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聽到佈雷特難聽的話也實在忍不住了。她很清楚,佈雷特輕視她,之所以與她同行,只是看上了她的一身功夫和尋寶的刺激。好幾次般若都勸自己不要同他計較,一來自己也是半個修行人,不能隨便與人斤斤計較,「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的道理她多少懂點。二來,自己畢竟名分上他師父,跟他計較也太不應該。但是佈雷特說了那麼多不正經的話,怎麼也不到今天的這麼難聽。
般若實在難以再壓制心裡的怒火:「你就從來沒把我當成你的師父,你既然拜了師又不把別人當師父,那怪別人不教給你本領嗎!只有當你有危難的時候,看我使功夫的時候你才把我當個同伴看!」泰階愣住了,她從來沒有見過般若發這麼大火,她在遠音閣從來沒說過口氣這麼重的話。這樣不冷靜的般若,泰階是第一次見到,宋問也料不到般若會這麼生氣,於是猜測她和佈雷特之間的怨氣不是一天兩天累積起來的。「誰讓你那麼小氣那麼醜!」佈雷特話一出口和後悔了,覺得自己似乎說得太過分了。「臭小子!你敢這麼說般若!」泰階一把將他推得老遠老遠。「不要打他。」般若氣得說話都有些顫抖,說完就朝門外走去。
宋問怕她想不開,急忙追了過去。「不許跟來!」般若頭也不回走了,宋問不放心還是遠遠地跟著。
般若出了旅館來到離旅館不遠的護城河邊。靠著護城河的欄杆,般若低下頭看河水流動。丑,這個字她以前從來沒注意過,也從沒在意過,為什麼佈雷特的話這麼難聽刺耳。她不會為這種爭辯流眼淚,但是難免有神傷。佈雷特,他一直是個說話沒遮攔的人,其實自己真的沒有必要因為他的話生氣,般若心裡這麼想。但是自己又真的有一股火氣攻上心頭,很想痛痛快快打他一頓。可她不會這麼做,所以只能是回他兩句。
宋問站在般若後面小心地看著她,像一個警衛員遠遠地看著司令。般若撿起腳下的碎石片往河裡投,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沒間斷過。泰階也來了,佈雷特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跟在後面。「般若一直都這樣?」泰階藏在後面問宋問。宋問點了點頭:「都扔了幾十個了。」「他要填河嗎?」佈雷特邊揉著被泰階打得生疼的肩膀邊說。「閉嘴!都是你!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一副欺騙人的外表下藏著一顆陰暗的心靈!」泰階說著說著就要打。「好,我卑鄙。只要你不打我。」佈雷特這會已經快把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忘了。「宋問,你看他像認錯的嗎!」「等一下要向般若道歉。」宋問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我說的是實話,憑什麼道歉。」「你都傷了別人的心了,還說沒錯。般若救咱們倆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她長得醜,再說般若哪裡小氣了……」三人又要吵起來了。「咦?般若哪去了?」三人這才記起了般若,護城河邊已經沒了她的蹤影。
「都是你!每次都要惹般若生氣!你來蘭若寺幹什麼,誰讓你死皮賴臉跟著我們!」泰階氣急不過,推推搡搡地大罵佈雷特,宋問連忙上來勸架。佈雷特剛才的火也沒消,這時泰階重力地推來推去,一下有惱火起來,猛地震了一下身子:「我是來學功夫的!憑什麼受她的氣。不學就不學!」
佈雷特也賭氣走了,宋問夾在中間,勸這個不是勸那個也不行,只好和泰階先回了旅館。
般若走在路上,氣早消了一半,畢竟佈雷特也不止一次表露出這個意思。
泰階和宋問心煩意亂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唉!」泰階歎了口氣。「唉!」接著宋問又歎了口氣。「看拳擊嗎?」泰階懶懶地動了一下,無精打采地說。「他們能去哪呢?」宋問歪著頭靠在沙發上木無表情地看著電視屏幕上兩個拳擊手扭抱在一起,僵持不下。裁判在旁邊轉來轉去看到底誰犯規。「我擔心般若。」泰階又挪了一下地方。「是不是我們把佈雷特給氣走了?」宋問還是那個姿勢。「他要是不走我立刻把他打到貼在地板上!」台階暴跳起來,宋問嚇了一跳。他不敢說什麼了。現在般若不在,要是惹火了泰階誰也救不了他。
門鈴響了,宋問跑去開門。「是般若回來了,泰階!」泰階飛也似的衝過去,全然不顧沙發和茶几之間的空隙有多小。「呃,呃,你不生氣了吧。」泰階仔細看了一下般若的臉色。般若搖了搖頭:「小看我了,怎麼會跟一個徒弟生氣呢?」「那就好,蘭若寺出來的就是宗師氣質。」宋問連忙在一旁笑著幫襯。
「般若……」宋問想告訴她佈雷特走的事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轉頭看了看泰階,泰階一時吞吞吐吐起來。她絞著兩隻手挪近般若:「佈雷特……」般若從回來沒看見他的人也沒聽見他的聲音就覺得奇怪:「他又想幹什麼!」「他,他……」泰階和宋問兩人互相看了看。般若站了起來:「他……」「嗨!下午好。看我帶什麼回來了。」門被踹開了,佈雷特左一大包東西又一大包東西,還滿臉微笑。泰階和宋問都看著他發愣。看到般若坐在沙發上,佈雷特將一袋東西遞到她的手裡:「師父消消氣,消消氣。」般若沒接,他硬塞過去。宋問趕緊替般若接過:「原諒了,原諒了。般若是會生氣的人嗎?」泰階看著那些吃的東西,早餓壞了。又不願跟佈雷特妥協,仍舊坐著。「六師伯,來來來。看在師侄為你出了那麼多壞主意的份上就原諒我了吧。」邊說邊將一袋推到泰階面前,泰階看了看般若。
般若已經習慣了佈雷特的這種厚臉皮,要是跟他較真,只有讓自己氣死的份。於是她般若歎了口氣:「吃完了我有事要說。」泰階一聽,立刻像鬼子掃蕩似地吃了起來。佈雷特也笑了起來,宋問扶起眼睛,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