉得林賽此話並非需要自己回答。「其實有辦法不讓這樣的悲劇重蹈覆轍。」
「什麼辦法?」施托伊弗桑特問,吝嗇地表現出些許好奇。
「你去沒去過市立醫院的急診科?」
「當然沒有!」
「你應該哪天晚上去一趟。看看它有多擁擠,醫務人員工作地多麼負載,設施又是多麼破爛陳舊。然後再想像一下一個翻新的急診科將使這座城市的貧民及其他病人獲得多大的益處。」
「哈里,你要是想說服我捐資,明天早上你就能拿到支票。你說要多少吧。」
林賽沉吟片刻,輕聲說:「兩百萬。」
「兩百萬——」施托伊弗桑特訝然重複道。「你暗示讓我捐錢,我以為應按慣例那樣——十來萬美元。而兩百萬——」
「要是你一個子兒不出你覺得怎樣?」林賽問。
「什麼意思?」
「施托伊弗桑特,我們聽說保險公司樂意出兩百萬平息你的官司。要是你把這筆錢捐給市立醫院,建造一個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紀念急診科的話,你女兒的名字就將永遠留存在人們心目中了。而且整個事情不用你掏一分錢,資金從保險公司往醫院一轉賬就全妥了。另外,雖然我沒詳細瞭解,說不定你在免稅方面還能得到極大的照顧呢。」
「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紀念……」施托伊弗桑特緘默地沉思著。
「怎麼樣?」
「過去幾年裡,我弄不懂那閨女是怎麼了。反叛心理!可能是我老婆的錯,對她管教不嚴,我也太忙,」施托伊弗桑特低聲說。「哈里,這年頭實在想不出好法子養育孩子。你什麼都給他們,但仍無效果。這年頭怎麼都不行,沒轍兒。」
施托伊弗桑特給自己又斟了一杯咖啡,但知道這是為了分散注意力,以便不致過多暴露內心的痛苦。他放下銀製咖啡壺,瞥了林賽一眼。
「哈里,你知道克勞迪亞的死因嗎?」
「聽說了。」
「這會兒不少人都聽說了。宮外孕破裂引起大出血。」這是這位驕傲的大亨最痛苦的表白。「我寧肯拿出所有,做什麼都在所不惜……但她從未找過我——從未。」
「施托伊弗桑特,我勸你把你生活中這段悲傷的一幕徹底拋在腦後,只讓人們記住,克勞迪亞之死轉變成了一樁受益於這座城市的善舉。」
施托伊弗桑特用手指敲打著僵硬的白色桌布,終於一點頭,說:「就這樣說定了,哈里。」
「那麼你同意了保險公司的意思,不再向任何人提出指控了?」林賽問,想敲定這樁協議。
「對,我不再起訴。」
「好!」林賽說,感到他的使命完成了。
「但那個女醫生……」施托伊弗桑特說。
「按醫院的規定,她也在保險公司的投保範圍之內。問題只解決了一半,他們是不會同意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判她一紙治療不當裁決書頂個屁用。我要讓她的同行們評判她是怎麼治療我女兒的!」施托伊弗桑特大聲說。
「你指州委員會?」
「我的律師已經替我投訴了。我要讓她站在州委員會面前,得不到保險公司或醫院的保護。上帝,我一定要看著她從此從醫學界銷聲匿跡!」
「施托伊弗桑特,我說不准醫院對你的話會做何反響。反正他們希望整個事情盡快得到解決。」
「要麼他們把那個女人交給我,要麼甭夢想什麼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急診科!」
在特朗布爾的辦公室裡,卡明斯醫生、斯考特-凡-克裡夫和保險公司的律師圍坐在一張小會議桌旁,聽哈里-林賽匯報他和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的會面。
「先生們,就是這樣說定的。給市立醫院兩百萬,建造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紀念急診科。」
「哈里,你幹得很出色,」特朗布爾說。他轉向保險公司的律師。「你們公司認為怎麼樣?」
「兩百萬,條件是取消治療不當的指控?」
「對,」林賽說。
「兩百萬能了結此事,算我們的幸運,」保險公司的律師說。「我立即起草協議書!」
斯考特-凡-克裡夫插話說:「不指控也包括福萊斯特醫生,對不對?」
「當然,」林賽答道。接著又承認說:「僅就治療不當而言。」
「什麼意思?」凡-克裡夫問。
「施托伊弗桑特保留要求州委員會開聽證會的權力,」林賽說。「實際上他已提出了投訴。」
「他不能只解決問題的一半,同時仍繼續復仇,」凡-克裡夫說。「我上次會上提出的建議可並不是這樣的,應使所有人都免除法律責任。」
特朗布爾感到他應出面控制會議的局面。「凡-克裡夫,我們千萬別感情用事。畢竟我們都是律師。從法律上講,我們的當事人市立醫院應為福萊斯特醫生做的只是幫她免除治療不當的指控,這我們已做到了。」
「那麼拋下福萊斯特醫生不管,讓她孤身一人在州委員會面前面對毫無根據的指控,這公平嗎?尤其是聽證會是由該城和紐約州具有實際政治大權的人一手操縱的,」凡-克裡夫提出質問。
「不管你使用什麼樣的措辭,醫院、保險公司和我們事務所已完成了對福萊斯特醫生應盡的法律上的一切義務,」特朗布爾不容爭議地說。
「說得對,」卡明斯隨聲附和。「福萊斯特可以一直工作到她的合同期滿為止,我想大概還有十個月,這我們沒意見,除非州委員會做出她有罪的決定。那樣她的合同就將自動停止,對這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我們也就完全解脫了。」
「難道你認為對她不應負有責任嗎?她是個忠誠、獻身,能力很強的年輕醫生,擁有她是你們的驕傲,」凡-克裡夫爭辯說。
「出了這種事,很難說她還是我們醫院的驕傲了,」卡明斯亦不示弱。
「所以我們就隔離她,疏遠她,把她排除在我們之外。我們是完美無瑕的,是她玷辱了我們的純正!」凡-克裡夫憤懣地說。「誰敢說自己是完美無缺,有資格攻擊她,大夫。」
卡明斯的臉氣得通紅。特朗布爾趕緊出面解圍。「凡-克裡夫,你和卡明斯大夫不同,不必管理一所像市立醫院那麼大的機構。因此這件事上我們應該聽從他的判斷。先生們,哈里-林賽幹得極出色,我們對他表示感謝。現在趁施托伊弗桑特沒有變卦之前,趕緊把協議書草擬出來。」
眾人與林賽紛紛握手之後,會議結束了。到會的陸續從特朗布爾的辦公室離開。凡-克裡夫正要邁步,特朗布爾叫住他:「凡-克裡夫,請留步。」
「有事嗎?」凡-克裡夫問著又返回會議桌。
「很顯然,你在福萊斯特一事上太過於感情用事。也許因為你有獻身公益的精神,樂於為普通人打抱不平。要麼就是……」他頓了頓,又說:「要麼就是出於你個人的興趣,熱衷於醫生本身,而不是她的境遇。這可以理解。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年輕女子。」
凡-克裡夫想對此加以否認,然而特朗布爾的話說的不無道理,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
「我的孩子,你的私人生活我不過問。不過我想從另一個角度跟你聊聊。我剛雇你來這家事務所時,聽你談起你熱衷為公益服務的崇高理想。我對自己說:『這位後生可畏,有為正義奮鬥的遠大目標』。我覺得這很難能可貴,尤其對一個年輕律師來說。不過我當時還想:『一旦他在這兒幹上一陣兒,看到其他年輕人為公司的利益幹得兢兢業業,而且比他多掙三、四、五倍的錢,他就會變得不那麼鋒芒畢露了。』所有人都會變。但惟獨你沒有。在合夥人會議上我總是為你說好話,已不計其數了。」
「可我也按咱們的合同履行了職責,」凡-克裡夫指出。
「沒人說你沒履行,但我們都期待你變得成熟老練起來。通過時間、環境和競爭,都可能會使你同別人一樣收斂起個人義氣。可你卻……」特朗布爾無奈地搖搖頭。「所以這次在福萊斯特事情上,我必須劃出一條線來。」
「劃條線?」凡-克裡夫迷惑不解地問。
「一旦和施托伊弗桑特談妥,我們對福萊斯特的責任就終結了。」
「你的意思是?」
「她在州職業醫療行為委員會面前的聽證會純屬個人的事情。她必須設法自己為自己辯護。」
「你是說我與此案無關了?」凡-克裡夫問。
「我是說特朗布爾—德拉芒德—貝恩斯事務所不再有為她辯護的責任。」
「如果我還堅持為她辯護呢?」凡-克裡夫問。
「那就不再是這家事務所的一員,」特朗布爾毫不含糊地說。
「我明白了。」
「我個人不希望失去一個非常有潛力的才華橫溢的年輕律師,但你不要逼我走那一步。」
凡-克裡夫沒有回答,只是不苟言笑地點點頭,便離開了。
斯考特-凡-克裡夫返回到他那間擁擠不堪的小辦公室思索著特朗布爾擺在他面前的選擇。要麼不去理會福萊斯特的聽證會,要麼從事務所辭職。
他拿電話,按下號碼。他聽到了她的聲音。
「福萊斯特大夫嗎?」
「是我。」
「大夫——我倆得見一面。」
「為什麼?出什麼事了嗎?」凱特問。
「等見面時我再跟你解釋。」
「什麼時候見?」
「越快越好,」他說。
「好吧,」她說。「今晚吧。」
「最好今天下午。」
「下午?什麼事這麼急?出什麼事了?」凱特問,因他的執著而感到吃驚。
「電話裡不好說。我三點鐘去醫院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