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兒正聽著殊彩珠關切的話,心頭一暖,耳邊忽然傳來陣陣噪雜聲,不覺抬起頭來,被眼見情形嚇了一跳。
這——這是個什麼陣勢?
拉緊殊彩珠的手正欲從舞台後走出,殊彩珠扯了她手臂,不慌不忙地笑道:「牡丹別走,今天是姐姐我獻舞的日子。」
此話剛出,便被台下掀天的喊聲淹沒:殊彩珠!殊彩珠!殊彩珠!
原來她就是武林第一舞女殊彩珠!芊兒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瞧著眼前美人兒。
她讓自己叫她殊姐姐,卻怎麼也沒料到她會是那個武林第一舞女。
「殊姐姐——」芊兒猶豫地望一眼台下:姐姐,我在後面為你祈禱。
「哎——」殊彩珠略歎口氣,芊兒離她很近,才得以聽到,不禁蹙了眉:姐姐?
「弄兒說讓你我共舞一曲,怎的你臨陣要走?」
「姐姐!」芊兒雙眸大睜。
這時,一道清亮的聲音自樓上響起,清美又帶著微微的磁性,剎是好聽。只見一臉帶白面具的男子站在二樓,一身的灰衣,與青樓的環境極為不符。但好在身線優雅,體態風流。
「今天,殊彩珠將帶著她的徒弟為大家獻舞,大家擦亮了眼睛仔細看——」換過衣服的緋弄影一手向著舞台,大家的目光都順著那雙手往台上望去。
芊兒呆愣,這下,她是想走也走不得了。
舞曲曼妙的音樂晨霧般慢慢升起,不多時便瀰漫了整個丹香樓。
殊彩珠扯一把芊兒:「快跳呀,妹妹。」
從突然的打擊中回過神來,殊彩珠已經開始慢慢舒展雙臂,望著台下伸長脖子等待的看客,芊兒眼一閉,也慢慢地舒展開身子,回想著殊彩珠教過的步驟,漸漸擺起姿勢來~
音樂聲停止。她吸口氣,緩緩睜開眼,等著面對眾人嘲笑的姿態。
但是沒有,什麼也沒有。沒有掌聲也沒有嘲笑。全場靜靜地,靜得出奇。
不消片刻,辟里啪啦的掌聲雷動,芊兒歎口氣,終於垂下頭。
還好,幸好有殊彩珠撐場,沒人瞧她,所以也不會注意到她笨拙的舞姿。
殊彩珠端正地站在一旁,默默含笑。剛才表演時,她已經按照緋弄影的吩咐停下動作,站在一旁了。
也就是說,剛才站在台上表演的,只有芊兒一個人。
她是太投入了,才會沒有發現這種狀況。
緋弄影微吸一口氣,太不妙了。剛才她那一式彩雲出月竟讓他看得有片刻的失神。
特意吩咐婢女為她塗抹的濃淡適宜的脂粉,唇上朱色,竟在剛才她羞羞澀澀移開雲袖露出面容後顯示出驚人的效果。
受驚小動物般的無辜,微微的顫動,以及優美的動作,她雖只把眼兒半睜,那股令人憐愛的楚楚氣質還是讓他心頭一顫。
連見慣美人兒的他都如此,台下各式各樣人的反應可想而知。
門口踩成肉餅的老鴇在長久沒有腿腳踩踏的情況下,慢慢復原,從地上一點一點爬起來,走到樓內——
一眼瞟見老鴇的身影,緋弄影本來已有些動搖的心思不再有時間猶豫,突道:
「這位殊彩珠的徒弟叫做紫牡丹。這舞,是我將她帶回家的七日學會的。怎麼樣,這姑娘學得很快吧?」
這話表面上是在誇芊兒資質佳,但其實別有他意。
它起碼透露兩條信息:第一條:這姑娘是緋弄影的情人。
第二條:就算動了芊兒,緋弄影也不會生氣。
然無人知道,這發話者就是緋弄影本人。弄影公子在江湖中很少露面,且他易容術極高,很少有人窺見他的真正面目。
所以,江湖中人關於他的傳言甚多:有的說弄影公子是個器宇軒昂的中年人、有人說他是個英氣勃發的青年人、還有人說他其實又老又醜、大腹便便,更有甚者,說他其實是個姑娘!
而弄影公子真正的身世也是個謎題。大家熟知的,只有他在半月內滅了武林三個教派,而這三個教派中既有邪教又有名門正派。
總之,傳言中,弄影公子是個神秘、狠毒又厲害的人物。
此刻,這以狠毒著稱的人卻有些心軟了。為計劃好的事情動搖,這在緋弄影二十年的人生中只有兩次。
面具下,潔白的牙齒咬了咬朱色下唇,緋弄影暗罵自己一聲,很快又恢復了決心。
為這個姑娘動搖?可笑!一定是她剛才裝得太可憐了。那次讓他丟人時,她不也一樣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嗎?!可惡!
……