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炎熱的夏日裡難得的吹起一絲涼爽的風。
雪白的帷帳之中,風慕宸側身而臥,耳朵敏銳的撲捉到了門外那細小的聲音。他凝眸,側目看懷中沉沉熟睡的女子,輕輕的翻身、下床,開門而去。
門外,一身藏青色長衫的風行恭敬而立,見到風慕宸時即刻躬身,道:「王爺,屬下終不負王爺當日所托,已經查到了。正如王爺所言,此事,與雪狼族有很大的關聯。」
風慕宸眉心微擰:「雪狼族?」
「是。」風行又道:「雪狼族原本是一個獨立的民族,他們一直生活在與世隔絕的琅琊山上,從不與人接觸。相傳月圓之夜,他們體內的狼性將會爆發。」
風慕宸微怔,繼而緊張的問道:「可有解決辦法?」
「有。」風行肯定的回道:「抑制這種狼性的根源,便是巫族的巫靈珠。只是25年前,巫靈珠被我南筠國所得,失去了它原有的靈性。」
「原來,我真的與巫靈珠有很大的關係。」風慕宸長歎口氣。
印象中,父親從不肯告知他的身世。只說他的母親是個極為平凡的女子,因為生他而去世。可是他隱約曾別人提起過母親,說她生的傾國傾城,還說,她不是一名普通的女子。
若是這麼算來,母親,應該是雪狼族的人,而他,亦有雪狼族一半的生命。每當月圓之夜,他並不是病魔發作,而只是體內的狼性爆發。
「王爺。」風行抬眸觀察著他的變化,稍許才道:「若想抑制住你體內的病魔,必須借助巫靈珠的靈性。可是,自從巫靈珠被我南筠國奪得之後,不知何原因被徹底封鎖。屬下曾夜探東林苑,卻一直一無所獲,想來,那巫靈珠自是被秘密收藏起來。」
風慕宸搖頭:「若想要尋出並不難,只是沒有開啟的辦法,即便尋到了也無用。」
風行垂眸沉思片刻,忽而從袖子裡掏出一副被捲起的畫卷交到風慕宸的手中,道:「屬下曾徒手登上了巫山,這幅畫卷,就是在巫峰山上的巫殿裡尋到的。而畫捲上的女子,就是昔日巫族的巫女——巫瑾。屬下想,也許此事唯有巫族能夠辦到。」
「巫瑾?」風慕宸一怔,就是玄御天口中那個與汐兒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麼?
看到風慕宸略有遲疑的目光,風行又道:「王爺,這個被稱作巫女的女子,長的與王妃極為相似。不過,據說巫女已經死了,她原本已經與雪狼族的狼王有了婚約,卻在某天夜裡忽然病斃。後來,還是她的妹妹巫玥代她嫁了過去。」
風慕宸半瞇的雙眸忽而睜大,雪狼族的狼王?那麼,便是玄御天了?哼,那樣一個霸氣天成,傲然無雙的男子,似乎原本就應該屬於王者。
他伸手,將風行手中的畫卷展開,雪白的畫紙上,是一個身著藍衣的妙齡女子,直垂腰際的墨發隨風飄舞,額頭上懸著一抹銀絲藍月,看似光潔而神聖。
一抹淺笑勾起在薄涼的唇畔,也許,他能夠告訴自己所有的答案……
翌日午後,剛剛還是晴空萬里的天氣,只一眨眼,便已是狂風暴雨。
淨水湖畔的臨風亭中,一黑一紫兩個身影靜默對坐。面前的石桌上放著一把描金紫砂壺,壺中熱氣飄渺而出,帶出縷縷西湖龍井的清香味道。
風慕宸伸手拿起面前的茶盞,優雅的一飲而盡之後,便將目光落在了亭外的雨幕中,笑道:「這夏日的天,真是如孩子的臉一般,說變就變。」
「難道王爺不是麼?」對面的玄御天淡漠的接口:「王爺之前見到御天的時候總是冷眼相待,今日又是出於什麼目的,約御天喝茶一敘?」
風慕宸聞言收回視線,穩穩的接住玄御天投射過來的滿是嘲諷的目光,道:「本王的目的很簡單,本王,想要跟你合作。」
「我乃一介游醫,又何資格與宸王合作?」玄御天冷笑著,仰頭飲盡杯中茶。
「你我都是明白之人,又何須如此拐彎抹角的浪費時間呢?」風慕宸笑著為他斟滿一杯,抬眸笑道:「你說是不是,狼王?」
玄御天微蹙眉頭,繼而冷笑:「宸王竟然查到了我的身份?」
「本王不屑去查。」風慕宸揮一把繡著祥雲紋路的墨黑色錦緞襦袖,坦然的告訴他:「只不過,無獨有偶之下偶爾獲知而已。」
玄御天似是不想在這裡問題上多費口舌,只垂眸冷笑著問:「那王爺想與御天合作什麼?爭奪天下?我想,宸王應該不是如此淺薄之人吧?」
風慕宸微微一笑,湊近他:「本王,要你開啟巫靈珠。」
仿若一把利劍破空而出,玄御天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明顯的一怔,茶盞中的水差一點便散了出來。稍許,他抬眸看他,冷冷的道:「辦不到。」
「為何?」風慕宸眉心微擰,滿是敵意的目光投射了過去。
玄御天緩慢的放下茶盞,沉聲道:「開啟巫靈珠的方法只有巫族的巫女才知曉。不過,她已經死了。」
「巫女死了,可是她的妹妹還活著。」風慕宸不死心的瞪著他。
「巫玥只是巫玥,卻絕非巫女。」玄御天歎口氣:「況且,一直相傳於巫女的定月戒指亦無處可尋。所以,你我都無法解開他。」
風慕宸不信,冷笑:「如果解不開巫靈珠,你們雪狼族的人又如何能夠抑制住狼性的頻發?」
「雪狼族人的狼性早已隨著與巫族的通婚而消失。」玄御天眉峰微挑,笑道:「宸王的狼性,不過是因為你的體內有他族之人的血液而已,與我真正的雪狼族人不同。」
風慕宸有一絲的愕然,垂眸低語:「這麼說,本王的母親真是雪狼族人?」
「原來,宸王對25年前的事情一無所知。」玄御天定睛的看他,笑道:「宸王在想與我合作之前,最好能知曉自己的身世。因為,很重要。」
「好。」風慕宸起身,冷冽的瞪他:「本王,會查清楚那件往事。」
「宸王留步。」玄御天開口喚住正欲離去的他,從袖口中掏出一個錦盒,道:「此物乃玉雪蓮,麻煩宸王交給王妃,已解她體內毒素。」
風慕宸微微一怔,繼而冷笑:「狼王對本王的妻子,好似很關心呢?」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她早已嫁給宸王為妃,或者,我會娶她為後。」玄御天直言不諱:「當然了,如果有天宸王傷害了她,我一樣會將她帶走。」
風慕宸聞言有些惱怒,卻暗自強忍了下來,冷聲道「你放心,不會有那麼一天。」
「但願。」玄御天淡然的笑著,伸手拿了紫砂壺自斟自飲起來。亭外雨已歇,微風拂過,難得的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