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顏安靜的坐在窗前凝神靜思,院中的花朵已經頹敗,夕陽下盡顯蒼涼之色。
耳畔,不時的會響起玄御天的話:「他的血,可以解開巫靈珠。而巫靈珠,亦可以抑制他體內的瘋魔症,兩全齊美的辦法,你不喜歡?」
這是兩全其美的好辦法麼?汐顏蹙眉,雙手用力的一握,細長的指甲便「卡嚓」一聲折斷在了手掌中,尖尖的前端沒入了掌心。
「王妃。」青竺掀簾走了進來,將一杯平日喝的精心茶放在了她的左手邊。
這是她每日必喝的茶水,清香的桃花配上了甘甜的蜂蜜,入口之後齒頰留香。輕輕的啜上一口,復又歎息的放下。茶水依舊,可喝茶的人,卻已不是那時心境。
「姐姐一人喝茶麼,不覺孤單?」清靈婉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少女特少的清甜香氣。
汐顏微微側頭,便看到身著一襲煙紫垂花齊胸襦裙的齊瑤正站立在自己的面前,嬌弱的肩頭上只披著金棠色流彩雲錦披帛,在這樣微涼的秋日裡略顯單薄了一些,卻又更能顯出她別樣的姿色。
「姐姐安。」她俯身施禮,低眉淺笑間霎是美麗動人。
「瑤側妃不必多禮,請坐。」雖然極其的不願意看到這個與她分享了同一個丈夫的女子,但好歹表面功夫也要做做的。揮手招呼青竺:「為瑤側妃斟茶。」
「姐姐不必客氣了,我只是來看看姐姐的。」齊瑤笑意盎然,微彎的眼角含著溫潤的喜悅。怎麼看,都只是一個心機尚淺的女孩子。
「瑤側妃不必來請安,回去吧。」汐顏將目光從她的臉上調轉開去,每多看她一眼,就會聯想到風慕宸夜夜與她纏綿的樣子。那是她今生的痛,不敢深思。
「姐姐為什麼不喜歡瑤兒?」齊瑤忽閃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委屈的望著汐顏疏離的神色。
為什麼不喜歡?汐顏差一點冷笑出聲,這樣簡單的道理她不懂麼?有哪一個女人會願意與自己的情敵成為朋友?她不是聖人,自然沒有那樣的胸懷。
「姐姐。」齊瑤怯生生的握住汐顏的手腕搖晃著,撒嬌一般:「瑤兒自小沒有兄弟姐妹,那日見到姐姐之後便是喜歡,姐姐可否待我如妹妹一般疼愛?」
「我已經有一個妹妹了。」汐顏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妹妹這樣的稱呼,怎能誰人都適用?她的妹妹是沁顏,她現在在一千年以後的地方等著她回去。
看到汐顏這樣婉轉的拒絕,齊瑤不免憤恨的瞪了她一眼,繼而將目光落在那杯靜心茶上,驚喜的喊道:「哎呀,這是什麼茶呀,好香。姐姐,可否給瑤兒一杯?」
汐顏不滿的瞟她一眼,扭頭吩咐青竺:「去給瑤側妃泡一碗,快一些。」
「姐姐不必麻煩了。」齊瑤伸手拿過汐顏面前的那一杯,笑吟吟的道:「這裡不是有一杯麼?瑤兒先行嘗嘗不就行了,呵呵。」
汐顏蹙眉,便見她已經端起杯子往口中送去。剛想開口告訴她這一杯已經被自己喝過了,只是還不及出聲,便見一黑色身影驟然出現在面,揮手打落了齊瑤手中的杯子。
「砰~~」的一聲,瓷器落入地上摔了個粉碎,滾熱的茶水悉數濺上汐顏冰藍色的裙擺。那一刻,她微痛的心,突然間變得支離破碎。
「王爺,你、你這是做什麼?」齊瑤見杯子被不知何時出現的風慕宸給揮落在地上,嚇的瞪大了一雙眼睛,生怕他又要訓斥自己。
「本王不是告訴過你麼?王妃的東西你最好都不要染指!」風慕宸濃眉擰緊,瞪著齊瑤的眼中分明有一絲後怕,他,怕什麼?
「王爺,我、只是想喝一杯茶的。」齊瑤眼圈泛紅,怯怯的偷眼望著面前暴怒的男子。
「茶也不准喝!」他怒目相視,揮手將她推離開自己的面前,怒喝:「滾回你的瑤水苑去,再敢踏入王妃的房間,本王定不繞你!」
「是。」齊瑤哽咽的福身,不敢停留,匆匆離去。
看著齊瑤的背影從面前消失,汐顏冷笑了起來,抬眸望著鐵青著一張臉的風慕宸,道:「王爺是在怕什麼呢?還以為,我會下毒害她不成?」
風慕宸聽她這般相問,眉宇間的怒氣即刻消融。他轉身,擔心的掃一眼她濺滿茶水的裙擺,問:「你可燙著了沒有?要不要找個太醫來看看?」
「不必了,謝王爺關心,一點小傷而已,還死不了。」她冷冷的說著,強忍著眼角溢滿的淚珠。剛剛她看的很清楚,他是故意的將茶杯掃向她所在的方向。
是因為,他害怕燙傷齊瑤,對麼?風慕宸,他眼中閃現的那絲後怕,她早已盡收眼底。
「汐兒。」他俯身,輕輕的抹掉她滾落下臉頰的淚珠,心痛的望著她倔強的樣子:「我們,真的要這樣下去麼?敵對?疏離?」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不是麼?」她抬眸看他,悲笑含霜:「阿宸,從你不經我的同意而娶另一個女人的時候開始,我們,就已經結束了。」
「我只是想要巫靈珠。」他緊抓她消瘦的肩頭,瑟瑟哀求:「汐兒,巫靈珠能夠抑制我的病魔。只要得到巫靈珠,我與汐兒便可過幸福的日子,你不希望麼?」
汐顏搖頭苦笑:「阿宸,你可知有得便有失?你當上皇帝是可以奪得巫靈珠,可是,你一旦擁有了它,你的生命便不只是屬於你自己。」
「是天下麼?」他笑著,幽黑的眸中是萬般的不屑:「我說過,只要有汐兒在身邊相陪,我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區區一個天下,我可以奪得,也可以不要。」
「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麼?」汐顏歎息:「巫靈珠是世間奇物,擁有者必將坐擁天下。到時候,肩頭的重任會一層層的壓向你,而你,也將從此失去自由之身。」
「汐兒。」他捧住她滿是淚痕的臉,溫柔相望:「有些東西,你應該試著接受。你也說過,身在帝王之家,爭奪權勢在所難免。如今皓被扁為庶民,我,便要為他一戰。」
「只是因為皓王麼?」汐顏清涼的眸中暈開絲絲愁然,伸手指一指風慕宸胸口的位置:「阿宸,在你的心中,可否也期盼帝位的尊崇?男人,總是無法抵禦權利的誘惑。阿宸,我只是要告訴你,天下與我,你,終是只能選擇其一。」
「不。」他抱緊她:「天下與你,我都要。」
她冷笑:「有一些,你注定得不到。」從你決定開始爭奪帝位的時候,你我之間已經被無形的拉開了距離,或者我是自私的,可是,你又何嘗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