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弄影坐在窗台上,此刻正有些心急,詫道:她怎的還不來?
正想著,門忽地開了,芊兒一把甩上門靠在門後。
緋弄影探過頭,皺起的眉頭很快展開,他又往外坐了坐,眼裡閃出興奮期待之色。
芊兒急喘了幾下,平靜下來,回想起方纔的情形,臉上潮紅一點點往外浮現。
月白公子,剛才是在看她嗎?真是輕柔的視線呀,就如初冬的落雪一樣。
但是,他看誰都是那個樣子的吧。而且——他剛才不過是因為小姐的話才看她一眼的。
這麼想著,芊兒的心緒很快平靜下來,只是興奮的餘韻還在,眼內 、臉上都漾著幾絲溫柔、美好。
緋弄影一瞧便知道她是遇上喜歡的人了,不禁收回腦袋啐道:哼,這丫頭還看見喜歡的人了!現在高興,一會兒就高興不起來了!
他當然知道,芊兒喜歡的人,就是那日在小道裡讓她發呆的,他的死對頭——花月白。
這會兒沒人來,背靠著牆壁,緋弄影環抱著雙手想要休息一會兒。
突地一道開門聲響起。他立即扭轉頭,打起十二分精神,上下打量著來者。
有趣。如果說上午那王老爺是隻豬的話,那麼這次來的這人就是頭牛。
一頭粗壯野蠻的老黃牛。
他腰間別著一把粗獷的大刀,腰間繫著紅腰帶。眉毛過濃,眼也太大了點,可怖地朝外凸起。
這人他認得,是展刀門的巡捕頭子——森三刀。
由於武功高強,為人豪放,這森三刀在洛陽很有名氣。
森三刀看見芊兒,抱臂一勾頭,聲如洪雷:牡丹姑娘,在下森三刀,為姑娘請禮了。
緋弄影眼裡閃出興味之色。
這一個、兩個的都怎麼了,來青樓都這麼彬彬有禮。難不成這位今兒個第一次來?
森三刀恭敬的舉動嚇了芊兒一跳,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但對方畢竟很有禮貌,雖然禮貌地差點把屋頂震翻,芊兒也怯怯地回道:「森公子好。」同時又往床邊縮了縮。
見美人兒肯回話,森三刀登時放開了,那股子江湖豪放氣概都出來了。他大步走到窗邊,取下腰間大刀往桌上一摜,又是一陣巨響!
在他走向窗邊時就收回腦袋,緊貼著牆壁的緋弄影,這會兒也給震得耳朵發疼。
芊兒慌得更厲害了。扭身慌亂地在床上扒著,希望能找出什麼用於防身的東西。
森三刀幾步走到床邊,嘿嘿笑著,彎下腰看見芊兒正拿著東西指著他,本能反應:刀!
正想著一把揮開對方手臂,手已伸出,卻突然看清她手裡的東西:一把——梳子?!
趕緊收手,眼睛呆呆地瞧著芊兒的「暗器」。
芊兒也發現自己拿錯東西了,放下梳子,戒備地看著他。
森三刀抓抓腦袋,嘿嘿一笑:牡丹姑娘,你給我跳個舞吧~
芊兒倏地抓起梳子,戒備心再起。
森三刀忙彎下腰,一面擺手一面在她身邊小聲道:姑娘,你幫個忙吧。
咦?芊兒還沒反應過來,森三刀再次抱拳挺身大聲道:請姑娘幫忙。
芊兒輕聲問:什麼忙?
森三刀俯身湊到她耳邊,這次聲音小地芊兒都快聽不清了。
原來森三刀來這兒的原因是和手下賭博,賭輸了。應下手提出的要求才來的。他們聽說丹香樓出了一位舞跳得極好的姑娘,指明了要她去會紫牡丹,並要求他把美人兒跳舞的情形說給他們聽。
這本不算什麼, 但森三刀家裡有個母夜叉,森三刀怕她怕得厲害。於是,問題就出來了。他既不敢真的找姑娘以防讓娘子抓到把柄,又不能早早出去,還要看看芊兒的舞。
方一說完,怕芊兒不應,立即雙膝跪地。
芊兒聽聞此言,掩唇一笑:原來如此,倒也是個老實人。
於是輕輕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緋弄影在窗外,瞧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是演的哪一出?
難道她是喜歡別人跪著求她,一跪就樂意接客了?
這可不成!看著芊兒開始慢慢舒展四肢,認真地跳起舞來,緋弄影臉色陰如欲雨的天空。
不能如了你的意,叫你高興!
就在芊兒剛進入狀態時,門外突然響起一聲驚叫。
「呀,大盜韋不逆來了——大家快逃呀!」
森三刀聞言,騰地直起身子,一把抓了桌上的大刀朝門外衝去,邊跑邊抱拳道:「牡丹姑娘,後會有期。」
出門瞧見前方一男子手執大刀的背影,大喝一聲:韋不逆,你給我站住!
那男子聽他言語,突然加速奔跑起來,很快縱身下了樓。
森三刀跟著躍下樓,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到門口,哈哈一笑,指著門外厲聲道:看你往哪兒跑!
定睛一瞧,咦,人呢?
剛才明明追上他了,怎的一眨眼就不見了?
幾個捕快圍上來,為首的一個抱拳道:頭兒,你怎麼下來了?
「廢話!」森三刀暴喝著打斷他,理直氣壯道:「韋不逆來了,我能不去捉嘛?!嫖妓重要還是抓人重要?」
這時,亂跑的人群已經爭先恐後地從丹香樓擠出來了,口裡叫著「大盜來了,大盜來了——」
那幾個捕快神色一凜,紛紛抱拳道:頭兒說的極是!
森三刀傲然昂起頭顱,得意地眼都沒了,嘴裡卻吼道:極是什麼呀!還不快去給我抓!
是是是~~
幾人兵分幾路,分頭去尋找大盜——
於是,平日熱熱鬧鬧的青樓,如今冷冷清清。除了坐在窗台上被帳幔掩蓋著的那人,連一個男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